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去了廣東的大部分人都發了家,然後大家都覺得是自己家的祖墳埋對了位置,於是產生了一個回老家祭祖,翻新祖墳的想法,卻在這次回來的時候遇上了這個怪事,人總是自私的,為了自家的事情不被他人侵犯,於是他們選擇了不顧及別人的利益,這樣一來,矛盾就自然產生。


    起初發生怪事的時候,他們也不是沒想過可能是祖先顯靈了,但是一個個都沒有任何證據,也找不到絲毫解決的辦法,也就不了了之,祭拜祖先,也就成了一種形式罷了。


    這個中年漢子告訴我,他姓古,是太祖父的妾所生的後代,他這麽一說,倒引起了我的注意,看眼前古大哥的歲數,他的太祖父應該是舊社會時期的人物了,在那個年代,雖然沒有要求一夫一妻製,但是能夠有能力納妾的,必然是個大戶人家。


    於是我問他,他的太祖父是幹嘛的。


    他說是個地主,這裏整片山的地都是他的。說到地主,我先想到了半夜雞叫的周扒皮,剝削長工,壓榨農民。留著難看的八字胡,鼻子和嘴巴之間還有顆巨大的黑痣,甚至黑痣上還長了一撮毛,走起路來搖頭晃腦,拇指和食指不斷在那根黑痣上的毛來回搓捏,好像從小到大的教科書裏,地主的形象幾乎從來都不曾改變過。


    我不知道這是刻意定向性教育的緣故,還是地主們原本就是那樣的人。


    不過古大哥這麽一說,整片山上的田都是他家太祖父的,就勉強能夠將所有水田的水突然渾濁聯係在一起。


    但是這遠遠不夠,我繼續追問,我問他,自己家可曾發生過什麽怪事嗎?


    他沉默下來,我看有狀況。我沒有打擾他沉思,直到他後來自己慢吞吞的說了他最近才發生的怪事。


    正值夏天,有天他看到碑倒了,於是罵罵咧咧的上山想把碑扶起來,回來的路上天色已經晚了。偏偏還下起了雷雨,重慶的夏季雷雨是常有的事。


    在農村有一句話,夏天的雨越大,來頭越猛,秋天的收成就約好,所以對重慶這種長期被稱之為火爐的城市來說,一場雷雨意味著一次降溫,一場消暑,對於山裏種地的農民來說,也是豐收的吉兆。


    可是就在當晚,古大哥遇到了人生當中,最為慘烈的一次驚嚇。


    那晚雷打得很大,古大哥本來已經上床睡了,突然想起自己家院子裏還有衣服沒收,於是起身想去把衣服收進屋。打開自家鐵門的那一刹那,看到一個身穿白衣,臉色蒼白,眼圈發黑,且麵無表情的人,抓在鐵門上,目不轉睛的盯著他,而且鐵門在拉動下,緩緩朝著門裏打開,那個人就一直掛在門上,腦袋隨著鐵門開合的方向,依舊配合著古大哥的方位,死死盯著他,像向日葵盯著太陽一樣,身子不轉脖子轉。


    用他自己的話形容,很像是83版射雕裏的梅超風老師。不過是個男的,而且臉色更白。所以那應該是變異版的梅老師。


    這一下古大哥嚇得倒退幾步,一下跌倒撞在桌子上,暈了過去。


    等到他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白天,他發覺自己好好的躺在床上,那些沒收的衣服也整整齊齊的摞在床頭,於是他趕緊問他老婆,他自己是怎麽到床上來的,還有衣服是誰收的,他老婆說不是你自己進來的嗎?


    衣服不也是你自己收的嗎?


    於是古大哥開始懷疑自己精神有點問題,或許是做夢了,誰知道第二天晚上,依舊是下著大雷雨,他迷迷糊糊中被雷聲驚醒,虛著眼睛看,發現眼前一片漆黑,按道理說,即便再晚,一絲光亮還是應該有的,絕不至於完全不見物。於是他把手伸到枕頭底下摸手機,想要照照看,還沒等他拿出手機,又是一個閃電,就著閃電的光亮,他發現頭一晚那個不知道是真是幻的鬼,正騎坐在他身上,鬼臉和他的臉相距不到一寸,和先前一樣,直勾勾的盯著他。


    於是又是一場驚嚇和尖叫,幸運的是這次他沒再暈過去,到是叫聲鬧醒了身邊的老婆。


    老婆趕緊開燈,因為燈的開關在老婆那一側,發現古大哥正在胡亂掙紮,於是不客氣的給了他幾耳光,石大哥看燈亮了,才慢慢睜眼,卻發現什麽都沒有。


    這一次他確定自己頭一晚絕對不是在做夢了,於是那天一整天,他都跪在自家供的觀音像前,念經念了一整天。


    又到了晚上了,他不敢睡,於是央求老婆不要關燈,但是他老婆說開著燈她睡不著,還警告她今天晚上別在“發夢衝”了,於是他不敢違抗,哪怕心裏再怎麽害怕,還是隻有默默關燈睡了。


    我不由得發自內心的欣賞這個男人,好!美德!


    我真想與你合影!


    但是古大哥當晚還是睡不著,一直捱到了下半夜,即便忍不住睡著了,也常常自己把自己驚醒,然後突然,耳朵邊傳來一陣聲音:“王x,張xx,韓x,朱xx……”


    我聽得一身雞皮疙瘩,我最怕的也是黑暗中有個陌生的聲音在我耳邊說話,我打斷古大哥,我問他,那是一種什麽樣的聲音在說,於是他開始跟我模仿那晚他聽到的聲音,在我聽來,很像是有人在你耳邊說悄悄話那種感覺,區別在於那種聲音的語調拖得很長,而且像是被痰塞住了喉嚨,也就顯得非常詭異。


    我發誓如果有人敢在我耳邊這麽說話,我會打破它的頭的。我再問古大哥,那幾個人的名字,你認識嗎?他說不認識,從沒聽說過。


    我又問他,村子裏有這幾個姓的人家嗎?他說除了姓朱的,都有。


    請原諒,這是我一向辦事的風格,我總是會把自己的感覺當作一種線索,然後去求證它,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反射行為,幸運的是我的感覺來自於我的經驗,所以正確率還是挺高的。


    又繼續跟古大哥聊了一陣,發現他先前提到了他的老婆,我卻從進屋到現在也沒見到過,於是我問他你老婆哪去了,他說白天他老婆到山上去守墳去了,害怕有人又去把碑給推倒了。


    我問他能不能指我一下那個祖墳在哪裏,他說沿著屋後的路上山,轉過一個小坳就能看到,新修過的,很容易認。


    於是我給了他幾段紅繩,要他圍著屋子纏一圈打結,我則起身打算去那個墳看看。


    這個村子按地域來說,應該是屬於歌樂山一帶。


    對於歌樂山,任何一個重慶人應該都是再熟悉不過,白公館,渣滓洞,中美合作所,戴笠,江姐,小蘿卜頭,楊虎城,陳然,我的自白書,把牢底坐穿等成了它的關鍵詞。


    自打重慶解放以來,這裏就成了大中小學的老師帶著學生們頭部幹洗的地方,集中營嘛,死個把人不算稀奇,老蔣時期的時候,死的人何止千千萬萬?


    說那裏怨氣重,毫無根據,而和這世間的妖魔鬼怪比起來,這麽區區幾百烈士的冤魂,又算個什麽。


    我沿著古大哥說的路走,不一會就到了那個墳前,一個看上去跟古大哥年齡身高膚色都差不多的女人,甚至連相貌都有些相似,想必那是古大哥的老婆,我猜想原來夫妻真的會逐漸越長越像,否則我也不會每天都被自己帥醒了。


    這個大姐看我站在墳前,以為我又是哪家派上來推碑的人,一臉敵意,問我要幹撒子。


    我說我是來幫你們一家人的,剛剛才跟古大哥聊了很久,就上來看看墳。


    大姐才半信半疑的放下防備,我仔細觀察了這個墳,剛剛新修過,墳的後半截連著山壁,山壁上的泥土看上去還是新鮮,顯然沒有動過很久。


    墓的正麵是群山疊巒,我雖然不懂風水,但是也能很輕易區分出這裏的確是塊寶地。


    咱們中國人,講究一個祖墳的埋葬方式,試圖讓過世的親人即便是死後,也能福澤後人。


    所以當後人有所成就,在總結自己來路的時候,往往會對自己已故的祖宗報以感激,這種理由好像是在說,嘿,謝謝了哦,你的墳埋對頭了!


    墓主人叫古天生,不知道跟古天樂老師有沒有親戚關係,或是擁有那種風騷的黑皮膚。名字到是起得很有味道,但是聯想到是當年的大地主,我還是決定到村子裏問問那些上了歲數的老年人,或許還有對當年這個地主的事情有些許了解的人。古大哥的老婆或許是看我來看一眼墳就走了,覺得怎麽會有人這麽無聊,也就沒有理我,正好,我也不希望在她身上耽誤什麽時間。


    回到村子裏時間還早,於是買了一包煙,開始四處轉悠。走著走著聽到一陣唱腔,發音並不標準我聽不出是哪裏的腔調,順著歌聲望去,看到一個老者,坐在自家院子裏的長條凳上,翹著二郎腿,手裏拿著旱煙,地上放了一個搪瓷茶杯,腳跟著自己的唱腔一搖一晃,黑色的布鞋,藍色的類似中山裝的衣服,如果加上一頂帽子,還真有點像趙本山。


    看樣子這個老人怕是有80歲上下,如果一直在本地土生土長,他應該能夠知道一些當年這個地主的事情。


    我向來跟老人打交道是比較拿手的,因為老人大多豁達而知天命,很多道理,他們其實都懂,甚至比誰都懂,而他們往往選擇什麽也不說,一來是因為說了不一定有人要相信,二來他們早就看破,說與不說,變或不變,他們看在眼裏記在心裏,嘴上絕對的安靜,這才是真正的智者。


    我湊上前去,沒幾句就跟這個大爺聊熟了,發給他一根煙,他高興的收下,我眼見是時候了,就開始向他打聽當地的故事。


    於是在聊到那個地主的時候,這個大爺先是把村裏人都知道的情況重複了一次給我聽之後,還講了些他自己知道的故事。他說他從小就一直在這裏生活,解放前的時候由於老蔣席卷全國的白色恐怖,他家裏不準他外出,那時候的他已經十多歲了,但是他總是偷偷溜出家門,跑到白公館附近跟那裏的守軍聊天,順便也騙點香煙抽。


    但是有一次不知道為什麽得罪了一個少尉,於是被當作共軍遭到搜查,當他逃回村子的時候,不敢回自己家,害怕連累到家人,於是就偷偷藏到古地主家的柴房裏,不巧的是那天古地主不知為何也進了柴房,看到他躲在裏麵,就喝問他幹什麽,當時年輕,也害怕,就把一切情況告訴了古地主,這古地主雖然是個地主,但是還算很有良知,於是這顛覆了地主長期在我心目中的負麵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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