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祖師爺都這麽說,道友要不咱們擇日不如撞日?”燒紙道人邪邪的笑道。


    張天師一身正氣,又以龍虎山正統自居,眼下祖師爺張道陵的意思居然是讓他跟這妖道作過一場,憑本事說話。也就是說,祖師爺居然認可了這妖道在天師之位的繼承上有競爭勸,真真豈有此理!


    在張天師看來,就算燒紙道人修煉邪術修出了多少花樣,能有多大神通,邪門外道終究是邪門外道,跟他這龍虎山的正宗比不了。可眼下張道陵祖師的意思,竟隱隱的將這邪門外道承認了。


    香線突然又跳了三跳,以張天師和燒紙道人的修為自然能讀出其中的意思,這是讓天師跟燒紙道人先做上一場,看看雙方是否都有爭奪天師之位的資格。也就是說,如果張天師在這正一台上敵不過燒紙道人,那麽他就會被直接趕下掌教之位。


    就算他再正統,這些年的掌教當得根基再深也不行,因為這是來自祖師爺不可違抗的天喻。


    “道友,你莫不是怕輸給貧道吧?若是這樣,那咱們把祖師爺的話放在一邊,改日再戰也無妨。”燒紙道人皮笑肉不笑的說。


    然而他把話說得這樣難聽,堂堂的張天師若是真的怯戰,那他在台下龍虎山弟子們的眼裏就真的成了烏龜王八蛋了。


    此時通天香已經燃盡了,龍虎山與天上祖師的溝通也斷了,但祖師爺的意誌卻留在了這百畝之地的仙山中。哪怕傷勢還沒有痊愈,但所有龍虎山的弟子都期待的看著他,所以張天師隻得挺起胸膛,抽出了他那把上麵串著三張紫色符籙的法劍指向燒紙道人說:


    “莫要以為祖師爺護著你,你就真能為所欲為,也莫要以為不知從哪學了幾手邪術,你燒紙就真的是天下第一!今日就讓你見識見識龍虎山的正法!”


    燒紙道人依舊從懷裏掏出個銅盆放在地上,不陰不陽的說道:


    “今天是祭祖師的吉日,若你我二人大打出手折損了一個,那實在是令祖師蒙羞不如今日你我每人隻出三種道術互相拆解,至於生死相搏就挪到改日再說,道友意下如何?”


    張天師的麵色緩和了許多,因為燒紙道人的辦法的確是目前最合適的了,若是剛拜過祖師龍虎山上就打死一個,那傳出去都丟人啊。而且燒紙道人並不急於當天師,而是主動提出把時間延後,更是將他的高風亮節展現的淋漓盡致,先前那些中立派的又有許多傾向於他了。


    要知道,他們兩個一天不鬥法,張天師就一天還是天師,可燒紙道人啥也不是啊!


    張天師將法劍舞了個劍花,然後倒著提了回去,昂著頭冷冷道:


    “你這邪門外道都敢站出來,貧道又何懼一戰?”


    於是兩個身上都流淌著龍虎山血脈的大宗師就麵對麵坐在正一壇上,誰也沒有說話,他們都在調整元氣,讓自己的精氣神統一達到巔峰狀態。


    清虛道人就在我身板,他趕緊跟我說:


    “常流小友,這種級數的高手不生死相搏,而是認真的拆解法術實在少見,一會你一定要好好學習一番!”


    可黑爺卻對我說:


    “小子,你也不用太過在意,那個張天師就跟傻子一樣,他能有什麽好招值得你學?至於另一個,他的功夫邪得很,想學你也學不來。”


    傻子一樣,這就是黑爺對張天師的評價。


    堂堂的張天師被說成了傻子,而且是被這老妖怪,連我都為天師抱不平了。可是黑爺卻對我說:


    “小子你要記住,人跟真仙看這世界是有差別的,雖然人間與仙家都是處於迷迷茫茫,人跟真仙都是生活在四散的萬物之中但是真仙總是順其自然,相信自己,並不在乎萬物是否有規律而人自身較為弱所以喜歡總結世界的規律,並且把它歸結為自然。


    但並非什麽事都有規律,而且都能用因果關係來解釋的那個張天師自以為完成了聯係張道陵的法術,但實際上這種跟天有關的法術並沒有什麽內在邏輯,能夠按照前人留下的步驟一步一步做就是成功,若是稍微被人打斷導致步驟不一樣了那這法術完成的概率實際上並不高。”


    黑爺的話說得很深奧,但意思卻很簡單,就是張天師自以為被燒紙道人燒掉了所有的符,打斷了施法之後法壇還能聯係到張道陵祖師,然而實際上從燒紙道人打斷開始整個法壇就改變了。至於剛才的通天香香線變化到底體現了誰的意誌,一想起燒紙道人施法時摘星樓冒出的陰氣我就不想再往下想了。


    當然我並不打算把這些告訴張天師,因為他也不是我親爹,這事其實已經算是張天師的大失誤和龍虎山的家醜了,所以我要把它爛在肚子裏。


    跟上一次張天師用黃、銀、金三張符籙,跟燒紙道人火盆中幽冥之火較力的大場麵相比,今天他們拆的這三招真有些輕描淡寫的感覺。甚至連下麵的龍虎山道士都在議論,這二位是不是把該誰當天師,要當多少年私底下已經商量好了,這會兒在台上假打呢。


    其實也確實像假打,剛開始張天師把手中的法劍放在了自己的右手邊,那邊燒紙道人臉色一變,將火盆扣在自己的左手邊,但突然一陣狂風吹過,火盆卻往後移了幾絲,於是燒紙道人說:


    “這第一合,卻是道友贏了。”


    說完,燒紙道人就把火盆拿到麵前搬了過來,然後在裏麵燒了一張黃紙,黃紙嗤地一下就燒成了紙灰隨風飛去。張天師麵色凝重的伸手一摘像把紙灰留下,但他卻隻留下一角灰燼。


    “這一合,本天師不就輸了嗎,這左道之術的確還是你來得精通。”張天師沒好氣的說。


    至於所謂的第三合,張天師跟燒紙道人都拿了一張法壇上的黃裱紙,然後用指甲在黃裱紙上畫了幾畫,就把黃裱紙放在自己所在的地方然後起身就走。


    他們兩個健步如飛,高逾數丈的法壇竟然被他們三兩縱就翻了下來,最後竟是同時落地。


    下來之後,兩人對視一眼,然後誰也不說話全都轉身就走。


    ...


    第359章盤中之謎


    沒有人能看得懂張天師跟燒紙道人那三局鬥法,其實那根本就不是什麽鬥法,就是兩個人做了幾個動作,說了幾句話,然後各自離去罷了。


    張天師離開正一壇之後,徑回了金光閣並且禁閉閣門誰也不讓進入,我們都很擔心他,但是看他紅潤的臉色似乎也沒什麽事。


    燒紙道人那邊據說也是這樣的,直接回了摘星樓並且一言不發,這對親兄弟好像同時開啟了閉關模式,於是我們就隻能在龍虎山上扯閑篇了。其間,付宇鑫問清虛道人剛才兩人的鬥法是怎麽回事,清虛道人卻撓了撓頭苦笑道:


    “貧道雖然有些道行,但是跟他們這個境界還相距甚遠,所以並不能真的理解他們到底在做什麽。不過貧道的師父曾經說過,在修為臻於上上之境以後,其實彼此間的差距就已經非常小了,這時候要分出勝負最困難也最簡單


    說它困難,是因為大家道行相當,若是以命相搏那一場鬥法可以持續好幾個月,而且就算有人贏了也絕對是強弩之末了說它簡單,那便是像今天張天師跟燒紙道人這種小鬥法了,雙方隻動用很少的功力互相出題博弈一番,勝負隻在毫厘之間。”


    我們都哦了一聲,大概有些懂了,其實就是高手過招點到即止。他們功力相當,在法術和功力上隻有那麽一絲細微的差距,這些小小的鬥法就是要把那一絲差距找出來。


    當晚,夜深人靜之時,黑爺向我說破了那日張天師跟燒紙道人的盤中之謎:


    “小子你記好了,那倆老道第一場比的是九宮八卦,張天師把劍放在右手邊其實是放在了自己的巽位上,巽代表風,所以那燒紙的老道一開始本想把盆子放在離位上,離代表火,他想要風助火勢


    但他卻不曾想到,當時處於高台之上,狂風呼嘯,正是巽門最強的時候,所以他原本放在離位的盆子被巽風直接吹到了坎位。坎代表水,對上如此強大的巽風那不是想怎麽吹就怎麽吹嗎。”


    我哦了一聲,想不到當時張天師跟燒紙道人放置法劍跟銅盆的位置這麽講究,燒紙道人若不是忽略了高台上正是巽風極強的方位,他也不會輸給張天師了。其實真的隻差一點點。


    黑爺又給我講解了他們後麵兩個回合的比試,第二回合燒紙道人燒了一張黃紙,張天師去接紙灰沒有接住這沒什麽可說的,燒紙道人燒那張紙是要跟張天師比試對於生死輪回的理解,而張天師這方麵明顯不如燒紙道人。


    而他們的第三個回合,就連黑爺都有些稱道了。


    “桀桀,他們當時看似都默不作聲,實際上都動用了極強的功力把對方死死地按在原地,想要讓對方下不來台。而他們用指甲在黃裱紙上畫的是一種替代之符,這種符比較繁瑣對施術者的道行要求比較高,他們比的便是誰先脫困。不過他們兩個最後同時下了法壇,看來他們的道行相差實在不多,就連黑爺我也不知道誰能贏了”


    黑爺說完這些,就晃晃尾巴,鑽回我的心竅裏呼呼大睡了。而我卻覺得後背上的寒毛都豎起來了,這是一種不祥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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