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去拿去!”段家財從行囊裏拿出那個用布匹包裹著的沾滿血跡的雞頭朝遠處一丟,雞頭打著滾,粘著塵土,直到一撮草叢下才停了下來。好幾隻烏鴉仿佛是貓見了魚腥味,爭先恐後扇著翅膀疾奔過去。可是,更多的烏鴉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依舊有好多烏鴉前仆後繼地襲擊著段家財等人。


    奈何如何驅趕這些烏鴉,它們都是即觸即離,要麽盤旋,要麽俯身而下。雖然隻有數十隻,但是一個人分擔十來隻烏鴉的襲擊,而且都是迎麵襲擊,那麽即使有三頭六臂,也是抓襟見肘了。大夥都是七手八腳的忙得不可開交,也幸好是數十隻,要是來個幾百上千隻,幾個人可能被啄抓得血肉模糊,成為它們的腹中餐。龔衝心急,他拿出鐵鍬朝著四周狂削亂砍,差點幾次披中同行。要不是莊古他們及時禁止,龔衝可能把一個人弄傷了。


    眾人折騰了幾分鍾,場上情形莫名發生了變化,龔衝他暫時揮舞走了頭上的烏鴉後,發現一些烏鴉並沒有刻意去襲擊他們,而是停落在幾人的腳下,用力地啄著地麵。越來越多的也紛紛停止了攻擊,都停落到地麵上,用啄啄著地麵。段家財幾人緩緩鬆懈下來,有些疑惑地看著這些烏鴉們,一時間是滿頭霧水。


    “它們這是在幹什麽?”


    “烏鴉這鳥兒向來是古靈精怪,做出此番動靜,怕是在引導咱們注意一件事情。”段家財說著,舉目看了看眾人,發現幾人的啄傷並不重,莊古,曹辰生,龔衝,除了一點皮外傷,並無大礙,潘耀,李勝才則用衣服保護得很好,就衣服出現幾處抓痕。看來這些烏鴉也沒有下毒手。


    “注意什麽事情?”幾人都懵了。


    “你們看……”段家財指著鴉群,隻見烏鴉們圍成一個大圈,都做出相同的動作,要麽用啄啄著地麵,抑或用爪子刨。整個集結的範圍也不大,就是這座塌房的大院中央而已。六人站在周圍,麵麵相覷,段家財蹲下身來,驅趕走了幾隻烏鴉,用手扒了扒地麵上的土,發現沒有什麽異樣。又用鐵鍬砸了砸地麵,說道:“怕是地下有死了的動物。”


    曹辰生說得極有可能,烏鴉嗜好食腐,而且嗅覺靈敏,不說段家財藏匿在行囊中又用幾層布匹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雞頭,就是把這雞頭埋在地下一米處,烏鴉也能嗅得出有肉腥味。烏鴉嗜好跟一些食肉動物搶食,這個不是明目張膽地與大型動物搶食,以卵擊石的方式獲取食物可不是這些聰明的烏鴉所崇拜的方式,


    如狼在捕獵大的動物,馬駒及野兔時,經常會有吃不完的肉。這種情況下,它們會留下一些以後再吃。狼們就會把肉埋在地下藏起來,為的是防止有其他掠食者來替它們“分贓”。而烏鴉一旦發現,都會在暗處藏匿起來,等到食肉動物走開,便合夥刨開地下的食物,坐享其成。即便是埋得再深,烏鴉的嗅覺能夠聞得到地下一米來深的腐肉,它們可以跟黃狼野狗一樣毫不遜色。這就是為什麽一些草草埋葬的棺木遺體會被一些動物刨墳吃掉的原因。罪魁禍首就是烏鴉。


    段家財看著堅硬的地麵,這裏根本不像是埋掉死亡動物不久的地方,地麵的土毫無翻新狀態。要說這些烏鴉真的利用段家財他們給其刨開地麵,挖出腐肉吃食,那有可能,但是要說這普普通通的地麵下埋著腐肉,那有點兒說不過去。因為段家財他們腳下的地方就是塌房台階門口,一個人為用器材夯實的院子。


    一個荒蕪的家子院裏埋著腐肉?難以解釋的是,這地麵就如公路一般,要真有死掉的東西埋到了下麵,那麽得埋多久地麵表層才能自然變化成那樣子?而且,地麵下的肉骨在這個漫長的時間裏怕是早就被分解掉了,那還能保存那麽久?


    既然幾個猜測都推翻了,那麽很可能地麵下根本就不是埋著什麽腐肉,而是另有玄機!


    “莊古,你拿鐵鍬往這裏刨刨看。”段家財指著一隻烏鴉的腳下說道。


    “段大頭,今天咱們是來抬棺的,這半中途生枝,怕是耽誤了時辰。”龔衝勸誡說。


    段家財看了看時間,也就四點來鍾,現在是仲夏,日落得晚,晚上八點鍾天才黑。葬鴉屯整個舊屯地方並不大,一個時辰既可走個來回。即使耽誤一些時間,也不會被動,他們隻要在往後控製好進程,今天找到棺木埋葬是綽綽有餘的。


    眼前突發的情況實在匪夷所思,而且吊人胃口,這些烏鴉的舉動委實過於詭異,難得其會在人麵前暗示一些東西,往最好的方向打算,或許這院子裏埋藏著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呢?不管是主人居前特意埋下的物品也好,還是離居後才埋下的,不管怎麽樣,他也要把院子下麵的東西翻出來一睹究竟。


    莊古沒有說話,拿著鐵鍬用力鑿了鑿,覺得地麵堅硬無比,又改用一把鋤頭挖地。隻聽得地麵下傳來嘟噸嘟噸的沉悶聲,以段家財多年的挖地經驗判斷,在這地麵一米以下的地方必然有些許異物隔層的孔洞!


    “曹辰生,你們幾個也幫幫忙,把這院子的地給挖了。”段家財又差遣幾人幫忙。也許是幾人挖地期間過於沉悶,段家財看了看這院子對麵的塌房,塌房當中似乎放射幾絲令人神魂顛倒的氣息來,自己則毫不知情地朝著塌房走去。


    來了跟前,他重新凝視這件塌房,終於發現了幾許異樣,這房子塌得有幾絲詭異,一邊房頂壓著牆壁傾斜到另一邊屋頂上,連帶著依舊腐朽的門也塌了半邊,極像是一張瞎了一邊眼睛的五官,一些野生的藤蔓還蔓延到了坍塌的屋頂上,帶著一綹綹藤葉懸掛,難以瞧得見內部乾坤,頗有幾分陰森,而且外麵的光線泄露到屋內更是多出了一層隱晦的猙獰。


    段家財用一條棍子挑開幾根枯死的藤蔓,看到楔在門頂上的一條襤褸的紅布條,門板上貼著秦叔寶和尉遲恭仍隱約可見翎毛鳳角,雖然這兩位門神是民間作為鎮邪守門之用,此時坍塌的房門看到兩人凶神惡煞的麵容卻有幾抹陰騖。似乎每一片瓦礫,每一塊碎磚,每一條裂隙中都暗藏著難以捉摸的異樣。


    “龔衝,李勝才,過來幫幫忙!”段家財吩咐兩人過來,讓其幫忙把坍塌的一邊木板給掀開。


    “段大頭,你這是打算要鑽進去?!”李勝才過來看著這塌房,發現此房看起來已經是塌得結實了,卻是危機四伏,稍有意外怕是不堪設想,便怯怯道,“剛才咱們還未進去,就引來一批烏鴉襲擊,到此還不知是福是禍,段大頭您就省點兒心,等會怕是一陣大風能把整間房子吹塌了,我們可沒那麽多時間挖你。”


    龔衝也說道:“這裏麵太危險,房梁,牆壁,柱子全部都有隨時倒塌的危險,這麽冒然鑽到裏麵去,也不知道內部有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第一百零一章:裝有白色齏粉的銅像(1)


    第一百零一章:裝有白色齏粉的銅像


    段家財止道:“行了,行了!閉上你們的烏鴉嘴吧,這房子隻是塌了一邊,還有一邊還是完好的,如果要是真有這麽危險,這麽多年來,那邊的牆壁早就被傾斜的屋頂所壓倒了。而且,這房子荒廢多時,門可羅雀無人問津,還有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藏匿在裏麵不成?”


    兩人止不住,隻好一邊搖著頭一邊過來幫忙。他們發現,房門有一邊雖然是完好而直立的,卻是門軸常年腐朽,早就碾轉不動了,而且,被傾斜的牆壁或是什麽東西在內部壓得死死的,根本不能移動半分,倒是傾斜的一邊房門有足夠鬆動的空間,磚牆產生皺褶破裂,提供了可以移動的條件。


    三人用力扶著塌門,偶爾摳出幾塊碎磚,又是楔又是撬,又是抗又是頂,終於把木門騰出了一個足夠容得下一人的空隙。段家財貓著腰,盯著裏麵半黑半白的空隙,即便是白日,看著裏麵也有晚上黯然的錯覺。當即讓兩人頂穩了塌門,自己孑然鑽了進去。


    “呼啦!”


    一陣聒噪,外麵龔衝他們都不禁嚷道:“段大頭,當心!”忽的,就聽得繃繃幾聲,段家財竟然在貓腰時候腳下纏到了攀附在磚牆上的枯藤,整個人就勢倒了下去,一半身子在內一半身子在外。這麽輕微的觸動,當是蝴蝶效應一般,可謂牽一發而出全身,把附近的幾處微小縫隙和暗藏的危機一下子都擴大了起來,牆壁竟然分開兩端,轟然塌了下來,這麽一塌,竟然把半個房頂重新壓到了地麵,也就朝著段家財的身上壓了下去!


    龔衝和李勝才力氣即使再大,也不可能撐住半個房頂的重量,一時間瓦礫和碎磚都紛紛掉落到了他們的身上,登時是滿頭灰塵和邋遢,兩人條件反射地打了個滾,滾落到了,門口的台階下麵。聽到陡然巨響,在院子挖地的其他三人也都停止了動作,愕然地看著意外發生的一切。


    前方煙霧彌漫,分不清輪廓。幾人都悲痛地認為,段家財肯定被塌房壓到了,因為那半邊塌房看起來變得更凹,連支撐瓦礫的房梁都斷裂了,大根的房梁被壓斷後,一綹綹尖銳的尖木纖維相互交錯,瓦礫碎磚以及騰起的灰塵把剛剛弄出的縫隙遮蓋得密不透風,段家財的半邊身子也看不見絲毫。幾人不由得大嚷:“段大頭!段大頭!”


    稍有一會,聽得灰塵裏麵回應:“不礙事,我好著呢!”


    聽到段家財安然無恙的聲音,幾人都鬆了口氣,趕緊過去重新把碎磚瓦礫刨開了,給裏麵的段家財提供出口,這才發現,剛才龔衝和李勝才兩人支撐的木門竟然救了段家財一命,上麵布滿的藤條雖然幹枯,卻是堅韌無比,磚牆倒下的瞬間,傾斜的木門頂在另一邊門上竟然紋絲不動,而枯藤宛如鋼絲一般拉扯著木門,給段家財支撐出了一個安全的空間。他的身上隻是鋪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第一百零一章:裝有白色齏粉的銅像(2)


    段家財扭動幾下身子,便完全鑽進了屋內,他弄掉了頭頂和身上的灰塵,發現這半邊屋子還是好端端的,剛才的意外坍塌,讓更多的光線投進了這完好的半邊屋子當中,也就看得更清了,剛才探頭進來還是光線斑駁,現番裏麵所有擺設的輪廓都一覽無遺。


    看到段家財沒事,莊古這才鬆了口氣,幾人重新回到院子裏挖地。


    段家財在屋內貼著牆壁走,這也是以防萬一。他在屋內抬頭四顧,現如今用家徒四壁形容亦不為過,裏麵空蕩蕩的,有點兒蹊蹺的是,在擺放神龕的地方竟然一塵不染!借著光線,段家財仔細觀摩一番,神龕上麵的香灰似乎曾經被人打掃過,而且時間不久,剛才他進門時還特意留神了周圍的景物,並沒有發現其他人居住在附近。那麽究竟是何人前來打掃這神龕,而且他是從哪進來的,又是怎麽進來的?


    一間塌房,唯有神龕完好無損,其他地方都是蜘蛛網遍布,塵垢滿堂,著實有些奇異。段家財用手撫摸了神龕,發現上麵的朱漆以及雕龍畫鳳的地方雖然看起來鮮豔華麗,但是一觸摸便是如腐朽之末,紛然變成了齏粉。仿佛一件寶物藏匿在底下已久,幾百年後重見光日,卻是以極快的速度氧化腐蝕掉了。


    段家財心裏暗暗稱奇,這地方鏤空縫隙到處都是,外麵日曬雨淋,風吹霜打,很多地方早就斑駁不堪,屋內雖然還能保持大概摸樣,但是接觸外麵氣流的地方多半已經損壞,為何神龕能保持得住這番模樣?段家財當是百思不得其解。


    神龕裏麵有一尊佛像,神龕底部的支撐還算結實,至今沒有損壞,佛像被打掃得很幹淨,彌勒佛贅肉橫生,滿麵笑容,福祥可掬,雙目高高在上俯視著段家財,一串佛珠懸掛於胸,袒胸露乳,仁慈祥和。段家財踮起腳,碰了碰那尊佛像的佛珠,竟然發現這佛珠並不是雕刻在佛像身上的,而是被人為的用另外一串銅質的佛珠掛到了上麵。


    段家財想把那串佛珠摘下來,無奈不夠高,他找來幾塊斷磚墊到腳底,然後踩上把佛珠從佛像上取了下來。那串佛珠墊在手裏很有分量,段家財還想把這尊佛像都從神龕上拿下來,這時,意外的事情發生了!佛像被取下佛珠後,仿佛失去了支撐的力量,莫名地從神龕上陡然倒了下來,段家財條件反射地想接住,不過事情過於突然,剛伸出了一隻手,佛像已經砸到了地麵上,居然把銅質的腦袋給崩掉了。


    嘭的一聲接著篤篤篤幾個滾,外麵的人聽到屋內傳來異響,都不禁替段家財感到擔憂,在外麵喊著段家財的名字。


    “沒事,碰倒了一些東西而已!”


    段家財大惑不解,追著滾去不遠的銅像,這可是一尊銅質佛像,怎麽可能說崩掉就崩掉呢。自己蹲了下來看究竟,這才發現,佛像的頭部和身子其實並不是連在一體的,而是分開兩截,前麵的縫隙很緊閉,幾乎看不出任何痕跡,背後的縫隙則被掛著的佛珠適合地掩蓋住,一般人根本發現不了。況且這神龕設置的位置比較高,已經到了段家財的頭頂了。


    他更想不通的是,這屋子的主人在臨走前把所有的東西都搬去了,卻是偏偏留下了這麽個銅質佛像,意義何在?段家財撿起身頭分離的銅像,一綹白色的齏粉從銅像的軀殼散落了下來,直接撒到了自己的靴子上。他低頭一看,原來是佛像的身體軀殼中間並不是實心,而是有一個空洞,用手指一撮,蘸起一些白色齏粉,放到鼻子邊聞聞,有一股石灰粉長期受溽熱而發潮發黴的味道。


    這是什麽東西?


    段家財壯著膽子把蘸有白色齏粉的手指放入口中,發現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似乎有點兒熟悉,卻是不清楚到底為何物。他從身上撕下一塊小布,把銅像裏麵的白色齏粉都倒掉了,還用手刮了刮,刮幹淨了裏麵的東西,把布塊一包,裹成一團,放到了屋裏一個暗隅裏。自己把隨身帶來的一個行囊把銅像裝了進去,包括佛珠。


    這時,突然聽到外麵莊古的喊聲:“快,快出來看!這裏有一層木板!”


    院子裏的莊古用條鋤集中往一處深挖,條鋤刀身窄小,用於小麵積的深度挖掘,常用於土質堅固的地方,也常用來挖掘埋藏在土壤裏的塊莖植物。這地質堅硬的院子最適合這種條鋤,鋤了一陣,條鋤便扣進了一層厚厚的木板當中。聽得地下噗的聲音,似乎紮中了一個木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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