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騷十足的老板娘扭著楊柳腰迎過來,“喲,客人遠道而來辛苦了,裏麵請。”


    “公子爺,這是家黑店,要進麽?”風梓旁邊的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少年朝風梓微一拱手悄聲說道。


    風梓微微一笑,說道:“這夜深露重的在外餐風露宿總是不好,黑店就黑店吧,多付幾兩銀子就是,咱不缺那個。”


    風羽舒聞言瞄向風梓,“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一看這就是沒出過門的主兒。居然連黑店都不知道。想那《水滸》裏那孫二娘開的黑店可是賣人肉叉燒包的。


    老板娘聽了幾人的對話,趕緊說道:“喲,這位客人可別亂說話,本店絕對物美價廉,絕不欺客。”


    風羽舒與轅夙淩塵踏入店中,店小二趕緊上前把桌子擦得幹幹淨淨,然後風羽舒又擦了一遍才讓轅夙淩塵坐下。


    “幾位想吃點什麽?”老板娘一邊倒茶一邊問。


    “嗯,有什麽好吃的都端上來。”風羽舒說著便伸手去端茶,卻被轅夙淩塵製止了,她摸出兩個玉杯,又再摸出一個茶壺倒了滿滿兩杯,將其中一杯遞給風羽舒,“靜兒喝這個。”


    “哦,好。”風羽舒笑嘻嘻地放下茶杯拿起玉杯。


    轅夙淩塵說道:“上幾個小菜,菜裏麵不要有人油、不要有人肉及人身上的其他任何部位,飯菜也別用你燉煮人肉的那幾口鍋煮,我們對吃人肉不感興趣。”她說這話的時候雲淡風輕的如同在說天氣,但所說的內容把在場所有人都嗆住了,風羽舒“噗”一聲把喝進去的茶全部噴出,大聲叫道:“人肉?孫二娘的黑店,人肉叉燒包!”她叫的時候,旁邊剛好有人在吃肉包子,聞言頓時全部吐出來,拍著桌子叫道:“你們兩個姑娘別亂說話,還讓不讓人吃飯。”


    風羽舒說道:“我聽人說人肉是酸的,但是很嫩很滑,吃起來很好吃。”網上看過很多開黑店弄人肉煮來賣的故事,想起裏麵說的她很好奇。


    “用沸水加點材料煮過就不酸了。”轅夙淩塵一麵品著茶一麵說道。


    兩人一唱一搭,客棧裏吃肉的人都變了臉色,憤憤地瞪著兩人。


    那老板娘說道:“二位姑娘,你們可別胡亂說話,小心我去報官告你們誣賴毀我生意。我孫二娘在這裏開店十幾年,賣的一直是豬肉、牛肉、羊肉、狗肉,就是沒你們說的人肉!”真巧了,這個也叫孫二娘!


    轅夙淩塵淡淡地掃她一眼,說道:“你賣什麽肉與我有什麽關係?”她是來對付不化骨的,不想在這裏滋事打草驚蛇。要收拾這黑店,隨便招呼一個手下便可。


    “塵兒,這就是你不對了,如果這是家黑店咱們就該把它掃平,為民除害。”


    “不得胡鬧,吃飯。”轅夙淩塵沉聲喝道。


    “都有人肉我還咋吃?”風羽舒騰地站起來,抽出袖中軟劍便要砸店為民除害顯一番俠女本色,卻被轅夙淩塵一把按住,“別忘了出來的目的,胡鬧什麽。”


    “我沒忘,咱們不能……”風羽舒急了。


    轅夙淩塵冷冷地盯著她說道:“再鬧就給我滾回去。”


    “我……”風羽舒收劍氣呼呼地坐下,然後大拍桌子叫道:“老板娘,上一盤人肉豬肝、人肉豬肺!”叫完了她才覺得有點不妥,什麽叫人肉豬肝、人肉豬肺?人肉就人肉,豬肉就豬肉嘛!


    店裏麵的人都用一種異樣的眼光瞅著老板娘與風羽舒幾人。他們也曾聽到這店是黑店的傳聞,今日聽到這兩人一說又起了疑心。老板娘趕緊圓場,說道:“各位別聽他們胡說,我這十幾年的老字號店了怎麽會是黑店呢?”她又走到轅夙淩塵的身邊說道:“這位姑娘,你無端汙賴我這店是黑店,可得拿出憑證來,不然就得向大夥兒道歉!”


    轅夙淩塵冷笑一聲,冷睃的目光射向剛踏入店裏的風梓。


    風梓怎麽不明白轅夙淩塵意思,他硬著頭皮走到轅夙淩塵的身邊,拱手說道:“見過主上,這事情我會處理好。”轅夙家族負責管大風王朝的修真,風氏王室管黎民百姓,這事兒應由朝廷出麵管製,他是王儲的身分,不管事情大小都得應承下來。


    轅夙淩塵點點頭,緩聲說道:“查清楚這些年共害了多少人,哪些人遇害,並找到受害人家屬給予補償。”說完,她便起身,對風羽舒說道:“我們走。”一會兒風梓把屍體抬出來這裏麵所有吃過肉的人都得吐,她可不想見到這場景。


    轅夙淩塵走到門口又回過頭來說道:“近來羽族那邊不太平,羽族之人既然是你帶出來的,你便好好看好,若出什麽亂子,我唯你是問。”說完頭也不回就走了。


    練無歡原本是打算拋下風梓跟著風羽舒走的,可聽到轅夙淩塵話硬生生的把腳步止住。她不怕跟上去會被轅夙淩塵為難,也不怕風羽舒的冷言惡語,但風梓對他有恩有情,若他跟去轅夙淩塵便會責怪到風梓的頭上,自己不能害了他。她跟到門外望著風羽舒扶著轅夙淩塵上了馬車絕塵而去,寒意一陣陣地湧來,她真的離自己遠去了,不止是人還有心,縱然自己日飛萬裏也追不回來。風羽舒對轅夙淩塵的情意顯露得真真切切,而轅夙淩塵幾次三番的阻撓自己接近風羽舒,這其中原由是明明白白的擺在那裏。他好不容易有個跟著風羽舒的機會,竟被轅夙淩塵三言兩語便“扣”在這裏。黑店開了十幾年謀害的人無數,屍體都被煮了毀了所害之人又都是大江南北來往的過客,無頭無尾這如何查起?又是哪年哪月能查清的?待到查清,隻怕她們又回到那重重守衛的王宮裏雙宿雙飛。


    練無歡走到官道邊,望著已失去馬車蹤跡的空寂道路,她閉上眼,仰起頭,眼角滑下兩滴絕望的淚。往夕的情人,死了便再也回不來,縱使人海裏再見也是人是情非!


    但人是情非的又何止她一個!


    離趙城越近,轅夙淩塵的情緒便越低落,任風羽舒如何去招惹她都視而不見,偶爾實在是煩極才將她踹出馬車。馬車沿著破敗的城樓駛進趙城,尋了家最好的客棧落腳。


    風羽舒蹦到轅夙淩塵身邊問道:“我們從哪裏查起?”


    轅夙淩塵站在窗前仰望天空,眉頭緊緊地皺著,一股壓抑的氣息籠罩在她的身邊,對風羽舒的話充耳不聞。


    風羽舒很是擔憂,不明白她這是怎麽了,走到她的身邊輕聲喚她,“塵兒?”心裏頗替她擔憂,但隨即便換上一副嘻笑麵孔,拉著轅夙淩塵衣袖撒嬌:“我們出去轉轉好麽?在馬車上悶了快十天,我都快悶壞了。”


    “你去吧,記得別惹事,別曝露身份。”轅夙淩塵淡淡的說道,隻是那神情之中全無往日神采,似憔悴又似神傷。


    “你不去我也不去。”風羽舒嘟著嘴說道。


    轅夙淩塵離開窗前,在桌子前坐下,手中輕撫一隻琥珀墜子,指腹在墜子上來回撫摸,深隧的眼眸中流露出極度的眷戀、纏綿。


    風羽舒是何許人也,一看這情況就知道不對勁,也沒再打擾轅夙淩塵,而是乖乖地到一旁坐下,拿起一本書佯裝看書,注意力卻時時掛在轅夙淩塵的身上。憑她的閱曆和經驗,猜想這東西應該是她心上人送的東西,然後現在她心上人不在身邊了,她就在這裏睹物思人。塵兒的心上人會是誰?想到有情敵出現,她就渾身不舒服,更讓她覺得不安的是能讓塵兒這麽好強的人如此失態,這個人在塵兒心裏的地位之重絕對不在自己之下。


    重重的吸氣聲響起,然後風羽舒便見到轅夙淩塵眼中滴出幾滴淚落在桌麵上。


    她哭了?她竟然哭了?但看她這壓抑、傷痛的模樣,又如何能不哭?


    風羽舒滿心心疼,她擱下書,輕步走過去,溫柔的把轅夙淩塵抱在懷中輕輕地將她的頭摁在胸前,柔聲哄道:“乖,想哭就哭,有我在,別壓著自己。”輕吻她的發絲,手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像是在哄小孩子,“塵兒乖,想哭就哭,把心裏的委屈都哭出來,有我在,不要怕。”溫柔的引導她把壓抑在心裏的情緒全發泄出來,有些東西壓在心裏不發泄出來會釀成災的。


    轅夙淩塵把頭深深地埋在風羽舒的身子裏,雙手緊緊地抓住她的手臂,風羽舒隻聽到一聲接一聲的抽泣聲,沒一會兒便感到身前的衣服傳來一股熱濕意。她把她抱得更緊,轅夙淩塵的指甲深深地掐入她的手臂中她也不覺得痛,她隻想抱緊塵兒,想分擔她心裏的痛,想讓她不感覺到無助,想給她依靠。


    過了許久,風羽舒的腿都站麻了,轅夙淩塵的抽泣聲才漸漸止住從風羽舒的懷裏抬起頭,正欲抽身離開卻被風羽舒攔腰抱起放在床上。風羽舒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地吻了一下,溫柔的輕揉著她的頭,淺笑著柔聲說:“累壞了吧,先睡一會兒。現在什麽都不要想,乖乖睡覺。”扯過被子替她蓋上,幫她脫去靴子再把她的腿也放上床,然後翻身上床將轅夙淩塵摟在懷裏,輕聲說道:“睡吧,我會守著你的。”


    轅夙淩塵抬起頭望著風羽舒,眼簾上仍帶著淚珠,水汪汪的大眼帶著小白兔般的神情,看得讓人又憐又想欺負。風羽舒輕笑一聲,輕輕捏了捏她的鼻子,寵溺地說,“睡吧,我陪著你。”手臂從轅夙淩塵的脖子與枕頭的縫隙間穿過去將她抱在懷中,別看她這麽厲害,位高權重凶悍無比,骨子裏還是個小女人,沒安全感的小女人。轅夙淩塵轉了個身子,把頭作鴕鳥式埋在風羽舒的懷裏,沉沉睡去。


    轅夙淩塵睜開眼睛,發現隻有自己一個人躺在床上,她翻身坐起,有些疑惑,難道之前自己在小混蛋懷裏哭是做夢?略微鬆了口氣,是夢就好!


    門“吱嘎”一聲被推開,風羽舒笑嘻嘻地端著粥走進來,叫道:“塵兒,嚐嚐我煮的粥,新鮮出爐,絕對美味。”轅夙淩塵想起她煮的那道“剁椒魚頭”,當下說道:“我不吃東西,你自己吃吧。”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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