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這會兒說:“這些是土匪,躲進山裏不好追捕,剿匪的人都會在外麵燒火,活生生把躲在山體裏的土匪嗆死,這樣死的土匪怨氣重,不過不要搭理他們就是。”


    我恩了聲,錢蠟匠說:“年輕人知道的挺多。”


    陳文笑了笑,繼續往前。


    我行走在中間,看著下麵的屍骨,少說也有百十來人,死在這些夾縫中,連收屍的人都沒有,倒也挺可憐的。


    這條夾縫走完,卻是一處極大的天然山洞,處於山體之間,漆黑一片。


    到了之後,錢蠟匠從背後包裏取出一些破衣服,綁在木棍上點燃照明,說:“本來今天就可以到了的,算錯了時間,在這裏歇一晚上,早上再趕路。”


    這裏有木櫃子,有床,有布,有桌子有椅子,這明顯是以前的土匪窩,因為除了這些東西,還有整齊排列在這裏的屍骨。


    錢蠟匠點了一把香插在了那些屍骨麵前,說:“各位兄弟,打擾打擾,明早離開,不要見怪,他日取香參拜。”


    我和陳文也上去行了禮,畢竟是來了別人的家,跟別人打聲招呼是必須的。


    我問:“這些屍體怎麽都整理好了?”


    錢蠟匠說:“以前也有人來過這裏,幫著整理的,不要去碰他們,趕快睡,晚上輪流守夜,也不要出去。”


    “你說的晉綏軍的屍體呢?”我問。


    錢蠟匠詫異反問:“剛才你沒看到?”


    我搖搖頭。


    陳文說:“就在這裂縫出口的對麵,釘在石壁上,已經發黑了,這裏光線差,看不到正常。”


    我哦了聲,然後和陳文把土匪窩的床收拾了一下,躺在了上麵,這洞子裏麵倒是挺幹淨的,也沒水汽,更是一處不錯的藏躲之地。


    躺了會兒,身上的那清平公主的胭脂盒動了起來,我拿出來,揭開蓋子,裏麵金蠶蠱立馬就飛了出去,往旁邊另外一條裂縫去了。


    陳文也看見了,說:“跟著它,金蠶蠱五感比人類敏感,它應該發現了什麽。”叉他尤才。


    我和陳文馬上起身,跟著金蠶蠱往另外一條裂縫擠進去,這條裂縫隻有二十多公分寬,就算是側身,我們也是很費力才擠進去。


    進去點燃符紙一看。


    這裏是一間大約九平米的小山洞,在山洞的正中間,一口黝黑的棺材特別顯眼,金蠶蠱這會兒就停在了棺材上方。


    第一百四十五章落花洞女


    這裏除了剛才進來的那二十來公分的狹窄小縫隙就沒了別的通道,我詫異的是,這口棺材是怎麽弄進來的。


    我將疑惑跟陳文表達了,陳文說:“運進來的是棺材板。在這裏麵鑄成了棺材,將人裝了進去。”


    陳文這會兒手上的符紙也已經燃燒殆盡了,我打開手機閃光燈照亮洞中。


    其他的土匪都是被煙嗆死在洞中的,明顯這口棺材裏的人是在這之前就已經進入了裏麵,是死在剿匪之前的。


    金蠶蠱本事大,在上麵站了會兒就講棺材蓋子咬出一個小洞鑽了進去。我和陳文在洞中走動,卻在洞角看見釘入石壁的鐵鏈,伸手一摸,上全是鐵鏽。


    錢蠟匠這個時候也鑽進了這個小洞裏麵,打著手電一照。嚇得半死:“走。快走。”


    我問:“怎麽了?”


    錢蠟匠臉上全是恐懼神色,就算是晚上在野外睡覺。也沒見他露出這種神色,他說:“這是關落花洞女的洞子。”


    真正的湘西三邪,趕屍、巫術、落花洞女,對於落花洞女我也隻是有所耳聞,卻從來沒有見過,錢蠟匠這麽緊張,可見落花洞女邪乎得很。


    我們放下手裏鐵鏈,這棺材蓋子忽然嘎吱響了一聲,陳文立馬眉頭緊蹙。錢蠟匠也退到了縫隙處,準備往外移。


    又是嘎吱幾聲,剛才金蠶蠱咬破的那小洞口伸出一支白色的根須,緊接著不少根須擠出來,棺材蓋上的釘子全都鬆動。


    金蠶蠱這會兒也從裏麵飛了出來,原本金色的身體這會兒被撐得錚亮,圓鼓鼓的,肯定是吃了那些根須,這會兒停在我的肩膀上。


    卡擦一聲棺材蓋子被撐破,裏麵的根須全都露了出來,有些掉落在地上,馬上枯萎變成了褐色的幹枝,至於棺材裏麵的卻還好好的。


    “這是什麽?”我問。


    這些東西長得很像是人,比人參大上數倍,看起來瘮人得很,而且這麽密集擊中在棺材裏麵,更是有些嚇人。


    陳文說:“鬼參,也叫屍參,生長在墳地和屍體上,不過一般很多屍體才能養出一支鬼參來,這棺材裏麵的屍體竟然養出了整整一棺材的鬼參,有些奇怪,你站我身後來。”


    我恩了身,退後幾步。


    錢蠟匠也認識這東西,說:“千萬別去碰這東西,劇毒無比。”


    陳文從背後包裹裏拿出一把短木劍,伸進棺材裏,那些鬼參好似活了般,順著木劍就往外爬,落在地上變成了幹枝。


    等到裏麵的鬼參大多數出來後,露麵了棺材底部的東西。


    棺材裏麵躺著的是一個身著苗族服飾的女人,其臉上已經全部是鬼參的根須,透過根須的縫隙,能隱約看見她的麵龐。


    她的身體被鬼參當成了肥料,如今已經幹癟了下去,臉上皮膚雖然還在,但是沒了半點色澤,烏青一片,眼珠暴露,甚至恐怖。


    錢蠟匠看了棺材一眼,馬上說:“落花洞女是不會死的,趕快蓋在蓋子,我們走,不能在這洞中呆了。”


    我也覺得這東西不要招惹得好,跟陳文說了同樣的話。


    陳文看了幾眼後恩了聲,讓我和他一起搬起棺材蓋子蓋上了棺材,然後擠出了這小洞中。


    金蠶蠱吃了不少鬼參,那玩意兒劇毒無比,不過它現在狀態還不錯,在我肩上搖搖晃晃,顯然吃多了撐的。


    出了這裏,錢蠟匠拔掉插在壁上的火把,在前麵帶路離開這裏。


    才剛起步,忽覺身後影子閃動,我回頭一看,竟見剛才那個棺材裏的女人這會兒正站在石洞中觀望我們,我與她對視後,她馬上拉著石壁擠過石縫隙往我們撲來。


    手上全是根須,黏貼性能很好,速度堪比我們在平路上跑步的速度,我喊了聲,猛回頭一腳踢去,卻直接將她的腹部踢穿,腳尖進入她的腹腔。


    她的肚子裏有東西不斷在蠕動,我的腳尖也傳來刺痛感,縮回卻見半隻鞋子都沒了,陳文自然也看見了,停下回身一拳打在了這幹癟女人的額頭,將她打翻出去。


    這裏很不適合我們伸展,陳文讓我走他前麵,他斷後。


    迅速出了這裏,我們都到了外麵,那女人站在縫隙最後的出口處,卻不敢再往前了,眼睛直勾勾盯著對麵的石壁。叉他斤才。


    我看過去,在那石壁上,釘著一排身著軍服屍體,這女人正是在看了屍體後才不敢往前了。


    妖魔鬼怪最怕的有四種人。


    第一是軍人,軍人身上殺氣重,邪魅不敢近身,隻要軍人往哪兒一站,九成鬼魂都不敢上前。


    第二是屠夫,屠夫場麵宰殺生靈,身上煞氣重,邪魅不敢近身,屠夫的砍刀是鎮鬼神物。


    第三是木匠,在機械不如現在這麽發達時候,木匠被當做手工業的代表,被看做神靈,鬼怪也不敢近身。木匠的墨鬥,現在被廣泛應用於驅鬼裏麵,我也用過。


    第四是孕婦,孕婦是六道輪回的載體,懷孕時會被神靈保護,鬼怪自然不能近身。


    那女人被前麵那些軍人的屍體鎮住,不敢往前,不過卻念念不舍看著我。


    陳文撥了撥我,說:“看出她身上的端倪了嗎?”


    我說:“行屍?”


    陳文搖搖頭:“她已經死了,完全靠著身體裏麵一根鬼參支撐著行動,鬼參不攻擊活人,對屍體情有獨鍾,追的不是我和錢蠟匠,而是你,那個女人身體裏的養分已經被它汲取光了,它急於換一個身體,所以才會瞄準你,因為,它把你當成了死人。”


    又是衝我來的,我有些無語了,低頭看了看自己光禿禿的腳尖,上麵還殘留了些鬼參的根須,插入皮肉裏麵,已經開始生根了。


    我馬上彎腰把這些根須拔了出來,血流了一地。


    錢蠟匠這會兒讓我們別動,他說過,晚上進入這裏的人,都被這些軍人當成入侵者滅掉了,而現在他們顯然已經發現了我們。


    我和陳文退到一邊,看著這女人和對麵石壁上的軍人屍體對峙,過了會兒,女人直接轉身進入了洞中,對麵石壁上發出了哈哈哈哈的嘲笑聲。


    錢蠟匠這會兒偷偷過去悄悄解開了纖繩,坐上小舟對我們招手:“快走。”


    我和陳文上了小舟,錢蠟匠滑動小舟向前,一切都很平靜,似乎那些軍人並沒有對我們怎麽樣,但是我卻有些不好的預感,陳文看了看我,指了指小舟底下,我立馬會意了。


    我所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正是在小舟的速度上,之前錢蠟匠用同樣的速度劃小舟,小舟行走根本沒這麽快,陳文這麽一指我就明白了,小舟在底部有人在推。


    錢蠟匠剛才有些緊張,這會兒也覺得不對勁了,不過才剛剛反應過來,小舟忽然加速往石壁上撞去。


    陳文起身一腳蹬在石壁上,硬生生將小舟卡回了正常通道長,說:“你們先出去。”


    說完跳入了水中,這一舉動把錢蠟匠嚇得不輕:“這河是千萬不能跳的,趕快上來。”


    我對陳文有足夠自信,而且這會兒陰風陣陣,感覺有不少人正在盯著我們,就催促錢蠟匠說:“趕快走吧,他沒事的。”


    錢蠟匠哎了一聲,長歎一口氣,撐著小舟離開了,出了這惡靈鬼洞,錢蠟匠將小舟拴在旁邊的歪脖樹上,張望洞口:“多半是出不來了,可惜了,可惜了。”


    在這裏等著,快到天亮時分,渾身濕漉漉的陳文從洞口走了出來,上岸向我們走過來,錢蠟匠驚呆了。


    陳文走過來說了句:“還有多遠到蠟衣的地方?”


    “就前麵。”錢蠟匠指了指前麵一處密林,看起來不過三千多米了,馬上就能到達。


    第一百四十六章屍抱船


    即便隻有這麽幾千米了,錢蠟匠還是要等天亮了再行舟,這是這條河上約定俗成的規矩,代代流傳下來的。


    現在距離天亮還有兩個小時。陳文坐在小舟上將衣服換下,穿上我帶著一套黑色衣服,這衣服我平時不敢穿,因為太像奔喪的了。


    錢蠟匠問陳文在洞中做了什麽,那麽多的亡魂,他應該根本出不來才是。陳文笑而不語,不過錢蠟匠也開始明白了,陳文的身份很特殊,至少實力很強,強到足夠走出這惡靈鬼洞。


    錢蠟匠說:“道門的人我也見過一些。隻有西部在發展法術的同時還會發展武術。你應該是西部道門的人吧?”


    陳文點頭說是。


    道門大致分為這麽幾派:茅山派--法術;宿士派--風水;麻衣派--相術;全真--武術;眾閣--醫術。


    這是道門的五大主流,其他的趕屍派等也算道門的門派。但是入不了主流。


    錢蠟匠又說:“你的身手,在道門中身份應該不低吧?”


    陳文笑了笑,他以前是法界的代表人,代表的是整個西部道門,但是他自己退出了法界,現在隻能是個山野道士,所以,他還是這樣回答的錢蠟匠。


    早上又是三聲炮響,錢蠟匠再吆喝:“三聲驚雷響。萬千陰魂讓,活人上死路,死人過陰橋,啟程咯。”


    解開繩子往前劃去,越往前麵,水麵越寬,我稍微出神了會兒,再驚醒過來,小舟竟然已經劃入了一寬逾一百米的湖中,湖水平靜如鏡。


    陳文站起身看著湖麵,我環視了一下這四周,這湖是緊靠著一方絕壁的,內側是高約百米的直角絕壁,這應該就是當初那些晉綏軍跳落下來的地方了。


    錢蠟匠說:“你們要找的衣服,就在湖中,不過要等,晚上才能出來。”


    我們也不著急,錢蠟匠將小舟劃到了岸邊,我們上岸吃了一些帶著的幹糧,然後觀賞起了這裏的美景。


    這地方雖然陰森,但是卻美麗至極,誰能想到這種叢山峻嶺之中還有這樣的小湖,蔥鬱樹木圍繞,絕壁林立,千峰排戟,萬仞開屏,湖麵落葉點綴,光看著就心曠神怡。


    錢蠟匠這幾日是真累了,躺在一旁石頭上睡著,我拿出手機看了看,趙小鈺、馬蘇蘇、代文文都發來了不少短信,我一條一條回複。


    陳文這會兒走過來,說:“打電話給馬蘇蘇。”


    “打給她做什麽?”我問。


    陳文回答說:“把這裏的地形告訴她,問問她這種地勢可以做什麽。”


    這裏信號很差,隻有一格,勉強可以發短信,電話打過去,我說話馬蘇蘇全部是:“喂?你說話呀?你怎麽不說話?你按錯了嗎?陳浩?你是不是遇到什麽事情了?被綁架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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