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沒事,你這條臭長蟲!你看看影的樣子,這叫沒事嗎?這叫沒事嗎?我絕不原諒你。”火兒撥弄著周影,向孟蜀展示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氣勢洶洶地叫著。這條臭長蟲是很厲害,可是不管對手有多厲害,隻要敢欺負影,就絕不放過。


    孟蜀抿著嘴一笑:“周影自己都說沒事了,好孩子要聽話,乖。”


    火兒憤怒地打開他的手,氣呼呼地看著他。


    周影忙把火兒抱過來說:“回去吧。”


    ※※※


    回到家中,火兒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孟蜀送給他的禮物全翻了出來扔給孟蜀,邊扔還邊嘟噥:“還給你,還給你。”


    孟蜀驚詫地問:“為什麼?”好不容易才把這些扔了可惜、留著沒用的東西處理掉,他可不想收回來。


    火兒把頭貼上他的臉,一字一字地說:“因為我們絕交了,我不歡迎你住我家!所以你的住宿費我原樣退回,前些天算你白住了,你應該很滿意吧!”


    “不就是一點小事嘛,你幹嘛這麼大驚小怪,嗬嗬嗬。”


    “是一點小事嗎?你打了影,就等於打我!打了我的人還想住在我家!沒門都沒有。”


    “火兒過來,”周影叫回火兒,對孟蜀說,“你還是盡量不要再出門的好。”


    “你要我聽你安排嗎?”孟蜀眯起眼睛,敢這樣對他說話的人也好、妖也好,有多久沒遇到過了?


    “如果你不想毀了這個人類的城市的話。”南羽靜靜地補上一句。


    孟蜀看看她,看看周影,目光在他們的臉上遊移,抿著嘴,半天不說話,最後站起來,走進了專門為他準備的房間。


    “影,為什麼不趕他走,我要趕他走!”


    “火兒……你們最好還是跟他跟得緊一點……”


    門外的聲音繼續傳來,孟蜀已重重地倒在了床上。


    ※※※


    好不容易打發走那些“蒼蠅”,區小妹端出了一直藏在鍋裏熱著的飯菜,田尤俊立刻撲上去狼吞虎咽起來,邊吃邊把嘴裏的渣子噴得到處都是地說著話:“我今天中午就沒吃飽……把飯盒送給一個為了幫兒子治病而舍不得買菜、就著白開水吃饅頭的母親了……我也不是沒吃,吃了點麵包……”


    區小妹擦著桌子上的飯渣,同時順手幫他擦擦嘴角問:“今天又捐出多少啊?”


    “沒多少,沒超出你限製的額度。”田尤俊拍著胸脯保證。


    “你啊……”區小妹搖著頭,“要是沒遇見我,真不知道你會不會因為捐款太多而把自己餓死……”


    田尤俊嘿嘿笑著:“我這不是遇到你了嗎,還是老婆做的飯好吃啊,再來一碗。”


    看來這個笨蛋是真的餓壞了!區小妹苦笑著去盛飯。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是那種看到別人有難,就恨不能把自己的全部財產捐出去的人,中午的時候肯定不是隻送出飯盒自己吃了麵包,而是把麵包一起送給人家了。如果自己沒有遇到他,還真不知道兩個人現在都過著什麼樣的日子……


    ※※※


    區小妹睜開眼,白色的床單上紅色的“十”字和身邊的“白袍”們,使她知道自己是在醫院中,可是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裏?區小妹剛一開始思考這個問題就覺得頭好像被什麼重擊一下,不由得痛苦呻吟起來。


    “她醒了!”一個人歡呼著跳到床錢,但馬上又訕訕地讓路給身後笑著的醫生、護士。一個護士打扮的人上前為區小妹又是翻眼皮、又是診脈、又是量體溫地折磨著。


    區小妹茫然地問:“我怎麼了?我怎麼會在醫院裏?”


    最初那個因為她醒來而歡呼的人,是個年輕的男醫生,他在床邊俯下身溫和地說:“這裏是和平醫院,是我看到你在公園裏昏倒了,於是把你帶到這裏來的。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我昏倒了……”區小妹努力回想自己是怎麼昏倒的,卻完全不得要領。她根本不記得自己為什麼昏倒,又是為什麼到公園的。


    “區小姐,這是當時在你身邊的皮包,裏麵有你的身分證。”還是那個送她來醫院的年輕醫生替她從床頭櫃裏拿出一個女用皮包,並且問她:“能不能說一下你家裏的電話,我幫你通知一下家屬?你的皮包裏沒有任何聯絡方式。”


    區小妹按著額頭,想了良久才歎著氣說:“沒了,沒什麼親人了,就隻剩我一個了。”此時她被那些在記憶裏若隱若現的已逝親人弄得心中一團混亂,把頭埋進枕頭裏,再不說話。


    “沒有親人?那她的醫療費怎麼辦?”一個中年醫生氣呼呼地問,而他的目標當然直指那個救區小妹回來的年輕醫生,“小田,這個人可是你檢回來的,你看怎麼處理吧!”


    最初和區小妹說話的那個男醫生笑著說:“她實在付不出錢的話,我付就好了。”


    一個女醫生大驚小怪地叫起來:“田尤俊,你的生活費有一大半花在這些人身上了吧?想救人是好事,可也得量力而為,你還沒畢業,哪來的那麼多錢用在這上頭。”


    “我平時在外麵打工……”一行人說著,聲音漸漸遠去,隻剩下區小妹在努力整理著自己的記憶。


    本來醫院並不願意接收區小妹這個來曆不明的病人,但是在田尤俊做出代為支付醫療費的承諾後,區小妹反而出不了院,她的主治醫生總是會有各式各樣的理由來要求已經沒有任何不適感覺的區小妹繼續留院觀察。可是在做過了種種價格不菲的檢查後,不但無法確定區小妹的身體有什麼毛病,就連她是因為什麼昏倒的都沒有結論,看來這家醫院的醫生們沒有辜負區小妹私底下給他們取的“庸醫”稱號。


    有了這段日子的靜養,區小妹倒是已經整理好了自己的記憶——她自幼父母雙亡,現在更是無親無故,平時靠父母、祖父的遺產和做一些小生意,過著到處漂泊的日子,過往的歲月似乎衣食無憂,又似乎渾渾噩噩,總之想起來如同平淡的流水,一切清晰可見,最後卻沒有什麼格外值得記憶的事情。但是自己為什麼會去到那個公園,去那裏幹什麼?又是怎麼昏倒的?她拚命回想,卻半點也想不起來。


    區小妹不愛與同房的病友說話,又沒有家屬來探望,住院的日子過的冷清寂寞。除了醫生來問幾句話,護士按時來打打針之外,隻有田尤俊不時會來看望她。


    田尤俊是xx醫學院的學生,現在正在這家醫院實習,既然不是正式醫生,所以倒不算在區小妹討厭的“庸醫”之列,區小妹樂意說話時就會不時與他閑聊幾句。田尤俊這個青年心地善良,滿腦子都是“醫者父母心”一類的名言。雖然不得不為區小妹付高額的醫療費,卻從來不在區小妹麵前表露,反而因為怕區小妹難過而千方百計地掩飾醫院的收費有多昂貴的事實。


    區小妹對這樣的人真是好氣又好笑,不過看著他今天幫這個病人,明天幫那個病人,為了得癌症的流淚,為了患腎炎的出錢,區小妹不明白,這個以醫生為未來職業的人,不知道他將來會看到多少生老病死嗎?若他以這樣的心態去看待,將來怎麼受得了?區小妹幾次想問田尤俊為什麼這麼喜歡幫助別人,但是話到嘴邊又覺得自己多管閑事,終究沒有說出口。


    在醫院前後住了二十天,直到出院的那天,區小妹才向護士問:“多少錢?”


    護士看著不住向他使眼色的田尤俊,還是報出了一個不菲的數字。


    區小妹撇撇嘴問:“可不可以刷卡?”雖然皮包裏的錢包已經在田尤俊發現她之前被人拿走了,可是貼身放著的存摺、信用卡卻還在。這樣一筆住院費,區小妹並不放在眼裏。看區小妹取出信用卡遞給護士讓她去結帳,田尤俊吃驚地問:“原來你有錢啊。”


    “沒錢誰敢來住你們這家黑店。”區小妹冷冷地當著滿屋子醫生、護士這麼說,渾然不把他們厭惡的眼光放在心上。田尤俊想想那張帳單,摸著鼻子訕訕地笑了。


    他善意地將區小妹送出了醫院,一再叮囑她以後出門小心,一旦發覺身體不適便趕快就醫,最好按時檢查身體等等,直到區小妹表示不耐煩了後才與她分手。不久之後,田尤俊從去結帳的護士那裏聽到區小妹信用卡的額度,簡直大吃一驚,不由得開始後悔:早知道她這麼有錢,應該勸她為三樓那個患白血病的小女孩捐點款呀。


    ※※※


    區小妹再次見到田尤俊,是在商圈的街上。


    區小妹無親無故,離開醫院後也不知道要去哪裏才好。原本住過的飯店因為她逾期沒回去,早把她的行李當作垃圾清理掉了,反正隻是些隨身衣物,她也懶得去理論,倒是在去重新添置衣服時突發奇想,便在商圈裏頂下一間服飾店,開起店來打發時間。幾個月下來,生意做得不好不壞,算算居然還有盈餘。區小妹也不在乎這幾個錢,隻是想做點事情來打發時間,於是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有一天,區小妹在這條繁華的街上碰見了正在宣傳愛心捐血的田尤俊。


    區小妹看著田尤俊在人潮中忙碌的身影——其實就是追逐一個個想繞開他走的行人,邀請人家去捐血——本來沒有去理會他,可是田尤俊遠遠一眼就認出了區小妹,馬上迎上來關切地“盤問”了半天她的身體狀況,在得知她的身體一切正常之後,便熱情地邀請區小妹到捐血車上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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