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稻香河流繼續奔跑


    回到那最初的美好


    <h2>【1】</h2>


    秋季的漫長時光像是忽然就站在了跳板上飛躍一般,一下子就滑翔過了天空。


    淩晨六點的地平線,蛋清一樣幹淨的暖白色。


    偶爾也會在太陽升起之前拉扯出幾道極色的弧光。


    是光芒消散成碎鑽,還是被更強大的光明給融化了呢?  <h2>【2】</h2>


    花店裏沒有開暖氣,卻總有一股溫熱的暖流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彌漫起來。


    小優看著包圍在自己身邊綻放得茂盛的花朵,享受著一方天地間春暖花開的味道。


    隔著一麵玻璃,外麵的世界漸漸被銀白色所覆蓋起來。


    昨晚的新聞裏就提到要下雪了,沒想到一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鋪天蓋地的白色了,仿佛一夕之間就回歸到了千萬年前的冰川世紀。


    “這個冬天的雪來得真早啊。


    白色和綠色,冬天和春天。


    其實隻是間隔著一層看不見的屏障,它們能夠互相清晰地看到對方,就好像電影院裏相鄰的兩張座位,感受著時間流動的脈搏。


    當寒冷邁向溫暖的時候,也不過就是跨越過了某些微小的痕跡。


    窗外的路人們都已經換上了厚厚的冬裝,把臉深深地埋進圍巾和領子裏,匆匆行走在雪花和暖光的縫隙間。


    小優依舊微笑著看每一個窗外走過的人,就如同隔著屏幕看著走秀的模特。


    她也依舊會為每一位進來小坐的客人泡上一杯咖啡,切一小塊麵包。


    偶爾抬頭望著天空,仿佛一伸手就能從空氣裏抓下滿滿一把的陽光。


    假如時間能夠被拉扯成一條沒有盡頭的射線。


    奔向遠方的時光裏,小優一定能聞到稻香的味道。  <h2>【3】</h2>


    門上的風鈴叮叮咚咚地響起。


    “歡迎光……”小優笑著從花叢裏站起來,手上還戴著沾滿泥土的塑膠手套。


    “臨。”最後一個字,像是心髒突然跳漏了好多年的節拍。


    冬日的暖光輕輕地流淌著,沿著白色的羽絨服一直滴落到地上,變成了明亮的光斑。


    白色羽絨服的主人笑了笑,幹淨的微笑如同天空降下的雪花。


    “嗨,小優。好久不見了,我回來了。”之前拉開的玻璃門悄無聲息地回到了原位,仿佛這麽多年從不曾開啟過。


    小優看著站在門口的人抿了抿嘴,想笑,眼淚卻情不自禁地流了下來。


    當天使的口袋裏滿滿的都是愛時,誰都沒注意到她手心裏的太陽從指縫間一直流淌著微光。


    “是啊,好久不見,遲暮。”小優看著遲暮的臉終於笑了起來。  <h2>【4】</h2>


    時間和光一樣。


    當光線飛快地消失在天空裏的時候。


    時間就悄悄地撕開牆紙躲了進去。


    五年前,小優二十歲。那時候的她剛上大學,背著個粉色的雙肩包,剪著齊肩的短發。喜歡在陽光裏露出美好的笑容,喜歡在夏天的尾巴上穿上白色的裙子。


    那個時候二十四歲的遲暮在學校裏很有名,因為他從小優讀的那所大學畢業後就在學校附近開了一家麵包店。


    因為長得帥氣陽光,再加上做出來的麵包美味絕倫,很快校園裏的女生就給遲暮封了個“麵包王子”的稱號。


    小優第一次去麵包店是因為同寢室的學姐堅持要帶她去看麵包王子。


    就是一個溫暖如春的下午,小優在飄滿香味的麵包店裏見到了遲暮。


    學姐帶著她推開玻璃門的時候小優就聽到了像泉水般叮咚的脆響聲,一抬頭,門上麵掛著一串淡綠色的琉璃風鈴。遲暮正戴著一副厚厚的大手套,從烤箱裏端出剛烤好的麵包。


    那個時候,小優不會忘記屋子裏刹那間湧滿的稻香。


    學校裏喜歡遲暮的女生很多,學姐就是其中一個,小優看到學姐總是不經意地把目光落在遲暮的身上。


    隻是遲暮對每個進店裏的人都一樣熱情,幹淨利落的微笑,行雲流水般爽快的動作,隻要是進來小坐的人他都會泡上一杯咖啡,切一小塊麵包。


    “嚐嚐這個,剛烤出來的。”遲暮把一個白色小瓷盤放在小優的麵前,小優抬起頭,目光就撞上了遲暮溫暖的微笑。


    當小優再抬起頭的時候遲暮已經在招呼其他的客人了,隻留下一個背影,讓窗外湧進來的光流輕輕地趟過。


    旁邊的學姐用胳膊碰了碰小優笑嘻嘻地問道:“怎麽樣,遲暮是不是很棒呀?”


    小優抿嘴笑了笑沒有說話,眼睛看著麵前白色小瓷碟裏像陽光般金黃色的麵包。


    “我最喜歡認真工作的男人了。”學姐望著遲暮的背影說道,然後扭頭衝著小優學剛才遲暮的口氣,“嚐嚐這個,剛烤出來的。”


    “在說我嗎?”遲暮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兩人麵前問道。


    “沒……沒什麽啦,遲暮。”學姐連忙尷尬地笑了笑,然後指著小優說,“這是我的學妹,小優,她聽說你之後堅持要我帶她來嚐你做的麵包。”


    小優一聽,臉上沒有表露什麽,心裏卻氣急敗壞的,她用腳狠狠地在桌子底下踢了學姐一腳。


    “是嘛,謝謝你啦。”遲暮淡淡地笑著說,手裏還用一塊白色的抹布擦著咖啡杯,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地在咖啡杯上轉著圈。


    “……嗯……你好。”小優瞪了學姐一眼然後尷尬地衝遲暮笑了笑。“這個,好香哦。”小優指著吃了幾口的麵包問,“我覺得這個香味好特別哦。”


    “這是稻香。”


    “稻香?”


    遲暮點點頭說:“你是第一個分辨出稻香的人,你很特別。”  <h2>【5】</h2>


    稻草的末梢,潺潺的河流,螢火蟲飛舞的夏天。


    深秋的落葉,碧綠的秋千,明信片裏的稻草人。


    是誰的回憶變成便簽貼在風中;


    是誰在上麵寫下最溫暖的詩歌?  <h2>【6】</h2>


    小優脫掉手上的手套,幾粒黑色的泥土掉落在地上。


    “不知不覺就經過了這裏,沒想到這裏已經變成了花店。”遲暮四處看了看,然後指著一排花架說,“我記得以前這裏是我用來擺麵包的啊。”說完回頭衝小優笑了笑。


    小優看著遲暮的笑臉,從背包裏取出了一張老舊的底片,映射出了記憶裏的容顏。


    “我烤不好麵包,沒辦法隻能把你的麵包店改成花店嘍。”小優聳聳肩說。


    “還有這裏,我記得以前放著好多碟子和咖啡杯的。”


    “這裏也是,以前我記得這裏貼的是藍色的牆紙。”


    “還有這裏,這裏好像以前沒這張桌子的啊。”


    “喂,怎麽把雜貨全擺這裏啊?”


    突然遲暮的聲音斷掉了,就像是時間洪流漫過人生巨大斷層時的磅礴傾瀉。


    小優看到遲暮站在一排花卉前,伸手輕輕地撥開花枝間茂密的綠色,然後定定地望著那後麵的東西。


    那是一個烤箱,那個時候遲暮把它做成了嵌合式,看起來就像是牆壁完美的一體。


    小優第一次吃到的稻香麵包就是這裏烤出來的。


    “沒想到這個烤箱還沒變啊。”遲暮轉過臉來說道,濃密的光源之下,長長的劉海投下陰影遮擋住了他悲傷的麵貌。


    小優遠遠地望著遲暮,平靜地說:“是啊,因為我一直相信你會回來再烤一次稻香的。”


    平靜安逸的午後時光裏,窗外的雪花落在透明的玻璃上,悄悄觀察著另一邊的一對男女在流光漫步裏漸漸地淚流滿麵。


    有時候微微笑,我們就能夠回到最初的美好。  <h2>【7】</h2>


    那次之後小優就會經常去遲暮的麵包店,有時候是和學姐一起去,有時候一個人也會去。


    在午後昏黃懶散的陽光裏拉開麵包店的玻璃門,聽著頭頂上蕩漾開的叮咚聲。”


    時間長了小優就和遲暮熟了,話也越來越多,隻是每次唯一不變的就是遲暮會為她端上一杯咖啡和一小碟的稻香麵包。


    “喂,遲暮。”小優喝了口咖啡叫道。


    遲暮正戴著透明的塑膠手套認真地做著一個精致的蛋糕,白色的奶油在空氣裏揮發出甜膩的氣味。遲暮停下手來回頭看了看,小優正歪著頭一隻手托著下巴看著自己。“幹嗎?”


    “你怎麽那麽小氣啊!”


    遲暮停下手裏的動作抬起頭奇怪地問:“我哪裏小氣了啊?”


    小優故意板著臉假裝一本正經地說:“每次就隻給這麽一點點稻香麵包,想問你買都不給!”


    遲暮看著小優沒說話,過了一會兒繼續低頭做蛋糕,問道:“你很喜歡這種麵包嗎?”


    小優點點頭:“為什麽你從來不把稻香麵包擺出來賣呢?隻有每個進你店的人才能夠吃到一小塊?”


    遲暮露齒一笑,卻沒有回頭,表情認真地描繪著蛋糕上麵的花紋圖案,陽光下他的手穩重而有力,就像是一個在明亮光線下作畫的藝術家。


    “賣的麵包是用來給人填飽肚子,消除饑餓的。但是我做稻香麵包隻是想給人留下一點點快樂。”遲暮說著用嘴撇了撇身後巨大的透明玻璃窗繼續說,“外麵的世界像奔騰的江流,洶湧的時光所帶起的快節奏生活讓很多人都忘記了什麽才是真正的快樂,我所能夠做到的隻是讓他們在走進我的麵包店時短暫地隔絕開時間,享受閑暇的瞬間。”


    小優看到遲暮說話的時候臉上不時地露出像孩子般驕傲得意的笑容,她總算是知道為什麽遲暮一畢業就開這家麵包店了。


    一扭頭,小優看到外邊的櫃台上有一雙小手,看不見孩子的腦袋,隻有一雙手在櫃台上亂摸著。小優微微低頭,看到櫃台下麵有一雙穿著布鞋的小孩子的腳正拚命地踮著,想要努力地夠到放在櫃台上的麵包。


    “喂,遲暮。”小優小聲喊道。


    遲暮側過頭來問:“怎麽了?”


    小優沒說話,隻是扭頭指了指那雙在櫃台上艱難摸索的小手。


    遲暮扭頭一看連忙丟下手裏的工具低聲說了一句:“該死!”然後就貓著腰快速地朝櫃台衝了過去。


    小優以為遲暮要抓那個想偷麵包的小孩了,誰知道遲暮貓著腰來到櫃台後麵,竟然伸出一隻手一點一點地把那雙小手夠不到的麵包往前推了推,直到那雙小手能抓到那袋麵包。


    看著櫃台上的麵包被拿走,遲暮竟出了口氣靠坐在櫃台上回頭衝小優狡黠地笑了起來。


    小優放下手裏的杯子拉開門一看,一個大約隻有六七歲的小男孩懷裏正抱著那袋麵包匆匆地跑開。


    小小的背影在午後的光線裏拉扯出長長的金色影子。


    當小優關上門的時候遲暮已經重新坐在那邊做蛋糕了,臉上洋溢著愉快的微笑,微微翹起的嘴角呈現出溫暖的弧線。


    “剛才那個小孩在偷東西哎。”小優走過去說。


    “那有什麽關係啊。”遲暮一臉無所謂地回答。


    “當然有關係啦,你這叫助紂為虐知道嗎?”


    聽到這句話遲暮的動作停了下來,他抬起頭看著小優一臉平靜地說:“他隻是個孩子,幹嗎一定要用大人的世俗眼光去評判呢?”


    小優頓時有些無語,隻是記憶裏卻無比深刻地留下了那個時候遲暮仰著臉嚴肅的表情。


    幾天後小優再去麵包店的時候遲暮告訴了她關於那個孩子的事情。


    遲暮把一小塊稻香麵包端到小優麵前,然後坐在了她的對麵。


    “上次你看到的那個孩子叫小易,就住在後麵的那條街上。小易的爸爸半年前得癌症去世了,家裏麵的錢全部在治病的時候花掉了,還欠了很多錢。小易的媽媽在一家成衣廠給人家縫衣服,為了生計每天總是早出晚歸不辭辛勞地幹活。小易今年六歲,明年就可以上學了。孩子正在長身體的時候,小易媽媽對小易的照顧總是力不從心,不過我知道她努力了。”遲暮笑了笑說,“我知道她很努力地活下去,帶著小易。”


    這個時候已經是黃昏,塗抹在稻香麵包上的夕陽如同甜美溫暖的蜂蜜。


    “小易肚子餓的時候就會到我店裏來拿麵包。”遲暮抬頭看著小優笑嘻嘻地說道,“記住哦,這是拿,不是偷。”


    “哦。”小優沒反應過來,隻是木木地應了一聲。


    “從第一次我發現小易來拿麵包之後,以後每天我都會做一些好吃的麵包放在同樣的位置等著他來拿,還放在他能夠夠到的地方。那天不知道被誰動了麵包,小易才夠不到的。”


    “那小易的媽媽知不知道小易來拿麵包啊。”


    遲暮搖搖頭:“小易媽媽當然不知道,而小易也不知道我其實一直知道他來拿麵包,現在這已經成了我和小易之間的秘密了。”遲暮說著開心地笑了起來。


    “一袋麵包對我來說並不意味著什麽,但是對小易來說卻很重要。”遲暮扭頭看著窗外開始漸漸落入地平線的夕陽,托著下巴愣愣地說,“其實根本不是我損失了什麽,我應該感謝小易,是他讓我得到了更多的東西。”


    小優看著出神的遲暮,忽然覺得像是有股暖流從不知名的地方流進了她的心裏。遲暮的臉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金色光線,美好得像是生命裏所有飛揚起來的鏡頭集結體。


    小優忽然有一種奇怪的預感,她相信假如有一天自己會死去,那一定是在這個男人的懷抱裏微笑著閉上眼睛。


    “遲暮。”


    “怎麽?”遲暮回頭。


    小優滿臉笑容地說:“教我做麵包吧。”  <h2>【8】</h2>


    小優把一杯咖啡和一小塊用白色瓷碟裝的麵包放在遲暮的麵前,低聲說道:“嚐嚐看味道怎麽樣,這些年我一直在學著烤稻香麵包。”


    遲暮低頭聞了聞麵包裏散發出來的香味,像是突然聞到了幾年前的夏天吹過鼻尖的微風。


    “這兩年,你快樂嗎?”小優抿了抿單薄的嘴唇,她的眼睛有些酸澀,她知道那是因為有一股酸楚的暖流在心田裏來回流淌著。


    不過她真的已經不需要再哭泣了,因為在這過去的幾年裏,能夠看到每一個來她花店的人最終都得到他們想要的快樂的真正意義,她已經非常滿足了。即使現在把全世界都送給她她也不想要,因為她的口袋裏滿滿的都是溫暖。


    隻是她沒想到最後的漫長的曙光中,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那曾經溢滿稻香的麵包還有小男孩滿足的背影,都像是重新通上電流的黑白放映機,把漂浮在過去的細微溫暖都擴大成了手心裏發光的太陽。


    遲暮笑了笑,抬頭看看小優。五年的時光,抹去了他眼睛裏屬於明媚青春的光輝,增添了一絲憂鬱滄桑的味道。遲暮勉強地笑了笑說:“還行吧。”


    遲暮的肩上有外麵落下來的雪花,在溫和的氣候裏開始慢慢地融化,洇濕了白色的羽絨服。


    小優記憶裏昏黃色的悲傷光線濃濃地鋪灑在他的肩上,像是回憶流下的眼淚。  <h2>【9】</h2>


    走廊的深處傳來乒乓的聲音,幾個白色的盤子掉在地上變成了一堆碎片。


    “遲暮,你要死啊,又打碎盤子了。”從外屋跑來一個五十多歲的胖男人,一臉怒氣地大吼道。拉開廚房門的時候遲暮能夠聽到外麵嘈雜的人聲,像是要戳破他的耳膜一樣。


    “你到底是怎麽搞的?這是這個月的第四次了。笨手笨腳的,還說以前在國內是開麵包店的,你開什麽玩笑啊。”胖老板操著一口半生半熟帶著濃濃廣東腔的普通話喋喋不休地罵道。


    遲暮把滿是油汙的手在身上髒兮兮的圍裙上擦了擦,然後麵無表情地蹲下來去撿地上的碎片。


    “打碎的這些東西從你這個月的工資裏扣,不過我可警告你,要是再有下次你就直接給我滾蛋。”胖老板說完,腆著個大肚子出去招呼客人了。


    廚房門再次拉開的時候,外麵的空氣伴隨著操著各種語言的聲音一起湧了進來。


    遲暮的手一抖,一塊鋒利的碎片切開了他的手指,鮮紅色的血液順著已經變粗糙的皮膚流了下來。


    遲暮看著那道血痕,木然地伸出另一隻手抹去了鮮血,但是瞬間又有新的血液從傷口湧出來。


    走出飯店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隔著一個太平洋的遙遠天空就像是澆灌過巧克力醬一樣濃稠。遲暮的手裏拿著一袋東西,是客人們都離開之後廚房裏多出來的食物,姓陳的胖老板並不知道自己偷偷地拿食物回去,如果被他知道的話自己好不容易在這異國他鄉找到的工作也就保不住了。


    這裏是美國東部的一座二流城市,這一片地方居住著很多華人,但大部分都是偷渡客,隻能活在暗無天日的世界裏。


    路上偶爾會開過幾輛打著燈的車子,路邊的店鋪裏多半已經一片黑暗,和過去在電視報紙上看到的燈火通明的繁華紐約街頭完全不同,這裏是讓希望破滅的絕望之地。


    冬天已經快來了,風裏夾雜著尚未成形的雪花,冷冷地刮過遲暮的臉。


    手指上的傷口已經凝固了,長時間被水和洗潔精泡腫的十指在風中一吹頓時隱隱作痛。


    七拐八彎地轉過幾個街道,遲暮終於走進了逼仄的樓道裏,上樓的時候陳舊的木板發出吱呀吱呀的怪叫聲。


    空氣裏裹著難聞的氣味。


    遲暮站在門口敲了敲門,門板上的油漆就剝落了大半。


    過了很久,裏麵都悄無聲息,遲暮麵無表情地從口袋裏摸出鑰匙插進了鎖孔裏。


    門開了,裏麵是一片讓人難以忍受的黑暗。


    “又不在,搞什麽啊。”遲暮木然地嘟噥了一句,找到了牆上的電燈開關。


    昏黃的光線照亮了狹小的屋子,遲暮把手裏的食物放在桌上,仰起頭看著隻有幾個平米的屋子,忽然就無法抑製地回憶起曾經在溫暖明亮的麵包店裏聞著稻香的時光來。


    遲暮把頭深深地埋進手臂間,像是要把自己的一切都埋葬掉。


    淩晨一點的時候,遲暮被開門的聲音吵醒了,燈亮起的瞬間光線幾乎要把他的視網膜戳破。


    遲暮蜷縮在床上,用手遮擋住濃密的光線,從手指的縫隙間看到的是葉玲醉醺醺的麵容和深色的眼影。


    葉玲晃晃悠悠地抬腳踢了踢遲暮,然後一頭栽倒在床上。


    遲暮轉過臉去,聞到葉玲身上散發出來的濃濃酒味,迷蒙的睡意瞬間被激醒了。


    遲暮從床上坐起來,推開狹小的窗戶,呆呆地看著窗外夜色濃鬱的天空。


    記得小時候在自己的老家,門口有條清澈的小河,對岸種了許多稻子。


    秋天的時候,微風一吹,濃濃的稻香就隨著河流飄來。  <h2>【10】</h2>


    我們還能不能回到最初的美好呢?  <h2>【11】</h2>


    “既然你回來了,我現在可以把店還給你嗎?”小優拎著水壺細心地澆著花問遲暮。


    雙手插在口袋裏站在一邊的遲暮搖搖頭說:“沒必要了,你經營得很好,再說我也不懂養花。”


    “你今天剛回來,那你現在住哪兒啊?”小優放下水壺問。


    “暫時還沒找到住的地方呢。”遲暮馬上故作輕鬆地說,“不過沒關係,我先去找找朋友吧。”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小優喊道。


    遲暮的手握在玻璃門的把手上,回過頭來看著小優,勉強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小優聳了聳肩膀說:“我雇你為我幹活吧。”


    “什麽?”


    小優歪著頭想了想掰著手指說:“包吃,包住,每天烤一爐稻香麵包,怎麽樣?”


    看著小優認真的表情遲暮笑了起來,鬆開握住把手的手走到小優的麵前咧嘴一笑道:“是,老板。”


    “那你上崗的第一件工作就是去烤一爐稻香麵包。”小優假裝嚴肅地說,“一定要烤好哦,這可是我們今天的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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