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燕東樓吃癟,白靈傷心欲絕,兩人必然是恨不得插翅離開這裏,以他們的修為,此刻怕是早在一裏開外了,我想追上他們怕是難了。


    我心頭湧起一陣苦澀,苦的嗓子眼裏發酸,靠在樹邊幹嘔了起來,但什麽也吐不出來。


    過去與丫頭在一起的美好記憶狂湧而現,我麻木的從口袋裏摸出香煙,用力的吮吸了兩口,閉上眼睛任由眼淚直流。


    “嗚哇,嗚哇,靈姐……姐!”


    我痛徹心扉之際,耳際傳來一陣熟悉的嬰兒啼哭,我連忙爬了起來,循聲找去,卻在一棵樹下看到了趴在地上嚎啕大哭的無邪。


    小邪此刻滿臉是血淚,在地上抓爬著,口中呼喚著白靈。


    從陰司回來後,小家夥一直是白靈喂養、看管,短短的時間內,小邪已經會簡單的說話了。


    看到我,小邪猛的撲入到我懷裏,委屈的哇哇大哭起來,“嗚嗚,靈姐姐,不要我了,小邪要找靈姐姐……”


    小家夥哭的我心都快要化了,我抬頭一看,白靈用來供小邪附體的玉佩掛在樹枝上,樹上還刻了一行字,“傷哥哥,此間一別怕是終生無緣,如有來世,白靈願一生陪你左右,願無恨無痛,安好常在,丫頭!”


    字跡娟秀,正是白靈的字跡,她最終還是走了,隻留下了一句終生無緣。


    最痛莫過於花不常在,人無常情,最恨莫過於絕別無由!


    丫頭,你若是因為有不得已的苦衷離開我,我秦無傷就算是天涯海角也會找到你。若隻是因為燕東樓離開,又何必留這句安好常在諷刺我,你明知道我是執拗的至情至性之人,又怎能無痕無痛。


    我取下玉佩帶著脖子上,抱著小邪苦笑道:“小邪,你靈姐姐不要咱們了,從今天起,咱哥倆相依為命,忘掉她懂嗎?”


    小邪眨巴著淚眼婆娑血紅眼珠,反而哭的更厲害了,一個勁的往我懷裏鑽。隻可惜我的懷抱,又豈能有白靈那般、柔軟呢?


    回到秦家老宅,紫衣已經在門口等著了,她見我神魂不振,已然知道了結果,微微歎了口氣,從我懷中接過小邪。


    要說孩子還真是有奶便是娘,小邪到了紫衣的懷裏,很快就適應了過來,血眼珠子咕溜溜的直打轉。


    其實紫衣是邪門中人,小邪本性也是邪氣凜然,相比起來,紫衣反而更與他氣血相近,是以小家夥很快就親近了起來。


    “無傷,你看它好可愛呢,他叫什麽名字呀。”紫衣抱著小邪在懷裏搖晃著,以她的身段,懷抱比起白靈還要柔軟得多,這點從小邪那一臉的滿足樣就能看出來。


    “無邪!”我無精打采道。


    說完,又對小邪道:“小邪,以後你就跟著紫姐姐好嗎?”


    小邪咿咿呀呀的點頭,拱得紫衣笑的花枝亂顫,我也被逗的笑了起來。


    雖然心情還是很糟糕,但我不想紫衣因為我而難過,我已經欠她夠多了,又知道她對我的心意,哪怕現在我滿腦子的全是白靈,也沒必要因為自己的情緒傷害她呢。


    我走進大廳,七叔正在抽煙,桌上的煙灰缸裏已經堆了不少煙頭,他的雙眼熏的通紅,看起來似乎有些疲憊。


    “大侄子,來,陪你七叔喝一杯。”七叔拿起酒杯,倒了兩杯酒,我在他旁邊坐了下來,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紫衣也不說話,隻是抱著小邪在旁邊添酒。


    “丫頭走了?沒見著,挺遺憾的吧。”七叔笑說。


    我點了點頭,隻是悶頭喝酒。


    “你這點完全不像你老子,秦傲天一身鐵骨,從不為情所牽絆。你反倒是個情種,執拗、情癡,這點像七叔我,將來怕也是為情所累。須知世間墮入邪魔之道,十之八九乃是因為情,一旦絕情之時,就是你成邪成魔之日。”七叔有些感傷道。


    “七叔,若墮入邪魔之道,便可斬斷七情六欲,已是超出於神了。想那張王為下三天陰司神王,他都沒能割舍兄弟情義,為閻君立碑,足見忘情之人,才是成大事之人。”我道。


    七叔少有的露出淒然之色,酒杯在唇邊停了片刻,這才猛的一口喝幹,冷冷道:“若為神,仍有情,則以蒼生塗炭為代價,張王太重情義,本不該承繼陰司大統。但他也是因為義而將自己陷入了絕境。”


    “七叔,你說是做人好,還是當神仙、成魔好?”我這時候已然有了幾分醉意,再加上心中憂慮,話也就多了起來。


    第76章 雨夜趕屍人


    紫衣在一旁給我添了杯酒,悠然笑道:“若能與心儀之人在一起,自是不羨鴛鴦不羨仙,哪怕苦也是甜的。”


    七叔點了點頭,“人在世間遍嚐酸甜苦辣,本就是修行的過程,無畏苦與樂,全在一念之間。當你徹底看透一切,無我無他,盡皆虛無,就是成神、入魔之時。”


    “七叔,你有過自己喜歡的人,有七情六欲嗎?”


    我這話其實很久就想問了,七叔雖然外表風流,但內心卻是遠超常人,灑脫自在,對生死、情感看的極為通透,像是經曆過人生中所有滄海桑田。


    七叔露出瀟灑的笑容,放下酒杯,一抹嘴唇道:“我又不是神仙,當然有,好了,酒喝的差不多了,從今天起,我得教你點硬本事了,不然八月十五你怕是得被姓燕的揍慘。”


    我瞪大眼驚訝道:“你不會想我去參加什麽狗屁玄門大會吧。”


    七叔嘿嘿一笑,“那當然,你是我秦劍的大侄子,不但要參加,還要給老子做那狗屁閻君。”


    說完,七叔罵了一句:“一個虛名而已,玄門人心已散,真是吃飽了撐的。”走出了大廳。


    八月十五,時間還遠的很,想到燕東樓那副勢在必得的樣子,我就覺得可笑,若是真的推舉這樣的人當閻君,玄門隻會亂上加亂。


    不過這也是我能想的事情,一切自有定數,誰能做這位置,必然也是天意。


    接下來的日子,七叔像是瘋了一般嚴苛的要求我練手上功夫,恨不得一夜之間讓我變成絕世高手。


    其實無論是道法,還是咒法,都是建立在本身紮實基礎之上。就像那日刺殺我的黑衣人,劍法如鬼魅般通神,再配以符咒靈劍,厲害無比。換作是我,就算是能使出掌心法劍,無深厚的劍術底子,怕也是徒勞無功。


    七叔走的路子比較輕盈、飄逸,對步法比較講究,他所傳的為禹步、北鬥七星陣步,一旦啟動,陣法源源不斷,可趨吉避凶。


    我向來對九宮八卦等不是很感冒,因此光是記步法就花了足足幾日。練好了步法,接下來就是挨打了,在七叔的竹條鞭笞下,稍微踏錯一步,就會換來一條血淋淋的傷痕。也難怪了,誰讓他不是親叔呢。


    我知道七叔這般嚴苛要求我,另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我在陰司得罪了馬公子。馬公子乃是畜宗二聖的義子,在陰司呼風喚雨,我上次在飄渺城折了他的麵子,他讓李中元一係邪人加害於我,沒能得逞,接下來他很可能展開新一輪的報複。


    七叔最擔心的是他會請殺手工會的出手,這些家夥認錢不認人,隻要出的起價,就沒有他們不敢做的事情。


    隻是對於我,七叔能教的實在有限,他對五行很精通,金木水火土各種保命遁法都了如指掌,但血脈可用之法,他也是所知甚少,這也是我修習血衣大法後,他並沒有過多的反對。


    因為這就是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非是旁人能夠改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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