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聽了,迅速上地麵布置去了。桑布走到楚風身邊,用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問:“你真的確定,這就是樓蘭王的墓地?”


    楚風心知,這位鐵塔一般的大漢,別看外表鎮定,心中恐怕也早已翻騰開了。他很肯定地搖了搖頭:“我不能確定!在這道墓門被打開之前,我什麽都不能確定!”


    說完,他轉身便走,走出了好遠,還能聽見桑布磨牙的聲音。楚風心裏暗樂!這位鐵塔大漢也有吃癟的時候,他似乎報了當初握手的一箭之仇!


    當晚,天快黑的時候,張教授帶著新疆曆史研究所的一班子人和一個排的武警戰士趕到,張教授本來坐今天的飛機要回南京,聽說了發現樓蘭王陵這件事後,立即取消行程趕了過來。


    昨天下午來過的那位王教授也來了,跟楚風打了個招呼,一臉的懊悔之色。楚風與張教授正在交流這一天當中發生的事,也沒顧得上問。


    那一個排的武警戰士由一位姓毛的連長帶領,看來上麵對這事還很重視。他們一到,就布置了警戒哨,還把這方圓幾公裏之內用警戒帶圍了起來。


    鑒於賊首還沒有落網,楚風他們再回村子過夜隻怕有危險,而張教授他們帶來了足夠的野外生存用具,因此,楚風與大家一起露營。


    別看這裏白天有著30多攝氏度的高溫,一到了晚上,可就要穿棉大衣了。“早穿棉襖,午穿紗,抱著火爐吃西瓜”在這裏一點兒都不誇張。楚風跟著大家吃了簡易晚餐——方便麵後,披著張教授給大家人手一件發的軍大衣,起身走出帳篷。


    抬頭看看天上那仿佛觸手可及的星空,看著那孩子般地在寂靜的夜空中閃爍的群星,楚風歎了口氣,為什麽這美麗的星空總是隻出現在荒無人煙的地方呢?


    “因為真正的美麗隻能被少數人欣賞!”楚風嚇了一跳,不知哪來的聲音,仔細一瞧,居然在自己身後出現了一個根本不應該出現的身影。


    淩寧穿著軍大衣的樣子後來被楚風嘲笑了好久,她本來身材就小巧,這下就像包粽子一樣,把整個人都給包在了裏頭。楚風當時可顧不上笑她,瞪著一雙眼睛看著她就像見了鬼一樣:“你,你怎麽來了?教授呢?教授現在誰照顧?”


    淩寧聳了聳肩:“叔爺爺讓我來的,放心,我給他請了特護。叔爺爺沒關係的。”


    “不行!”楚風不放心,雖說特護很好,但怎麽也不可能有親人那麽細心,他一把抓住淩寧的手,就往外走:“你必須回去,現在,立刻,馬上!”


    “呃——等等,等等——”楚風不顧淩寧的抗議,拖著她就往停車的方向走,淩寧實在忍不住了,大吼了一聲:“住手——!”


    這一聲,據目擊者事後稱,聲音之大,足可以撕天裂地,至少是把楚風的半邊耳朵震麻了好長時間。而帳篷裏的人也不知發生了什麽事,紛紛跑出來看,這時,楚風的眼睛又瞪圓了:“老師!您怎麽到這兒來了?!”


    大昆侖之新疆秘符1 第六章 啟王陵


    佉盧文(1)


    帳篷前,輪椅上,正笑嗬嗬看著楚風的,不是應該在病房裏躺著的淩茹凱淩大教授又是誰?!


    難怪淩寧能出現在這兒,原來是……看著那位導師固執的麵孔,再看看朝著自己扮鬼臉的淩寧,楚風真覺得無語問蒼天。


    第二天,淩教授在帳篷裏繼續翻譯那卷樺樹皮文書,進展頗快,而甬道的挖掘進度卻不快。現在石門兩邊的巨石出土部分已經高3米,長6米,但是還沒有露出邊緣,考古工作隊的隊員們被這事弄得憋了一股火,非要弄出這石頭來不可!


    另一邊豎葬坑裏的石頭早就搬出來了,結果讓人大呼上當,裏麵除了一具骸骨外什麽都沒有,這具屍骨還少了一根食指,這足以證明桑布隊長最早的判斷是正確的,這是一個古塞種人的墓,塞種人有殘指葬的習俗,以前在新疆地區的考古發掘中,曾發現過一群群的殘指屍骨。有的沒有一根食指,有的兩根食指都沒有。


    現在,盜墓賊團夥已經落網,即便首犯未落網,他一個人也掀不起什麽風浪來,再說,周圍有武警布防,安全問題基本不用操心。其他的幾個墓穴挖掘基本停了,所有人集中精力都在研究這個樓蘭王陵。雖然這次新疆考古所的所長也來了,但張教授卻被任命為這次行動的臨時總指揮。除了後勤,張教授還組織那些專家查資料,看看樓蘭王陵在此地出現的可能性到底有沒有。


    淩寧這兩天除了照料淩教授的生活起居外,就一直跟在楚風身邊,像個好奇寶寶,什麽都要問。


    “‘佉盧文’怎麽發現的,為什麽這麽難破譯?”


    “這個是什麽?”


    “這些字扭來扭去的,好像蝌蚪,是不是古書上說的上古蝌蚪文?”


    “這些字怎麽認,有什麽規律沒有?”


    楚風雖然被她搞得很不耐煩,但一想到淩教授,便隻好耐下心來,一一給她解釋:


    “佉盧文是一種死文字。所謂‘死’文字,就是說它曾經流傳過,但因為某種原因突然失傳,滅絕幹淨。語言文字也像生命,有其發展、延續過程,其特點之一,就是譜係分明。但佉盧文卻並未演變蛻化成其他的當行文字。人們最早於18世紀末葉,在中亞的上古希臘化國家巴克特裏亞的國家鑄幣上,見到了這種從來沒見過、不可識的文字。開始,人們稱它為‘巴克特裏亞文’,後來又被稱為‘喀布爾文’、‘雅利安文’、‘犍陀羅文’等,後來,一位法國學者在佛經中見到了它的名字——‘佉盧虱叱書’,此後才給它定名為‘佉盧虱叱文’,簡稱‘佉盧文’。


    “它之所以神秘難解,主要是因為它‘死’得太徹底,太幹淨利索。找不到它與任何‘活’的語言有承繼關係,所以破譯難度大。這種文字創始於公元前5世紀的古波斯時代,公元5世紀隨著樓蘭亡國而被完全廢棄。出土過這些文字的地方,除了樓蘭,在中國,就隻有古於闐等塔克拉瑪幹地區,以及洛陽。


    佉盧文(2)


    “這個是字庫,我自己創建的,這裏基本上可以找到3000個常用佉盧文字對應的拉丁文。目前要想翻譯佉盧文,都得先翻譯成拉丁文。當然這些還不夠,我們以後還得逐漸充實。


    “蝌蚪文,據說西晉時期,出土的戰國竹簡‘汲塚竹書’就是用蝌蚪文書寫的。隻不過‘汲塚竹書’流傳至今的隻有《穆天子傳》,原文早找不到了。有些人把佉盧文與古蝌蚪文等同起來。其實,甲骨文六法中提到,當初文字初創時,第六種是蟲鳥文,這應該是文字最早的形態,也最有可能就是所謂的‘雅士語’。淩教授就是認為佉盧文與這種蟲鳥文有著某種聯係,這才不管不顧地要去樓蘭,找線索、找證據。


    “這些字當然有規律,你看,這、這、這,有什麽不同?這、這、這,有什麽相同的?這佉盧文與雖說與吐火羅語同源,卻與更為古老的古赫梯文字有些接近,有的是得拚的。掌握了這些相當於字母的元素,這樣拚,就很容易能拚出字、詞來。”


    楚風指著自己的電腦,一點一滴地給淩寧講解,他講得很認真,淩寧聽得也很認真,況且淩寧天分很不錯,聽了一遍,竟掌握了大半。


    學習了半天,淩寧已有些累了,一抬頭,見楚風小心翼翼地把那墓門處石碑上的“十字”符號掃描收進電腦裏保存起來,有些奇怪:“這個符號是什麽意思?它很重要麽?”


    “很重要!”楚風一絲不苟地回答,“它的具體含義現在已無人能知,不過,有所共識的是,在世界其它地方,它的出現往往伴隨著一些巫祝事件,它是世界公認的一個巫史符號。但是,在樓蘭人這裏,它又不完全像一個巫史符號了。樓蘭人將其廣泛地運用於自己的生活中。草鞋或者窗子的圖案裏都有這個符號。”


    “那麽它出現在這兒就是正常的嘍,你為什麽還要這麽小心地將其收藏起來?”淩寧更不解了。


    “你看!”楚風把自己手頭的筆記本電腦顯示屏轉向淩寧,“你從這裏能看出什麽問題?”


    淩寧一看,電腦上是幾個字符的對比,其中,漢字“癸”的甲骨文,跟這個符號最像,隻不過那個字是交叉的一個“乘法符號”加四段短橫。而樓蘭的“蘭”字,有一種古文變體“蘭 ”也與這個字有些相像。


    “‘癸’字的甲骨文體跟這個符號最像,‘蘭’字卻最符合它的特征!你是想說,這就是樓蘭的‘蘭’字?”淩寧撇了撇嘴,這個發現不怎麽重要嘛,“要我說,這個符號倒像西方某些地方的十字架!”


    “哦!”聽了這話,楚風意外地看了看她,“沒想到你還挺有慧根的嘛!”


    說著,他又調出另一個字符,這是一個“十”字,外邊再加一個方框“□”,這個字是“甲”字的古文基本型狀。


    楚風一邊指著電腦一邊給淩寧講解:“這個字符在古代特指一個人,那就是商代先祖上甲微,‘微’是名,‘上甲’是廟號。據說他是成湯的六世祖。他的父親王亥去一個叫‘有易’的地方販牛,卻去調戲人家部落首領的妻子,結果被‘有易’部落的首領所殺,上甲借河伯之兵討伐有易氏,滅了這個部落,為父報了仇。從此,商部落的人就非常崇拜他,每每隆重祭祀他!有曆史學家認為:希伯來人以十字架代表上帝,約始於公元前8世紀,而中國殷人以十字架(即上甲)代表上帝,則遠在公元前15世紀之前。以此推論,希伯來人的上帝崇拜可能源於中國的殷商先民。”


    佉盧文(3)


    “真的!”淩寧一聽興奮了,“這不是有力地證明了我叔爺爺‘世界文明同源’的觀點麽?”


    “隻怕未必,這個推論多少有些牽強,哎!還是證據不足啊!”楚風有些感歎。


    “這麽說,你還是不同意我叔爺爺的觀點諾?”淩寧敏銳地指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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