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條——男子蹲在地上,伸手在地上寫了兩個字,然後抬頭看著她,原本一直懶洋洋的神情變得清澈無塵。


    女子和他對視了片刻,忽然大發脾氣:“究竟和你有什麽關係?她和你有什麽關係?我和你又有什麽關係?你給我說清楚!沒有關係的話我做什麽用得著你管麽!”


    “她……你是我的朋友,我不能看你這麽做。”


    “朋友?哈哈,不敢當……”女子冷笑幾聲,“你去過你不死不活的日子吧,我從現在開始不是你的朋友,你的事我不管,我的事你也管不著!而這個女人,我現在就送她去投胎,他要投胎的人家姓張,是我特意修改了生死簿幫她定下的。怎麽樣,你也認識那家人吧?到時候有良心就別去打擾人家。”說完,便張開翅膀飛上天空,隻留下那個男人被她的話震驚得呆在原地。


    “站住!你給我站住!”當女子就要飛出視線範圍的時候,男子終於回過神來,匆忙追了上去,張開雙手攔在女子麵前,“你瘋了!你知道自己做了什麽嗎?修改生死簿?偷盜靈魂?這些行為會讓你被地府追殺一輩子了!”


    女子微微一笑:“我不在乎,你在乎什麽。”


    “我是擔心你!”男子衝著她吼了一句,心裏卻快速計算著這件事和平解決的可能性,畢竟地府的人是最難纏又最愛硬套律條的,而自己這個朋友又是倔強個性,真怕她把事情弄到不可收拾。


    “你活回來了?”女子帶著戲謔的口吻說。看到這個男子為了自己的事而緊張,令她心裏感到一絲安慰。畢竟認識了那麽久,自己的芳心還差點就放在他那顆沒有溫度的心上收不回來,能在決定放手之際看到他為自己緊張,也算是一點回報吧。


    “你這次太恣意妄為了。”男子正色說,“把她交給我,你找個地方躲一躲,剩下的事我來解決吧。”


    “你要親自把她送回去嗎?”


    男子沉默以對。


    “你想要親自了結這段感情是麽?我可不能讓你如意,要是把她送回去了,你就真的成了一顆石頭心了。好歹我也是暗戀過你的,我怎麽能讓你變成那樣?那不是表示我的眼光很差——雖然已經夠差的了……”


    “那是我的……”


    “我知道那是你的事。”女子打斷了他,“可是……,我就是要攪和,你能怎麽樣?”


    男子驀然發現自己和女子之間,已經被一道法術阻隔;雖然他有能力解開,可是卻需要時間。


    女子對他微笑,得意地說:“終於也有你實力不如我的時候了,真是痛快啊……”說完,便往前飛去,飛出一段又回頭來說:“從地府偷魂魄的事你不用為我擔心,我要去少昊之國了,地府的人還沒本事到那裏抓我,有空……來看看我吧。不,還是不要來,我們不要再見麵了,永別了……永別了哦,不許來找我了!”說完,她對男子揮揮拳頭,加快了飛行速度,轉眼已經消失在雨幕之後。


    男子不由得叫了出來:“你不能這麽做,你回來!快回來……”


    可是女子早已經不知去向……


    當男子終於可以追上去時,原本他們說話的地方就隻剩下嘩嘩的雨聲。這時,一個朦朦朧朧的身影從一處棚屋中飄了出來,似是茫然地圍著一個水坑打轉。又過了一會兒,那個道士帶著兩個鬼差匆匆趕來,說了一句“果然在這裏”,就把鬼魂帶走,於是這個地方又恢複成那隻有雨聲的世界。


    ※※※


    考入s大學之後一定要住學校宿舍,這是張倩對考本市大學的附帶條件——要是父母不同意,她就直接考外地的學校——當初是她自己堅持的,可是現在卻有點後悔。


    張倩手裏拎著行李站在宿舍裏,看著分配給她的上鋪發呆。她長這麽大第一次離開父母生活,對於要怎麽照顧自己沒有概念,現在根本不知道要怎麽把床墊弄到上麵去。


    “來,給我!”一個清爽的聲音從上方響起來。正在隔壁上鋪整理東西的女孩,似乎發現了她的窘境,利落地爬到張倩的床位那邊,對她伸出手來。


    張倩感激地笑笑,奮力托起手中的東西往上舉。一卷衣物從行李中滑下來,差點打中張倩的鼻梁。這時一隻手伸過來,及時接住了它。


    “你應該分批往上遞啊,為什麽不把行李打開一樣一樣拿。”那個人責備著,抬手幫張倩分擔了一部分重量,同時被從包包裏掉出來的一本厚書打中了頭。


    等張倩的床鋪收拾的差不多時,她也與這兩位室友結束了相互認識的過程。


    與張倩一樣睡上鋪的女孩是薛瞳,而那個幫張倩托著行李的叫宋真。將一起在同一寢室生活四年的三位室友,張倩已經認識了兩位,而且這兩位都讓張倩對接下來四年的同居生活充滿期待。


    五官平凡的薛瞳,天生帶著一種平和氣質,有種時時關心他人的感覺。清新亮麗的宋真則豪爽大方,有些男孩子氣,令看到她的人都會眼前一亮。在張倩的第一印象中,這兩位室友都是很好相處的人,這讓她懸著心放下了一半。不過直到下午,另一個室友吳靜語都沒有出現,倒是有個男生替她把行李送了上來。


    三個女孩齊心合力把已經一個假期沒人居住的宿舍打掃了一邊,就連那位沒出現的室友的床鋪和櫥櫃,也被她們整理得一塵不染。


    經過一番勞動,宋真坐在上鋪上,晃動著修長的雙腿,仰著脖子把飲料往嘴裏灌,豪爽的樣子就像個男孩子。薛瞳則爬上自己的床,重重地一躺,長長呼出口氣說:“累死我了,待會吃飯別叫我,我得好好睡一覺才行。”


    張倩正在把最後的垃圾掃進垃圾袋,她的體力顯然不如兩個室友,做的最少,所以主動負責收尾工作。她拎起堆在門口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垃圾袋,對室友們說:“我去找找看,垃圾該丟哪兒。”兩個室友都對她擺擺手,示意她快去快回。


    張倩拖著垃圾在走廊上問了好幾個人,才知道原來這裏的垃圾要一直拿到一樓才有可以丟的地方。(早知道就叫她們一起來了……)張倩一邊在心裏嘀咕,一邊奮力拖著那些大袋小袋的下樓。


    宿舍一共有七層,最上麵三層是女生,以下三層是男生,一樓住的則是一些單身的教師和學校工友。張倩有幸住在視野最好、陽光最充足的七樓,也就是說,現在她要走比別人更遠的路,才能把垃圾放到指定地點。


    張倩拖著垃圾袋沒下幾層,就開始手臂酸疼、腳步遲緩,想想以後要每天過著這樣扔垃圾、倒熱水、買飯、上課的生活,恍惚中有種自己會在畢業時被訓練成大力士的預感。她的手臂垂得越來越低,終於其中一袋垃圾掉到地上,沿著樓梯撒了一地。


    (怎麽辦?)在許多來往同學的注視下,張倩呆在那裏,她真的不知道怎麽應付這種場麵,是跑回樓上去拿工具來收拾幹淨,還是先把手上其他垃圾拿到樓下?會不會被別人認為自己想要不管跑掉?


    就在她手裏拎著垃圾袋、不知道怎麽辦的時候,一個高個子的男生從旁邊冒了出來。應該是住在樓梯附近宿舍房間中的男生吧。他開口說:“同學啊,快把你們的掃把、簸箕拿出來給這位學妹用吧——你們的宿舍不會已經髒得連這些工具都沒有了吧……”說著還故作大驚狀。


    周圍的男生們都會意地笑了起來。


    男生宿舍髒亂一點是司空見慣的事,想在學校檢查宿舍衛生時臨陣磨槍、卻發現掃除用具都找不到的情形也時有所聞。不過今天是開學第一天,所有工具都是新領的,倒不至於會出現那樣的情形。於是那些男生爽快地從屋子裏拿出了工具。


    這一層住的都是男生,在有心人煽動下,也不好意思看張倩一個女孩自己忙,於是大家一起動手,等到張倩搞清楚狀況時,不僅地上的垃圾已經被掃幹淨了,就連手上拿著的垃圾也不知道被那個男生拿去丟掉了。她跟在場的男生們道了謝,要離開時卻找不到最早開口幫助她的人,也許他是個動口不動手的家夥,說完話就走了,不過張倩心裏還是感激他為自己解圍。


    既然也是住宿生,以後總會再見到的,要記得謝謝人家。張倩在心裏這樣提醒自己,不過那個男生的長相似乎沒什麽特色,張倩覺得自己已經快要記不起他的臉了。


    回到七樓,爬樓爬的氣喘籲籲的張倩,也學其他兩位室友一樣,往床上一躺,決定不到晚餐時間不起來,並開始抱怨學校不在宿舍安裝電梯,以後要天天這樣爬樓梯,爬四年啊……


    最後一位室友在晚飯前才走進門,這個看起來時髦漂亮的女孩,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對著自己被塞進櫃子的行李說:“是誰亂動別人的東西啊,真是沒禮貌!”


    張倩和對麵的薛瞳同時吐吐舌頭,偷偷笑了起來。


    來到新環境的第一天就這樣過了,感覺還不錯。周圍的同學不難相處,而在同寢室的同學當中,自己似乎也算交到了朋友……


    張倩在宋真和薛瞳來叫她吃飯時,硬賴在床上不動,聽著室友走出去的聲音,她進入了夢鄉……


    ※※※


    雖然大學聯考是一場艱苦的戰爭,可是真正的大學生涯卻要比高中時代輕鬆得多,所以剛經曆高三那年緊張生活的大學新鮮人們,很快就發現自己已經有了更多的時間去交朋友、看閑書、玩樂……甚至談戀愛;當然,這些年輕人是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的。現在張倩已經完全適應新生活,不過相對於同學們,她的生活要多了些緊張——進入大學不久,她得到了一個好消息,立新市要幫助一批本市作者出版詩歌散文集,而張倩經常投稿的那本刊物推薦了她的作品,並且順利被選上了。


    這件事令張倩欣喜若狂。


    說真的,從小學開始試著寫作,這些年來在報章雜誌上發表的作品也不少,可是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可以出書。張倩也沒指望自己的作品成為什麽暢銷書,隻是希望能夠有一本實體書拿在手中,看看自己多年來的成績,等將來年紀大了,也可以拿來給自己的孩子當紀念。


    於是,張倩開始忙碌地準備,整理稿子、修稿、潤稿,一遍一遍地和編輯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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