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弄了三五分鍾,他再用手摸索小孔時,發現空洞被增大不少,洞口呈圓錐形朝外凹陷,刮出的木屑竟然有拳頭大小。陌昌得到了鼓舞,用皮帶扣的日字型尖銳的一角當做小鏟子刮,木屑和土顆粒不斷地往內掉,七八十毫米的木板竟然在短短的七分鍾內刮得薄如一副撲克牌。想必是這個地方受到了蟲蛀,才給陌昌如虎添翼,事半功倍,其實這個地方是在做相扣凸凹槽的時候用七寸釘釘錯了地方,拔出來兩次,木質才這麽鬆軟。給了陌昌的可乘之機。不然就憑那串鑰匙和金屬皮帶扣,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撬開一個逃生洞口,那就是天方夜譚了。


    挖著挖著,覺得差不多了,裏麵的空氣也即將消耗殆盡,陌昌的胸口脹痛得厲害,眼淚開始不住地流,他的器官被二氧化氮堵住,生理功能發生了紊亂,他不禁地抽搐了一下,就這麽一抽搐,之氣求生的那股力量崩潰坍塌,他突然倒在了棺木裏。當人體內嚴重缺氧時,器官和組織會因為缺氧而廣泛損傷、壞死,尤其是大腦。氣道完全阻塞造成不能呼吸隻要1分鍾,心跳就會停止。


    這時候,恐怖連打火機都打不燃了吧?


    陌昌可謂煎熬到了極限,要不是求生的欲望本能讓他堅持到現在,剛才的前幾分鍾他很可能就缺氧癱軟在棺木內了。因此,他連續近十分鍾的刨木簡直是回光返照一般,不用新陳代謝,埋頭苦幹,不休不止。不過目前情形並不客觀,他透支了自己的精神和力量,在半中途妥協了,他敗給了自己。陌昌渾身無力地抽搐加快,他無意中把一隻手朝那個沒有鑿開的小洞口摸去……


    忽地,他似乎是摸到了什麽東西,讓他全身的精神為之一震,他摸到了一個瓶子口!


    天啊,真是的是一個瓶子的口,蓋子蓋得很鬆,他碰了一下,蓋子便掉下來了,陌昌用盡渾身力量,一手頂在棺木底,把自己支撐起來,然後讓自己的鼻子靠近那個瓶子口。


    果然!裏麵有空氣!是個空瓶。


    是個玻璃瓶口,瓶口不偏不倚,正好對準那個小洞口,蓋子打開後,既然是空瓶,那麽裏麵肯定殘留有能夠呼吸的空氣。陌昌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吸了一大口,一股有些發臭又有些發餿的空氣進入鼻孔,雖然是一種異味,但是好在真殘留有氧氣,而且瓶子被蓋子蓋著,保存的很好。他吸了幾口,渾身止不住地舒暢,滯留在器官和胸腔裏的渾濁氣體被掃除了大半,卸掉的氣力和意誌重新被提攜起來。


    這個瓶子算是給他生命的延續,一個由死通往生的紐帶,陌昌果真是命不該絕,他自己恢複了幾絲清醒後,思忖著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要麽怎麽在下半輩子升官發財,要麽在刨出棺木時順手挖到幾顆鑽石吧?


    他一鼓作氣,把皮帶扣塞住快要穿透的洞口,用腳一踹,皮帶扣被錘子敲釘子般踹到了外麵,扣子頂著玻璃瓶,退塞進土裏。


    他再把皮帶扣使勁往裏一扯,金屬扣帶著土顆粒和木屑流了進來,土顆粒揚起的灰塵讓他在狹窄的空間裏咳嗽了一下。陌昌故伎重演,一次次地把皮帶扣當做楔子往外揣,那個隻有拇指大的洞口被他弄成了拳頭大的孔洞,謝天謝地,棺木上埋下的土的是幹的,有一些還是成塊成塊的,估計是墓穴挖了好有些天了。


    陌昌伸著手從這個拳頭大的洞口往內掏土,他一下子抓中了那個玻璃瓶,便把它使勁往棺材的小洞拉進來。不大不小,正好,瓶子堪堪正好從那個拳頭大的洞口被拉了進來,陌昌在黑暗裏摸索,原來是個可樂飲料瓶。瓶子被拉進來後,外麵形成了一個小型的沙土坍塌,正是因為這個小型的坍塌,這個地方的堆積的土礫被酥鬆了。


    ☆、第六十八章:不擇手段生存下來(1)


    第六十八章:不擇手段生存下來


    等到再次用手往內掏土的時候,陌昌他驚喜地發現,這些土堆得並不紮實,似乎是匆匆忙忙埋上去的或者敷衍著鋪上的。他一把一把地把曬幹的沙土往棺木腹內摳,原本空氣混濁得讓他頭昏目眩在此時似乎多了幾絲清新,怕是外麵堆得不結實的土堆內存留的空隙藏著新鮮的氧氣,或者是那種大塊大塊幹癟的泥塊堆疊,形成一個個小小的鏤空,從而留駐下了空氣。


    不過,這麽往內掏土,他在局促的空間內也不好受,土顆粒大多都幹了,雖然空氣可以呼吸,卻是雜物過多,灰塵顆粒濃重,讓他不住地咳嗽,他隻好用自己的袖子遮著鼻子繼續工作。很快,腳下便堆起了一小堆土礫。陌昌用腳揣著這些土礫朝棺材的兩頭推去,以便留下更多空間掏土。忽的,他感覺到揣土的鞋子有些涼,他一驚,這不是水嗎?


    摸了幾下,便又摸到了那個可樂玻璃瓶,幾滴冰涼的液體濺到了他的手背上,天啊,這不是個空瓶,瓶底竟然殘留有可能是雨水也肯能是霜凍水露水什麽的,抑或是過期了多少年的可樂,陌昌這時那還管它喝得不喝得?就是長了蟲子也得喝到肚子裏去!


    把瓶口一擱到大張的嘴裏,他本想咕咚幾下,卻隻有那麽一小口,可能方才在黑暗中把更多的水給撒了,可是在黑暗裏誰知道這個瓶子有空氣還有水呢,點燃火機又怕把剩餘的一丁點兒空氣都吸收掉了。現在又有吃又有喝的,八輩子都打不著杆兒的事兒竟給他遇上了。


    陌昌砸吧著嘴,感覺意猶未盡,這點水算是他從出生到現在,這麽久以來,喝得最為美妙的飲料吧?當然那內褲殘留的尿液除外,那可是聖水。


    舔了舔皸裂的嘴唇,一小口,與其說是一小口涼水,還不如說是一小口的泥水。裏麵摻雜著什麽莫名其妙的東西,擱在牙齒和舌苔上很是反胃,但是他根本不願意吐出來,似乎是嚼到了一小根□□的葉梗,或者是一隻甲蟲的堅硬的翅膀,或者是一隻蝸牛粉碎的外殼,抑或是火車蟲的未融化的頭部,他咀嚼了幾下,終究沒吐掉,使勁咽了下去。


    味道千奇百怪,陌昌根本不能用一句確切的話去描述這小口液體的味道,總之辣辣的澀澀的,借用貝爾格裏爾斯的話,那就是一隻蒼蠅被黑蜘蛛吃掉後,腹部那消化的粘稠的物體和蛛絲,或者好比一團半幹未幹的鼻涕,反正是一團又冷又粗又脆,黏糊糊的東西,外加一種惡臭刺激的味道……現在給陌昌他吃觀音土和水送,他也能吃。


    好了,有新鮮空氣呼吸,還有殘留臭水喝,陌昌已經心滿意足,求生的欲望提升到了最高點,甚於滿狀態複活,他七手八腳地掏土,以至於那個狹小的洞口露出的一些尖銳的木屑,把他的手刮得鮮血直流卻是毫不知曉,不然還可以吸吮一下補充水分和營養。


    ☆、第六十八章:不擇手段生存下來(2)


    陌昌掏了十分鍾有餘,棺木內竟然有一麻袋的土礫,一些細小的土礫會隨著重力作用自己從那個孔洞往下流,因此,雖然陌昌在裏麵看不到,在外麵堆起的一個土墳有一個角落的土不時地往內塌陷,也就是流到了陌昌挖出的孔洞裏。如果這時候要下一場雨,那麽,陌昌可沒有這麽幸運了,那時候,土墳會凝結,變硬,人在下麵掏的時候,會更加困難,要掏光一米多的潮濕土層,沒掏完肯定在下麵先死翹翹。


    等到棺木腹內的土礫都塞滿了兩頭,陌昌發現坍塌後的土層更加好掏,而且開始掏出各種雜物來,比如枯枝敗葉,一些地麵上常見的衛生紙,塑料袋,煙蒂,甚至一個紐扣,這意味著他被埋葬的墳墓頂上蓋土不夠,把周圍地麵的一些土也刮來填了。這也意味著,陌昌準備重見天日了。


    碰巧逃到了一根斷枝,陌昌拿著這根斷枝使勁往外麵捅,上層的土堆不斷發生坍塌和瓦解,後來竟然一隻手伸在棺木外,再加這根斷枝的長度,捅穿到了地麵上。陌昌是百感交集,天沒亡我,總算能穩住岌岌可危的情境了,他現在最希望的是有沒有人在附近,能看到這個新埋上去的土墳有一根上下抽動的斷枝。


    “有人嗎?救命!救命!!!”陌昌在地底下歇斯底裏地喊。


    在過了半刻鍾後,終於有一個路過的看到這根救命的斷枝,同時又聽到墳地底下有沉悶的人叫聲。在確定不是詐屍的情況,陌昌終於被他人救起,而當他被刨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奄奄一息。在他想看到外界的第一綹光線時,竟然已經是晚上八九點許了,他那晃動的斷枝之所以被他人發現,那是因為那個救命恩人路過此地,跑來解手無意中看到的。


    陌昌當夜感謝自己的救命恩人,幾乎是涕淚滂沱,語無倫次,之後,他就這麽穿著邋遢的衣服跑去快餐店吃了一頓飯,而他差點被他人看成要飯的……最後,自己從幾個城市外打了車趕回來……


    當陌昌把事情的經過都說了一遍,高函竟是愣得啞口無言,法醫君昊也是目瞪口呆,小蕾趕緊又倒了一杯熱水讓陌昌潤潤喉。


    “你這個經曆最好別跟人善人先生講,我覺得你的經曆比他講的故事還要聳人聽聞。”君昊說。


    “奇怪……”高函突然道,“大家還記得當日在棺材鋪遇見的那個戴金鏈的中年男子嗎?”


    幾人都點點頭。


    “這個人既然口口聲聲跟我們說要買棺槨回去入殮他家老爺子,又說差不多招蒼蠅了,可是為什麽買了棺槨後確是讓司機運去老遠,又放到列車,運出省外安葬,這是哪番邏輯?”


    高函這麽一說,幾人也是暗自點頭,君昊說道:“也許對方利用這種表麵形式掩人耳目吧,或許,他老家的家父已經死後,突然緊急運去其他地方,他也隻好把棺木運過去這也未定。”


    “即便是這個人真有歹心,那也是另外一件案情,咱們目前還沒有太多精力管得那麽多。”小蕾也說道。


    “老高,你可別說這家夥牽扯到咱們的案情來。”君昊聽出高函話裏的一絲暗喻。


    “我也隻是有些疑惑而已,現在陌昌回來了,我的心也就踏實了……哦,陌昌,你這些天受盡煎熬,一路是奔波勞累,一直沒有休息過吧,小蕾,你先帶陌昌回去休息,這幾天等陸弘文和善人先生有消息了咱們在商議。”高函說道。


    而陌昌把事情說完後,自己好像是用所有的意誌支撐到現在的,此時感覺到自己的使命已經出色完成,他的生理機能也達到了極限,在聽完隊長說可以休息的時候,自己本還想說些視死如歸報效祖國保衛人民罪有應得……哦,不是,本職本分理所當然的話,卻忽然直接往後一倒,轟然暈厥過去。


    “君昊,你給他好好輸液,小蕾,這些天就勞你費點心神,好好照顧陌昌。”高函差遣兩人,自己則又奔去資料室裏忙碌去了。


    翌日。


    霧靄濃重,這是仲夏裏難得一見的晨景,市裏各個大街小巷都籠罩在一片朦朧的厄霧裏,清晨七點鍾,依舊是氤氳不散,好比冬天的早晨。司機行駛都減了速,開著近距離燈。


    警局裏還是幾個夜班的警衛還沒換班,高函就早早再次地來了,警衛不由得對這個幹部投向欽佩的目光。高函正低著頭,走路的腳步倥傯,有人招呼隻是隨便答應一聲便朝著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來到辦公室門口,忽然迎麵走來個魁梧的人,差點把高函撞個滿懷。高函抬頭一看,竟然是昨夜尋覓未遂的陸弘文,陸弘文不知道昨夜幾點回來的警局裏,此時兩眼布滿血絲,整個人好像是通宵了幾天幾夜未闔眼。


    “陸弘文,你昨夜去了哪了?”高函劈頭就問。


    陸弘文隻是怔怔出神,似乎聽不到高函的問話,呆滯著雙目直看他。高函心生疑惑,再細睛看這個下屬,麵色蒼白,眼袋黯黑,皮膚鬆弛浮腫,麵無表情。尤其那眼袋,黯黑一片,仿佛行屍走肉一般。這不是法醫昨夜法醫君昊告訴他那兩個門衛的樣子麽?難道……


    “陸弘文!”高函拿著手中的一疊文件就往他腦袋頂上敲去,看到自己問話下屬卻無動於衷,不由得惱火起來,“問你話呢,你聾啦?!”


    這一敲,陸弘文像是醍醐灌頂,清醒了許多,他渾身一抖,這才發現了隊長高函,忙不迭地恭維道:“哦,頭兒,早。”


    “你,臉色這麽難看,怎麽回事,昨夜都幹嘛去了?”高函眉頭稍稍蹙著,撇著眼暗下觀測陸弘文是否有撒謊嫌疑。


    “哦,頭兒,我這不是監視段家財去了嘛,昨夜一夜沒合眼,今天精神很不好,你看看,我眼袋和眼球是不是都有血絲了?”陸弘文冷冷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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