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夢夢愣了幾秒,頓時明白了過來,然後臉色緋紅地發動了車子。


    4


    陳英的媽媽一臉哀傷,靜靜地看著已經死去的女兒。這個女人婚姻坎坷,自從丈夫離開後她把所有的想希望都寄托在了女兒身上,可是命運並沒有給她回報。


    命運多舛的事情,在我們身邊比比皆是。


    護工拉開了陳英的媽媽,她呆滯地看著女兒被白色的裹屍布蓋住,然後被拉向冰冷的太平間。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了什麽,瘋了一樣衝向拉屍床,大聲哭了起來。旁邊的林剛和梁濤慌忙拉住了她。


    麵對死亡,我們總是以悲傷告別。在冰冷的醫院長廊,早已經習慣了生離死別。白色的醫護人員對於失去家人的親屬並沒有過多的同情,隻是陳英的媽媽旁邊還站著兩名警察,這讓推屍體的護工有些疑惑,不知道是該繼續工作還是停下來等陳英的媽媽情緒穩定。


    林剛看了那個護工一眼,然後微微點了點頭。那個護工很快明白了林剛的意思,他推開陳英媽媽的手,用力向前走去,穿過一個鐵門,然後走向了走廊深處。


    林剛和梁濤扶著陳英的媽媽離開了太平間的入口,他們來到了旁邊的住院部走廊。此刻是正午時分,明亮的陽光從窗外透進來,但是卻照不散失去女兒的陰沉。


    “陳英是被人謀殺的,我想在她被害之前一定後悔沒有好好聽話,甚至沒有在我們警察來調查的時候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訴我們。如果你不想讓自己的女兒死得不明不白,我希望你能告訴我們你知道的事情。”林剛坐到陳英媽媽麵前說。


    陳英的媽媽依然沒有從悲傷的陰影中走出來,不過林剛的話似乎觸動了她內心的那根弦。她沉默了幾秒後,抬起了頭:“你們和我回趟家吧。”


    陳英的家在永城一個偏僻的城中村出租房裏,陳英的媽媽自從離婚後,便帶著陳英一直住在這裏。陳英的媽媽沒有什麽本事,白天在商場幫人賣衣服,下午三點後便去一家飯店做服務員,晚上回家還會做一些兼職的針線活。媽媽的辛苦是為了陳英能夠上一個好的學校,當林剛和梁濤走進陳英家的時候,他們登時一怔。他們先是同情,然後便是憤怒。究竟是什麽人竟然會殺害這樣一個家庭裏的女孩?在這個不到三十平房的房間裏麵,除了一張床和一些簡單的家具,再無其他。這是中國每個城市都能看到的貧困打工者的租住地。林剛還看到,在房間的對麵還有個陽台,陽台上放著一張立起來的鋼絲床。


    “有時候怕吵到孩子,我便在那裏睡。”陳英的媽媽看出了林剛的疑惑。說著,她走到旁邊的桌子旁,然後翻出了一把鑰匙,跟著她來到床邊,在床下麵翻出了一個帶鎖的盒子,她用那把鑰匙打開了那把鎖,將裏麵的東西拿了出來,那是一個粉色的日記本。


    “這是陳英的日記,看完這些,你們會明白一切的。”陳英的媽媽說著又從盒子裏拿出一張銀行卡,“這個也一並給你們吧。”


    林剛默默地接過東西,他不知道該怎麽安慰這位悲傷的媽媽,又或者所有的安慰都無法讓這位媽媽忘卻悲傷,唯有等時間的消磨,可是,這個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等著時間慢慢流逝。


    “請你節哀,如果有什麽需要,你可以隨時來找我們。”梁濤也許是接觸過這樣的事情,他拍了拍陳英的媽媽,然後看了林剛一眼,兩人離開了。


    走出房間的那一瞬間,他們聽見房間裏傳來了陳英媽媽悲傷的哭泣聲。


    陽光照在林剛手上的日記本和銀行卡上,林剛抿著嘴,它們會講訴一個怎樣的悲傷故事呢?


    坐到車上,林剛猶豫了幾秒,打開了日記本,走進了陳英的真實故事裏。


    陳英第一次見到媽媽和爸爸爭吵是在小學三年級,那天放學她早早回家,手裏拿著老師發的獎狀,本來她準備讓媽媽和父母明天一起參加家長會,可是讓她沒想到的是在回家的時候,她看見媽媽和爸爸在糾打的場麵。


    那一次是陳英第一次寫日記,日記裏隻有一句話,爸爸打媽媽。


    從那以後,爸爸打媽媽開始經常出現在日記裏。一直到到陳英初中畢業,她的日記裏開始了另一個敏感詞,爸爸欺負我。


    這個欺負隻有在爸爸喝醉的時候才會發生,最開始隻是簡單的擁抱,到最後竟然變成了粗暴的親吻,撫摸,甚至撕掉陳英的衣服。


    媽媽是一次無意中發現了這件事情,於是媽媽和爸爸徹底決裂。那一次,警察來到了家裏,並且帶走了爸爸。


    爸爸的離開讓陳英不再害怕家裏的恐懼,但是她發現另一種恐懼開始出現。所有的同學都用另一種眼神看她,即使是曾經最好的朋友也遠離了她。整個學校學生之間都在傳播,她是一個被父親強奸的女孩,似乎誰要和她有一點關係,那麽便會沾到晦氣。


    流言的摧殘讓陳英害怕上學,最後媽媽不得不帶著她離開家鄉。她們最開始去了外婆的城市,但是陳英依然無法適應學校的生活。一直到後來,媽媽帶著她來到永城,她才脫離了以前的恐懼。


    一個人的悲傷、快樂都是建立在環境和自身的基礎上的。陳英之所以能脫離之前的陰影,那是因為她在城南一中有了一個朋友,那個朋友就是王誌。確切的說,陳英早戀了,她的早戀讓她忘卻了之前同學們的冷漠,她像一個獲得新生的嬰兒,終於向這個世界露出了開心的笑容。但是這種笑容時間並不長,那是因為另一個人,杜靈兒。


    杜靈兒的出現甚至讓陳英的愛情破裂,王誌竟然是杜靈兒安排在自己身邊的愛情陰謀。當她看見杜靈兒一臉邪惡的笑容和王誌的沉默不語時,陳英感覺到自己內心的恨瞬間膨脹,之前好不容易隱藏起來的恨,在那一瞬間被點燃,陳英的內心充滿了憤怒之火,她默默地離開了,並且將內心的憤怒之火發到了網上,她取名的帖子叫,我要殺了他們,誰能幫助我,我可以給他一切。


    網絡世界,信息傳播的速度是我們無法預估的。有人在網絡上求救,有人在網絡上求包養,有人在網絡上騙人,也有人在網絡上直播自殺。太多的獵奇新聞充斥著網絡,有人會把這種事情當做新聞,通過媒體的手段愉悅更多的觀眾,也有人會把它當做茶餘飯後的笑點,也有人會好奇地跟帖留言聯係作者。


    自從陳英發了那個帖子以後,她的qq幾乎每天都有人加。這些人並沒有陳英預想的人,他們有的是好奇,有的是安慰,卻沒有人說可以幫助陳英殺人的。一直到陳英出事前的第五天,有一個叫報仇的網友加了她。他對陳英說的第一句話是,我也要殺人,我們一起合作。


    陳英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同意,但是這個時候,陳英之前的目標有了改變。原來,王誌發現欺騙了陳英後一直心有愧疚,並且他發現自己竟然真的喜歡上了陳英,而陳英的心底也是喜歡王誌的,所以她原諒了王誌。但是陳英對於杜靈兒的恨卻沒有消失。於是她和那個叫報仇的網友互相交換了殺人信息。


    很早以前,美國在軍事上發明了合作作戰,用對方的優勢補充自己的不足,同樣自己需要將自己的優勢交換給對方。這種交換合作,同樣可以用在報仇上。報仇要求陳英在2011年11月18日去一個地方幫自己拍一個視頻,這個視頻是關於殺人的,所以陳英無論如何也要將它拍出來,並且不能爽約,否則報仇將會殺死陳英。作為回報,對方也會將陳英仇視的杜靈兒殺死。


    滿腔怒火的陳英當即同意了這一點,他們的合作一拍即合。


    可是讓陳英沒想到的是,杜靈兒卻在幾天後讓她代替自己去參加招魂聚會,讓陳英更加意外的是那個招魂會的時間和地點竟然就是報仇說的時間和地點。於是陳英慌忙聯係報仇,但是卻怎麽也聯係不上,無奈之下,陳英隻好讓王誌拿著dv,偷偷跟著自己去拍視頻。


    那個報仇就是曾江,他將所有招魂的人都聚到一起,為的就是殺死他們。當然,按照曾江的計劃,杜靈兒也在其中,所以他就是幫陳英殺人,可是讓曾江沒想到的是,杜靈兒竟然讓陳英替她來了。


    在招魂的時候,曾江用迷魂蠟燭將所有人迷倒,然後將他們殺死,放火燒屍。陳英也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麽事,直到自己醒過來,她發現自己已經在醫院,並且曾江也被送到了醫院。就在她醒過來的第一時間,她看到一名帶著口罩的醫生站在自己麵前,然後湊到她耳邊說:“如果你不想王誌被殺,你最好假裝沒醒過來。”


    看到這裏,林剛深深吸了口氣,他愣了幾秒,立刻從口袋拿出手機,撥出了一個號碼,“喂,秦政,立刻通知徐局長,讓他們去保護杜靈兒,越快越好。”


    5


    鄭浩龍的車開得很快,並且急速離開了市區。陳池和喬夢夢不疾不徐地跟著,車子拐過一條路,上了高速公路。


    陳池愣住了,這是通往林城的路。


    “鄭浩龍是要去林城嗎?”喬夢夢也發現了這一點。


    陳池沒有說話,牢牢地握著方向盤,聚精會神地盯著前麵的車。


    鄭浩龍果然去了林城,一個小時後,他們進入了林城的郊區。不過鄭浩龍並沒有去市區,而是開往了旁邊的山區,陳池沉思了幾秒,頓時明白了什麽,他立刻拿出手機給麥小語打了個電話。


    “幫我查一下,鄭浩龍在林城墓園有什麽朋友親戚。”


    幾分鍾後,麥小語電話打了過來,“林城墓園有鄭浩龍一個最好的大學同學,他叫丁山。”鄭浩龍的車子最終停在了林城墓園門口,隨後跟來的陳池也把車子停在了那裏。


    看著走進墓園的鄭浩龍,陳池也打開了車門。


    “等等,你去墓園直接跟過去嗎?”喬夢夢拉住了他。


    “這裏也有我一個朋友。”陳池想起了程小雅,眼神有些黯淡。


    此刻墓園並沒有多少人,陳池看見鄭浩龍停在一座墓碑麵前,那個墓碑就挨著程小雅的墓碑,陳池記得之前有過一個男人在那裏停駐。他走過去掃了一眼,那個墓碑上寫著的名字是愛女丁甜甜之墓。


    陳池沒有說話,走到了程小雅的墓碑麵前。


    招魂案發生之前,陳池來過這裏,有些情感雖然會在時間的大潮裏慢慢淡去,但是卻永遠不會消失。就像此刻墓碑上的照片,它代表的永遠是一段無法忘卻的情感經曆。


    旁邊的鄭浩龍從口袋裏拿出一根煙,點燃後放到了墓碑旁邊。


    “怎麽在小女孩的墓碑前點煙呢?”陳池不禁好奇地問道。


    “不,這裏埋著的不是小女孩,是一個男人。”鄭浩龍說著輕輕撫了撫墓碑上小女孩的照片,然後那張照片竟然被揭開了,下麵是一個麵容俊秀的男人。


    陳池看著那個男人,腦子裏快速地搜索著,最後他眼前一亮,明白了過來。


    祭拜是沉默的,傷感的情緒會影響對事情的判斷力。陳池很快便離開了墓園,他上車後立刻聯係麥小語,讓她幫忙查一下丁山的資料。


    “鄭浩龍在拜祭誰?”喬夢夢問。


    “丁山,並且我見過丁山。”陳池說。


    “你見過他?什麽時候?”喬夢夢愣住了。


    “上次我在這裏見到丁山在祭拜自己,也許是祭拜他的女兒。”陳池說著發動了車子,掉頭向前麵開去。


    車子開到山腳下的時候,麥小語將丁山的資料發了過來。


    丁山,曾經是鄭浩龍的大學室友。丁山的專業是神經學,是寧城醫學院的高材生,他和丁山的畢業論文甚至震動了中國醫學會,但是令人不解的是丁山和鄭浩龍在畢業後都沒有選擇從醫。鄭浩龍是做了投資公司,而丁山卻選擇做了一家醫療銷售機構的銷售代表。


    大約過了一年,丁山認識了一名女孩,兩人火速結婚。結婚後丁山便從公司辭職,帶著妻子離開了寧城。


    “資料暫時隻有這些,我已經讓許之昂趕往寧城,希望許之昂可以找到後麵的資料。”麥小語說道。


    這個時候,鄭浩龍的車子從山上開了下來,他似乎沒有注意到陳池的車子,從他們麵前一晃而逝,迅速向前開去。


    陳池發動車子,加大油門跟了過去。


    “我們是不是應該回去確認下丁山的事情啊!”喬夢夢看著陳池問。


    “你覺得鄭浩龍的車子跟來時有什麽不一樣?”陳池開著車子,目光望著前方。


    “似乎現在有些快。”喬夢夢說。


    “不錯,這說明他要急於去辦某件事,這件事也許和自己的妻子被綁架有關係,也許和丁山有關係。現在我懷疑綁架王美珍的人就是丁山。”陳池說道。


    “可是我們在追查招魂案,這個是不是要交給永城的警察啊!”喬夢夢有些疑惑了。


    “不,我們之前已經確定了案子的性質和方向。招魂案也許隻是一個引子,鄭婷婷的死亡是這個引子的延伸,那麽鄭婷婷的家也許便是延伸的終點。不要忘了,藍天齊的求死原因是什麽,雖然他殺死了和自己毫無關係的曾江,但是他卻是被德龍集團害得家破人亡的人。”陳池目光死死地盯著前麵的車。


    一個小時後,鄭浩龍的車子在永城郊區一條偏僻的馬路停了下來。陳池沒有跟太緊,他等鄭浩龍停好車,走進旁邊馬路後,自己才跟了過去。


    “你在車裏等我,如果一個小時我還沒聯係你,馬上聯係總部派人過來。你千萬不要跟過來。”陳池看著喬夢夢說。


    “不,我們一起過去。或者,現在就聯係總部。”喬夢夢一下抓住了陳池的手。


    “現在還不知道什麽情況,萬一鄭浩龍並不是來見罪犯呢?記住我的話,千萬不要跟過來,無論發生什麽事,你要第一時間保護好自己,然後通知總部。”陳池說完,輕輕推開了喬夢夢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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