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陣,白文濤才從辦公室出來,出來的時候,關門的聲音有些大,砰響一聲,白揚的頭唰一聲轉過去,剛好看到白文濤輕蔑的一撇嘴,嘴裏輕輕嘀咕了一聲什麽。白揚沒聽清,不過想來沒什麽好話。


    白揚那股子氣呼的一聲就衝了上來,這不就是欺負孤兒寡母?欺負白氏無人?白揚冷冷的眼光罩在白文濤的身上,心裏也是一聲冷哼,這人怎麽也能配姓白?白家怎麽也能出這麽個人?


    白揚的目光倒是引起了白文濤的注意。他轉過頭來,看著白揚,那一臉的輕蔑倒是消失了個幹淨,幾分熱絡在麵對白揚的時候飄揚在臉上:“二妹……”白文濤說著也不管白揚臉上的冰涼,直接走到白揚辦公桌前來:“下班哥哥請你吃飯。”


    白文濤的腰靠上白揚的桌子,點了根煙,頗有幾分瀟灑的自覺,甚至一個煙圈跟著飄了出來。而白揚桌上的煙灰缸倒是讓白文濤的眼睛裏詫異了一番。而後又笑笑:“女孩子少抽煙哦……”口裏說著,卻掏了支煙來遞給白揚,然後順手打火,給白揚點上了。


    白揚望著白文濤,冰冷的臉上一笑,頓時那種蕭殺在她微微揚起的半邊唇角邊上變成了一點兒春暖花開的溫和:“濤哥要請我吃什麽?”


    “妹妹想吃什麽哥哥就請你吃什麽……本來昨天想去機場接你的,可惜有單業務要談,早就約好了的,也不方便推,你一回來,我就想請你吃飯的,隻是老爸說,你剛回來還是讓你多休息一下,沒想到你今天就來上班了,以為你要多休息兩天的。”白文濤眼睛微眯,狀似享受的深深的吸了口煙。


    對麵的餘嘉在白文濤目光掃過的時候,隻是微笑著點了點頭。算是招呼了,而後又繼續埋頭在電腦麵前。隻是耳朵卻是半點沒放過兩個人的對話。


    “文濤哥那麽客氣幹嘛啊?公司裏麵的事情,我是個外行,早點來看看也好……”白揚靠在椅背上,微微側著頭笑嘻嘻的看著白文濤。


    “誒,公司的事情,慢慢來,妹妹這麽聰明的,還有什麽學不會?哥哥不過是在這裏多混了兩年而已,當初念書的時候,你可就是我們兄弟姊妹裏最聰明的……當初為了這念書的成績啊,我可沒少挨我老爺子的批,總拿你來比我……”白文濤扁扁嘴,身子微微朝著白揚傾過來,放低了聲音說:“還挨過不少打……”。


    白揚嗬嗬笑出來,伸手在煙灰缸上磕了一下,抖掉煙灰:“改天我請文濤哥吃飯,算是賠罪。不過今天不行,剛剛回來,頭發沒理,衣服沒買,要搞的事情多,太不像上班的樣子了,不是給白家丟人是吧?公司的事情,我倒不擔心,業務有哥哥,生產有叔叔,全局都還有嫂子。我擔心什麽啊?”


    “嗬……”白文濤輕笑一聲,扭頭看了看總經辦的門,那笑倒不像笑,一點兒輕蔑的意思在裏麵,白揚聽得明白:“二妹你可要多學著點兒啊,否則這白氏隻害怕要改招牌……”白文濤說話的聲音有些低,不過又似乎毫不避諱不遠處的餘嘉——他說話的聲音,餘嘉是肯定能聽見的。


    “是啊……哥哥就這麽去了……”白揚裝作沒聽出他話裏的意思,歎息一聲:“白氏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一個攤子,嫂子又有孩子,我又什麽都不懂,倒是要多叔叔和文濤哥多費心,否則……我是不懂經商,可是也知道現在競爭激烈……”白揚揚著的嘴唇放了下來,臉上現了點兒憂鬱。伸手滅了煙。


    “我部門還有事情,先回去了,哪天有空,哥哥請你吃飯,記得哦……”白文濤皺了皺眉頭,然後跟白揚笑了笑,便轉身出去了。


    白揚目送白文濤出去,眼睛裏有些兒複雜。白文濤可不像他老爸那麽沉得住氣……


    等白文濤走遠,白揚想了想,起身敲了辦公室的門,裏麵沒有聲音,白揚猶豫了一下,轉動門把直接推門進去。


    餘嘉看著白揚的動作,也沒有說什麽,雖然所有人進總經辦都要有敲門的動作,而白揚算是自己要帶的新人,可這個新人畢竟和別人不同。


    白揚推門進去,便見褚笑一手扶著辦公桌,彎著腰嘔吐,很難受的樣子。


    褚笑吐得厲害,沒有注意到進來的白揚。


    白揚忙搶了上去,繞過褚笑的大辦公桌,緊張的伸手去拍褚笑的背:“嫂子怎麽了?要不要上醫院?”


    褚笑忍不住又吐了幾口,然後才跟白揚揮了揮手,有些力乏的說:“沒事,你侄子在跟我鬧別扭呢……”


    白揚有些手足無措,以前是聽說孕婦有嘔吐的可能,但是見褚笑這個樣子,心裏覺得有些揪,養個孩子可真不容易,尤其,受了這麽多苦,等到生下來,如果她要改嫁,這孩子,大半還不會跟著她……白揚也不知道要怎麽辦,隻好趕緊給褚笑倒了杯水,讓她漱口,然後將她扶到沙發上坐了。


    這時候的褚笑臉色有些蒼白。白揚看著褚笑的樣子,原本準備要聊的事,也就不方便出口了。也許是褚笑有些累了,靠著沙發仰著頭,閉上了眼睛,一臉的疲乏,少有的沒有和白揚說話。


    白揚見褚笑靠著的姿勢大約有些不舒服,猶豫了一下,還是坐到了褚笑的旁邊,伸手將白揚移了移位置,讓她靠著自己的肩頭,然後說:“明天我去給嫂子買個折疊床過來,要是累了,可以躺著休息一會兒。”


    “嗬嗬……那多麻煩,我可是在上班呢,又不是在家裏……”褚笑臉上的表情柔和了些,笑這個小姑子異想天開。自己在公司都要求員工嚴謹守紀,自己怎麽能因為一點不舒服就打破規則,那自己還怎麽去管別人啊。


    “那這樣你看行不,明天開始,我就搬進來,和你一個辦公室,你嫌麻煩,我來就是了,公司的事情,你也可以多教教我,孩子現在還才三個月,再過一陣隻怕嫂子負擔更大,公司裏的事,你來安排,我來處理……”白揚想了想,然後說。


    “唉……”褚笑隻是歎息了一聲“白揚啊……這白氏比你想象的要複雜……你還隻是個孩子。”褚笑靠著白揚的肩頭,剛剛的難受好些了,心裏的抑鬱在靠著白揚的時候,似乎也放鬆了些。也許因為這個女人是白墨的妹妹吧。白墨在的時候,什麽事情他都會去處理好,不會真的讓自己去麵對很多尖銳的問題,可是白墨不在了,自己被推到了避無可避的位置。而白揚,這個單純的,不羈的孩子,她雖然什麽也不懂,可是也許正因為這種單純和不懂,讓自己覺得沒有那麽累。


    雖然,褚笑在心裏苦笑,雖然自己心裏也明白她回白氏的意義,也明白在白揚的心裏,自己也可能和在別人心目中是一樣的位置……


    白揚在褚笑的那一聲歎息中感覺有些壓抑。拒絕嗎?白揚突然想起白進賢告訴自己的話,也許白氏快要不姓白了,白氏隻不過會成為褚笑的嫁妝。白揚的心裏一滯,褚笑會不會因為這個原因而拒絕教自己?


    白揚不知道!


    從她回來的那一刻開始,原本在學校裏可以什麽都不想,誰都不去管的思維立刻不停的運轉了起來,白揚不是個人雲亦雲的人,但是白揚也不是個完全單純的人,她不會為了白進賢的話而認定褚笑的想法,她隻會去分析這種事情的可能性——雖然她得到的結論讓自己覺得很悲觀,褚笑會拿掉孩子改嫁……但是隻要褚笑還沒有這麽做,那麽這個判斷就有它錯誤的可能。


    白揚絕不允許自己先入為主的將褚笑放到拋夫棄子的位置,並且為了這個結論而去敵視她。這對她不公平。


    當然,白揚也不會為著褚笑的溫和體貼而去完全相信她,白揚需要自己去看去聽,去了解……可是在這個過程中無論如何,褚笑都是自己的嫂子,是哥哥的老婆,她肚子裏是自己的侄兒,是哥哥的血脈,同樣的,也是現在白家唯一的孩子……


    白氏的事情,自己肯定要管,褚笑和孩子自己也要管,如果不管,那自己回來做什麽?自己回來不是個形式,也不是任何人的工具。自己既然決定回來,那麽就是決定了要繼承白家的家業,代替哥哥將白氏穩穩的經營下去。


    白氏在褚笑手中並不可怕,因為褚笑也是白家的人,隻要她是白家的人,隻要她能將白氏好好經營,那麽就算白氏她當家又有什麽關係?自己不是要回來和她爭權。白氏是父兄的產業,可是卻並不是自己的誌向。自己的回歸不過是不希望白氏走入萬劫不複。


    但是如果褚笑要出嫁,那麽自己一定要想辦法讓她留下孩子。一定要讓她留下白氏……雖然她有離開的自由……


    白揚這樣想著,然後覺得褚笑其實是個可憐的女人。她為一個男人付出青春,為一個男人懷上孩子,然後再失去這個男人,並且在失去後,遭遇著別人的冷眼和猜忌。


    白揚不由自主的輕輕歎息了一聲,然後將手攬過褚笑的肩頭,讓褚笑更舒服的靠在自己的身上……


    這個姿勢很親密,同樣的,這也是白揚的人生中少有的和別人的親密。她突然想起肖青媛來。那一晚,兩個人睡在一起,肖青媛沒有穿衣服,就那麽光著身子抱著自己的手臂睡了一夜……至今還對那柔軟光滑的肌膚,以及胸前貼著自己手臂的柔軟凸起記憶猶新……


    褚笑卻居然睡了過去,就窩在白揚的懷裏。失去意識的前一刻她想過要起來,讓自己的小姑子這麽抱著確實有些奇怪,可是身體卻似乎更喜歡這樣的感覺,打敗了那點兒理智,讓自己繼續窩在她懷裏。


    是因為她是白墨的妹妹?可是那分明是不同的氣息,男人和女人之間絕然的不同是任何人都不可能混淆的。白揚的身體單薄些,靠著她的時候也不是結實的胸膛,而是柔軟而富有彈性的,她的身上還有著淡淡的香味,讓人覺得很舒服,很安心……


    褚笑放棄去繼續研究,因為睡神已經找了上來,最後一刻她隻是在心裏說了句:“看來是有了孩子,便太嗜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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