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東的小女兒和他那個養女在那個時候分別是多少歲?”


    “他小女兒我記得,十二三歲吧,那個大的比小的大上了五歲,十七或者十八的樣子吧。過了兩年的時候那個大女兒不知道是怎麽的就不見了,聽說是出國留學了還是怎麽的吧,反正沒再見到過了。然後陳東也將房子給買了。”


    “他為什麽突然要買房子?”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鄧陽與老陳帶著他們收集到的線索往警局裏去,路上老陳問鄧陽:“這話能信麽?”


    鄧陽沉默了半刻點點頭:“姑且信吧,隻能這樣了。”


    沈城的死亡竟然揪出一段陳年往事,連楊弘的死也都變的蹊蹺起來。


    “世界上,真的有鬼麽?”鄧陽轉過頭,問。


    老陳苦笑:“你已經信了不是嗎?”


    鄧陽便沒再說話。


    鄧陽與老陳帶了人去找陳東的時候,發現陳東不在國內。隻得先去找陳麗與沈夏東。


    到了沈夏東家之後,發現開門的是一個陌生的青年,那青年見到這陣勢隻是撓撓他亂糟糟的雞窩頭將門給打開:“一大早的打擾人休息可是不對的。”


    “你是?”鄧陽問。


    一邊的老陳狗腿的替張牧介紹道:“捉鬼天師!”鄧陽聽到這話看了老陳一眼,“你認識?”


    老陳嘿嘿一聲點點頭:“見過一次。”然後又湊到鄧陽耳邊輕聲道:“我告訴你,這人可神了… 會讀心術呢?我親眼所見!”


    沒一會陳麗與沈夏東從樓上下來,陳麗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淡定。


    沈夏東的神色是比以前越來越差了,見到鄧陽幾人的時候勉強對他們點了點頭。


    “沈先生,沈太太。這次前來我們是要問你們一些事的,我想你們最好不要隱瞞。將你們知道都能說出來,有助於我們破案。”鄧陽擺出一臉嚴肅的樣子,老陳在一旁跟著附和:“是啊是啊,要說出來。”


    說完見他心裏的“神人”張牧在看著自己,臉噌的一下紅了起來,尷尬的忙搖著手:“我這次可沒罵您!真的!”


    張牧瞥了他一眼,吸著一瓶奶,看戲似的看著這些人,眼神胡亂的飄著。


    “問吧。”陳麗平靜道,沈夏東卻臉色灰白。


    “楊弘是你的姐姐,對吧?”鄧陽單槍直入,他看著陳麗,陳麗臉上表情沒有變,輕輕的點點頭:“對。”


    沈夏東卻瞪直了眼,他怔怔的看著陳麗,啞然看著她,眼裏滿是驚愕,“姐…姐……姐姐?”


    “哦?沈先生不知道?”鄧陽看向沈夏東。


    陳麗這時開口說道:“沒什麽好說的,並不是親生姐妹,後來她也離開了,如同陌生人一樣。不過是在一起住過一段時間而已。”


    “楊弘為什麽離開?”


    “我不知道。”陳麗回答道。


    “你真的不知道?”鄧陽問。


    “對。”陳麗看著他的眼睛說道。


    ☆、20 選擇死亡


    “那你為什麽要隱瞞?”


    “為什麽?為了我和我丈夫的幸福。何況我並不認為我可以隱瞞了什麽,沒有人問我還得對著別人一個一個說麽?鄧警官,我勸你在沒有充分的證據之前不要用這種審問犯人的方式對我進行逼問。”


    後來,後來沈夏東不知道了。他隻聽到那句陳麗與楊弘是姐妹。


    猶如晴天霹靂,將沈夏東劈了個措手不及。這種慌張與莫名的難受是常人體會不來的,妻子和情人是姐妹,而且隱藏了那麽久,他像個傻子一樣被蒙在鼓裏,陳麗沒有說過,在世前的楊弘也從沒提起。沈夏東此時的心情就跟萬千隻手在撓一樣,心慌的不能自已。


    “你沒有…沒有告訴過我…”沈夏東嘴唇蠕動著,坐在他對麵的陳麗正喝著水。


    沈夏東說:“你沒有告訴過我…”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陳麗抬起頭冷眼看著他。沈夏東背脊有些僵直,是啊,她為什麽要告訴自己呢?


    “可是你沒告訴我…你為什麽不告訴我…”沈夏東的聲音細如蚊。陳麗狠狠的拍向旁邊的茶幾:“沈夏東!所有人都可以質疑我,逼問我,不信任我,我不在乎。可是你不行!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麽!?”


    “可你沒有告訴我!你沒有告訴我!當年你知道她的存在之後你還是不告訴我!你為什麽不告訴我!?”沈夏東噌的一下從沙發上站起來,眼睛瞪的發紅。


    “因為我從不當那個賤人是姐妹!”陳麗喝道。


    這是沈夏東頭一次敢這麽和她反駁,還是因為一個已經死去的女人。


    “她不是賤人!”


    “她是!她奪走了你奪走了我的一切!你知不知道?沈夏東!她奪走了我的一切!她就是個女表子!她毀了我的家庭!”陳麗也歇斯底裏的叫了起來,兩人像兩隻惡狗一樣衝著對方嘶叫著,互不相讓。


    沈夏東笑了,那聲音從胸膛裏發出來,在這種氣氛下顯得格外嘲諷。


    沈夏東看著陳麗:“我一直都以為你隻是脾氣壞一點,可是那沒關係啊,我可以忍受,因為我覺得你讓人心疼。你總是像個渾身長滿刺的刺蝟。可這沒什麽啊,我既然和你生活了我就該好好對你。我十幾年都這樣對自己說…可是現在,我怎麽會那麽想呢。你是這麽惡毒…惡毒的不可理喻……”


    沈夏東說完拿起衣服往外走。


    陳麗這次卻沒有說話,她怔怔看著沈夏東離開,直到最後大門被狠狠的關上之後,她還是保持著那個樣子望著門口。


    >  站在樓梯上看了一場好戲的張牧慢悠悠的走下來,陳麗聽到動靜轉過頭:“你一直都在偷聽?”


    “噢不,光明正大的聽。”張牧倒了杯水喝了起來,然後對著陳麗揚了揚手中的茶壺:“喝一杯?”


    “滾出去。”陳麗指向門外,張牧不解的看著她,眼神極為無辜,楊麗重複道:“滾出去。不然我可以報警。”


    “噢…你不能,我可是你爸請過來的。”張牧不為所動,眨了眨眼睛對著陳麗笑:“你是不是怕孤男寡女的會發生一些讓人很尷尬的事?這個你大可不必擔心,我對女人不敢興趣。”說完張牧伸出食指搖了搖。


    眼前的陳麗卻二話不說突然將胸口前的扣子給解開,“我可以告你非禮,強奸…”


    “ok,ok,沈太太,冷靜下來。”張牧忙放下杯子示意她停止,“我走,我走就是。何必動氣呢,真是,有話應該好好說嘛。”


    張牧被迫離開後站在陳麗家門口回頭看了一眼,心想,這女人真是個瘋子,不可理喻的瘋子,沈夏東還真能忍受。


    他皺著眉頭又不知道想了些什麽,然後望著天空,自己哪還有地方去?


    剩下一個人的時候陳麗身子終於癱軟在沙發上,現在的她連喘口氣都覺得會要自己的命,她攥緊了拳頭,手指冰的不像話,全身上下都沒有一絲溫度,她覺得冷。


    有些記憶一旦被崛起就猶如洪水猛獸,一隻手張開抓住頭發,陳麗僵硬的不敢大聲呼吸。眼前一片黑暗與猩紅來來回回的倒放著。


    “陳東,你要是敢留她在家裏我就去自殺!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個畜生!你個沒良心的畜生!枉我跟了你這麽多年,你怎麽對得起我?你怎麽對得起女兒!?”


    “你不要再吵了!就是因為你這樣我才忍受不了你!你這個瘋婆子!”


    “嗚……爸爸媽媽,不要吵了,不要吵了。爸爸媽媽……”


    一個激靈陳麗瞬間被驚醒,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發絲淩亂,背後全是汗水。


    可是等她清醒過來卻發現脖子上有什麽東西在勒著她,冰涼冰涼的。


    她低頭看去,是一隻蒼白的手。


    她瞪大了眼睛要去回頭看,“不要給我裝神弄鬼!不管你是人是鬼我都不怕你!有種你就出現在我麵前!”


    可陳麗卻無法去轉過頭,那隻手不鬆不緊的扼住她的脖子,緩緩移動著,每到一處地方都讓陳麗的心提起了一點。


    似乎不打算傷害它,那隻手隻是這樣慢慢的折磨了她數十分鍾後突然就消失了。


    r>  陳麗僵著身子看著麵前的突然出現的一張照片,她試著動了動,沒有束縛,她才慢慢的蹲下身子去撿起那張照片。


    在看到照片的時候神情瞬間變得驚恐。那是沈清的照片,躺在病床上的沈清。她手心滲出了汗。


    沈夏東再次來到沈城那棟房子門口,他顫抖著雙手將門給打開。


    這麽幾天不見,房子裏已經布滿了灰塵,沈夏東看了一眼掛在客廳裏沈城的遺照,隻是一眼他就不再去看了,他坐在一個凳子上,從兜裏掏出了一根煙點上。


    這根煙點了好幾次才點著,沈夏東試圖令自己放鬆些,他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他就想這樣靜靜的坐上一會。


    窗口的陽光穿透窗簾照射進來,一寸陽光打在他臉上,沈夏東有些不適的眯起了眼睛,卻不想再動了。


    以前這個時候楊弘就會坐在這個地方,抱著還小的沈城喂奶,有時候沈城哭了鬧了她便會溫柔的放輕聲音拍著沈城的背,滿臉寵溺的笑容哄著:“城城不哭,哭了就不好看了…媽媽在這裏,乖,你看,這是媽媽呀……”


    楊弘哄沈城的時候那雙眼睛裏會流露出滿足。有時候她會穿著碎花長裙坐在這裏抱著沈城曬太陽,長長的裙尾落在地上,沈城安安靜靜的趴在她的懷裏,母子倆坐在窗前的畫麵美好溫馨的不像話。


    沈夏東經常進來就是撞到這樣一幅畫麵,那個時候沈城聽到聲音就會抬起頭來看自己,露出兩個牙齒對著自己笑,乖巧可愛的像個小天使。等楊弘回過頭來,就是輕笑一聲:“城城,爸爸來看你了。”


    沈夏東突然發現,楊弘說的最多的一句就是那句:城城,爸爸來看你了。


    其實沈夏東更想要見的是她,她怎麽會不知道呢?


    沈夏東不敢太靠近沈城,他怕傷著他磕著他,沈夏東還怕要是在這個孩子身上花了太多的心思自己以後放不下了,又要怎麽辦?


    一靠近沈城,他就覺得滿身的罪孽。有時候沈夏東覺得沈城不如不出生,放過沈城也放過自己,彼此都會不好受。


    就像現在,和多年前想過的一樣不是嗎?都被折磨。


    沈夏東想起生前沒有給過楊弘一段幸福的回憶,楊弘死後,都無法安寧。她的屍體都沒有好好安葬……


    臉上一陣冰涼的觸感,沈夏東伸手一抹,滿手的濕潤。


    再去看天色,已經是傍晚了,沈夏東發現自己竟然這樣坐在這裏坐了一整個下午。卻不過像是一眨眼的時間,沈夏東頭一次覺得時間太快,他丟失了太多。


    轉過身的時候看到客廳角落裏一個黑色身影立在那個地方一動不動,沈夏東隻是有一瞬間的驚嚇,隨即回過神來,他還有什麽好懼怕的呢?反正他什麽都不剩下了,不就是一條命麽。


    沈夏東也沉默的看著那個黑色身影,半響後沈夏東開口問道:“你恨我嗎?”


    沒有回答。沈夏東低頭苦笑:“也對,怎麽會不恨……”沈夏東身子往後靠,抬起頭看著那邊,“現在我就在這裏,你可以隨便怎麽對我,殺了我,替你媽媽報仇,替你自己報仇。我欠你們的,這輩子是還不了了。”


    那個黑影還是沒有動作,沈夏東站起來往那邊移動腳步,來到隻有一兩米的距離沈夏東停了下來,他看著比他高出那麽多的黑影,少年的整張臉埋進了陰影裏,一雙眼睛沒有任何情緒的看著沈夏東。


    沈夏東想過無數個恐怖驚悚的畫麵,唯獨沒有想過現在能與這樣的方式好好跟已經不是人的沈城說話。


    “沈城。”沈夏東喊他,伸出手想要去碰他,卻在靠近他皮膚的那一刻,手穿透了他的身體,沈夏東微微驚訝的看著自己的雙手,又抬頭去看沈城。


    沈城還是一動不動的看著沈夏東。


    “沈城?這是怎麽回事?”沈夏東看著沈城看起來明明是存在卻觸碰不到的身體。


    沈城隻是動了動眼皮子,隨即合起了眼睛。


    沈夏東往前移動了一步,卻發現沈城腳下有著從旁邊窗口穿進來的陽光。


    沈夏東有些驚慌,這種驚慌從何而來他也不知道,如若沈城這個時候消失了,沈夏東覺得自己可能就真的垮了。


    沈城的身體逐漸變的透明起來,最後終於消失。


    “沈城?沈城?沈城?”沈夏東伸手想要去撈住,卻隻抓到一片虛無


    。他站在客廳四處尋找著,結果當然不可能找到。沈夏東知道,如果沈城徹底的消失了,他自己也可能活不下去了,罪孽太重,他的心太累了。以後必定會終日活在懺悔與痛苦之中萬劫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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