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得不說的是,有錢人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樣,因為這間臥室的大小已經超過了我對“臥室”的理解,房間分成幾個部分,正對著門的是一扇落地窗,外麵有個小陽台,陽台門的左側是一張大床,而且床還是那種歐式的仿古床,就有點像非誠勿擾裏葛優和舒淇睡的那種。床上有點淩亂,床邊的地上全是洋娃娃,如果我估計得不錯的話,這些洋娃娃本來就是放在床上的,隻是不知道何故才扔到了地上。在床的左側是一個很大的寫字台,擺放著電腦和水杯,寫字台的背後靠近牆角飄窗的地方,是一個很大的書架,但是我大致看了一下,上邊全是小說和漫畫。而在我進門左手麵的那堵牆上,則有一個嵌入式的牆體衣櫃,因為櫃子邊上放著一個很大的穿衣鏡,所以我斷定那就是衣櫃,而衣櫃邊上則是一個小門,從門方的大小和門口的石材地磚來看,應當是這個房間的獨立衛生間。而那個姑娘則是背對著我,坐在陽台口上,眼睛望著戶外,壓根對我的貿然闖入,毫無反應。


    本來進門後,躍入我眼簾的,是這樣一副很少女很夢幻的化名,但是我是清楚的,我必須從這小姑娘口中詐出點什麽來,否則我就沒有辦法判斷這件事我到底該不該接下去。於是我挪動腳步走到姑娘的身後,這期間我一直拿著羅盤,如果剛剛這個姑娘是在跟鬼說話的話,那麽我的羅盤是能夠看得出來的。但是我沒想到的是,羅盤一點反應都沒有,就跟那個姑娘一樣。我心裏正嘀咕著這孩子是不是真的精神出了點問題啊,走到她的身後,她依然沒有回頭,隻是腦袋微微歪著,望著遠處。


    我咳嗽了一聲說,小妹妹,我能跟你說幾句話嗎?就說幾句,你媽媽爸爸都很擔心你。這時候,她冷冷的冒出一句,你不用跟我說,你有話就去問他們,他們的回答才是真的。從她的語氣來聽,還是挺正常的一個孩子,並不像有精神疾病的那種。就像是一個受了委屈,在跟爹媽賭氣的那種一樣。於是我稍微一合計,笑哈哈的說,你爹媽懂個什麽,他們什麽都不懂,他們還以為你在撒謊呢,但是我知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這句話果然有效,因為有時候不得不用一些沒有惡意的謊言來換取真相。當我說完這句的時候,小姑娘總算轉過頭來,仰著腦袋看著我,問我,你又是誰?


    我得形容一下這個女孩子的容貌,如果按照一個18歲的姑娘來說,她顯得有點成熟,並不是那種青春的模樣,眼圈有點黑,顯然是有一陣子沒能夠休息好了,從她略微卷曲的劉海,和有過染發痕跡的發色,以及耳朵上接連四個耳洞,和那塗成紅色,好像是厲鬼來複仇的手指甲來看,這姑娘學習自然好不了,而且她還是個比較貪玩的姑娘。說白了,就是早年我念書的時候,班上那種長得漂亮,又愛打扮,但是成績卻一灘狗屎的那類,用我當時老師的話來形容,叫做“馬屎皮麵光,裏麵全是草”。所以這個姑娘雖然素顏,但是並沒有給我任何清純的模樣,而是一副相對比較事故,卻有偏偏稚氣未脫的樣子。


    胡宗仁常常對我說,假如貝克漢姆是帥到慘絕人寰的話,那我就是個令人發指的人。所以我在見到小美女的時候,還是稍微有點裝逼的。為了營造一種親切感,我特別諷刺挖苦了小姑娘的爹媽一番,說他們什麽都不懂,這是為了方便我接下來套話。我告訴那個小姑娘,我比你大不少歲,你就叫我哥哥就行,你想叫歐巴也可以,我先前從你父親那裏了解到你的一點情況,據說你是因為學校說你散布謠言,於是就停學了,你能不能跟我仔細說一說,你到底跟大夥說了些什麽?


    她還是一臉疑惑的看著我,說你是心理醫生嗎?我說不是,我能看鬼,你把你經曆的事情告訴我,我能夠幫你證明你沒有說謊,但是前提是你必須說實話,你得相信我。說完我就把我包包裏我自認為幾樣能夠證明我職業的東西給她看,羅盤、紅繩、米粒、符咒等。接著我補充了一句,你也別怪你爸爸罵你,他不就是吃了沒文化的虧嗎,我知道你沒說謊就行。她冷笑一聲說,他才不是我爸爸呢,我的爸爸從來都會相信我,不像他這樣,成天就知道拿錢來打發我。我趕緊安慰她說,你別生氣,你不知道哥哥多希望有人成天拿錢來打發我呢。她問我說,你是他們請來跟我談心的?我說是啊,要不我怎麽會找到你呢?她說,那你告訴我,他們給了你多少錢?我說這個……不很方便說,我們還沒談價格。她又盯著我看了很久,然後說,你真的能看見鬼?我說看是看不見,但是我能想法子和它們溝通,她說,那好,我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訴你。


    她說,自己原本是不想上高中的,但是確實自己的初中文化傳出去,找不到工作倒是其次,容易被人笑話,有個高中文憑也稍微好一點,才勉強答應念這個職高,而選擇一所女校,也是為了擺脫以前那些複雜的、亂七八糟的關係,讓別人找不到自己。當時升學的時候,她悄悄把自己要去念女校的事情,告訴了自己的一個從進初中開始就一直很要好的朋友,讓她意外的是,那個女孩聽說後,竟然也和她一起填報了這個女校。說還要繼續當幾年的好朋友。所以她接著念下去,也有一半是因為那個女孩子。


    我心裏歎息,現在的女孩子,似乎都有那麽點不分輕重。於是我問她說,你們倆真的一直都那麽好嗎?好到什麽程度?她說我們選了同樣一個課程,還輾轉到了一個宿舍,我們是上下鋪,我是下鋪她是上鋪,我們一起吃飯一起洗澡一起逛街,做什麽都是一起,以前在初中那些女生想要欺負我,也都是我們倆一起去打架,一根煙我們兩個人一起抽,一瓶酒也要均分成兩份,連男孩子我們都是用同一個。


    你等會你等會!你說你和她,共用一個男人?用?她睜大著眼睛說,對啊,我們從來都不分你我。我瞠目結舌,我結巴的問她,你到底多大了啊?她說我18啊,我爸爸媽媽沒告訴你嗎?連男朋友都是一個,這也太過頭了吧。她哈哈一笑說,誰跟你說是男朋友了?反正就是玩玩兒,你情我願,各取所需罷了。我暗自搖頭,心想現在的女孩子,也真是太過於早熟和隨便了點。不過那些都是八卦了,跟我的業務無關,也許就隻是她們選擇的生活方式罷了,雖然我不讚同,但是我沒有理由去反對。


    她接著跟我說,但是就在幾個月前,那個女孩子在因為家裏有點急事,於是就在禮拜四請假先回去了,但是後來才聽同學說,恰巧是那天她做的班次回主城區的車,翻車遇到了車禍,死了三個人,而其中一個就是她。小妹妹告訴我,當時她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根本就接受不了這個打擊,老師和同學也都知道她們倆平時最要好,於是一方麵她自己也吵著鬧著,老師就組織了同學帶著她一起去那個死去的姑娘家裏慰問,也參加了追悼會。她告訴我,她在好朋友的告別會上哭得幾乎不省人事,因為那天她因為急事請假走的時候,她一度很擔心,就問她說到底是什麽事這麽著急,結果那姑娘告訴她說,就是家裏的一點事,父輩的事情。你就別跟著我去了,我順利的話明天就回學校,咱們一塊再回去。誰知道當天就出了事,而那句“咱們一塊回去”就成了最後一句訣別的話。


    小姑娘告訴我,自從她的好朋友死了以後,她自己也完全無心上學了,成天開始魂不守舍的,而且脾氣也變得有點暴躁了。她們宿舍裏住了8個人,她和她的好朋友就在進門右側的那個上下鋪,人死了,這個床也就空了出來,由於全校都是女生,死了個學生的事情很快就在同學間傳播著,而小姑娘每次聽到別人說自己的好朋友,無論好話壞話,都非常痛恨,好幾次都衝上去跟人打架,後來班主任老師實在擔心她,覺得她最好的朋友都沒了,除了情緒和精神大受打擊以外,甚至連生活都變得辛苦起來。於是班主任老師自作主張的,要求班上學習最好的一個班幹部,搬到小姑娘的宿舍裏,睡在她的上鋪。


    那個班幹部自然是不肯的,因為那個床位曾經的主人死了,女生都會有點害怕,但是老師的堅持她也沒有辦法,隻能硬著頭皮睡了上去,睡在下鋪的小姑娘知道老師的用意,但是她故意不給上鋪新來的女同學好臉色,經常辱罵欺負她。因為在她看來,不管怎麽說,雖然睡在了自己的上鋪,也是老師找來特別關心自己的,但是上鋪的那個人,始終已經不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直到一個月前的一天夜裏,小姑娘在自己的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她說那種感覺也不是完全沒睡,就是迷迷糊糊的,半夢半醒的樣子。但是上鋪的那個女同學老是動來動去的,把床弄得吱吱直響。她告訴我,她們宿舍的床不是木板床,而是那種鐵欄杆做成的,床位的中間是呈編織交叉狀的厚鐵皮,所以上鋪隻要一翻身,那些鐵皮互相擠壓摩擦,就會發出那種難聽的聲音。於是她實在是受不了這個聲音了,就狠狠朝著上鋪那個被女同學壓得稍微塌陷的地方蹬了一腳,然後說,你再弄出聲音我就產你兩耳死!


    產你兩耳死,重慶話就是給你兩耳光的意思。我心想這姑娘到是霸道的很啊,難怪成績不好。她說那一腳蹬了以後,稍微消停了幾分鍾,然後又開始吱吱嘎嘎的響起來,於是她就生氣了,認為是那個女同學故意在挑釁她,於是她就起身下床,撿起自己放在地上的拖鞋,悄悄站起來,打算如果再聽見響聲的話,就一鞋底給她扇過去。誰知道她慢慢站起身來,發現上鋪的那個女同學是麵朝外麵睡的,睡得正香呢,宿舍門上麵有個小窗戶,走廊上的燈光能夠透進來,而她此刻也在黑暗裏睜眼了不少時間,漸漸習慣了這樣的光線環境,所以能夠看到。但是在她看到這個熟睡的女同學的時候,她也看到這個女同學左邊肩膀上的幾根手指。但是這個女生自己的手卻是交叉在胸前的,小姑娘跟我說,當時還沒覺得什麽,就是有點奇怪,不知道肩膀上為什麽會有手指,難道是這個女生帶了其他宿舍的女生過來一起睡?如果是這樣的話明天就告訴宿管老師!於是她就踩在自己床位的床沿上,然後可以站的高一點,可以看清楚到底是誰。


    說到最精彩的時候,這小姑娘竟然停下了,這習慣跟我一樣,一點也不好。於是我著急的問她,後來呢,你看見什麽了?她衝著我一揚下巴說,哥哥,有煙嘛,給我抽一根。我說你爹媽知道你抽煙嗎?她說我才不管他們呢,你有沒有嘛,給我一根。於是我給了她一根煙,甚至還幫她點上,我知道這樣不對,但是我自己不也是被人這麽帶著學抽煙的嗎?她呼出一口後,我問她,你趕緊說,後來怎麽樣了。


    她說,在那個女同學的身後,有一個白淨的女孩子,就是她死去的好朋友,正麵貼著那個女生的背,藏在她的身後,眼睛看著小姑娘,嘴巴張得很大,這樣歇斯底裏的表情,卻對她比了一個“噓”的姿勢。


    第一百三十二章 女校


    聽到這裏的時候,雖然有點難以想象,但是我卻不自覺的按照小姑娘描述的方式,瞪圓眼睛,然後張大嘴巴模仿起來。她糾正我說,嘴角不要撇開,就是那種發出“啊”的口型,但是眼睛要鼓圓,眼仁盯著自己的鼻子,然後再把手指比上去。模仿了一會,從脖子到背心,我激起一陣雞皮疙瘩。但是我心裏大致知道是為什麽。然後我揉揉臉,問她道,接下來呢。


    她告訴我說,當時她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雖然知道是自己的好朋友,但是心裏還是特別害怕,因為她心裏知道,自己的朋友已經死了,於是眼前出現的這個,自然肯定就是個鬼。而且她還跟我說,她一點都沒有懷疑過是自己產生了幻覺,從看到的第一眼起,她就非常確信,自己看到的,是實實在在存在的。於是她開始驚恐的尖叫,她的尖叫聲吵醒了同宿舍的其他女聲,也驚動了宿管老師,大家打開燈的時候,都在安慰她,問她怎麽了,她睜眼後卻發現,她那個原本在上鋪的好朋友已經消失了,剩下那個班幹部,一臉茫然而驚慌的坐起身來看著她。


    我點點頭說,這是肯定的,人多的地方鬼一般不敢現身的,而且這個鬼我估計除了你以外別人都看不到。她問我為什麽,我說你想想啊,那是你最要好的朋友,她回到宿舍,然後引起了你的察覺,其實她並不是在想讓別人發現,而是想讓你看到她罷了。她說但是雖然是她本人,但是樣子也變得有些可怕啊,我說,她鼓圓了眼睛張大了嘴巴,這個樣子肯定就是她死之前的最後一個表情。我還強調說,一般來講,很多瞬間就死去的生命,如果是在毫無征兆且不被自己察覺的前提下,她甚至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但是車禍這種事,從翻車的時候開始,她的心裏其實就知道自己難逃一死。盡管死亡的時間非常短暫,但是她是知道自己是死了的,而且她的這個表情說明她很害怕,但是卻已經無能為力了。


    小姑娘沒有說話,隻是皺著眉頭虛著眼睛抽煙,我看她抽煙的樣子很老道,這姑娘社會氣息濃重啊。我問她,老師和同學聽見你尖叫後,後來又發生了什麽,她說她當時看到上鋪的好朋友不見了以後,自己也在回神,快速在心裏把剛剛看到的回想了一遍,但是由於過度的驚嚇,她還是一邊哭著一邊告訴了老師情況,誰知道老師聽完以後直接翻著白眼,讓她不要胡思亂想,不要打擾同學的休息,說完就對那些周圍寢室來看熱鬧的同學說,散了散了,沒什麽好看的,都給我回去睡覺。寢室裏再度安靜了下來,但是同寢室的其他女生就說什麽也睡不著了,大家心裏都在想著先前小姑娘描述的見鬼的畫麵,尤其是她上鋪的那個女孩,更是害怕得不敢回到自己的床上,而是在別人的床邊坐了整整一夜。那一夜,她們宿舍的同學就一直在討論這個問題,由於發生得很突然,大家都沒有心理準備,原本班上就因為死了一個同學,即便是沒什麽交情但是大家心情也本身就不太好,加上小姑娘的這麽一鬧,就算是很多心裏不相信的,也不免覺得非常害怕。


    於是從第二天開始,昨晚她尖叫見鬼的事情就在校園裏傳開了,很多認識的不認識的人都來問她,是不是真的看見鬼了,她一直強調說是真的,但是大家聽完以後,也都是半信半疑,校園裏的鬼故事,從來都是如此。而我卻一直沒告訴她,她們學校裏鬧鬼,除了那個鬼本身和她的關係非常要好以外,還因為這是一所女校。


    眾所周知的是,男屬陽,女屬陰,一個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女生的校園裏,原本就是一個陰重的地方,我並非說這樣的地方不好,隻不過比起男女混合的學校來說,撞鬼的幾率更大而已。於是我讓小姑娘接著說,因為我察覺到她和我這麽長時間的交談,雖然她一直強調當時見到鬼的時候有多麽害怕,但是我卻從她的語氣裏,並沒有察覺到什麽害怕的感覺,那種感覺竟然好像是習慣了,或者說是不可缺少了。這讓我覺得很奇怪,因為一個年輕小女孩,不管是再親密的人死後變成鬼來找她,說什麽也會被嚇到,但是這個姑娘並沒有,我甚至聯想起我進門前,那房間裏的竊竊私語,我心想這姑娘肯定還有什麽話沒有告訴我,我得接著問,盡可能的套出話來。


    姑娘接著說,第二天晚上,她就說什麽都不敢留在自己的宿舍裏了,同宿舍的那些女生也都因為她頭一晚的舉動,紛紛感到害怕,於是都跑到了別的宿舍去,小姑娘也一樣,由於性格的關係,她大概在這個學校的好朋友並不多,起碼像那個死去的女生那麽好的關係也就她一個而已。於是她告訴我說,她也到別人的寢室裏去混床去了,那天晚上,無論那個宿舍的女生怎麽打聽,她都不再說話,因為她不想再被人逼著回想一次昨晚的畫麵。她睡在靠牆的那一側,麵朝外,很快她就摟著混床的同學睡著了,但是睡到半夜的時候,她就驚醒過來。


    我說,那個女生跟著你去了那個宿舍是嗎?她搖搖頭,說那一晚我沒能親眼看見她,但是我知道她就在我身後,我能感覺的出來。我有些疑惑,因為我是念過住校的,我知道宿舍的床肯定都是單人床,而且是很窄長的那種,並排睡兩個女生我都覺得夠擠了,怎麽可能還容得下一個人?她說,當時弄醒她的,是一種觸感,因為自己背心是貼著牆壁的,按理來說,背後應該是沒有東西才對,但是她卻能夠清晰的感覺到,有幾根冰涼的手指,而且感覺得出來是指尖,在自己的脖子兩側和鎖骨附近來火輕輕滑動著。由於頭一晚的見鬼,使得她想都沒想就認定了那是自己的好朋友,但是她說她不敢回頭去看,因為她害怕再看到那張嚇人的臉。於是就緊緊閉著雙眼,手裏攥緊被子,自己一邊發抖,一邊害怕的忍耐著。


    但是漸漸的,那種觸感開始改變了位置,那種感覺就好像是別人在身後叫你,但是你裝作沒聽見,於是背後的人就換了一種更加容易讓你察覺的方式。她說,那些手指緩緩地從鎖骨移動到脖子的兩側,再從脖子的兩側移動到腮幫子,接著這感覺一度消失,幾秒鍾以後,她就覺得自己禁閉的雙眼眼皮前,有一股涼意,自己的睫毛好像也碰到了什麽東西一樣,此刻的耳朵後麵,傳來一陣“呀……呀……”的聲音,她告訴我那聲音很輕,但是就是自己好朋友的聲音,就好像是一個人用嘴唇輕觸著耳廓的後麵發出的聲音一樣。於是那種極大的恐懼就難以讓她繼續忍受,那一晚,她再度淒厲的尖叫起來。


    同樣的,驚動了一層樓的同學和老師,而結果就是她和那個宿舍的同學再度一夜無眠,還遭到了宿管老師嚴厲的批批評。


    第二天她實在受不了了,於是就去跟老師請假,說想要回家,因為自己害怕。但是在她去請假之前,宿管老師已經將她前兩晚的“惡行”匯報給了老師,於是在老師的辦公室裏,她再一次收到嚴厲的批評,並且不準她請假,接著她第一次給自己的爸爸媽媽打電話說這件事,父母也覺得她是在胡思亂想,也不準她回家。


    沒有辦法,教室裏晚上是不留人的,宿舍也是有門禁時間的,於是那一晚,她還是回了宿舍,但是大家都不敢讓她再跟誰混床,因為難保她會再一次重演“鬧劇”,所以那一晚熄燈以後,她悄悄拿著小說,搬了個凳子,打算在走廊上看一夜小說,等到天亮的時候,再找個理由逃學。但是在那天晚上,她看書看著看著就吹來一陣風,於是她就開始緊張起來。這也難怪,連續幾晚撞鬼,是人都會害怕。熬到淩遲四五點的時候,她就聽到自己身邊的宿舍門上,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


    她跟我說,你知道用指甲摳黑板的那種聲音嗎?我說我知道,那種吱吱嘎嘎的聲音我光是想一想就會起雞皮疙瘩。那說那晚上她聽見的就是這種聲音,本來她以為是好朋友的鬼在摳門,但是門是木的,不會發出這樣的聲音。而且在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她毫不猶豫地就篤定,那個鬼又出現了。本來經過兩個晚上的驚嚇後,她坦言自己雖然也很害怕,但是沒有第一次見到的時候怕得那麽厲害了,於是她立刻跳起身來,背靠著宿舍門對麵的那堵牆,兩眼死勾勾的盯著門。生怕那門突然打開,然後裏麵走出一個死相可怖的人。


    結果門並沒有打開,倒是門上的那個玻璃小窗戶,逐漸的出現了自己好朋友的臉,但是這次的臉,表情卻是微笑著的,甜美的微笑,幹幹淨淨,但是由於蒼白和自己深知對方已死的情況下,這種笑容就顯得特別陰森恐怖。而且好朋友的手,正呈爪狀,在玻璃上滑動著,發出那種難聽的聲音。


    我問她,你的那些同學都沒醒過來嗎?她搖搖頭說沒有。我說那就表明,那個聲音隻有你才能聽到了。她說,她們宿舍的門大概有兩米左右高,而門上的那個小窗戶是開在門的上方的,高度起碼都有兩米三四的樣子,而好朋友的臉出現在窗戶裏,腳底下也沒有任何可以踩踏的東西,雖然門關著看不見身體,但是能夠想象出她好像是懸浮著的一樣。我說那可不一定,沒準她的腳就踩在地上,隻是脖子和手變長了呢。


    說完這句話我就後悔了,我本來是來幫助這個小姑娘的,我可並不想用我的經驗來嚇唬她。但是她大概是在腦子裏聯想了我形容的那種樣子,臉上露出害怕的表情。那是我自打進屋一來,第一次確信她在害怕。


    她接著說,當時她也非常害怕,但是這次就沒有慘叫出來了,因為她看見自己好朋友的那個姿態,似乎是不像要撲過來傷害她一樣,然後她們倆就這麽一裏一外,隔著玻璃和門對視著,直到天漸漸發亮,好朋友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消失了,然後就越來越模糊,直到不見。她心裏在想,雖然對方已經死了,但是沒有想要來害我的樣子,而是好像有什麽話想要跟我說,但是我不能過多去和她說,我還是決定離開學校。


    可是由於學校看管很嚴,這種女校的特殊性就在於此,類似於軍事化的教育,所以她的逃跑在翻牆的時候被保安給抓住了,然後就被送到了學校的德育處,再次接受教育。但是此刻小姑娘心裏已經非常不高興了,她從德育處出來後,就不再打算逃跑,而是變本加厲的告訴身邊每一個人,她自己撞鬼的事實,於是這件事越鬧越大,到了最後,學校不得不對她做出勒令停學的處理決定,理由是,為了保證校慶期間,一切順利。接著她就被校方通知了家長,帶回了家。


    你其實是故意大肆宣傳你見鬼的事情的,是吧?我這麽問她。她說是的,如果我不在學校鬧點動靜出來,他們就不會這麽處罰我。我也就很難離開學校。我問她,那你現在呢?回到家以後,還能見到你的好朋友嗎?她猶豫了一下說,見不到了,回家就好了。


    從她那短暫的猶豫,我更加確信當初進屋前,她就是在跟她的好朋友說話,而且她故意對我撒謊了。我是老油條了,你個小妹妹想跟我玩把戲,你有絲毫勝算嗎?我心裏在得意,但是我不能當麵揭穿她,因為有些事情我還沒有把握,現在我所掌握的情況,第一這姑娘見鬼了。第二這個鬼就是這姑娘的好朋友。第三這個鬼是跟著姑娘走的,也就是說小姑娘在哪,她就會出現在哪,等於是她此刻就在附近,隻不過我沒有發現她罷了。第四,就是我要去搞明白的一點,她為什麽會回來,為什麽單單隻是找她?是什麽造成了這個小姑娘要對我刻意隱瞞?


    於是我對小姑娘說,小妹妹,我得離開一會,你確定你一個人在家裏沒問題嗎?她問我說你要去什麽地方啊?你問我都問完了嗎?我說不是,我有點東西忘了拿,我想拿給你看看,你別跟你爹媽說咱們的聊天內容,因為我也覺得他們弱爆了。說完我對她擠了個眼睛,一副我懂你的意思。她問我還會來找她嗎,我說會的,下午遲點我還來。


    出了她的房間,我關上門,在走到樓梯口的時候,我刻意大聲對小姑娘的父親說,老師我就先走了,有什麽事你再給我打電話。一邊說我一邊衝他指著門,那意思是我有電話跟你說你去門邊。生意人,這點還是比較上道的。於是他打開門,跟著我走到電梯口。我告訴她,你這姑娘有點麻煩,首先她對我是鐵了心不肯說實話的,如果我真要幫她的話,不把事情了解清楚,容易造成誤會,而人與人的誤會也許容易化解,但是涉及到一些我們行內的誤會,你女兒保不準還會有危險,所以我現在要去你女兒學校去一下,但是那是女校,我自己無名無份的進不去,還得你帶著我去一趟。


    男人有點愣神,但是他還是沒能藏住他的擔心,他問我說,那你的意思,我女兒真是撞鬼了。我點頭說,真撞了,還撞得蕩氣回腸的。


    第一百三十三章 魅惑


    男人開車帶我去了鐵山坪,鐵山坪這個地方我已經不是第一次來了,隻不過跟這個男人去的時候,我還是有些緊張。緊張的是當時重慶的政治氣氛,我也透過不少小道消息得知,這裏關押了不少黑社會大哥和一些犯錯的政府官員。所以一路上見到了不少警官。這所女校的位置在鐵山坪的山腳下,再朝上走就是一係列度假村了。重慶沒有幾所女校,所以我也從來沒有進出過女校,在男人的帶領下,我們在學校的保衛處登記,接著就進了校園,在等待那些學生下課的過程中,我陷入了深深的、難堪的尋找男廁所的窘境裏。最後才在學校體育場附近找打一個男廁所。學校裏還是有男性的,例如那些體育老師們,加上我的光臨,不免給這個學校增添了不少陽剛之氣。原本我一直以為女校的學生見到男人進入校園,那該是一種多麽饑渴的表情,所以當下課鈴聲響起,我正準備張開雙臂享受這種如潮水般包圍的青春眼神的時候,我卻驚訝的發現了一個事實,這個學校的女生,有很多都是同性戀。


    說這個,我完全沒有歧視同性戀的意思,這隻不過是個人選擇的問題罷了。隻是當我看到很多青春小美女,都挽著一個短發且一臉俊俏的中性女生的時候,真是有種莫名的悲哀。因為根據統計的數據顯示,中國的社會現在原本就屬於一個男女失調的情況,男多女少,僧多粥少,狼多肉少,到我兒子長大後的那個時期,據說有三分之一的中國男人討不到老婆,所以在這種原本就很惡劣的條件下,這些中性的女生們,還來跟我們搶食,這簡直有違科學啊!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個人有偏見的原因,男同性戀和女同性戀,我看待的方式竟然會非常庸俗的不同。男同性戀尤其是那些有點娘娘腔的,我就覺得特別不舒服,但是女孩子如果中性一點,我卻覺得很瀟灑。我身邊也有同性戀的朋友,生活中也常常遇到,令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在我某天偶然經過人民路小學,一個穿著精神牛仔褲,顯得臀形很出眾的背影深深的吸引了我,於是我就刻意跟在後麵,打算多欣賞一會。而此刻的人民路小學剛剛放學,很多小朋友手牽手的走了出來,於是那個背影開始像一條餓了很多天的狗,突然看到一堆新鮮大便那麽興奮,他手舞足蹈地一個人在馬路上嗨了起來,一邊嗨一邊大叫著,哎呀呀,好多小男娃兒啊~~最重要的是,那是一個粗狂卻帶著娘氣的男聲。當時我真恨不得把我的眼睛給挖出來,同時我也深刻體會到,任何表麵現象都是不值得相信的,除非你有膽量撕開它們的外衣。


    小姑娘的爸爸直接把我帶到了班主任的辦公室裏,謊稱我是他女兒的心理醫生,這是我們在路上就約好的。班主任一聽到小姑娘的名字,就開始用手掌拍打這腦門,一副很傷腦筋的模樣。她告訴我們說,小姑娘的行為確實讓人覺得頭疼,不但見人就說,還上課的時候寫小紙條,畫她腦子裏的鬼的樣子,乘著老師轉過身去的時候就丟給別的同學,影響人家上課。還有很多同學都來報告我說,小姑娘這麽做本來她們不信的,但是現在卻有點相信了,你說我當班主任的,我的學生出了問題,我跟領導也不好交代,跟家長尤其是那些受影響的學生家長,我更沒法交代了,我總不能說什麽真的有鬼這種話吧。


    又是一個被填鴨式教育整出來的飯桶!我雖然心裏在罵,但是還是不敢把這話說出來。於是我跟老師說,我是小姑娘的心理醫生,我需要側麵了解一些情況,才能知道她為什麽要這樣撒謊,你能夠幫我找幾個直接受影響的同學來我問問情況嗎?最好是她同宿舍的,還有那個被你安排到她上鋪的班幹部。老師說這沒問題,現在都在上課了,我去幫你叫過來吧。你們現在辦公室等我一會,我對老師說,必須在辦公室談嗎?老師說,還是就在這裏談吧,她雖然停學,但是也是我的學生,我也想了解下。


    於是很快,這個女老師就帶著兩個女生過來了。她跟我指著其中一個女孩子介紹說,這個就是平時跟小姑娘關係比較好的一個同學,然後指著另外一個跟我說,這個就是我安插到她上鋪的那個班幹部。


    我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兩個女生,第一個和她關係較好的那個,長得比較漂亮,也稍微打扮了一下自己,看得出來,她跟小姑娘是“臭味相投”,而另一個有點微胖看上去傻乎乎的女孩子,就是那個班幹部,她極其深刻的再度印證了好學生一定比較土的真理。於是我請那兩個女生坐下,我說我是誰誰誰的心理醫生,她現在精神有點小問題,希望你們能夠給我提供點她在學校期間的情況,尤其是她聲稱有鬼的那段日子的情況,希望你們仔細回憶下,我代表我自己和她的家長謝謝你們了。


    那個胖乎乎的女生說,當初老師安排她睡到小姑娘的上鋪的時候,她其實是不願意的,一來是她覺得自己跟那個小姑娘也沒什麽交情,因為根本就是兩種不同的學生,一個是個小太妹,一個又是老師眼裏的乖學生,那種形式就好像我念小學的時候,那些無聊的老師想出來的所謂一幫一計劃。二來上鋪那女學生剛死不久,中國人總是有個忌諱的心裏,但是老師既然這麽安排,她也沒有辦法。但是自從搬進去以後,那個小姑娘就反複欺負她擠兌她,似乎是她占了別人的床似的。直到事發的那天晚上,她被尖叫聲嚇醒後,又聽說哪個女鬼就在自己身後,用手抓著自己的肩膀,她自然是很害怕,且不論她相不相信。由於自己身在其中,自然也就成了周圍同學的討論對象,這讓她在無形當中也反複用哪個聽來的故事折磨自己。後來老師也找她談過話,她都覺得這小姑娘自己不正常,嚴重影響到了自己,所以就情感上來說,她挺不喜歡這個小姑娘的。她還告訴我,這小姑娘平時就有點“飛”,就是有點頑劣的意思,喜歡跟她在一起玩的學生,基本上都不是什麽好學生。


    於是她這話一說完,旁邊那個女生就有點不高興了,她白了哪個胖乎乎的女生一眼說,你懂個什麽,像你這種隻懂得死讀書的人,你有什麽資格對人家品頭論足的,你要是真的學習那麽厲害,你還來念職中?哪個胖乎乎的女生不說話了,而另一個女孩子則說,平日裏那小姑娘還是活潑開朗的,而且誰都知道她跟那個死去的女生關係最好,簡直就像是親姐妹一樣。哪個女生的死對她打擊特別大,但是這個時候誰的安慰都沒有用,是那個小姑娘自己把自己一步步逼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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