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爺爺一早就起床開始準備飯菜,中午吃飯時候給奶奶也準備了一雙筷子,這頓飯吃得很憋屈。


    頭七晚上,我們仨正坐在家裏閑聊時候,有村民慌慌張張跑到爺爺家說道:“你們快去看看,穆萬童家的牛不行了。”


    我們聽了,立馬風風火火趕到了牛圈旁。


    我們去的時候,大黃牛正躺在牛圈裏麵不停地哼著,聽見聲音我們的聲音後立馬睜開了眼睛,隨後眼裏滾出了豆大的淚滴。


    本來平日裏都是張伯伯給人和牲口看病的,但是這會兒他卻閉門不見客,對前陣子村民指責他的事情耿耿於懷。


    孟長青見村民沒辦法,主動請纓道:“我來看看。”


    這些日子孟長青已經在村民眼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們願意相信孟長青,事實上,道教的山醫命相卜,他確實都會一些。


    孟長青到這大黃牛麵前看了看,然後在它肚子上摸了幾下,摸上去一會兒就縮回了手大驚道:“它要臨盆了。”


    我們聽了都極為錯愕,村子裏麵的牛平日裏都分開關著的,怎麽可能懷孕?


    我們還沒來得及說出自己疑惑,葉爺爺突然跑過來說道:“剛才穆萬童打電話來了,她就要回來了。”


    聽見二奶奶要回來,別人沒什麽特別的表情,隻有我和孟長青呆滯了一下,但是現在還有手頭的事情要做,沒時間管更多的東西,隻能先將二奶奶要回來的事情先放在一邊。


    這大黃牛有氣無力地躺在牛圈裏麵,時刻在準備著待產,孟長青自然聽見了村民的議論。


    這牛一直獨處,是不可能懷孕的,就算是傻子都知道這事兒有怪,更別說孟長青這樣睿智的人了。


    村民都在議論這牛到底是怎麽懷孕的,孟長青也邊在牛肚子上撫著邊思考。


    一旁一直沒說話的爺爺這時候開口說道:“他師父,你說會不會是他奶奶投胎投到牛肚子裏麵了?昨天晚上他奶奶給我托夢,說她本來要投到鄉裏另外一戶人家的,但是快進屋的時候被他家狗攆了回來,之後沒地方去就隨便投了一個地方。”


    爺爺這麽一說,我還真覺得有可能,今天剛好是頭七,這牛又剛好要生了,時間掐得剛好。


    孟長青聽了也覺得有可能,就若有所思地說:“可能是牛在外麵吃草的時候跟村裏其他牛交配了,至於是不是葉海奶奶投胎,這個根本無從得知。你們也不需要太緊張,都先回去,一會兒讓會給牛接生的人給它接一下就是,應該沒什麽大問題。”


    暫時也隻有這麽一個解釋,不然一隻牛是不可能懷孕的。


    村民各自回家,留下幾個人在這裏守著,他們不準爺爺呆,在這裏,怕爺爺傷心,硬是把爺爺連拉帶扯地帶回了屋子裏麵。


    晚上爺爺一直不睡覺,老惦記著那牛,一直嘀咕說那牛要是生了的話,他一定要找我二奶奶把牛買過來。


    孟長青陪了爺爺一會兒,爺爺讓孟長青去睡覺,孟長青好幾天沒睡覺,也沒拒絕,上床就睡著了。


    快到天亮的時候,我和孟長青被堂屋裏麵村民的聲音吵醒,出去一看,是葉爺爺他們。


    他們見孟長青出來,忙上前說:“昨天我們守著牛,它肚子沒半點兒動靜,就以為它晚上不會生,想回去裝了一袋煙再回來看,可裝完煙再回來,那大黃牛已經沒氣了,臍帶拉得老長,也不見生出來的小牛犢子的蹤影。”


    爺爺和孟長青聽完,沒浪費半秒時間直接往村下方牛圈趕去。


    我步子慢,隨後才趕到,看到現場時候一股腥味讓我差點兒吐出來,大黃牛肚子已經癟了下去,一眼看去,肚子位置隻剩下兩張皮了,瘦弱得不得了。


    它眼睛還是瞪著的,裏麵依然眼淚汪汪,眼睛周圍已經爬滿了蚊子,看得我心裏極為難受。


    在這村子裏麵時候,陪我最多的除了曉曉就是這頭牛了,它雖然不會說話,但在我心裏卻一直拿他當玩伴,當朋友。


    這短短的七天時間,先是奶奶去世,再是大黃牛去世,讓我有了一種難以言明的恐懼感。


    我怕過不了多久爺爺也會去世,二奶奶去世,孟長青去世,甚至是曉曉去世。想著想著就忍不住掉下了眼淚。


    孟長青本來蹲在黃牛麵前查看,看見我掉眼淚了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說:“舊事物的消失代表新事物的產生,就跟太極一樣,他們隻是換了另外一種活法而已,或許有一天你還可以再見到他們。”


    我聽了點點頭,可心裏的悲慟卻絲毫沒有減少。


    之後孟長青笑了笑,然後彎腰在黃牛身上查看了起來,好一會兒之後才抬頭搖搖頭,說沒看出什麽。


    之後村民們猜想是大黃牛難產,小牛出來之後大黃牛就死了,小牛自己咬斷了臍帶離開了這裏,初生的小牛應該走不了多遠,村民們商量好了之後就漫山遍野去找小牛去了,他們也認為小牛是奶奶投胎,非找到不可。


    孟長青不讚同他們這樣無頭無腦地找,而是向爺爺問起了他前天做的那個夢的詳情。


    爺爺說前天晚上奶奶給他托夢說她在要投胎的時候被一隻狗攆了出來,她要隨便找個地方投下去。


    孟長青聽了後問起爺爺夢見那是什麽地方沒有。


    爺爺想了想,告訴了孟長青同鄉一個村子,之後孟長青帶著我馬不停蹄地趕到那村子裏麵,稍微一打聽就知道村子裏麵一對姓張的夫妻昨天生孩子了,但生出來的孩子卻是一個死嬰。


    我們找到張家,果不其然,在他家看見一條半米高的大狼狗,還在他家屋子旁邊泥地裏看見不少腳尖印。


    我看見這腳印之後驚奇歎道:“還真的有誒。意思就是說我奶奶投胎了,我還能再看到她?”


    “不能。”孟長青無情給我潑了一盆冷水,“你看見的已經完完全全是另外一個人了,她連你是誰都不知道。”


    我哦了一聲,心想隻要我知道她是誰就行,不一定要她知道我是誰,她生前沒好好跟她說過話,死後卻無時無刻不在想念,如果能找到她的話,一定好好跟她說幾句話。


    奶奶的去世對我的震撼太大了,以前從來沒有想過身邊的人會一個一個死去,現在就連做夢都會經常夢見奶奶早上六點多鍾喊我起床,而我非要賴床到十點的事情。


    孟長青見我想入非非,拍了拍我讓我跟他一起走,別多想。


    他向這裏的村民打聽到了那死嬰賣的地點,隨後偷偷過去把死嬰的墳挖開,將死嬰手指劃開一條口子取了一些血液才將他重新埋回去。


    我見了咋舌道:“你缺德不你。”


    孟長青白了我一眼,然後抬頭敲了我一下,訓斥我沒大沒小,然後自個兒忙自個兒的事情去了。


    他用這些血液在紙條上寫上了八個字,我問這是什麽意思,他說這是昨天那黃牛死亡的時間,也是小牛出生的時間,小牛的生辰八字。


    我對這玩意兒不懂,他現在又不肯教我,非要等我能靜心止念了才肯教。


    他說了後我打了個嗬嗬,然後在一旁看他擺弄起手裏的紙條來。


    他將紙條折成了三角形後就帶著我離開了此地,一路疾行疾行返回村子,返回後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砸起了孔明燈,還讓村民們不要去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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