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我了嗎?”喬夢夢嘻嘻一笑。


    “別鬧了,我現在有事。”


    “呦,是不是背著我和別的女孩子約會啊!”喬夢夢的聲音刻薄起來。


    “無聊。”陳池頓時掛掉了電話。


    抬起頭,陳池看見墓碑上程小雅的照片,這是一個多麽尷尬的局麵,曾經陳池以為自己可以守著程小雅的遺愛孤獨走一生,可是遇到喬夢夢後,他的感情世界卻又發生了變化。這種心理狀態,陳池清楚地明白是什麽,但是卻無法控製,因為他是一個普通人。


    “劈啪,劈啪啪。”突然,旁邊響起了一個鞭炮聲,這個突如其來的聲音讓陳池嚇了一跳,尋著聲音他望了過去,隻見旁邊站著一個穿著黑色大衣的男人,他站在一個墓碑前,鞭炮聲正是從那裏響起。


    那個男人似乎感覺到了陳池的目光,轉過了頭,他的頭發很長,遮著大半個臉,看起來跟電影裏麵的殺手一樣,他盯著陳池幾秒後,竟然徑直向陳池走過來。


    “很難得,整個墓園竟然隻有我們兩個人。今天本是全家團圓的日子。”男人說話了,他的聲音很好聽,帶著一種說不出的磁性。


    “是,來看朋友?”陳池點了點頭,試探著問道。


    “算是一個朋友吧。”男人的臉上浮現出一個奇怪的表情,然後看了看表說,“我要走了。”


    陳池應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男人走後,陳池的目光落到了他剛才停留的墓碑麵前,思量了幾秒後,陳池走了過去。墓碑的照片是一個小女孩,下麵寫著一行字,愛女丁甜甜之墓。


    真是個奇怪的人?看他的樣子似乎不像是女孩的父親,現在想來,男人之所以放了一掛鞭炮,應該是為了讓這個女孩知道些什麽吧。


    “豬,快接電話,快接電話。”口袋裏的手機又一次響了起來。


    “你到底要做什麽?”陳池憤怒地接通了電話。


    “我隻想告訴你,秦政說我們的假期結束了,讓大家明天下午到調查組報道。”喬夢夢似乎沒想到陳池會生氣,於是立刻甩出她的話,然後掛掉了電話。


    2


    j市。


    一年前的冬天,調查組在這裏成立,如今這裏儼然已經成了他們的大本營。無論是負責成員統籌工作的秦政,還是來自不同地方的成員,經過一年時間的相處他們已經感情熟稔,彼此惺惺相惜,其中喬夢夢和陳池更是確定戀愛關係,而林剛和麥小語之間也有一些若有若無的感覺。


    陳池走進會議室的時候,其他人都已經到了,林剛和麥小語坐在一起輕聲說著什麽,秦政依然一副神秘莫測的樣子坐在中間,許之昂翻看著手機,而喬夢夢則趴在桌子上睡覺。


    “大家都到了啊!”陳池摘下警帽,走到了喬夢夢身邊。


    本來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的喬夢夢突然一下站起來,徑直走到了桌子對麵坐了下去。她的這個動作頓時驚擾了所有的人,其中麥小語更是撲哧一聲笑出了聲。


    “個人感情先放下,現在我給大家看點東西。”秦政說著打開了前麵投影儀,上麵出現一張照片,那是一個大約十七八歲的小女孩,樣子清秀乖巧,穿著城南一中的校服。


    “女孩名叫陳英,今年十七歲,一周前的一個晚上和幾名朋友在一個廢棄的屋子裏麵玩招魂遊戲,結果出現意外。”秦政簡單介紹了一下女孩的身份,然後點了一下鼠標,投影機上立刻出現另外一張照片。


    照片上的陳英躺在病床上,目光憔悴,神色蒼老,她的頭發甚至變成了白色,整個人看起來如同老了十幾歲。


    “意外出現後,陳英的母親陳玉瑤把她送到了醫院,本來醫生以為她隻是受到了驚嚇,可是沒想到的是幾天以後,她的身體出現了劇烈的衰老反應,醫生通過檢查發現她的體內有一種病菌正在快速吞噬她的細胞。”


    “對於一個青春年少的女孩來說,這真是一個殘酷的事情。”麥小語歎了口氣。


    這時候,秦政又切換了一個畫麵,上麵是一頁資料。


    招魂,直觀解釋的意思是迷信的人指招回死者的靈魂,比喻給死亡的事物複活造聲勢。


    在史料的記載中,招魂的儀式起源非常早。周代的一些文獻中就說,死者親屬要從前方升屋去招魂,手拿死者的衣服麵北呼叫,如果死者是男的,就呼名呼字,連呼三聲,以期望死者的魂魄返回於衣,然後從屋的後麵下來,把衣服敷在死者的身上,這件衣服又叫做“腹衣服”。這件“衣服”被人所穿著,染上了人的肌膚香澤,有著“肉體”和“氣息”的雙重聯係;魂魄也許會被它所吸引,依著熟悉的味道或形狀而歸附回來。據說過去的傣族,幾乎家家都準備著叫魂的“魂籮”,招魂的時候,就把死者生前的衣服裝在竹籮裏,放上白米和白線,表示要把靈魂提回來。


    有的招魂儀式,是非常有職業特征的,比如漁民的招魂。他們有一套特殊的祭奠習俗。漁民不幸葬身大海之後,因為往往無法找尋回屍體,他的家屬就用稻草人代屍,穿上死者生前的衣服,在家裏擺設起“靈堂”。同時,在村外的海邊,要請道士為死者招魂。招魂要在夜間的潮水初漲時進行,死者的親人到海邊去叫喊,把失落在海裏的“陰魂”喊回來,招進稻草人中,再進行安葬。這種招魂儀式,叫做“潮魂”。親屬要先在海邊搭起一個小小的“蘸台”,然後到了傍晚,就在帳篷裏點起香燭,中間放著稻草人,身上貼著死者的生辰八字。等到晚上漲潮的時候,道士坐在“蘸台”上,敲響鍾磬鐃鈸,嘴裏念著咒語。這時候,“蘸台”前後就燃起一堆堆的篝火,有人手拿一杆帶根的毛竹,頂梢上掛著籮筐,裏麵裝一隻雄雞,麵對大海,隨著道士的咒語,不停地搖晃著毛竹。


    也有的由死者家屬,披麻戴孝,提著有字的燈籠,高聲呼叫死者的名字:“某某來呀!某某來呀!”聲音非常淒涼。然後,由一個孩子或者親屬答應道:“來嘍!來嘍!”一呼一應,直到潮水漲平,才由道士引魂回家。到了第二天,親屬才把稻草人放進棺材,送到山上去安葬。


    人死亡後,靈魂當然就要離開肉體。但是茫茫的陰間,從哪裏走呢?於是下一個程序就是由活著的人來給他“指路”。“指路”就是為鬼魂指引升天的道路。在北方一些宗教的亡靈世界裏,亡靈的“回歸”需要巫師的幫助和引導。首先,先上一條道,繼續向前走去,就分出許多岔道,這是按照死者的不同性別設的小道。亡魂走上自己氏族的道,要渡過一條河,那裏有許多白骨。在這種作法下,據說可以安全渡河。


    死者的屍體安排就緒之後,就要舉行招魂儀式。據說,客死異鄉的魂魄,找不到歸途。這個魂魄就會像他的屍體一樣停留在異鄉,受著無窮無盡的淒苦。他也不能享受香煙的奉祀、食物的供養和經文的超度。這個孤魂就會成為一個最悲慘的餓鬼,永遠輪回於異地,長久地漂泊,沒有投胎轉生的希望。除非他的家人替他“招魂”,使他聽到那企望著他的聲音,他才能夠循著聲音歸來。


    招魂儀式的舉行,必須選擇一個相當的日子。到了那天,喪家就在門前樹起招魂幡,或者掛上魂帛。有的地方親屬還要登上屋頂呼喊招魂,讓死者的靈魂回家來。據說,這是滿族等遊牧民族的遺風,在草原上,如果看到哪座帳篷前立起了大幡,就知道哪家死了人,大家就都來吊唁,幫助料理喪事。後來這成了滿族人普遍的喪俗。


    “這資料是從網上找來的,是讓大家先了解一下招魂的習俗。陳英她們參加的一個招魂聚會是為一個叫鄭婷婷的女孩兒舉行的,說到這裏,我們還需要了解一下鄭婷婷以及參加招魂聚會的所有人。”秦政說著從旁邊拿起幾張打印好的文件,逐一分給每個人。


    陳池接過秦政的文件,打開看了一下,這是一份來自永城的案宗。


    2011年11月17日,永城市三裏街派出所接到報案,永城市人民公園發生一起事故,接警後的民警迅速趕到現場,事故現場是人民公園一個遊樂場下麵,一個女孩躺在地上,120確認已經死亡。經過調查,民警了解到,這個女孩名叫鄭婷婷,是永城女子高中高二的學生,她和幾個朋友在遊樂場上遊玩,在打鬧嬉鬧中不慎從上麵墜落下來,造成死亡。經過現場的目擊者以及鄭婷婷的幾個朋友,證實這是一起事故,建議受害者家屬和公園方麵進行民事調解。


    在文件的下麵,還有幾名目擊者以及鄭婷婷的朋友簽字。


    陳池逐一看了一下那幾個名字,尤其是鄭婷婷的朋友,他們分別是曾江、姚曉璐、杜靈兒、葉梅、韓風。其中並沒有陳英的名字。


    “你們應該可以發現,在案宗裏麵並沒有陳英的簽字,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她卻去了現場?”秦政說道。


    “頭兒,陳英他們舉行招魂聚會發生了什麽意外?”喬夢夢忽然說話了。


    “陳英被鬼打暈,而另外幾個人除了一個叫曾江的男孩,其他人全部被火燒死了。”秦政沉聲說道。


    “不會真的是把鬼招來了吧?”喬夢夢伸了伸舌頭。


    “不可能,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鬼?招魂之說,上麵的資料不是清晰顯示著,那是迷信的說法。”陳池立時打斷了喬夢夢的話。


    “誰跟你說的,哼。”喬夢夢白了陳池一眼,轉過頭不再說話。


    “這個案子的確詭異,可能不是我們表麵看的這麽簡單。”林剛清了清嗓子,看了一下其他人,“永城是麥小語的家鄉吧,想必她應該比我們更了解那個城市,你能說一下招魂在你們那邊是什麽情況嗎?”


    “其實,其實我也不清楚,我常年在外麵,對那裏的風俗什麽的還真不明白。”麥小語不好意思地說道。


    “現在大家對整個案子基本上了解清楚了,我們立刻向永城出發。林剛,你和麥小語去準備一下東西,許之昂,你跟我來一趟。”秦政說著站了起來。


    “哎,我也要準備一下。”喬夢夢跟著站了起來。


    “沒事,夢夢,我幫你準備,你留下來和陳池收拾一下會議室吧。”麥小語衝著她做了個鬼臉,走了出去。


    “你們……”喬夢夢氣得臉快要發綠了,她隻好轉過了身。


    陳池沒有動,隻是盯著手裏的文件,幾秒後,他又站起來打開了投影儀,看了一下上麵的照片。


    “陳池,你個豬頭,你個死豬。”麵對陳池的若無其事,喬夢夢再也受不了了,大聲叫了起來……


    3


    佛理釋愛,皆在一個緣字。


    三年前,他聽過這樣一個故事。


    從前有個書生和未婚妻約好在某年某月某日結婚。可是到那一天,未婚妻卻嫁給了別人。書生受此打擊,一病不起。家人用盡各種辦法都無能為力,眼看奄奄一息。這時,路過一遊方僧人,得知情況,決定點化一下他。


    僧人到他床前,從懷裏摸出一麵鏡子叫書生看。書生看到茫茫大海,一名遇害的女子一絲不掛地躺在海灘上。


    路過一人,看一眼,搖搖頭,走了……


    又路過一人,將衣服脫下,給女屍蓋上,走了……


    再路過一人,過去挖個坑,小心翼翼把屍體掩埋了……


    書生不明所以。僧人解釋道,那具海灘上的女屍嘛,就是你未婚妻的前世。你是第二個路過的人,曾給過他一件衣服,她今生和你相戀,隻為還你一個情。但是她最終要報答一生一世的人,是最後那個把她掩埋的人,那人就是她現在的丈夫。


    書生頓時恍然大悟。


    他相信緣分,無論是愛人還是仇人,如果沒有緣分,根本走不到一起。三年前,他聽到這個故事的時候,感覺大受啟發,因為那個時候他和那個書生一樣,正在糾結自己的感情。三十樓的摩天大廈上,幾乎看不到地麵,他能感覺到來自地府的風在耳邊呼嘯而過,他甚至可以看到自己從頂樓走下去,身體猶如紙片一樣墜下去,而後一切煩惱都可以結束。


    一直以來,從小學到初中,再到高中,他一直都是一個中規中矩的好孩子。在父母眼裏,他是一個乖巧聽話的好兒子,在老師眼裏,他是一個成績優秀的好學生,在朋友眼裏,他是一個仗義挺拔的好朋友。他小時候最大的夢想是做一名警察,可是卻在家人的勸告下進了醫學院。


    從此以後,他陷入了一個白色的漩渦裏。


    醫學院和他之前設想的學校不一樣,這裏除了知識以外,需要麵對的是更多的實踐操作,好的學生可以為了自己的專業知識半夜潛伏到實驗樓觀察屍體,壞的同學則可以為了自己的欲望帶著女朋友去操場上野合。


    在來上大學的時候,媽媽曾經囑咐他,如果有合適的女孩可以談談戀愛。


    可是,在他眼裏看到的女孩全部是世俗的惡果,她們為了一些蠅頭小利可以拋棄自己的道德,就連他一直敬重的班長竟然會為了一個論文和導師在實驗室裏苟合。每每聽到同學講起這些,他都會莫名地壓抑,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這不是他的世界,可是他卻又無力抗拒。


    他最終還是在渾噩的世界裏看到了一絲陽光,女孩是臨床麻醉係的,和他一樣為了考試偷偷跑到實驗樓天台上,兩個人的相遇似乎是約定好的,從最初的羞澀交談到最後的惺惺相惜,最後兩人悄然相戀。


    愛情是生活的催情劑,為了以後他們能出類拔萃,他幾乎學會了整個醫學所有的知識,甚至比女孩的麻醉學都要專業。


    畢業以後,他們順利地被省城一家大醫院留用,可是這個時候,女孩的心卻變了,她開始變得閃閃躲躲,最後竟然和別人結婚了。


    他不明白,曾經從眾多淤泥裏麵找到的白蓮,為什麽到最後終是變成了淤泥,莫非當初隻是被白蓮的外表欺騙了。


    他恨,他傷,他惱,他悲,他苦,最終他把一切埋到了心裏。他曾經發誓要搗亂他們的婚禮,可是最終卻變成了一句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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