而潘金蓮站在一邊,卻依舊死死地盯著武鬆,從不看別人。


    “蔣門神,張都監張團練,你們聽著。”丁二苗拍了一下震山河,說道:


    “你們三個狼狽為奸,合夥算計武都頭,實不分主犯和從犯。謀殺武都頭不成,反死於武鬆之手,也是你們咎由自取,與人無尤。”


    張團練不敢說話,但是張都監卻不服,叫道:“武鬆在飛雲浦殺了四人之後,自去便了,何必又回頭殺我全家?就這一點,小人不服!”


    “閉嘴!”丁二苗喝道:“張都監,我且問你,假如武鬆在飛雲浦揚長而去,你會放過他嗎?你是不是要攔關設卡,到處緝捕武鬆,必欲殺之而後快?”


    “我……”張都監張口無語。


    假使武鬆飛雲浦殺人之後,就那樣落荒而逃,張都監和張團練,自然不會放過他。這個推斷,誰都能想得到。


    “《孟子》曰:殺人父,人亦殺其父;殺人兄,人亦殺其兄。蔣門神、張都監、張團練,你們可曾知道,武都頭殺人之刀,卻是出自你們三人之手?!”


    丁二苗瞪起眼來,郎朗說道:


    “你們手中錢財,案上權印,誰個不是殺人之刀?蔣門神用錢買通你們,你們用權勢陷害武鬆。兩個公差還有蔣門神的兩個徒弟,自張府出發,帶刀而往伏擊武鬆。倘若武鬆不是武功蓋世,其結果如何?那時必然是呐喊聲中,四刀並出,飛而起,劈而落,武鬆之頭斷,武鬆之血灑,武鬆之命絕!


    然後你們夜飲鴛鴦樓上,對著殺人之刀哈哈大笑,都說是好刀啊好刀!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你們沒料到武鬆飛雲浦連殺四人,帶著你們的刀子回來了!鋼刀從前門出去的時候,還姓張,可是從後麵回來,卻已經姓武。


    如果不是你們起了殺人之心,授鋼刀於武鬆,又怎麽會血濺鴛鴦樓,連累了一十九口性命!”


    丁二苗這番話,在情在理,入木三分。


    張都監和張團練目瞪口呆,全場鴉雀無聲。


    就連武鬆,也衝著丁二苗投來敬佩的一瞥。


    “好,好,好!”勘查司判官情緒激動,衝著丁二苗一抱拳,道:“上差大人明察秋毫,一眼看破世情人心,佩服!”


    張都監和張團練,還有蔣門神一愣之後,隨即磕頭請罪,心服口服。


    “蔣門神、張都監、張團練聽判!你們已經嚐遍了地獄的上萬種刑罰,陰間罪業已滿,準許你們投胎。”丁二苗麵色如霜,道:


    “不過……我要判你們從今以後,接連百世不得為人,罰為畜類,以供廚庖之用。百世為豬不得更改,百世輪回以後,才可以重新做人。”


    “謝謝大老爺,我等感激不盡。”蔣門神等鬼犯被罰為豬,還要口稱感謝。


    其實判罰他們為豬,這已經算輕的了。做了豬以後,至少不用擔心遭到打罵和饑餓,無非是臨死之前那一刀,有些難受。


    隨後,蔣門神等三個鬼犯,被鬼役帶走,大殿之上,原告的苦主之中,隻剩下了三個男鬼。


    “武都頭,我對蔣門神三人的判決,你還滿意不?”丁二苗又問武鬆。


    武鬆這次才站起身來,一抱拳,說道:“上差有理有據,武二佩服。”


    “哈哈哈,武都頭過獎了,請坐,看我繼續審案。”


    丁二苗正要來問堂下的男鬼,卻見黑影一閃,黑無常出去勾魂回來了。


    “啟稟上差,武二爺案件中,東平府府尹陳文昭帶到。”黑無常的鐵鏈一抖,放出一個人來,說道:“已經帶去了孽鏡台,喚醒了他那一世的記憶。”


    那放出來的家夥,揉著眼睛,終於跪倒在地,道:“下官陳文昭,參拜閻羅天子……!”


    他見了丁二苗的穿戴,以為是新上任的陰天子,所以口稱閻羅天子。


    丁二苗也懶得糾正他的稱呼,揮揮手,示意他站起來,問道:“當年陽穀縣裏,武鬆殺嫂一案,可是你判決的?”


    “正是。”陳文昭點頭。


    “判決王婆先騎木驢遊街示眾,然後淩遲處死,也是你的意思?”丁二苗問道。


    陳文昭看了看身邊的王婆,點頭道:“是,是下官的……判決。”


    “根據當時的大宋律法,王婆之罪,適用騎木驢遊街示眾嗎?”丁二苗再問。


    第968章 有傷風化


    陳文昭想了想,汗如雨下,道:


    “是下官大意了,當時念及王婆這老東西可惡透頂,於是隻想著狠狠地折辱她才好。卻沒注意,用錯了刑罰……”


    王婆聽聞此言,等於揪住了陳文昭的小辮子,撲通一下子跪倒,大叫:“求大老爺給我做主啊!”


    “別吵!”


    丁二苗喝止了王婆,對那陳文昭說道:“王婆因你判決不當,而心懷怨念。陳大人,少不得,要給你一點處罰了。”


    “下官濫用刑罰之罪,不敢推搪,甘願領罰。”陳文昭也倒有擔當,拱手說道。


    “好,陳文昭聽判。”


    丁二苗略按了一下震山河,說道:


    “王婆固然該死,但是不應當受到木驢之刑。陳文昭量刑過當,導致王婆以婦女之身,人前受辱。冤冤相報,今天也判決陳文昭來世,患失心瘋一天,於鬧市之中,光身奔逃,被萬人圍觀……”


    陳文昭臉上一紅,急忙求饒,道:“閻君殿下,可否換一種處罰?下官雖然庸碌,但是這鬧市裸……奔,實在、實在是有傷風化啊。”


    鬧市光身跑,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就算是萬書高的臉皮,估計也承受不住。


    “陳文昭,你是個大男人,都害怕鬧市出醜,可有想過老身當年,被陽穀縣全縣圍覌的羞辱嗎?”王婆不依不饒,叫道:


    “更何況,隻是判決你失心瘋之後裸奔,你自己並不知道羞辱,這可比老身當年受到的屈辱,輕了一萬倍!”


    “我……”陳文昭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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