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他跟小王一起穿越了?不對,不對,誰穿越還可憐巴巴地穿著睡衣呢?


    眼前的這個長發男人跟他在電視台辦公室裏電腦屏幕上看見的男人很像,都是穿著一件古怪的袍子,隻不過他現在離得近了,能看見這件衣服上複雜的配飾。


    寬寬的袖口處紋著精美的粉色花瓣,淡黃色的腰帶上係著一塊類似貔貅的玉佩,腳下穿著黑色的布靴,一塵不染,頗有魏晉飄逸之風。男人長長的頭發沒有任何束縛,隻是鬆鬆地披了下來,細細的眉,狹長的桃花眼,瘦尖的臉型,說不上英俊,也說不上陽剛,但卻有一股說不清卻渾然天成的陰狠勁。


    男人很瘦,腰似乎比女人還細,笑起來跟一隻狐狸般奸詐,看見洛飛跌跌撞撞進了小院,微微一笑,動作十分優雅地將棋子放回棋盒,站起來用冰冷的手強勢將洛飛推到了屋內,一邊還埋怨道:“你身體重要,還不趕緊進屋來……素冥、素淨,還不趕緊過來伺候夫人!”


    夫人?洛飛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隻能用目光向一旁的小王求助,但得到回應的隻是冰冷怨恨的仇視。


    很快,兩個同樣小廝打扮的人還沒進了門,看見洛飛已經僵在了原地,而他看見他們倆後也愣住了,這是小王的攝像助理,一個似乎叫什麽張明英大學還沒畢業呢,隻是實習期,另一個是在電視台幹了五年的臨時工趙哥。


    這兩個人也同時表現了對他的敵視。不對,這應該算不是敵視,而是……什麽深仇大恨,洛飛眼看著三人的眼睛慢慢變成血紅,似乎馬上就要撲過來要吃他的血肉。


    懦夫!洛飛你就是個懦夫!你把我們三個留給了這個怪物做仆人!


    這似乎是來自靈魂的呐喊,突如其來的慘叫聲一下子在他耳邊炸起,讓他禁不住倒退了幾步,洛飛喘著氣看著眼前一臉憤恨的三人,卻總是想不起來自己到底做了什麽能讓這三個老搭檔恨死了他。怪物……仆人?難道眼前這個人是怪物?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長發男人看見這等情景無所謂地笑了笑,用警告般的目光向三個人瞟了瞟,修長用力的手指捏住了洛飛的脈門,似乎在把脈般按了按手腕,最後長長出了一口氣,帶這笑輕聲道:“胎氣還不是怎麽太穩定,夫人,你要小心些。”


    這真的是他洛飛二十幾年人生當中做過的最糟糕的夢。夫人?夫人?洛飛傻兮兮地笑著,突然一把抓住了長發男人的衣領,直視著他的眼睛惡狠狠地說:“夫人?我呸!就咱倆這身量你他媽才是被我壓在身下的那一個!”


    男人眼睛的瞳孔顏色很漂亮,是那種非常純粹的琥珀黃色,聽見這句話瞳孔微微一縮,反而露齒一笑,用冰涼的雙手一下子撥開了洛飛,帶著愉悅的笑聲輕聲在他耳邊說:“夫人,你的幾斤幾兩……為夫還能不知道……你平日裏最喜歡緊緊夾住我的腰,你還記得麽?”


    “嗶嗶嗶嗶……嗶嗶嗶嗶”鬧鈴突然響起,洛飛被這聲響嚇得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雙手撐在床上喘了好幾口氣,才發現自己衣服已經濕了,他不禁再次回憶起夢中那詭異的場麵,忍不住又重重地倒了下去。


    六點十分,他竟然六點十分就醒了。哦……親愛的……這一次你去雲南實在是太累了,做夢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洛飛這樣安慰著自己,將桌邊還在響的鬧鍾一巴掌拍到地上。


    七點時,洛母便已把所有早餐準備好,而洛翔剛剛跑步回來,一身臭味,也沒有洗手,看見什麽都抓,抬頭看見洛飛臭著一張臉,忍不住非常得意,笑嘻嘻地說:“怎麽樣,老哥,我給你準備的早起大禮還算不錯吧?”


    洛飛用殺人的目光看著他,就說呢,怎麽早上莫名其妙出來一個鬧鍾,原來是洛翔這個臭小子幹的壞事,差點嚇死他!洛翔笑嘻嘻地叼著一片麵包,給自己杯子裏倒了一杯牛奶,順便還跟洛飛的牛奶杯特意碰了一下杯子,這才懶洋洋地說:“對了,哥,早上我跑到你房間裏,你連被子都不蓋,四肢大仰的樣子真難看……哦,對了,提醒一下,哥為什麽你都有啤酒肚了,躺在床上還肚子還是那麽大,你應該學學我……”說著,他擺出一個健美先生展示肱二頭肌的pose,“看,哥,男人女人都喜歡我,你別老宅在家裏,出去多運動運動。”


    洛飛對洛翔怒目而視,很快洛翔便哈哈笑著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切!這小子,那一天報以老拳一頓說不定能改一改他嘴碎的毛病,洛飛大口將杯中的牛奶喝幹,再一次低頭看向了自己的肚子。


    原先扁平平還能看見一兩根肋骨的肚皮似乎大了齊一圈,圓鼓鼓的跟中年男人的啤酒肚子一模一樣……酒,真不是個好東西。洛飛感歎了一聲,看來真的是需要鍛煉鍛煉了。


    這樣悠閑的時光很快度過,九點鍾的時候,小閔的電話又打了過來。


    完了完了,昨天就那麽走了小閔這丫頭肯定生氣了,洛飛傷歎了一聲,按下接聽鍵,等來的卻不是意想不到的責罵聲,而是小閔哆哆嗦嗦帶著哭腔的聲音:“洛哥……嗚嗚嗚嗚嗚……他們都死了,洛哥!”


    “死了?誰死了?小閔,說清楚,誰死了?”洛飛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連忙問。


    小閔似乎已經被眼淚泡住了,抽抽噎噎半天才小聲說:“是王哥,還有趙哥還有張明英那個賤人!”


    張明英平日裏跟小閔是對頭,所以每次她稱呼他都是以“賤人”相稱。


    洛飛隻覺恐懼從自己後腰蔓延至大腦,他張大了嘴,反應了半天後才似剛剛睡醒般輕聲問:“他們都死了?”


    “是啊……警察剛剛跟領導交談過了……嗚嗚嗚,我跑去偷聽,我才知道,警察說他們起碼死了二十幾天了!洛哥……要不你來一下電視台吧!警察也打算找你談話呢!”說著,小閔又開始抽噎起來,洛飛默默地放下手機,震驚地倒在自己椅子上。


    我的天……他明明早上還夢見了這三個人……現在……他們都已經死了……洛飛慢慢站了起來,耳邊突然回想起今天早上那句話:懦夫!洛飛你就是個懦夫!你把我們三個留給了這個怪物做仆人!


    他們已經死了二十多天?怎麽可能!他們明明五天前是跟他一起坐飛機回來的!一路上還有說有笑,他還記得張明英在飛機上狠狠講了一個黃段子讓他笑了好幾天,怎麽可能死了二十幾天?


    這裏麵有問題……不對……應該說……這趟雲南之行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突然之間,他隻覺肚腹之中突然一陣傳來一陣巨疼,洛飛倒吸了一口冷氣,將一直手捂住了肚子,他能感覺到,似乎腸胃裏有一個東西在動。


    他顫顫抖抖地撩開t恤,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肚子在迅速膨脹,似乎裏麵有一個東西似氣球般被迅速吹大,洛飛疼得滿地打滾,他甚至能聽見自己肋骨發出的咯吱咯吱的聲音,皮膚已經承受不了肚子當中那個東西的張力。


    然後,他看見了自己肚子裏有一隻小手,跟嬰兒般大小,正不停地像前伸著,似乎要戳破他的肌膚,馬上就要破繭而出。


    8、鬼嬰(下) ...


    洛飛覺得自己應該是低血糖,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他一下子坐了起來,看著自己的肚子半響沒有挪開目光。


    小腹十分平坦,難道他剛才暈倒了?所以……又做了一個噩夢?一個男人生孩子的噩夢?這段時間到底是怎麽了?洛飛總覺得心中隱隱不安,可是細想自己為什麽不安,矛頭卻指向了他做的夢。


    洛飛慢慢站了起來,覺得自己的喉嚨都快要燒了起來,連忙跑到廚房給自己倒了一杯水,開始思索這三個古怪的夢的前因後果。


    第一次做怪夢,是他接連好幾天都夢見自己在跟一個男人歡愛,自己還是在下麵的那一個;第二次做夢,夢見了那個稱呼自己“夫人”的男人,以及呐喊著“懦夫”的小王三人;緊接著,剛才,他聽見了三個人的死訊,後來……則是夢見了肚子當中竟然生存了一個怪物。


    洛飛抬頭看了一下牆上的表,已經十一點了,自己竟然昏迷了將近兩個小時?……不好!小閔還說警察在台裏等著呢,完了完了,洛飛連忙穿好衣服,拿起車鑰匙,沒過半個小時便來到了電視台。


    進了部門辦公室後,洛飛立馬感覺到辦公室內的氣氛非常凝重,很多小姑娘都在一旁靜悄悄地抹眼淚,看見他了便一股腦的湊了過來。


    “洛哥洛哥,你知道了吧?”


    “聽說死了二十多天了……太恐怖了……”


    “不過洛哥你們不是前幾天剛去了雲南回來麽,怎麽就死了二十多天了?”


    洛飛無心與這些人周宣,部門領導已經再想他招手,他趕緊快步上前,點頭道:“領導好,我都聽說了,到底是怎麽回事?”


    部門領導也姓王,人已到中年,唉聲歎氣有些著急:“唉,人在裏麵等著你呢,打你電話也打不通。”


    洛飛小心地敲開了門,發現是兩名中年人,穿著樸素,一看就是便衣警察,他趕緊自我介紹,兩個中年警察麵色凝重,問了他一堆問題,包括他們在雲南出差,這些人是否有異常,有沒有仇人什麽的統統問了個遍,突然話鋒一轉,問了一個古怪的問題:“這些天,你去了哪裏?”


    洛飛挑了挑眉,半天才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潛台詞,最後慢吞吞的問:“你們是不是懷疑到了我的頭上?”兩個警察對看了一眼,從包中拿出三張照片,慢慢吞吞的介紹起來:“經法醫確定,這三人死亡時間起碼有二十幾天,但聽你和你領導的意思,五天前你們剛從雲南出差回來,也就是說,這些人的死亡時間不可能超過五天。”


    洛飛懵懵懂懂的點點頭,應該是這樣沒錯,其中一個警察指著一張照片,又道:“這是我們在張明英家,也就是案發現場拍攝的照片,你看這張照片,你可想起來什麽?”


    這張照片上沒有任何血腥的場麵,隻有兩個用血在牆上寫下來的大字: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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