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發被理得有些短,白揚有點兒不習慣,她一直是個很隨性的人,頭發一般不到讓她覺得礙事,就不會去打理,所以以前很多時候都是及肩了,才被肖青媛帶著去修理一下,不過肖青媛喜歡白揚的頭發稍微長一點兒,因為那稍微長點兒的柔順頭發可以讓白揚那對於女孩子來說略微顯得有點兒剛硬的輪廓看起來柔和一些,甚至額前的頭發也讓她的眼神被微微遮掩……


    當然對於肖青媛的這點兒心思,白揚並不知道。


    而褚笑帶白揚去理發的時候則一直站在旁邊不時的指點理發師,到最後,白揚的頭發被剪得有些短,多年不外露的耳朵也露了出來,白皙的耳朵,白皙的脖子,頓時無所遁形……白揚覺得自己就像是個剝了殼的雞蛋,光溜溜的,這感覺有些怪異,直到上了車,還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空空的後頸。


    不過褚笑看著白揚的樣子卻覺得很滿意,頭發變短之後的白揚,原本那股子頹廢少了很多,輪廓分明的臉整個毫無保留的露了出來,一種原本的不羈,與略顯陰柔的野性,被加持了陽光……


    褚笑喜歡這樣的白揚,這感覺就像是她的特質被一個儀式凸顯出來,以往遮掩著的那些麵紗紛紛落幕,白揚就該是這個樣子的,你從她的眼睛裏就能看得到睿智,從她狹長的雙眸就能看到她的野性,而同樣的你也能從她揚起的唇角看到陽光與不羈……


    白揚和白墨不一樣!


    褚笑在心裏忍不住再次感慨,拋開男人和女人本質的區別,單純從人的角度來講,白揚比白墨更有魅力。這種美麗來源於她睿智之中凸顯的野性與隨性,這種魅力讓人忍不住想要將目光放到她的身上……


    褚笑看著白揚,眼神溫和,修剪過頭發的白揚你無法將她和白墨聯係在一起了,除了那輪廓中隱約的相似。但那種自然流露的氣質,讓兩個人有了很大的差別。


    褚笑突然覺得,即使白揚是學動力學的,和經商沒有半點兒的關係,但是也許白揚的身上同樣流淌著一種商人的血……或則說,沒有誰天生就是商人,而白揚,同樣是可以接手白氏的。


    理完發,已經有些晚了,白揚掂量著自己的廚藝,雖然承諾了自己來做飯,可是還是覺得沒有什麽信心,雖然不喜歡在外麵吃飯,可是最後還是決定了在外麵解決晚餐。


    褚笑的胃口不好,天氣又熱,最後兩個人選了一家稀飯莊。吃飯的時候肖青媛打電話過來,問起上班了沒,感覺怎麽樣。白揚跟她聊了一會兒。肖青媛也要離開學校了,去一間大型公司,做的當然是本專業的工作。


    掛了電話,白揚沉默了一陣。在離校前她就知道肖青媛有幾個單位可以選擇。可是今天她打電話過來,選擇的居然是離白揚很近的一個城市的一個單位,這個單位在她的候選單位中不算好的。


    白揚問了為什麽,肖青媛笑嘻嘻的說:“因為離你近啊,我舍不得你,你走了我就想你了,近了去看你方便……”


    白揚心裏咯噔一響,這樣的話,自己不是害人了嗎?肖青媛這女人也確實太不把工作當回事了,怎麽能為了一個朋友就這樣。那畢竟是一輩子的事情。可惜白揚沒有問了,因為肖青媛說她今天已經確定了,其他的都已經推掉,明天就離校,去單位報到。


    “男朋友?”褚笑用勺子攪了一下稀飯。這稀飯熬得不錯,很稠了,有些兒蔬菜在裏麵,聞起來很香,不過褚笑的心思似乎不在這碗稀飯上。


    “嗯?”腦子還在肖青媛的身上的白揚迷茫的抬頭,望著褚笑,兩秒鍾才想起來褚笑說的是自己這個電話的問題:“哦……不是的,同學……”


    “嗬嗬,聽你說話那麽溫柔,還以為是男朋友呢……”褚笑舀了一勺粥慢慢的喝。眼睛落在白揚的臉上。


    “不是,女同學呢,工作定了……”白揚說,心裏卻突然突然冒出個想法,男朋友?呃,或者說,女朋友?白揚心裏瞬的飛過一記閃電,啊,肖青媛不會是喜歡自己吧,那種喜歡?白揚覺得心裏突然被抽了一鞭子,遲鈍的心,立刻翻舊帳去了……七年,可有不少的蛛絲馬跡可翻。


    可惜的是,大概因為白揚是個學理科的,當證據不足或者說有另外可能的時候,白揚都不會將一件事情推向一個唯一的結論。肖青媛對自己是哪種喜歡,到最後她還是沒搞明白,畢竟,如果肖青媛真的愛自己,怎麽會七年都沒有給自己表達呢?由此可見,很有可能是自己被褚笑的一句話給誤導了,而肖青媛隻不過當自己是好朋友……


    這可千萬誤導不得的,否則以後還怎麽麵對肖青媛啊……


    褚笑但笑不語的看著白揚,眼神中有點兒落寞,白揚眼中的那點兒遲鈍猶疑,被褚笑收在了心底。不過少頃,她腦袋裏突然想起別人對自己的看法來,說自己要改嫁的,以後的白氏不姓白了——白揚自嘲的笑,那麽白揚豈非也是要嫁人的?


    褚笑想到這裏,看著白揚,突然想,要什麽樣的人才能配得上白揚呢?而自己又要嫁一個什麽樣的人——別人說的對,自己總要嫁人的,二十八歲的年齡,就能守寡一輩子?白墨很好,自己也很愛白墨,可是當那個人真的從自己的生命裏麵消失,心痛過,哭過,眷戀著,懷念著,可是如果說自己會孤單一生,褚笑換個角度來看,連自己都不相信!


    自己從來沒有想過要利用白墨的遺產,從沒有想過要將肚子裏屬於白墨和自己的孩子拿掉。自己的心裏還是白墨,自己還是白墨的老婆,可是多年後呢?自己會不會遇上一個讓自己動心的人?自己會不會想要給孩子找個父親?


    褚笑二十八歲,可是已經經曆了足夠多,她已經不是天真的少女,期望能和一個白馬王子幸福的共度一生。褚笑已經經曆過愛情,經曆過婚姻,經曆過生離死別,也即將成為一個母親,她曾經是公司的員工,曾經是公司的中層幹部,曾經是自己老公的最好助手,而今也成為了一個企業的當家人,她在低層的時候見過上麵的人的嘴臉,也在上層的時候見過下麵的人的阿諛與中傷,她見識過商場上的翻臉無情,也見識過那些勾心鬥角,二十八歲,她已經經曆了別人也許一生才會經曆的過程……


    褚笑微微仰起頭,天居然要黑了。


    白揚看著褚笑突然有些低落的表情,又看了看碗中的半碗粥,皺了皺眉頭:“嫂子,不能餓著孩子了。”


    褚笑目光放回白揚的臉上,笑了笑,然後撚起一張麵巾紙溫柔的給白揚擦了擦嘴——白揚像個孩子,吃粥的時候,弄得嘴唇上也糊上了。


    白揚呆愣愣的望著褚笑,那動作太溫柔,溫柔得白揚的心跟著就柔軟得像是一汪泉水。而那柔軟之中夾上了一點兒心疼,白揚覺得,褚笑是如此一個讓人心疼的女人,說不出來原因。隻是那專注的,溫柔的動作,就像一根線,將自己的心輕輕扯動了。


    褚笑又吃了點兒,然後實在吃不下,和白揚驅車回家。


    夜裏的路燈昏黃,滿街都是明亮的車燈。眼角的餘光看見褚笑,心裏便浮現起她替自己整理衣領,給自己擦嘴的鏡頭來,白揚突然覺得心裏有些異樣,有是東西湧動,說不明白,這感覺有些陌生。可是那剪短了的頭發卻突然讓她有種被拖出來難以藏回去的感覺。


    難不成自己是烏龜的性格?白揚突然想到這個然後自個兒也笑了起來。


    “笑什麽?”褚笑側頭問。白揚笑得很好看,很難得的,那七分漂亮三分帥氣的臉上洋溢的笑容居然有點兒羞澀。


    “嫂子你看前麵像不像很多猴子屁股?”白揚扯著嘴笑那點兒羞澀突然不見了,又帶上了點兒邪氣。等綠燈呢,前麵的車,尾燈一片紅光。


    褚笑一看,笑著點點頭,顧左右而言他的吧……這小妮子:“好好開車……”褚笑說了聲,也不知道她想什麽呢。是今天那個電話嗎?


    褚笑突然發現自己居然對白揚接的那個電話念念不忘。畢竟白揚二十五歲了啊,談個戀愛什麽的也正常,或者說就像春天樹木發芽一樣簡直就是自然法則。


    自己上心了,也對,自己是嫂子嘛,算是她最親的親人。她少小便沒有了母親,高中的時候失去了父親,而今最親的哥哥也離開了,而今,一家人,隻留下了自己這個外姓人,褚笑覺得,這個孩子讓自己好心疼……


    褚笑突然想起白揚的懷抱來。她豪不控製自己的思緒繼續往下想,如果這個懷抱裏是別人,或則說這個人會投入別人的懷抱……


    前麵的猴子屁股消失了,車子慢慢的啟動——白揚開車很穩,倒不像她的年齡,褚笑沒再想下去,感覺不太順暢……有種澀澀的感覺突然堵上胸口。憋得慌,褚笑想,是不是懷孕了,那種母性的愛也放到了她的身上,就像一個母親,希望女兒找個好的歸宿,可是又害怕她離開自己的身邊——從此不會再這麽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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