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村民們眾說紛紜,各抒己見,但是明顯感覺到大夥兒話裏都隱約含著無法抑製的恐懼。有些膽小的人已經走開了,生怕往下會看到一些不該看到的東西,更擔憂是否有魑魅魍魎糾纏自己。


    “都胡說八道什麽?!”二舅緘默了一會,看到眾人個個都變得唯唯諾諾起來了,頓時更加心虛,裝著膽子朝大夥喊,“這個是巧合罷了,香也有質量不好的啊,肯定是燃燒不充分,不然燒短了的應該是有風吹著了……”


    二舅的話還沒說完,煞婆仙就指著香解釋:“燒香有幾種情況,如果若兩邊高,中間低就是蓮花香,是接受了你的香火,保佑你的意思。若一邊低,另兩根高就是向你要香火,你應再上一次香。”


    “那現在呢?”二舅重新看了一眼燒香,它們竟然出現了一個傾斜麵,呈階梯型燃燒,“現在不是兩短一長,也不是兩長一短,而是一短,又一更短,再一更更短。”


    煞婆仙也是看得直愣,要說香燒得整整齊齊絲毫不差也也不是沒見過,或者說有相差的也不可能相差得太多,但是這三根香燒得也太離譜了,相差甚大,簡直不是同一個時間段燒的。煞婆仙自個倒有些尷尬,這種情況實為罕見,平時習慣背誦了兩短一長的官套話,現在遇到新情況了,她隻好趕緊佯裝失憶。


    迷信的人有些在喉嚨裏悄悄念著晦澀難懂的咒語佑護自己平安,或者在祈求災難別降臨到自己身上。村主任看了一陣子也說道:“這種事情是犯了禁忌了,咱們也是無意的,想必不用太過於自責了,至於迷信的東西信則有不信則無,趕快把泥土重新埋了便是。”


    二舅正是看著煞婆仙還有什麽想要說的,但見此人已經自我風化,閉目養神,也不知道要幹什麽,感到有些泄氣。自己的目的挺明確,就是生擒了水怪,沒想到現在卻遇到了這麽個棘手的攤子,要麽中途就此前功盡棄,總有些不甘與遺憾,都到了這個地步了,也許水怪就藏在棺木地下,既然村裏有意外出土棺木必須重新下葬的輿論,那麽直接把棺木挖出來,既可擒住水怪,又應了重新埋葬的順手之意,一舉兩得。


    ☆、第二十七章:黃昏時段開棺木(2)


    想到此,二舅拍了拍胸脯,凜然道:“是福是禍,是禍躲不過,老子就不信了,今天是為水怪而來,不想無意冒犯了先人,在此不好意思了。不過水怪是一定要找的,你們怎麽不想想,萬一水怪真的藏匿在棺木裏,這不是那玩意打擾了先人?咱們這是……這是……天天行道,對吧?是替這棺木的主人服務的,就算是幫他抓了虱子了,這些年他被水怪折騰的也怪難受了吧。”


    想不到二舅這時還能編出個挺起來似乎天經地義合情合理的理由來,他不禁感喟自己的隨機應變能力,這理由無傷風化,倒是一個臨時絕好的幌子,修飾了出師有名的味道。雖有差強人意的意思,但也不是風牛馬不相及,打了個擦邊球,也算給自己一個台階下,


    看到周圍人都不回應,思忖個個都在緘默這何時是個頭,二舅大聲地咳嗽了一下,然後一腳踢掉了插在泥土上的香,正要掄起鋤頭,剛剛進入風化與失憶狀態不久的煞婆仙這時突然又回光返照般起死回生了,她立馬拉著二舅的袖口,神情駭然道:“使不得,動不得呀……”


    二舅滿臉生惡,忿然道:“動不得,動不得,你也不給我個確切的理由來說動不得,我這是幹嘛,盜墓人?偷棺木裏的瓷器古玩啊?我這是除害蟲!這東西偷吃我的魚,那它就得付出代價!如果這棺木的主人要是庇護了那玩意,那麽我把這棺木也扒了!”


    貌似這麽講又多出了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如果水怪與棺材裏麵的東西狼狽為奸,同流合汙偷吃河魚,那麽恰是罪該萬死,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果真如此的話,想必棺木裏的人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刨墳算是一網打盡,拔出蘿卜揪出一窩鼠了。說完理由,二舅同時被自己說出來的一個詞給震了一震,瓷器古玩?!


    他回頭看了看棺木,發現棺木上麵雖防潮的桐油已經沒有了,木板卻並無太嚴重破損與腐蝕,蟲洞不多,因為被泡在堅硬的土層地質,而且浸在泡鹽分比較低的水深地下,棺木被微微膨脹,飽滿圓潤,看得也是覺得年限已久,指不定裏麵真的有什麽值錢的財物呢,古時入殮跟現在可不同,看著周圍個個窮得叮當響,下葬有個屁值錢的東西陪葬啊,但那時人家流行與講究隨葬品祭器什麽的,裏麵方有手鐲戒指鏈條也說不定,即使一無所有,死者活著的時候鑲嵌著一副金牙也行啊。


    思忖之際,二舅盯著棺木的目光隱約有垂涎之意,他本身就是一個貪婪而且跋扈的偽君子,喜歡出風頭,愛麵子罷了,但是發現了值錢的東西別人也想見者有份的話,他是死活不肯,單是從前些天對村民們宣布水怪抓到了是自己的那些話,就可以管中窺豹二舅的自私了。


    煞婆仙這時也被二舅胡嘴蠻饞亂七八糟的理由給搪塞住,一時沒吭聲。二舅順勢朝周圍人擺擺手:“都讓開,老子今天非扒了這棺木不可!”


    ☆、第二十七章:黃昏時段開棺木(3)


    為等周圍人反應過來,棺木四周泥土橫飛,鋤頭聲噗噗入土作響,大夥都紛紛避讓,煞婆仙年邁行動不便,被飛來的泥土撒的滿頭是屑,氣得直瞪眼,也不去遮攔這魯莽大漢了。


    一聽說二舅要刨墳挖棺,岸邊所有人的竟然全部都擠到了河中央看熱鬧,隻是河中央幹燥的和有硬土層的地方並不多,很多人都踩進了淤泥裏,挽起的褲腿都髒了,但所有人還是興致勃勃,大夥兒也是靠著大白天的人多勢眾,陽氣濃重,給自己心裏個鼓舞作用,即使倒黴也不肯能這麽巧合輪到自己頭上吧,更何況,還有個粗蠻大漢掄著鋤頭做出頭鳥呢。


    一時間是人山人海,輿論大盛。仿佛在看戲般,裏三層外三層,就二舅一人在人群中間刨墳,大夥在旁邊呐喊助威。


    刨了好一陣,棺木露出了三分之一了,聳立在河□□像是一塊木墩。二舅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望著周圍的人不禁自我解嘲:“哎,你們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啊,這刨墳的功夫一般人可吃不消,要不是老子平日勤下地,能有這好身板麽,你們就隻有看熱鬧的份了……”


    “哎呀,快來看啊,棺木竟然出血了!”二舅突然大喊。眾人都趕緊圍上去:“哪裏哪裏?”


    隻見二舅刨開的泥土裏真的有絲絲血跡,而鋤頭的金屬尖兒上都粘上了不少,一時間眾人大驚失色。


    “看來刨墳收獲不菲啊,竟然意外得了幾條黃鱔,哈哈。”二舅突然揪出半根黃鱔,跟村民們開了個玩笑。原來是河床底部淤泥細軟的地方,變成了黃鱔無孔不入的住所。


    見到眾人被愚弄,二舅很高興,鄙夷著道:“一點點小事就讓你們驚成這樣,太窩囊了你們。”


    周圍人隻是微笑著點頭應和,更多人是催促二舅加大馬力,趁早挖開棺木。


    “得得得!叫你們下來幫忙一個都不敢,現在還想來指揮老子……”


    “老蠻,你也就別拐彎抹角了,咱們也守規矩,裏麵的東西就歸你行了吧,我們就看……”有人揭穿了二舅的心思。


    二舅有些尷尬,臉色一片死灰,隨即又道:“胡說八道啥,什麽裏麵的東西,我不知道……”說罷埋頭掄起鋤頭,極其不情願繼續詳談此事。


    這是項體力活,時刻考驗著二舅的耐力和忍受力,二舅也就是靠著不罷不休的信念支撐了下來。休息一會挖一會,也就他有這個膽子,要是裏麵挖出了什麽值錢的或者有意義的東西,那麽他就是村裏的名人大戶了……那時候還不是自己叱吒風雲的之時?


    越想越來勁,二舅帶著激情持續了半個小時,跟著棺木本身進入土裏一大半,為了防止不小心出現坍塌,他把周圍的泥土鏟得挺遠,可是問題卻來了,由於這裏本身是河床中心,即便在硬土層,往下挖深了還是有不少水滲出來,二舅隻好一邊用鏟子挖泥一邊用一個小桶往外刨水。這無疑增加了工作量,所以搞了一個小時後,二舅就累得汗流浹背,別人的問話他再也不搭理,木訥得跟個傻愣了的人,隻顧著喘氣。


    ☆、第二十八章:棺木裏的腐臭黑色液體(1)


    第二十八章:棺木裏的腐臭黑色液體


    最糟糕的,隨著往下越挖越深,棺木的裂縫裏似乎還有不少腐臭的水滲出來,感覺就是整個棺木裏麵裝滿了奇臭的液體,泄露出來了。在坑下工作,空間狹窄,經常有液體蹭到二舅的衣服上,混淆著他流出的汗液,而且不久後暈染的皮膚就有些發癢。


    二舅也不理會,就這麽挖著,時間很快進入了下午五點鍾,大人們都把孩子趕回了家,大夥原本興致勃勃的耐性也被褪掉,繼而零零散散,該幹別的都幹別的去了,但是依舊有不少的圍觀的人不肯散去,最後剩下村主任,王大有,小侄子,等十餘人,看來是鐵定心要看看究竟了。


    之所有挖這麽久,因為這棺木本來就是倒立入土的,棺木長兩米左右,要鋤頭往下直直挖根本做不到,幸好還是小侄子回村裏去拿了幾把鐵釺,鎬鍤什麽的,再加上泥土被水分浸泡比較鬆軟,這才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二舅就像是刨一顆寶貴的自然人參或靈芝,他從來沒有那麽小心翼翼,興致勃勃過,整個挖掘過程,他的工具竟然沒有一次磕碰到棺木,就像怕是一磕碰到了,所有的東西都不值了。


    “行了,我不挖了,誰幫幫忙,把棺木弄倒了,然後一起拖上來。”二舅丟掉了鎬,朝上麵的人喊。


    “那你也得先上來吧,免得棺材倒下了,把你埋了。”剩下的村民微笑回應著,順手把二舅拽了上來。


    坑挖了兩個多小時,一直到黃昏,總算是竣工了,此時天際邊一片晚霞嫣然,周遭歸鳥如林,還有些夜間覓食的蝙蝠不時地在二舅的頭頂上盤亙,不知是在尋覓著什麽食物還是在讖兆著什麽。河床表麵的淤泥大多都晾幹了,大麵積的河麵人可以隨便走動而不下陷。二舅也累得一塌糊塗,爬上土坑後,低頭往下看自己的傑作,還算滿意,感覺自己不是挖出了一口棺材,而是栽種了一口棺材。跟像是一座準備發射的神八火箭。


    二舅用手推了推棺材,棺材就剩下四分之一紮在土裏,卻是紋絲不動。他又加大了力,最後旁邊再來了兩個人才把棺材推倒。棺材朝著土坑的一側轟然倒塌,棺木的邊緣撞到土坑上,棺木的裂縫竟然傾斜出一大灘黑糝糝的液體,臭味漫天。


    “好臭啊!”周圍人都不約而同地後退了好幾步,同時臉色十分厭惡而生畏。


    其實棺木並沒有裂開,而是在七寸釘釘合棺蓋和棺腔部位的縫隙裏,潺潺溢出散發惡臭的液體。


    二舅嘟噥著嘴,最後也忍不住用手捏住了鼻子。不過袖子一遮到鼻孔,一股更加惡臭的氣味竟然直灌鼻孔,他差點被熏得窒息,弄清楚了才發現,原來是自己的衣袖在挖掘時候粘上了這些黑糝糝的腐臭的液體,而被腐臭的黑色液體沾染到汗水,又暈染到皮膚上時,那些皮膚都起了紅蘚般奇癢。


    ☆、第二十八章:棺木裏的腐臭黑色液體(2)


    他慌忙用一些泥土擦拭著發紅的皮膚,把衣服都脫掉了,遠遠地扔到了旁邊:“奶奶個熊的,什麽鬼玩意,臭死了!”


    周圍人看到二舅悶頭悶腦地丟那衣服,衣服遮天蓋日地就蓋了下來,都怯怯地躲開那衣裳了。至於那液體到底臭到什麽程度,合著就好比農藥混毒藥然後泡腐肉做臭豆腐,就這般程度。


    這不是老鼠死豬之類動物的腐臭,已經進入化學物質的範圍了,近乎一種毒氣。


    看到棺木的裂縫一直在滲水,挖出的土坑下方都是一灘黑水,二舅看到就忍不住想用土去埋,掩蓋這味道,但是好歹剛挖出來,又埋掉實在是徒勞一場,他隻好跟旁人借了一件汗衫,做成頭巾包裹在鼻孔和嘴巴處強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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