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徐擎天聲音悶悶的。


    徐朗歌的聲音清越優雅,就像是他的芭蕾舞。他說:“天天,你怎麽還沒到家啊?你是跟朋友在外麵聚會嗎?在哪裏,什麽時候回,我讓司機去接你。你要跟朋友聚會,怎麽也不跟我們說一聲?”


    徐擎天聽著,眼神越來越失落。


    他最近一直在籌備藝術界,今天上午便早早來到學校協助校方工作。父母隻記得弟弟今晚要登台表演,卻不記得守在幕後的徐擎天。


    “我等會兒自己打車回來。”說完,徐擎天便掛了電話。


    他早就習慣了被忽視。


    事實上,從那些德高望重的藝術家前輩,明確說出他沒有任何藝術天賦的那天起,徐家人的目光便從他身上挪走了。就連他的父母,都看不到他的存在。


    這世界上,隻有曾爺爺疼他,護他,認為他將來必定大有所為。


    可曾爺爺也走了。


    徐擎天仰頭望著星光璀璨的天,忍不住一腳踹飛地上的石子,低聲說:“抬起頭看夜空,大家想看的永遠是星星,誰會在意那黑漆漆的天空呢。”天空雖大,但注定是星辰的背景板。


    徐擎天緊了緊單肩包,獨自走進黑夜。


    “嘿。”


    一道女音,在徐擎天的前方響起。


    他抬起頭來,眯著雙眸,視線穿過昏暗的夜景,落在人行道旁的鐵椅子上。一個身穿紅色套裙的女子獨坐在長椅上,裸露的細腰上纏著一根金色鏈條腰帶,卷發長過肩膀,櫻紅的唇瓣咬著一根煙,正含著笑看他。


    她身上有種渾然天成的媚態,卻不豔俗。


    徐擎天盯著那女子暴露的腰肢,以及那條鏈條腰帶看了片刻。


    下一秒,徐擎天轉身就走。


    徐擎天暗自告訴自己:趕緊走,別理這妖女。


    他長這麽大,還沒見到過比這女人更好看的女孩子,他聽人說修真界中有些妖獸會修煉成人。他覺得這女孩子,極有可能是蛇妖類的妖獸變的。


    平民還是要離妖怪遠一點比較好,可別被吸了陽氣。


    荊如酒沒料到徐擎天會是這個反應。


    她是毒蛇嗎?


    徐擎天才回頭走了兩三步,突然聽到那嫵媚的聲音說:“今晚的天空,是不是很美?”


    聞言,徐擎天不僅沒搭理荊如酒,反倒走的更快了。


    那把動人的嗓子又說道:“人們抬頭看夜空,第一眼看到的,的確是閃閃發光的星星。但,天空包羅萬象,星星,月亮,太陽,他們全都得活在天空之下。年輕人,你又何必妄自菲薄。”


    徐擎天終於停了下來。


    他側身朝長椅上望去,那紅裙女子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正用一種深情的,又讓人感到難過的目光凝視著他。


    “.你.”徐擎天的心髒突然無端地疼了起來。


    那紅衣女子下一秒突然從原地消失了。


    見女子詭異消失,徐擎天愣了一瞬。


    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心裏塌了一塊。


    不要讓她走!


    徐擎天下意識朝長椅跑去,他站在女子先前站過的地方,心裏一陣失望。


    “又消失了.”他低聲呢喃。


    “你在找我嗎?”那女音突然從徐擎天身後響起。


    徐擎天驚愕回頭,差點親吻到了那張近在咫尺的臉。


    垂眸望著女子那傾國傾城的臉頰,徐擎天心跳驟然加快。15歲的徐擎天哪裏受過這種刺激,他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小腿撞到長椅上,一個不慎,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徐擎天頓時比女人矮了一大截。


    紅裙女子居高臨下看著他,唇角勾起一抹高深的笑容,她故意逗徐擎天,“你是在找我嗎?”


    徐擎天咬住唇,不想說話。


    他以為女子消失了,卻沒想到,對方一直在。


    “你不是人?”想到這話有歧義,徐擎天又改口說道:“你不是平民,你是妖獸嗎?還是馭獸師?”


    紅裙女子的回答跟她的笑容一樣神秘,“你猜猜咯。”


    丟下這個謎語,紅裙女子轉身就走。


    徐擎天的動作快意識一部,他猛然起身追了上去,並一把抓住紅裙女子的手腕。


    荊如酒轉身盯著被徐擎天緊捏著的手腕,她玩味一笑,調戲徐擎天:“小弟弟,你還是個未成年呢,姐姐對未成年不感興趣。”荊如酒將他的手拿開,這次走的毫不猶豫。


    徐擎天突然衝她背影喊道:“兩年前,我爺爺去世當天,我收到消息從學校往家趕,為了能見爺爺最後一麵,我催促司機快些開車,差點在一個拐彎的路口,跟一輛卡車撞上。司機操作失誤,我們連人帶車一起墜入了大河。那天,我曾在河水中看到過一個身穿紅衣的女子。”


    徐擎天盯著荊如酒的細腰,以及細腰上那條金色鏈條腰帶,他說:“我記得它。”徐擎天握住那腰鏈的墜子,那墜子上麵是楓葉,他道:“金色的楓葉,那天是你救了我,對嗎?”他曾握過這片楓葉,他不會忘記。


    荊如酒有些詫異。


    兩年前,她救下徐擎天的時候,徐擎天當時因為嗆水已經昏迷過去。


    看來他那會兒還有意識。


    “你猜啊。”荊如酒就是不肯告訴對方真相。她就喜歡欲擒故縱,喜歡玩這種吊起了對方的好奇心,又不願讓對方看清真相的把戲。


    徐擎天篤定地說:“是你。”


    “嗬”


    荊如酒隻是笑。


    她突然抬起手來,撫摸徐擎天的額頭。“徐擎天,天之闊,豈是星星可比的。他們隻看得到星星的光芒萬丈,但總有人欣賞你的包羅萬象。不要感到難過,好不好?”


    徐擎天皺眉。“我們,認識嗎?”


    荊如酒笑得有些壞,她手指按在徐擎天薄薄的唇上,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像是開玩笑一般,說:“認識啊,我是你的妻子。”


    就在這時,徐家的司機開著車來了。


    荊如酒對徐擎天說:“我們會再見的。”說完,她便從原地消失不見了。


    徐擎天下意識伸手去抓,卻什麽都沒抓著。


    他將手心按在額頭上,感受著那神秘女子的指尖溫度,心跳突然快了些。


    “大公子,抱歉,我不知道你還在學校。快上車吧。”司機以為徐擎天會跟著徐朗歌夫婦一起回家,先前徐朗歌給他打電話,問徐擎天為何還不回家,他這才知道徐朗歌夫婦竟然沒有等徐擎天。


    別人不知道,但司機是老爺子給徐擎天找的保鏢,他陪著徐擎天長大,很清楚徐擎天在徐家的存在感有多低。


    徐擎天坐上車。


    車子朝徐家開了一截,徐擎天拿著筆在紙上寫寫畫畫,也不知道是在畫什麽。司機透過內後視鏡看到徐擎天在畫畫,他眼珠子轉了好幾圈,才好奇地問了句:“大公子,先前那位小姐,是你朋友嗎?”


    徐擎天猛地抬頭盯著他看,那眼神特別地亮。


    司機差點被嚇到。


    “我”難道他問了不該問的?


    徐擎天卻問他:“你剛才也看到她了?”


    司機點頭。“沒看清,就看到了一個身影,穿著紅裙子。”


    徐擎天卻笑了,他沒頭沒腦地說了句:“她是真實存在的。”他還以為,她是他的幻覺呢。


    司機沒明白徐擎天這話的意思。


    徐擎天盯著筆記本上的腰鏈圖紙,他突然說:“東叔,成為馭獸師,難嗎?”


    東叔愣住。


    “大公子。”東叔斟酌著說:“咱們徐家,還從未出過馭獸師。”徐家出了這麽多藝術天才,都沒有出過一名馭獸師。


    你說當馭獸師難不難。


    徐擎天突然將筆記本關上,他盯著窗外忽明忽暗的霓虹燈,低聲說了句:“我要當馭獸師。”


    東叔被嚇得將車直接停在了路邊。


    他回頭望著徐擎天,猶豫又斟酌地問道:“大公子怎麽突然想成為馭獸師了?”關鍵是,馭獸師何等尊貴的職業,那是你想當,就能當的職業嗎?


    藝術天賦不行,咱們還可以學,勤能補拙嘛。


    但馭獸師卻不是能勤快跟吃苦就能當的。


    徐擎天腦海裏浮現出荊如酒的身影,他忍不住伸手撫摸額頭,囈語般說道:“我老婆在修真界,等我去找她。”


    一種強烈的直覺告訴徐擎天,那神秘的紅裙女子與他有著很深的羈絆。她看自己的眼神,難掩情深。而自己在麵對她的時候,也會感到心痛。


    說他們之間沒有點貓膩,他自己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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