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答說:“我拉錯人了,不好意思。”


    “送我回屋去。”她又說,聲音冰得刺骨。


    我壓著心裏害怕問她:“你屋在哪兒?”


    她指了一下我家後麵那幾座土墳,我都嚇得哆嗦了,以前聽奶奶說過,那裏埋的是我爺爺的奶奶,以前逢年過節,我還給她燒過香呢。


    心想我們也算是親戚了,就說:“老祖宗,我是陳懷英的孫子,我們是一家的,您快回去吧,可別害我。以後逢年過節,我給你燒三倍,不,四倍的香,再燒一遝陰陽紙。”


    聽到說我們是一家的,她張口一句,差點兒沒把我嚇死:“走,到我家喝茶去。”


    說完就要伸手來拉我,我一手電筒敲下去:“您自己喝去吧,我還忙。”


    打了她一下就跑,她往前一躍,速度比我快多了,正要抓到我的時候,張嫣白影一閃,一下就將她攔住了,嘴裏說了幾句鬼話。


    我那祖宗也回了幾句,顯然沒談妥,咧嘴就向張嫣咬了過來,被鬼咬一下,不會出血,但是魂兒會被咬掉一塊,比出血嚴重多了。


    張嫣眉頭微微一蹙,眼睛突然就變成了幽幽藍色,我那祖宗看到,還沒咬過來,連滾帶爬跑了。


    她剛跑走,我看見墳塋地裏一個人影走動,徑直到我爺爺墳墓前麵,三下五除二,把我爺爺的墳墓全部掀了。


    這會兒烏鴉不斷在我頭上啪啪啪拍翅膀,叫得無比的歡,好像在警示我一樣,張嫣馬上轉身跟我一臉嚴肅地說:“快跑。”


    第十三章行屍走肉


    我還沒反應過來,張嫣就一把抓著我手臂,拉扯著我往屋子裏跑。


    一進屋她就把大門給關上了,呼呼喘起了氣,吹在我臉上冰涼得很,這麽近距離接觸,被眼前花容月貌給迷住,前麵的驚悚馬上就拋到了腦後。


    張嫣意識到跟我接觸得太近了,退後了幾步,羞紅著臉說:“墳裏麵有一個很厲害的鬼。”


    那座墳是我爺爺的,有東西也是我爺爺的屍骨,但張嫣所說,裏麵有的是鬼,不難想到,那是我爺爺變鬼了。


    **今兒才說過,王祖空要把爺爺變成鬼,之前我沒多在意,這樣說來的話,王祖空真的把我爺爺養成鬼了?!


    我正想開口問張嫣看見墳裏麵鬼的模樣沒,張嫣伸手就蓋住了我的嘴巴,不讓我說話,也不讓我呼吸。


    憋了不到兩秒,就有人在轟轟轟砸門,張嫣死死按著我嘴和鼻子,不讓我發出半點聲音。


    外麵的人持續砸了大概半分鍾的門,我才聽見離開的腳步聲。


    張嫣依然沒有放開我,再過了半分鍾之後,我才呼呼呼大口喘起了氣,驚悚問張嫣:“敲門的是什麽東西?”


    張嫣搖頭說:“我不知道,但是很可怕。”


    不一會兒,村子裏的狗狂叫了起來,隻叫了兩聲,又全都戛然而止,詭異得很。


    和張嫣安安靜靜在屋子等了一陣,門外傳來陳文的聲音,開門問我們發生了什麽,我把剛才的事情全部給他講了一遍。


    陳文聽完後,到地窖邊上觀察了一會兒,馬上拿出毛筆在黃紙上畫了起來,畫完一把火將符燒掉,嘴裏念:“天雷殷殷,地雷昏昏,六甲六丁,聞我關名,不得留停,迎祥降福,永鎮龍神。”


    他那張符上寫著的是‘安寧龍神永鎮’幾個字。


    燒完之後,陳文衝著屋子喊了一聲:“屋裏所有陰靈,限三分鍾之內全部離開,否則粉骨揚灰。”


    說完嘴裏再念了幾遍稀奇古怪的東西,我看向大門那邊兒,果然有不少的黑影子往外跑,差不多之後,陳文神色凝重地說:“這地窖裏的嬰靈是被人故意放出去的,你和那嬰靈對視過,他記住了你的眼睛,遲早會來找你。”


    我悚然一驚,張嫣馬上說:“我會保護你的。”


    心想一個大老爺們兒老讓一個女孩子保護,有些太懦弱了,就對陳文說:“你把你會的教給我,到時候我見了嬰靈,也不用逃跑了。”


    陳文輕蔑笑了我一下,說:“能不能當道士看的是靈性,道士需要經常和鬼怪打交道,所以最基本的要求就是需要陽氣重,你的陽氣少得可憐,當個端公都是難事,更別說當道士了。再說,這些東西不是一朝一夕能學成的,你現學也沒用,暫時就讓張嫣跟著你。”


    陳文跟我說完之後又跟張嫣說:“另外,你見到那嬰靈之後也不能硬來,你不是他的對手。”


    張嫣嗯嗯點頭說:“我會保護好陳浩的。”


    小時候烏鴉經常圍著我轉,我覺得威風無比,感覺我比別人都厲害,現在聽陳文一解釋,挫敗感馬上就湧上了心頭,合著是因為我陰氣重,烏鴉把我當成了死人了,所以才會圍著我轉。


    陳文回身去寫字台上把包袱取過來,在裏麵拿出了幾張符遞給我,讓我拿著防身。


    我接過符之後問:“為什麽鬼的眼睛會不一樣?”


    小時候看到的那張老頭兒,眼睛跟我們沒什麽兩樣,地窖裏的那化生子眼睛是白色的,張嫣的眼睛能變成藍色。


    陳文盯著張嫣眼睛看了一會兒說:“鬼怪怨氣輕重和能力大小不同,眼力和看到的東西也不同,眼睛自然也不同。”


    我又問:“白色和藍色,哪個厲害?”


    陳文回答:“白色。”


    我聽後明白過來,難怪我那個祖宗看見了張嫣會逃跑,那嬰靈看見張嫣,還怒視了張嫣幾眼。


    屋子裏的事情處理完了,陳文帶著我們去了爺爺的墳墓前麵,打著手電筒往墳墓裏麵一照,我們三人都一愣,這棺材裏麵空空蕩蕩的,連屍骨都沒有。


    另外,王祖空的棺材埋進地下才幾年就腐爛了,我爺爺的棺材都埋了十幾年了,卻保存的完完整整的。。


    這口棺材是大紅色的,棺材四壁也是紅色的布帛,更重要的是,棺材是反著放置的。


    陳文看了一陣,取出三枚銅錢在墳前丟了起來,落地後擺弄幾下,然後說:“糟了。”


    我問他怎麽回事兒,陳文回答說:“這地方兩麵繞水,背後靠山,墳頭直向下去是你家的豬圈,背後山全是墳墓,兩麵水都是髒水,正對豬圈更是汙穢不堪,窮山惡水再加汙口,埋在裏麵的人沒有怨氣才怪。另外,棺材應該用黑色的,而這口棺材是大紅色。鬼怕紅,你爺爺屍體被放在這口棺材裏麵,肯定不得安生。再加上棺材本末倒置,陰陽顛倒,人死為陰,偏偏這棺材納陽,這樣的環境你爺爺絕對會變成怨氣十足的活死人。”


    我不太明白活死人的定義,就問了一句。


    陳文一邊思索一邊說:“活死人又叫行屍,你們這裏所說的紅毛鬼就是其中之一,說詳細點,就是能走路的死人,剛才砸門的,應該就是你爺爺。”


    我聽得背後發涼,不過要是真的是我爺爺的話,他應該不會害我吧?


    我把這話跟陳文說了,陳文當下就敲了我一個腦瓜鏰兒,訓道:“行屍是沒有感情的,他們一心想著補充靈氣,人血就是最有靈氣的東西,所以經常發生行屍攻擊人的事情,你要是指望你爺爺不咬你,你就等死吧。”


    我打量了這口棺材幾眼,咬牙恨得不行,我爺爺都死了,王祖空還要這麽折騰他,這筆賬絕對不能就這麽輕易算了。


    我們在墳場呆了一陣就回了屋,進屋的時候發現我四叔陳安遠正呆在側屋,正打著手電看我奶奶留下的相冊,看的是最後一頁。


    我們進來,四叔才關上了冊子說:“你們出去咋每次都不關門?不怕有偷東西的嗎?”


    四叔訓我們,我虛心接受,見四叔剛才看了一會兒相冊最後一頁的那張照片,就問道:“四叔您認識這張照片上的人不?”


    四叔回答說:“你爺爺奶奶不讓我們在外麵說這事情,現在你爺爺奶奶死了,你父母又沒在身邊,就跟你說了,你可別告訴你父母我跟你說了這事兒。”


    我馬上拍胸脯說不會。


    四叔這才說:“那是你姐姐,比你大三歲,你剛出生沒多久她就夭折了,你爺爺奶奶對外稱是生病死的,不過那個時候計劃生育凶得很,農村人都想要個男娃,如果第一胎是女娃,很多人家都把第一胎的女娃送走了,還有些直接給捂死了。”


    這話讓陳文很震驚:“自己的孩子,怎麽能狠下心?”


    四叔嗬嗬一笑:“陳家小夥子你一看就沒在農村生活過,當時超生要交幾千塊錢,一般人家頂多拿得幾百,交不起罰款的,大多數就把女娃送人了。沒人願意要的,就把女娃放在盆裏,盆口蓋一張膠紙,女娃放在裏麵不哭不鬧,第二天早上就死了,身上被憋得烏青。我估計陳浩的姐姐就是這樣死的。”


    說到我姐姐,四叔好像很懊惱,拍著腿說:“哎呀,陳浩那個姐姐乖巧得很,隻要一喊她的名字,她就轉頭對著我們笑,當時我們都還說,這個女娃比男娃還好,沒想到你父母這麽狠心……”


    我聽了心裏很不好受,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算得上是我間接害死了我姐姐,要是我不出生,她就能好好活下去了。


    第十四章雞飛狗跳


    陳文聽了我四叔這番話,皮笑肉不笑嗬了聲:“我現在知道為什麽農村一到晚上就陰陰沉沉的了。”


    我雖然在農村生活了這麽久,也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事兒,表示很震驚,那可是殺人,犯法的。


    四叔在這裏聊了一陣準備起身離開,離開之前陳文把我爺爺墳墓塌了的事情跟四叔說了一下,四叔聽了一愣,馬上說去找村裏人幫忙砌墳。


    陳文卻說:“麻煩你把村裏的人召集起來,我有幾句話跟他們說。”


    四叔雖然不知道陳文要做什麽,不過還是依了他的話,回去過了一會兒就將村民召集了起來,召集起來之後,陳文跟大家說:“都是一個村的,我也不瞞著各位了,陳浩的爺爺變成了行屍,跟紅毛鬼差不多,晚上可能會出來咬人,你們回去之後,把門檻加高一些,要是聽見外麵有什麽聲音,千萬不要開門出去看。這幾天晚上上廁所也就直接在屋子裏上了,總之完全千萬不能出來。”


    聽到我爺爺變成了紅毛鬼,村民門馬上就嘰嘰喳喳討論了起來,說:“不是隻有黑良心才會變成紅毛鬼嗎?蛋子的爺爺是個好人,咋會變成紅毛鬼的?”


    陳文說:“是被人害的。”


    之後村民又討論起是誰害的了,期間懷疑了很多人,就是沒人懷疑到王祖空的頭上,畢竟在他們眼裏,王祖空已經死掉了。


    村民在這裏討論了一陣,我們一起護送著他們回去,等他們全部進屋之後,我問陳文:“為什麽要他們把門檻加高?”


    陳文回答說:“行屍雖然能走路,但是關節已經不靈活了,腿抬不了我們那麽高,把門檻加高的話,他們就進不了屋了。”


    我大致明白了,心想第一個創造門檻的人是不是也是被行屍追過,所以才弄出了門檻阻止行屍進屋。


    我們沒有立即回屋,而是先到王祖空那荒廢的屋子前看了一下,陳文說王祖空已經被驚擾了,最近應該不會再住在這裏,正是因為如此,才讓我們更加小心一些。


    陳文在屋子邊上轉了幾圈,準備帶我們離開的時候,我看見他的背後貼著一張符,伸手取下來問:“哥,你背上這符是你自己貼的嗎?”


    陳文接過符看了一眼,眼睛一瞪,馬上說:“你們兩先回去,我被下了咒,區區一個散居道士,敢對我下手。”


    陳文說完停都沒停,直接折了個方向奔了過去。


    他的事情我一般都插不了手,隻能和張嫣先回去。


    回去關好門之後卻不敢睡覺,坐在堂屋等陳文,陳文遲遲不歸,大約淩晨三點左右,我躺在椅子上睡了過去,眼睛一閉就做了夢。


    夢到的竟然是我爺爺,我爺爺在夢中一個勁兒跟我說:“蛋子,你快走,莫呆在村裏了,快走,有人要整你,你不是他的對手。”


    我問爺爺:“到底是誰要害我?”


    爺爺還沒說話,我就被張嫣一頓推搡給推醒了,醒來一看,嚇得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馬上雙目無神,不知所然了。


    等我恢複過來,陳文已經站在了我的麵前,跟我說:“你剛才夢到了什麽?”


    我把我做夢的內容跟陳文說了一遍。


    陳文馬上虎視起了張嫣,聲音有些嚴厲地說:“千萬不能叫醒正在夢遊的人,如果叫醒的話,夢遊的人魂停不下來,會脫離出去。”


    張嫣嗯嗯點頭,陳文以前對張嫣說話溫柔得很,這會兒聲音有點大,張嫣眼裏寫了一些委屈,說:“我看見他閉著眼睛往村子外麵走,怕他出事,所以才拉著他的。”


    剛才我被張嫣叫醒的時候並沒在屋子裏,而是站在出村的路上,還沒反應過來就昏厥了,張嫣也隻是想幫我,見她現在可憐兮兮的樣子,我有些心疼了,就跟陳文說:“哥,她隻是想幫我而已。”


    陳文多半是覺得自己剛才說話聲音大了一些,跟張嫣說了聲抱歉,然後說:“你們倆先去睡覺,我去村子裏守著,怕你爺爺過來了。”


    我問陳文:“你找到王祖空了嗎?”


    陳文回答說:“沒有,讓他跑了。”


    陳文之後準備去村子中心,我心想和張嫣兩個人呆在這裏也沒什麽保障,就跟著一起去了,去了之後,陳文找了塊石頭坐下,手裏拿著桃木劍威嚴得很。


    我和張嫣站在他身後。


    到了四點多的時候,本來寧靜的村子裏傳來吱呀一聲,聽到了之後,陳文眉頭一皺:“都說了別開門別開門,這不是找死嗎!”


    抱怨了一句,馬上往開門的地方跑去。


    開門的那家叫樊真菊,五十多歲,是個寡婦,她家旁邊有一片竹林,門口有幾棵濃密的茶樹,平時動都不讓別人動,是村裏出了名的小氣鬼。


    我們過去,他們正好打著手電筒出來,見到了陳文,臉上一喜,說:“哎呀,陳家小夥子,我正要去找你呢,你快幫忙看一下,我家雞咋都在屋子裏亂跳。”


    陳文還沒進屋就說:“雞飛狗跳,一般都是有髒東西過路,把它們嚇到了。”


    說完準備進屋,我往旁邊竹林一看,看到一根粗碩的竹子旁邊站著一個人影,連忙拉了一下陳文,陳文頭也沒回,一把把我扯進了屋,然後關上了門對我們說:“別說話。”


    我們馬上嚇得不敢說話了,陳文又讓樊真菊把手電筒關掉,屋子裏馬上就黑黢黢一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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