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你快快放開我,你們緣何這般粗魯!”灰袍男子佯裝鎮定。


    胖子陰笑兩聲道:“這就叫粗魯?你要再不說出小順的下落,我毀你百年道行!破你修行根基,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胖子這話說的狠,那男子見自己的身份早已被我們識破,聲音當時就變了,變得又尖又細,道:“道長饒命,我無意招惹你們,你們要找的人,就在那青石板下!”


    “娘的,果然如此!跟我們走!”胖子惡狠狠的罵了一聲,拖起男子就往青石台那兒走,而這時,我注意到,那男子身後,竟然拖著一條灰撲撲的大尾巴,看來讓胖子猜著了,果真是個狐狸精。


    走回石台那兒,我們才赫然發現,那青石台開了,露出一個黑漆漆的大洞口。


    “跑了!”胖子驚呼,把那小狐狸摔倒在地下,就用手電往那黑洞裏照,洞是斜的,手電光照下去,竟是照不到底兒。


    “帶我們去找山鬼!”我抓起小狐狸,挾持它。


    它戰戰兢兢道:“我--我-我也不知道大人在哪兒,大--大人要我告訴你們,你們隻管回家,待到天亮,那孩子自然就回去了!”


    聽了這小狐狸的話,我心裏一驚,這狐狸能幻化出人形,咋說也得幾百年的道行了,怎麽如此怕那個山鬼,竟然稱呼他為大人,想來這小狐狸出來引我們,也是那山鬼使上的!


    “不去?!不去我現在就廢了你!”胖子說著舉起了手,手中有一張符,他作勢就要往小狐狸腦袋上貼。


    “道長饒命啊!我是真的不知道,道長……”小狐狸見胖子無動於衷,求救的目光看向了我。


    “算了!它也隻是奉命行事而已。”我阻止胖子。


    這狐狸倒是聰明,聽我這麽一說,點頭如搗蒜道:“我真的不是有意與你們作對,我本想去河裏抓青蛙吃呢,聽到大人傳話,讓我將你們引開,我就……”


    胖子把符踹回兜裏,抬腳就踢了小狐狸一腳,道:“還敢騙你爺爺,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還沒聽說過狐狸有吃青蛙的!”


    那小狐狸都要哭了,道:“胖道長,你沒聽說不代表我們不吃的,我們狐狸本就是雜食動物,什麽都吃,可當初母親教導,不能殺除野雞以外的山裏動物,可--可大人他把這山裏的野雞都吃了,我無奈便隻能去河裏抓幾隻青蛙或魚……”


    胖子眼珠子轉了轉,不知道是不是還在糾結,狐狸到底吃不吃青蛙這事兒。


    我則指了指洞口問道:“那東西到底是啥?你為啥叫他大人?”


    小狐狸道:“那是山神爺爺,帽兒山這片山頭都歸它管,他自然就是大人!”


    我心說,那山鬼想來是很厲害,這小狐狸精想是怕他,所以叫它山神爺爺。


    我又問了幾句,可小狐狸知道的也是有限,於是胖子揮手喝道:“滾,以後再敢忽悠老子,扒了你的皮!”


    小狐狸千恩萬謝的走了,我則皺眉想著,素來聽說山鬼喜捉弄人,沒想到還愛吃雞,這整個山頭的雞都被它給吃沒了,胃口可真是大。


    隨後,我站在青石台子上,對著空蕩蕩的林子喊道:“你做你山鬼,我做我路人。莫要傷我弟,還你清淨根。今日歸還來,饒你百年技,明日不見人,生死無祖墳。”


    這可不是什麽咒語,這是我隨口編的,這山鬼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計我們,我也得讓它知道知道,得罪了我,它也別想安生,今天白天若是不把小順還回去,我晚上就來給它連窩端了。


    當然,現在也不能就那麽便宜了它,我以指帶筆,在手心裏畫了一個掌心雷,嘴裏默念咒語:“南起衡山雷,西起華山雷,北起恒山雷,中起嵩山雷,五雷速發。嗡,啼啼。”念完,一掌擊在那洞口,憑空一聲雷炸響,碎石翻飛,大部分稀裏嘩啦的掉進了洞裏。


    做完這一切,我與胖子順著原路下了山,我們倆現在真是又累又餓又困,想著來見母親,本就激動的幾天沒睡好,又趕了兩天的車程,也沒咋休息,這回都快給我倆熬暈了。倆鍾頭後總算是捱到了家。


    這個季節天亮的早,這個點太陽都老高了,舅媽攙扶著舅舅,在大街上等著我們,看到我和胖子後,倆人臉上有了一絲喜色,不過巴望著我倆身後沒人後,又愁眉苦臉了起來,舅媽那腫的像核桃一樣的眼睛上,又蒙上了一層水霧。


    我趕緊說道:“舅媽,舅舅,別傷心了,小順今天就能回來了。”


    第145章托夢


    “那他--為什麽沒跟你倆一起回來?”我們一邊往家裏走,舅媽一邊眼巴巴的問道我們。


    我撓頭,這個還真不好解釋,總不能告訴舅媽,是抓走小順的玩意,找了一個狐狸精。給我們捎的信吧!


    “舅媽,你就別問那麽多了,小順這事邪乎,有些事兒我們說了,你們也理解不了!”胖子說著,看了眼舅舅。


    舅舅也是滿麵焦急,卻還是安慰起了舅媽,小順這件事上,他們兩口子是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我們身上!


    舅舅跟舅媽想來是一晚上沒睡,我們進屋的時候,就見桌子上擺了三碗粥,還有一些小菜,和幾個肉餅。看來是滿心希望我們仨能一起回來。


    舅媽說是把飯再給我們熱熱,我見她精神萎靡,不想讓她再去做這做那,便道:“沒事兒舅媽,這大熱天的,這麽吃點兒就行!”


    和胖子稀裏糊塗的吃了點兒早飯,倆人倒頭就睡起來,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


    也不知道睡了幾個時辰,夢裏就聽‘咣浪’一聲巨響,我跟胖子同時一個激靈爬了起來。接著耳邊又響起了舅媽的啼哭聲。與舅舅的喊叫聲:“小順--順。你怎麽了!這是怎麽了啊!小安……”


    舅舅這一嗓子喊得都破音了,我和胖子拖拉著鞋就跑了出去。


    舅舅跟舅媽都在灶間呢,灶間裏的碗都砸碎了好幾個,而地上則躺著一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小順。看來山鬼沒有食言,果然把小順給送回來了,隻是……


    我抬頭看了一眼敞開的窗戶,這是從窗戶丟進來的?難道是為了報我炸了它洞口的仇?幸虧窗戶下麵就是飯桌,小順被飯桌擋了一下才掉在地上,若是直接就掉在地上,那可真就摔壞了。


    “娘的。那玩意還真是睚眥必報!”胖子難得說個成語,我也懶得糾正他還說錯了一個字。我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小順,他麵色鐵青,麵上極少生機,不過還有絲生氣兒。


    舅舅跟舅媽八成是嚇壞了,兩人癱坐在地上,一幅手忙腳亂的樣子,直問我怎麽辦,也不知道先把小順抱起來。


    我抱起小順,把他抱回他那屋,放在床上,用大拇指掐住了他的人中,過了一會,小順長吸進去一口氣兒,麵色終於是緩和了一些,這時我才掀開小順的眼皮看了看。


    舅舅在一邊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似得,我道:“舅,你別擔心了,小順的一魂已經歸位了,他沒啥大事兒了,就是身子虛,得好好養養!”


    “那-我這就去抓隻雞去!”舅媽聽了這話兒高興,轉身就想往外跑!被我叫住,道:“他現在這樣,不適合大補,舅媽你先去給他熬點米粥吧!”


    舅媽點頭答應著,忙不迭的走了,沒一會兒,小順就睜開了眼睛,看了一圈,看到舅舅的時候,張口道:“爸。”


    “嗯嗯,醒了!醒了就好……”舅舅這幾天,一直表現的挺堅強,可小順這一聲爸,卻給他叫的老淚縱橫。我在旁邊也濕了眼眶,當初母親迫於無奈,將我送人,那種骨肉分離,對母親來說,是怎樣的一種痛!母親知道我走後,便執意離開,去找我,這麽多年,也不知道她一個女人,背井離鄉的日子,是如何一種煎熬……


    小順醒來後,我們問他,那天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


    他想了想道“那天,我們一群人在貓兒山趕山,後來走著走著,我就跟大家走散了,關於貓兒山的傳說我也聽說過,當時心裏很害怕,也很後悔,便想著往回走,可走到一棵老鬆樹底下的時候,我忽然看到樹下有一頂草帽兒,那草帽兒是紅色的,還挺稀罕,我就去撿,可我剛拿起那草帽,樹下就出現了一個怪物,那怪物像是憑空變出來的,見了我,它發出小孩一樣的笑聲,然後拉著我就跑,我心裏一害怕,就啥事都不知道了。”


    我一聽草帽兒,就知道那東西定然是山鬼了,隻是沒想到,那草帽兒真的能隱身。那山鬼果然也很記仇,小順就是動了下它的帽子,它就把人往死裏折騰……


    小順好了,我也回來了,接下來的兩天裏,舅舅家充滿了歡聲笑語,我甚至還聽見舅舅與舅媽在商議,在當地給我找個媳婦兒,還說他家反正就一個兒子,再多我一個也負擔的起啥啥的!說實話,這話聽著我特別欣慰,心裏暖暖的,可我這身體狀況,接下來怕是還有許多事情要去做,所以當舅舅問我的時候,我就找借口給拒絕了。


    而舅媽直說怠慢了我們,執意拉著我們去鎮上搓了一頓。


    而我在這兩天中,也去外公,外婆與小姨的墳上看了看,明知他們的魂魄都不在了,卻還是跟它們說了會話兒,燒了些紙錢。對於他們,我滿心愧疚,要不是因為我,他們也不會死……


    隻是這小順恢複了兩天,不知咋的,還是那麽嗜睡,精神不振。


    剛開始我們誰都沒在意,可兩三天沒問題,到第五天的時候,他卻還是那個樣子!


    夜裏睡不著,我心裏不免琢磨起來,要說這沒病沒災的了,隻是身體虛點兒,那麽養著,也應該是一天好過一天才對啊,可他這絲毫不見好轉,是怎麽個事兒?難道這裏頭,還有我沒窺破的事兒?


    細想,就覺得古怪的地方確實不少,第一次抓走小順的東西,可能是山鬼,可後來接二連三帶走小順,能製造幻術,能驅使狐妖的東西,真的就是山鬼嗎?山鬼愛玩弄人不假,可頂多玩弄夠了,就丟在深山野林裏,沒聽說有這麽來家裏直接擄掠的啊!還有那漂浮在半空中的供桌,那小狐狸的調虎離山之計,如果山鬼真心打算把小順還回來,為何不直接讓我跟胖子帶回,偏生要自己往回送呢……


    是夜,我想了很多,我決定明天再去貓兒山上看看,走之前,一定要把表弟這事兒給處理好了!


    胡思亂想著,我就睡著了,沒想到,那日幻化成灰袍男人的小狐狸精,卻入了我的夢。亞華他圾。


    夢裏我驚訝問它:“你咋進來的?”


    這次小狐狸並不是人形,它那真身也就一尺長,倒是尾巴挺大,渾身的毛灰蓬蓬的,它看著我,大眼睛一眯縫,道:“自是有法寶。”


    “你來幹什麽?”我又問。


    “大人讓我給你托句話兒,叫你莫要多管閑事,自求多福!”小狐狸說完這一句,身形就淡了。這時我也醒了過來,夢中情景,清晰的在我腦海裏,這夢也太真實了吧,咋的還會做這麽個夢呢?我暗自嘀咕著,卻恍惚聞到一股子膻騷味兒,我往枕邊一摸,濕噠噠的,開了燈,枕邊竟然有一灘黃水……


    我一陣惡心,心裏也明了,那絕對不是一個夢那麽簡單,我下床去外麵洗手,忽然看見牆頭上有一個一尺多長的影子,而那影子的嘴裏,好像還叼了一隻雞,那影子見我看到了它,一轉身,靈敏的溜走了。


    再回到屋裏的時候,的胖子也醒了過來,一臉懵懂的樣子,低聲咒罵道:“夢到老胡家那個騷男人了,它娘的敢對著老子撒尿!”


    我一怔,旋即道:“那可不是夢,你瞅瞅,尿就在這兒呢!”說著,我指了指枕邊汙黃的一灘。


    胖子隻看了一眼,整個人就怒了,道:“那畜生倒是真敢來,再讓我見到它,我非拔了它的皮……”


    第146章精血敗而不行


    我說:“行了,狠話等見到它的時候再說,夢裏它除了對你撒尿,還對你幹啥了嗎?”


    胖子撓頭思索了一下道:“好像是說啥讓我別再多管閑事了,至於還說了啥,都被它那一泡尿都給氣忘了。”


    我道:“感情那小狐狸是想著衝你撒尿啊。可它咋還把尿撒在我枕邊上了?難道是看我好說話兒?”


    “咋的?你也夢到它了?”胖子蹙眉問道。


    我點頭,道:“和你夢到的差不多,叫我莫要多管閑事,自求多福。”


    “自求多福?!”胖子怒道:“這他娘的不是威脅咱們嗎!老子我……”


    “噓,小點聲兒!舅舅和舅媽還在那屋睡著呢!你想把他們都吵醒?”我坐了個噤聲的手勢,小聲的說著。


    胖子打住了。


    我冷哼一聲道:“咱們沒找它們,它們倒是找上咱們來了,想來早就料道咱們還有去的一天,這也說明,小順的事情確實還沒完,趕明一定得去看看!”


    兩人又商討了一番,我便與胖子一頭,和衣又迷了一小覺。因為心裏有事,天剛蒙蒙亮我就醒了,而這時,外頭竟然下起了雨,雨天出行,可不是那麽舒服。


    我再細聽,院子裏沒動靜,舅舅與舅媽想是都沒起,我就躺在床上扒拉著手機,給叔打電話。給叔打電話成了我每天的一個習慣。雖然那電話我再也沒有打通過。


    聽筒裏再次傳來那個冰冷的女聲,窗外也響起了舅舅急促的腳步聲,那腳步聲竟然是直奔我們的房間,舅舅咣當推開門,火急火燎道:“小安,你快看看小順吧。”


    一聽是關於小順。我連忙爬了起來,問道:“舅,小順又咋的了?”


    “小順尿床了---哎呦,是昏過去了啊!我見他尿床,叫他,怎麽叫都不醒,我才發現……”舅舅急的雙手直拍大腿。語無倫次的說著。


    “啥?昏過去了?”胖子一聽也挺急,於我一起,跑去了舅舅的房間。


    小順身子虛弱,再加上舅舅怕那東西再來搶走小順,這幾天便一直與小順同室而居。


    我看了一眼閉目不醒的小順,他麵色慘白,眼窩塌陷,顴骨突出老高,下巴已經尖的翹了起來,整個人呈現一股子死氣。


    小順雖然虛弱,可也不能一夜之間變成這個樣子啊?這到底是怎麽了?我疑惑,用查脈的方式給小順檢查了一番,查脈就是摸脈,在道術中,也是一種查病的方式,隻不過我們是查陰病與陽病,陽病可以利用普通的藥物治病,陰病就需要靠符咒,或者請仙界師父臨壇賜藥了。


    我先查脈訣中‘寸關尺’的‘尺脈’,如果尺脈閉合,那定就是陰病。


    仔細感受了一番,小順的尺脈果然沒有動靜,果然是有陰物作祟。


    我又依次摸了他的手心與中指,如果手心在跳,就是受到了驚嚇,一般跳得急快為得病不久,跳得較沉較緩,說明得病時間已經很長。而每一個手指的每一個關節跳動,都能查到病人是被嚇到,還是衝撞了異類眾生等等……


    這個說起來話長,我就不一一細說了,總之我上下摸了一圈,小順手指卻沒有一個關節在跳。


    不是嚇到,沒有鬼魂作祟,沒有衝撞仙家,這小順到底是咋了?


    舅媽見我停止了查脈,急忙問我:“小安,小順他到底是咋了啊!”


    我無力的搖頭,舅媽當時就撲到小順身上,泣不成聲了。


    心裏聯想到昨晚的那個夢,看了眼胖子,胖子低著頭,像是在想什麽,繼而他恍悟道:“脈上無損,會不會是‘精、氣、血’方麵受損了!妖喜食人精氣,你看看那個。”


    胖子一語驚醒夢中人,我急急對舅舅道:“舅,快給我拿一根針來!”


    我的話對於舅舅來說,現在就是聖旨,他也沒問我要針幹啥,就快速的把針給我拿了回來。


    我用針在小順的中指上狠狠的一刺,旋即拔了出來,針拔出來的時候,傷口處卻隻流出了一丁點粘稠的,暗紅色的血。我又捏開小順的口,看了看它的舌苔,小順的舌苔呈黃白色,黏黏厚厚的一層,口中還有一種又酸又臭的穢氣味兒。


    我回頭看著胖子道:“精血敗而不行,氣若,津止!”


    人要是精氣神沒了,時間一久必死無疑,小順怎麽突然間就變成這個樣子了。聯想到昨晚的那個夢,我道:“胖子,咱們現在去趟貓兒山!”


    說完,我拿出一張平安符,燃了化成符水,給小順灌下去,這符也隻是能讓他保持現狀,不在惡化而已,並且還有時間限製,我們必須得抓緊時間,小順現在這樣,一刻都拖不得。


    雨不大不小,我和胖子每人撐了把傘,就去了帽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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