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道所居道觀年久失修,需用三萬兩白銀重新修,不知白大善人肯否舍這筆善財呢。”


    “三萬兩……”泥鰍的聲音發顫,他雖然有錢,但還沒到三萬兩銀子說拿就拿出來的地步,聽到身後門響,原來是茵茵也覺得事情蹊蹺擔心他悄悄跟了出來,便向她問:“茵茵,咱們現在還能湊出多少銀子?賣了城西那處莊園能不能湊夠三萬?”泥鰍一向膽小如鼠,從來沒與什麽人或妖怪有過爭鬥,看道士這架式早已嚇破了膽,在風雷聲中隻顧思考怎麽破財免災,反倒是茵茵膽大,在階上一指道士叫:“道士,你夜入民宅生事,不怕我們報官嗎!”


    道士冷笑不止:“等我把這妖怪的屍體呈上大堂,有哪個官府會判我的罪。”說這又是一道掌心雷打向泥鰍。


    泥鰍馬上躲在茵茵身後叫:“我與你無冤無仇啊!我給你三萬兩銀子就是。”


    “三萬兩!堂堂白大善人隻值這區區銀子嗎?”


    “那你要多少。”


    “三十萬兩!”道士見泥鰍是軟柿子,馬上加上把勁去捏,泥鰍現在也隻想花錢消災了,但是道士這樣獅子大開口,他確實拿不出來,露出為難的樣子。道士一揮手,又是幾道雷符打在階前,泥鰍嚇得縮了縮,小聲問茵茵:“我們可以拿出多少銀子。”


    “你真要給他銀子?”茵茵氣極,“他可以要三萬,三十萬,你給了他,明天他來要三百萬你給他什麽。”


    “可是,可是……道士,我給了你銀子後是否就不再糾纏?”泥鰍心想銀子可以再賺,可是眼前這個道士能打發了才重要。


    “哈哈哈哈,白大善人這話說得見外,我們就此交個朋友可好?”道士見泥鰍膽怯,越發露出貓戲老鼠的神情。


    “聽見了嗎?他會得寸進尺,步步緊逼的!”茵茵回頭看著丈夫,“你要還是個男子漢就別讓人欺到頭上!”


    道士又逼近幾步:“有這樣的驕妻,有萬貫的家產,你何苦為了區區幾十萬兩銀子和我過不去呢!”


    “明,明明是你跟我過不去……”


    道士一揚手又是道雷,可是這次也許是距離太近,也許是道士故意要恐嚇泥鰍,雷竟然貼著茵茵鬢邊打過,把她嚇得花容失色驚叫一聲暈了過去。


    “你竟敢傷我老婆!”泥鰍一下子跳了出來,不等道士有所動作,一條水帶已經纏住了他手中的拂塵,接著泥鰍的身體顯出原形——一條數十米長的巨大泥鰍,長尾一擺把道士打了個跟頭,道士抬手一張符貼上泥鰍的身軀,泥鰍的身上立刻象著了火一樣一片通紅,發出一股焦糊味,道士剛要得意,以為自己紅燒了泥鰍,泥鰍卻一翻身子,身體上的“外皮”就裂成了無數碎塊向道士射來。原來泥鰍身上有一層厚厚的泥漿,道士的符咒隻燒了他的“泥皮子”,卻沒傷他本身分毫,泥漿被火烤之後成了硬塊,劈頭蓋臉打在道士身上,頓時將他打翻在地。


    泥鰍衝過去象蛇一樣把道士盤住,勒得他嗷嗷直叫。此刻泥鰍心裏一時想幹脆殺了他免除後患,一時又害怕傷害人類遭到天罰,在不斷地想法變化中,他勒的時鬆時緊,把道士折騰的不輕。茵茵這時醒來,查看自己發現並沒有受傷及時叫起來:“不要殺他,饒了他吧!”泥鰍馬上把道士扔在地上。


    “你發誓以後不再打擾我們,我們就放你走。”茵茵小心地走近道士說。道士直翻白眼,連連點頭。泥鰍已經恢複了人形,跟在茵茵身邊小聲問:“真放了他?”“不放又如何?難道真殺了他。”茵茵逼道士立了誓看他狼狽而去之後回頭說。


    “可他萬一說話不算數呢!”


    茵茵歎口氣仰頭看著星空,沉默良久才說:“我好想故鄉,我們搬家好嗎?”


    ※※※


    經曆了道士的幾番騷擾,泥鰍聽從妻子的意見在茵茵的故鄉購置田產,舉家遷了過去。經過那次之後泥鰍更加膽小怕事,閉門不出,各處的生意逐漸都交給了秦毅幫忙打點。秦毅為人老實忠厚,泥鰍與茵茵很是信任他,他的責任也就越來越多,整天任勞任怨的在外奔波。


    這一天秦毅在濟南府察看收起了幾家店鋪的賬目,正準備雇輛馬車連夜趕回家去,背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這位施主請稍候,聽貧道一言。”秦毅一回頭,一個道士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身後,正向他躬身行禮,秦毅是個信道之人連忙還禮,掏出幾枚銅板遞過去。


    道士“咕咕”一笑伸手推開:“貧道可不是為了化緣而來,秦施主可願與貧道一同上酒樓小坐?”秦毅聽到他竟然知道自己的姓氏,倒有些吃驚,可是他是個迷信之人,對佛道一向遵敬,在道士的一再邀請下還是跟著他進了一家酒樓。


    道士一入座便取了一塊銀子扔在桌上,吩咐小二:“好酒好菜隻管上。”然後向不明所以的秦毅單刀直入地問:“施主可知道家中有妖怪?”秦毅不解地搖頭。道士先是揚了揚手,秦毅隻覺得耳邊一片寂靜,酒樓上喧鬧的聲音竟然全部消失了,看向四周之間其它食客竟是隻張嘴不出聲,道士這時才一拍桌子:“你的連襟便是隻妖怪!他迷惑你妻子的姐姐為時已久你可知道!”


    秦毅目瞪口呆。


    道士伸指在秦毅麵前的杯子酒麵上一點,波紋蕩漾,顯現出的畫麵正是那夜泥鰍變回原形撲向道士的一幕,秦毅看著那條巨蛇一樣的泥鰍,嚇得從椅子跌倒了地上。道士的聲音在他頭上響起:“施主如果不早作打算,不但尊夫人的姐姐難逃毒手,就連你們一家大小也遲早成了他得腹中美食啊!”


    ※※※


    自從處理完生意上的事回到家中後秦毅就一直坐立不安,在屋子裏來回踱著步,芊芊皺著眉頭一直看著他來回兜圈子,終於忍不住問:“你這是怎麽了?怎麽出門一趟回來就成了這個樣子?可是帳目上出了差錯?姐姐姐夫對你這麽信任,你可不能把人家的錢財弄的糊裏糊塗!”


    “不是那回事!”秦毅有些不耐煩地說,“你不明白。”


    “那是你出去幾天就勾搭上相好的,現在還在掂記著那個狐狸精對不對!”芊芊故作怒意地嗔道。


    “更不是了,你想到哪兒去了!”秦毅又急躁地走了幾圈。


    “那是什麽事你倒是說啊!別在那裏轉的人家心煩!”


    秦毅在妻子的一再逼問下終於將出門之後遇見道士的事合盤托出,詳細地說了一遍,最後取出一個小瓷瓶說:“那位道士說了,姐夫他絕不是人,隻要讓他喝了這裏麵的藥,他立刻就會顯出原形。”


    “姐夫是妖怪?那個野道士瘋了吧!”芊芊大驚小怪地叫起來,唬的秦毅連忙上去捂住她的嘴:“別讓人聽見了!可是那道長說的言之鑿鑿,他,他確有法術,不象個說謊之人啊!”


    “你怎麽知道他不是另有圖謀,也許他是想用這種藥把姐夫毒死,到時候殺人凶手可是你!”芊芊伸手奪過那瓷瓶就要向窗外丟,“好好的日子才過了幾天你又不安份,快趁早扔了它吧!”


    “等一下。”秦毅又搶了回去,他反複思忖著,想想那道士的話,再想想泥鰍日常的一舉一動,難以取舍,最後想到茵茵的一顰一笑,一股熱血衝上了腦中。他與茵茵自幼訂親,又是近鄰,所以從來言笑不避,田間地頭辛苦勞作之餘,心裏總是以將來娶她作為目標加倍幹活。後來晴天霹靂,茵茵被族人村長選中送進了河裏,他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地看她去送死,心灰之餘才娶了她的親妹子為妻。這許多年來雖然夫妻和睦,但是深夜夢回總是想著茵茵流淚。誰曾想多年之後又會與茵茵重聚,看到她這麽多年來不但未顯蒼老,反而更加秀美的容顏,秦毅總是羞愧難言,從來不敢跟她多說話,可是如果正如道士所言,茵茵的丈夫正是當年那河裏的妖怪,正是他興妖作怪為害一方,正是他害得無數少女成了水下冤魂,正是他貪圖茵茵的美色迷惑於她,霸占她做了妻子,如果沒有這妖怪,今天自己與茵茵不早就結為了夫妻。


    不,不能讓他再害茵茵了!


    秦毅咬咬牙,舉起了那個瓶子:“張道長說了,這東西隻對妖怪有效,對凡人是無害的!我先來喝上一口,隻要我沒有事,就可以給他喝,他是妖怪就可除了他,他不是妖怪也沒有什麽妨礙。”說完舉起瓶子向口中倒去,芊芊大驚,衝上去搶奪:“你瘋了你!快放下!”秦毅已經把瓶裏的東西倒了一半在口中吞咽下去。


    ※※※


    秦毅看泥鰍一點也不懷疑地拿起了自己放了藥的杯子,不由一顆心提的老高,手也開始發抖,把自己手中的杯子顫地“叮叮”微響,他怕泥鰍發現,慌忙把杯子放下去。泥鰍什麽都沒有發現,你一句我一句地與秦毅聊著生意上的事,說了一會隨手把杯子舉起來喝了一口,秦毅心開始跳到嗓子眼,泥鰍手中的茶水已經喝了大半依舊什麽反應也沒有。秦毅的衣服全被汗水浸濕了,不知自己是鬆了口氣還是失望,也許他心底深處竟是希望茵茵的丈夫是個妖怪吧。


    “砰!”泥鰍手中的杯子一下子落在地上,他大叫一聲,跪倒在地上,雙手抓著衣領叫喚起來,四周的仆人丫環們不知發生了什麽事,立時亂成了一團,有的上來攙扶泥鰍,有的叫著去請大夫,有的衝向後院去告訴夫人。


    秦毅看著這一切,心中暗叫:“他是妖怪,他真的是妖怪!”知道自己應該爬起來就逃走,可是屁股象長在了椅子上一樣,怎麽也站不起來。


    “這是怎麽了?這是怎麽了?”茵茵在一大幫丫頭的簇擁下匆匆趕來,見泥鰍這樣嚇得跪在地上雙手抱住他大哭起來,一邊吩咐下人:“快去請大夫啊!快去!”


    秦毅見茵茵抱著泥鰍,怕這個妖怪會凶性大發傷到她,一時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衝過去將茵茵拉到了一邊,小聲告訴她:“茵茵別碰他,他,他是個妖怪啊!”


    “放開我!”茵茵被泥鰍的慘叫嚇得心亂如麻,脫口而出:“他是妖怪關你何事!”甩開秦毅的手衝回泥鰍身邊,又緊緊抱住他,“你這是怎麽了?哪裏不舒服?你們妖怪也會生病嗎?”


    秦毅聽這話,茵茵竟是知道這個人是妖怪的,一時愣在那裏。


    “我好難過,我好難過……”泥鰍腹痛如攪,大汗淋漓,叫痛不已。茵茵痛哭不止,不知如何是好。


    “哈哈哈哈,你這妖怪也有今天!”隨著一個清朗的聲音,一名道士從空落到了院中,瀟灑地揮動著手中的拂塵拾階而上,走進了廳堂。


    “是你!”泥鰍掙紮著站起來指著道士,“你為什麽害我!”


    “哈哈哈哈,看你這妖怪還怎麽與我鬥!”道士狂笑著,從袖子中取出一個葫蘆打開蓋子指向泥鰍,一道白光向泥鰍射去,泥鰍強忍著巨痛閃躲了一下,但是不等第二下再打來他就撞上了桌子,倒在地上,茵茵慌忙撲到他身上才擋開了那道要把泥鰍吸入葫蘆的白光。此時泥鰍的力量已盡,在茵茵的懷中慢慢幻出了原形,周圍的仆人看到後開始大叫著四處奔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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