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人,很可能是被馬老三女人的鬼魂害死的,馬老三女人生前就住在那個屋子裏。”上了年紀的老人說,“至於那個哭聲,當然是鬼哭啦,屋裏屋外都有女鬼,而且她們都死得慘,怎麽會不哭呢……”


    人群一下安靜下來,每個人臉上都露出惶恐不安的神情。


    “這兩天村子裏到處都在講鬼,鬧得人心惶惶,雞犬不寧。”小陳說,“不少租房的人都在往外麵搬家哩。”


    “是啊,所以咱們要盡快破案,還大家一個安寧。”老畢感慨地說,“抓住凶手也許並不難,但要解開哭聲之謎估計很難。不過,咱們隻有一步一步來,先抓住凶手再說。”


    兩人來到馬老三的那幢小樓前,發現院子裏空空蕩蕩的,十分冷清。在小樓租房的三家住戶都已經搬了出去,隻有一樓的李落淚沒有搬家。


    那三家住戶已經人去屋空,他們本就欠了近兩個月的房租和水電費,聽說房東馬老三瘋了,於是欠的錢也不交了,直接把自己的東西搬走了。


    望著幾間空蕩蕩的屋子,小陳不禁搖頭歎息:“他們怎麽跑得比兔子還快?”


    李落淚靠在屋門旁邊,兩眼冷漠地看著院子,似乎周圍發生的一切與他無關。


    “你不想搬走嗎?”小陳問道。


    “我現在身無分文,往哪兒搬?”李落淚聳了聳肩膀,“我身上僅有的一千大洋,都被趙所長搜走了,我現在還欠著你們派出所四千大洋哩。”


    “你沒交夠罰款,怎麽就跑出來了?”


    “這不是因為二樓發現了女屍嗎?”李落淚指指樓上說,“看來我還得感謝她呢,如果不是她及時出現,我現在還被關在派出所裏背書。”


    “李落淚,你嫖娼的行為本身就是錯誤的,派出所依據治安管理條例處罰你,有問題嗎?”小陳嚴肅地說,“如果你得了便宜還賣乖,我馬上讓派出所把你重新關進去。”


    “是、是,我錯了,我悔過。”李落淚點頭哈腰,臉上趕緊換上了燦爛的笑容。


    “你的事情就不多說了,我們找你,主要是想了解一些情況。”老畢和顏悅色地說,“你在樓下住了一個多月了,難道一點都沒有聽到樓上傳出的聲響嗎?”


    “我平時都是白天休息,晚上上班,所以對晚上的情況不太了解,不過白天嘛——”李落淚的眼珠狡黠地轉了轉,“如果我給你們提供了情況,能不能把欠派出所的四千大洋一筆勾銷?”


    “李落淚,你搞錯了沒有,這完全是兩碼事,怎麽能混為一談?”小陳有些哭笑不得。


    老畢說:“你必須如實把自己知道的情況告訴我們。”


    李落淚不情願地甩了甩披肩長發,講起了一件往事。


    大約二十多天前吧,那時我剛搬到這裏居住沒多久,有一天上午我正在屋裏睡覺,樓上傳來乒乒乓乓的敲打聲,我被吵醒後十分惱火,於是直接跑到了二樓。


    嘭嘭嘭嘭,我使勁敲門。


    過了半天,門開了一條小縫,一個長著瘦條臉的年輕人警惕地看著我。


    “我說小老弟,一大清早你敲什麽呀?”我壓抑著火氣說,“我下班回來睡了沒幾分鍾就被你敲醒了,你說你缺德不?”


    “實在對不起。”瘦條臉一臉誠摯地說,“我屋裏的馬桶壞了,正在請人修理,估計還有半小時就能搞定,請你多擔待。”


    “那好吧。”人家說得在情在理,我有火也發不出,隻好怏怏走下樓,蒙著被子繼續睡,在敲打聲中,竟也稀裏糊塗地睡著了……


    “這個瘦條臉的年輕人,你後來還看到過嗎?”小陳問。


    “沒有,自那次後我再也沒有見過他。”李落淚自作聰明地說,“會不會是他幹的壞事呢?他搞姐弟戀,覺得不適合就把姐姐殺了,並把人家埋到了牆裏麵,然後自己一個人逃跑了。”


    “你說的時間對不上。”老畢認真地告訴他,“你看到這個年輕人是二十多天前,但牆裏發現的那具女屍是四個月前被害的。”


    “噢。”李落淚有些失望地說,“我還以為幫你們鎖定了凶手,看來那個瘦條臉大大的不是。”


    “不過,你提供的這條信息也十分重要。”老畢誠摯地說,“謝謝你,李落淚!”


    三


    按照專案組的部署和要求,基層派出所加強了對城區及周邊基建工地人員的監控和摸排。


    這天晚上,西郊派出所的兩名協警悄悄來到了市郊的一處建築工地上。


    工地規模很大,施工單位是一家房地產公司招標雇的建築隊。三年前,這家房地產公司進駐本市,以較低價格拿下了市郊外的大片土地。公司老總雄心勃勃,揚言要打造一個東方伊甸園,公司銷售人員四處活動,在省城及周邊城市做了大量宣傳,並在省內外的媒體上以鋪天蓋地之勢打了大幅廣告。


    短短三年時間,原本稻麥飄香的土地上便矗立起十多座三十多層高的大樓。那段時間,粗具雛形的東方伊甸園內緊張繁忙,不管白天還是黑夜,工地上始終機器轟鳴,熱氣蒸騰,一派興旺發達的景象。公司老總每隔兩天就要來工地巡視一番,每次他一到來,都會望著那些如雨後春筍般嗖嗖上躥的高樓,臉上綻開菊花般的燦爛笑容。


    可惜好景不長,近兩年來隨著樓市調控政策的出台,前來“東方伊甸園”看房、買房的顧客日益稀少,建築工地興旺發達的景象也不複存在,那種轟轟烈烈、挑燈夜戰的場麵也越來越少了。


    “伊甸園的老板肯定也賺了不少錢吧?”年輕協警看著那些在黑夜中靜靜矗立的高樓說,“聽說這裏的樓房差不多都賣光了。”


    “牛皮是吹的,火車是推的。他們內部放出的話你也信?”中年協警不屑地說,“如果這些樓房全都賣出去了,公司老總還會讓工地停下來嗎?”


    “說得倒是,這一大片工地好像都沒有開工了。”年輕協警看著遠處黑乎乎的工地說,“不知道那些工人睡了沒。”


    “隻要不開工,他們不可能睡那麽早。”中年協警顯得很有經驗地說。


    兩個協警慢慢向工地摸去,近了,一幢尚未完工的大樓巨獸般聳立在他們麵前,大樓四周插滿了長長短短的鋼管,看上去如刺蝟一般;大樓旁邊,一座高高的塔吊懸在半空,宛若巨人的長臂;整個工地上隻有一盞白熾燈,由於照耀的空間有限,大部分地方都處於黑暗的包圍之中。


    工人們住的地方距工地不遠,簡易板搭建的二層板房與周圍的高樓顯得極不協調。近年來,這些進城務工的農民蓋起了一幢幢高樓大廈,但他們卻無法享受自己的勞動成果,每一幢高樓建成之日,便是他們黯然離開之時。


    讓兩個協警意外的是,板房裏的燈光大部分已經熄滅了,這就是說,大部分工人已經早早睡下了。隻有底樓的一個房間還亮著燈,透過板房的縫隙,可以看到房裏有兩個人,一個是三十多歲的中年人,另一個是二十來歲的毛頭小青年。


    “旺叔,你名堂真多,這是從哪裏搞到的毛片?”小青年的聲音裏透著興奮。


    “這個你就別管了。”中年人說,“你看了後心猿意馬睡不著覺,可不要怪我哦。”


    “哪個怪你?”小青年說,“要不要叫老高他們一起來看?”


    “算了,又不是打牙祭。”中年人說,“他們可能早就睡了。”


    “那咱們把燈關上吧。”小青年說著拉滅電燈,他打開麵前的一台舊影碟機,把一張碟片放了進去。


    很快,誇張的呻吟聲充溢了整個房間。


    “這兩個家夥原來在看黃色錄像!”年輕協警回頭看了看中年協警,但中年協警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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