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南山·靈犀渡口


    江水汩汩奔流,晨曦鋪水,金蛇起舞,一艘貌不驚人的樓船順流而下,卻在江心橫過船頭,朝靈犀渡口行駛而來,逐漸靠岸。


    早在距離靈犀渡十裏處,人級寶船“小金鱗號”就恢複了最初平平無常的形態。


    待樓船停泊好,船上的人都鬆了一口氣,這一段距離,委實不近,就算路上景色再美,寶船再是奇妙安全,腳不沾地的感覺就足夠受罪了,待下船登岸,保準讓你腿腳發軟。


    “各位客官,本次行程曆時一天一夜,已經到達目的地——靈犀渡口,本船會在此休整一個時辰再駛向下一個目的地,有需要的乘客可以再次上船。”許信義一襲白衣,佇立在船頭,雙手抱拳:“各位,後會有期。”


    即將下船的乘客都是鄭重一喏,雖隻一天一夜,但是這位老板待人極為和善,招待周全,深得眾人之心,船費雖重卻也花得舒心。


    王青陽隨著眾人唱喏,便牽著小蠻從船艙中走出,在人群裹挾下上了渡口,身後,許信義盯著眾人的背影,目光幽深不可識。


    乘客們各自分道揚鑣,過得片刻,隻剩十五個少男少女停留在原地,有說有笑,除諸東流三人外,讓王青陽記憶深刻的就是那隻被嚇哭的蘿莉了。


    他知道,這些就是從藍田縣赴終南拜師的所有人了,三年之後,或生或死,或悲或喜,今天這副情景都不會再複出現。


    這時便有一人迎了上來,他看上去不過弱冠之齡,頭戴混元巾,一襲道袍,生得眉清目秀,隻是眉宇間充斥著一股盛淩之氣,讓人好感頓消。


    有機靈之人,看到他這身打扮,當下就是一個長揖,以示尊敬。


    麵對這等大禮,這名男子理都不理,連抬手都是欠奉,隻瞥了眾人一眼,說道:“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我是全真教外門大師兄張少衝,奉長老之命,特來接引各位入山,你們叫我張師兄就行了。”


    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這是全真教的詩號。詩號,是近些年才流傳開來的新興事物,最初是為了方便道門各門派進行區分,後來流傳開來,現在每個修仙教派都有自己的詩號,陌生的修士一旦碰頭,一說詩號,基本就對彼此的身份知根知底了。


    眾人見禮之後,張少衝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就準備帶他們出發,轉身之際,瞥見佇立船頭的許信義,麵色突然大變,恭恭敬敬地向許信義行了一禮:“張少衝拜見客卿。”


    客卿?這個職位,許家人倒也當得,王青陽沒料到許信義還有這麽一層身份,看到許信義一聲不吭,隻是輕輕頷首。


    受到這等待遇,張少衝臉色突漲得通紅,卻不知為何沒有發作,把頭低了下去,臉龐籠罩在陰影下。


    眾人對張少衝目中無人的行徑有些不滿,看到親切的船老板給他們出氣,都是心中一暖,那隻曾被嚇哭的蘿莉還小聲嘀咕著:“沒本事裝什麽大尾巴狼……”


    她身旁有位少女連忙捂住了她的嘴,她“嗚嗚”著,瞪大了美目,很是可愛,諸東流三人目中都閃過一道熾熱之色。


    許家人的護短在京城是路人皆知的,王青陽心知許信義也是給他出氣,抬起頭,直視許信義的目光,眼底閃過一絲暖色,以手指著腳下青山。


    許信義會意過來,隨即目視不遠處的鬆柏,以做回應。


    王青陽身體一震,嘴唇微動,不出聲,隻作口型,緩緩說出了“公如青山,我如鬆柏,粉身碎骨,永不相負”十六個字。


    微風吹動許信義的白衣,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姿,他看著王青陽一字一句講出那段話,嘴角勾勒出一抹微笑,溫柔而雋永。


    “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不知為何,王青陽的心底忽然冒出這麽一段話,隻可惜許兄是男的,不太應景。


    一旁的小蠻看著二人目光交流,小嘴一撇,忙用力扯王青陽的袖子,小聲問著:“你們在玩什麽,我怎麽不懂?”


    王青陽狠狠的揉了小蠻的頭頂一通,笑而不語,待看到小蠻小臉氣鼓鼓的望著他,生怕這隻蘿莉又溢出淚水,連忙安慰:“等我們到達全真,我再說給你聽。”這才讓小蠻安靜下來。


    不過片刻,張少衝臉色恢複了正常,木著臉:“各位,我們走吧。”


    王青陽假裝伸懶腰,雙手舉過頭頂,交叉了幾下。


    身後,許信義雙瞳空靈幽深,望著王青陽漸漸遠去,忽有些想哭,又有些想笑。


    她心底幽幽:青陽,心儀雖是女子,卻也是飽讀詩書之人,商鞅與秦孝公定交之言,自是銘記,沒讓你失望吧……


    ……


    張少衝帶領眾人朝東走了約有一個時辰,他修煉有成,腳力超群,雖刻意放慢了速度,但多數人小跑著才趕上,已是氣喘籲籲。


    王青陽看得仔細,除了自己和小蠻毫不費力,諸東流一臉怡然外,居然連那隻被嚇哭的蘿莉也舉重若輕。


    “各位,當心了。”張少衝提醒一聲,對著東方拜了三拜:“有請靈尊。”說著,鄭重地從懷中掏出一枚瑩白色的鱗片,往天上一拋。


    眾人都是疑惑,他們以為這般行走是全真教的考驗,需要他們步行至終南山,個個心裏擰著一股勁。


    王青陽有著記憶,自是清楚全真教對新入門的弟子還不會這麽苛刻,定睛看著。


    那枚瑩白色的鱗片被拋上半空,卻絲毫沒有下墜,穩穩定在那裏,就有一隻巨獸從鱗片中閃現,身長逾八丈,一身雪白的柔軟皮毛中隱藏著淡青色的神秘花紋,頭上一對碩大的犄角劃出完美的弧線,乍見此景,眾人紛紛驚叫起來。


    “噤聲!”張少衝回頭嗬斥,隨後對著鱗片又是一揖。


    心細之人才發現這巨獸隻是虛影,巨獸虛影若有所思地朝王青陽這邊看了一眼,就懶洋洋地伏下頭,整個虛影逐漸湮沒不見。


    那枚鱗片卻是截然相反,虛影每縮一分,鱗片便長一分,最後鱗片迎風而長,成了一艘長有八丈,寬有丈五的白色大船,通體映著晶瑩青光,看上去華麗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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