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索掌握得不多,我們也就下山回了遲哥家裏。一進家門,就被一陣撕心裂肺的吼叫聲驚住了,趕緊循著叫聲跑去,看到老父親側臥著倒在老母親的房裏,兩個兒子一個抱頭一個抱腳把老母親架起來,但是老母親懸在半空還在拚命蹬腿掙紮,不時還發出陣陣讓人毛骨悚然的尖叫聲。


    我和同行見狀不對了,趕緊上去幫忙,四個人七手八腳才把老太太重新捆在床上,她在被捆後依然還在掙紮吼叫,我把老大爺從地上扶了起來,他的右邊眉骨已經在地上撞了條口子,皮開肉綻,鮮血直流。


    過了好一陣子,老太太才漸漸安靜了下來,沉沉睡去。


    同行摸了摸老太太的額頭,說是一陣冰涼。通常隻有發燒燒壞了頭,才會有這樣的癲狂症狀,而額頭冰涼顯然是非常不正常的現象,於是我湊上去翻開老太太的眼皮,布滿血絲,眼仁已經有些不像我們常人的黑色或者琥珀色,而是有點紅色,不知道是不是充血的緣故,她的眼仁在我翻開眼皮後並非像常人睡著一樣是朝上翻的,而是直勾勾的盯著正前方。


    我取出骰子和羅盤,問了三次,然後確定,老太太百分之百鬼上身。


    我們閂好房門,回到堂屋。兒子們早已打來幹淨水讓老大爺擦洗了傷口,我告訴老大爺,你老婆生鬼病了,你得把你知道的原原本本一字不漏的全告訴我們,我們才也許有機會能夠救她。


    老大爺沮喪的說了那些老太太身上的怪異現象,大致上和遲哥告訴我們的差不多,隻是多加了兩點,一是那晚老太太出門砍玉米的時候,他是醒著的,沒能把自己老婆攔住,反被推到地上,歲數大了,等他起身追出去的時候,老太太已經回了屋裏,把鐮刀往地上一扔,直接上床睡了,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這種給人感覺很像是在夢遊。


    當下老大爺怎麽叫都叫不醒老太太,於是也含恨睡了。


    第二天早上他去地裏的時候才發現莊稼全被砍了,聯想到頭一晚老太太的舉動,他認定是老太太做的,原本打算回家揍她一頓,卻在問起的時候,她什麽都忘了。


    聽說了莊稼全部被砍了以後,老太太甚至還傷心的哭了一場,她一哭老大爺就沒轍了,於是和兒子商量,仔細觀察老太太的舉動。


    另一點是第二晚老太太踢翻洗腳盆在水裏打滾的時候,突然像是喉嚨裏有什麽東西一樣,張大嘴巴卻喊不出聲音來。這兩點其實聽起來似乎沒有太大意義,一陣沉默以後,我問老大爺,家裏之前是否死過人?


    老大爺說,他父母在他十來歲的時候就死了,就留下這宅子和土地給他,但是他家裏一直都挺順的,沒有再另外死過什麽人啊。


    說到這裏,老大爺突然停頓了,半張著嘴巴,好像陷入了沉思。


    然後有點麵帶難色的對我們說,以前鄰居家倒是死過一個人。


    我問他,鄰居?


    我看這大院子就你們一家在住呀,他說西廂的柴房和豬圈以前就是鄰居家的屋子,後來他們全家都離開了這裏,房子空著也是空著,於是就拿來用了。


    都用了好幾十年了。我請老大爺講講那個死掉的鄰居是怎麽回事,於是老大爺說,那年大概是60年代末,那時候他才10來歲,剛剛好是要長身體的時候,卻遇到了全國大麵積的“災荒”。


    家家戶戶都沒什麽存糧了,所以日子也過得緊巴巴的,他也老喊不夠吃。他們鄰居家更慘,常常是一天隻吃一頓,一頓就喝點粥吃點野菜。


    鄰居家有個小孩,是從村子口撿來的,是個啞巴,見他可憐就收養了,卻在鬧災的時候家裏實在拿不出東西來吃了。


    這個小孩每天吃飯的時候,都會蹲在遲大爺家的門口,哪怕隻是聞聞他們家的飯香味,遲家人有時候見他可憐,也會多多少少的給他也弄一碗吃的。


    直到有一天晚上,家裏實在沒吃的了,遲大爺的父母就沒有再給那個啞巴小孩多餘的吃的,裝作沒看見他。


    而老大爺說,他很清楚的記得當晚,那個孩子不知道為什麽爬那麽高,在那個窗子那裏,手抓著欄杆,露出頭的上半部分,直勾勾的盯著我們桌上的飯菜。


    說道這裏,老大爺又伸手指了指那個窗戶,我轉頭一看,那是在牆上離地大約有1米7左右的一扇小窗戶,窗戶中間是豎著的木條。


    我想象這老大爺的形容和那個孩子的長相,不由得有點毛骨悚然。老大爺接著說,結果那天晚上當晚,那個孩子就死了,活活餓死的。


    遲家人跑去鄰居家慰問的時候,那家人說就是飯點的時候死的,這句話讓遲家人非常害怕,因為他們最後一次看到小啞巴,也正是那個時候,最關鍵的是,現在他們根本就不確定自己那時候看到的是人還是鬼。


    第二天遲家人很是害怕,就閉門不出,第三天的時候,發現鄰居家已經人去樓空了,沒有人知道他們為什麽要離開,也沒有人知道他們到底去了哪裏,也許是不是自己的親身孩子的緣故,他們離開的時候,並沒有帶上孩子的屍體,甚至沒有埋葬,就讓那個孩子直挺挺的躺在幾張條凳拚成的簡易床上。


    遲家人發現孩子的屍體以後,心裏覺得可憐,就把孩子的屍體帶到自己家的地旁邊埋了,尋思反正鬧災也長不出莊稼。


    聽到這裏,大家突然都覺得這是個線索了。


    於是我提出要老大爺帶我們到那個孩子的墳去看看,老大爺突然說,看不到啦,前陣子水稻地裏的水滲出來了,把那個墳給泡住了,後來請村子裏的人幫忙堵水的時候,在墳上踩來踩去,這個孩子的墳早就踩得跟田坎一樣平整了。


    我問老大爺,當時是埋了怎麽一個墳啊,竟然還能被踩平。


    他說當時他們家也沒錢,也不是自己的小孩,出於道義就隨便磊了個土墳。


    這麽多年來,也沒認真仔細給孩子上個香什麽的。有時候甚至都忘了這地方還埋過人的,直到那次水稻田裏滲水。


    我問老大爺,為什麽會滲水?老大爺說,讓黃鱔給鑽出來的。


    一般來說,夭折的孩子,先是暴屍,再是埋了沒人上香,三是墳被水淹,無論是那一條都是絕對的大凶。


    因為孩子可能跟大人的思維方式是不同的,他隻能夠從眼睛裏看到的分析東西,而每個孩子對待同一個東西的看法又都不相同,就像看圖說話,同一張圖片,100個小朋友能夠說出100個不一樣的故事。


    再者,這個孩子是個啞巴,其實天生的啞巴很少,一般都是天生的耳聾,由於耳聾,從而無法接受外麵的聲音訊息,也就漸漸失去了這個語言環境,久而久之,自己也變成不會說話的人了。


    這個孩子的遭遇比較特殊,即便有人上香說話,估計他也很難聽到,說到這裏,我們特別懷疑就是這個啞巴孩子的鬼魂在搗鬼。


    因為水淹墳是絕對的大不敬,足以讓任何一個亡靈憤怒。


    這也相應的解釋了為什麽老太太發瘋起來,張嘴喊不出聲音,又故意在水裏打滾了。到底是不是這個孩子的鬼魂幹的,我們還是得先確認一下才可以商議對策。


    於是我們讓老大爺帶著我們去了那個小孩的墳墓。


    我必須得說,如果你不告訴我那是個墳墓,我真覺得它就是普通的田坎。不由得對這個孩子有了一絲憐惜,我的羅盤在之前跟老大爺談話的時候放在屋裏忘了拿,所以探靈的工作就隻能是我這個同行來做了。


    於是他依舊拿出油燈,油燈在靠近墳包的一刹那竟然熄滅了,在無風的情況下,這說明我們的確找著根源了。


    這個小村鬧的鬼,就是這個幾十年前餓死的小啞巴。收好油燈,我們倆花了大約10分鍾來商量該怎麽給這個事情善後,最終一致決定,要把屍骨挖出來,找塊幹燥的高地,重新埋葬。


    並且遲家的子子孫孫,必須世代上香。最後一條是我加的,因為我覺得這樣這個孩子也許會欣慰一點。


    找來鏟子後,同行準備開挖,我顯示找了些木棍,插在墳的周圍,然後將紅繩圍著木棍們繞了一圈,再交叉繞一圈,這是為了待會挖墳的時候,不要被強大的鬼魂給影響,所以我才纏了兩圈。


    同行開始打坐念咒,喝了一口水,噴向墳墓,很像跟華安對對子輸掉的那個師爺。接著我們就開挖。


    我手裏始終拿這紅繩,打算見機不對,就立馬套鬼。好在我們感覺這個孩子似乎也覺得埋在這裏好像挺憋屈,於是我們沒有遇到任何阻力,就挖出了一具有點發灰,個子小小,蜷縮在坑裏的骨骼。我們小心翼翼的把每一片都撿起,用衣服包好,交給遲家人。他們承諾,會修好新墳,並代代供奉。接著我們回到屋裏,我的同行朱砂畫了個道咒在老太太的額頭上,然後一手托著老太太的後腦勺,一手在額頭上用二指訣指指點點的念咒。


    過了一會,老太太開始冒汗,然後咳嗽一聲,便自己醒了過來。在遲家人的感謝聲中,我們離開了他們家,回去的路上我和我同行聊了聊關於60年代末期那場“災荒”的事情,他說他隻是聽師傅說起過一點點,也不是很了解。


    我打算坐船回重慶的,正好也看看三峽風光,船票是第二天早晨的,當晚我便有些無所事事,於是找了家網吧,上網查了查關於那場“災荒”的事情,據稱不到萬人,我顯然不相信,卻又找不到證據,於是就此作罷。


    第二天等船以後,也許是心裏反複琢磨這事,我竟然在船艙裏睡覺的時候做了個奇怪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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