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第二天發了高燒,迷迷糊糊的還總喊著:“有鬼……有鬼……”


    沈夏東也問不出個究竟來,隻見沈清這孩子害怕的慌,一臉的驚恐。陳麗倒是沒將這事兒放在心上,覺得就是孩子燒糊塗了。可沈夏東卻不這麽認為,心裏總覺得怪怪的,想起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也覺得不對勁。


    中午的時候沈夏東去沈城的墳前看他,盯著沈城的照片看了好一會,沈夏東開口:“沈城……是不是你回來了……”


    一陣微風吹來,吹動擺在沈城照片麵前的花,白色的花瓣順著風向滾落到沈夏東的腳邊。黑白照片上的少年永遠都是那樣的目光,沒有焦距,沒有悲歡,如同那些隱藏在世界最深處的陰暗角落裏,有著一種詭異病症,心裏有著殘缺的人。


    沈夏東頓時覺得喉嚨被掐住,喘不過氣來。一張臉憋得通紅,雙眼被迫直直的看著照片上的沈城,那雙眼睛沒有任何情緒的盯著自己,迫使自己不能移開視線。沈夏東看著照片上的人,那五官一點一點變的破碎,形成沈城臨死前的樣子。


    額頭上撞出來的窟窿,睫毛上粘著血液,嘴巴抿成陰沉的表情。沈夏東胸膛裏的空氣一點點流失,他瞪大了雙眼看見那張照片,從喉嚨裏掙紮發出兩個簡單的字音:“沈…城…”


    就在沈夏東因缺氧快要暈倒的時候,脖子突然一鬆,他整個人都往前麵栽倒。


    大量新鮮的空氣溜進他的鼻子裏,嘴巴裏,沈夏東趴在地上貪婪而狼狽的呼吸著。


    等他再抬頭的時候,沈城的樣子又恢複成開始的模樣,哪還見到半分猙獰。


    “沈城,沈城……”沈夏東不斷的喊著沈城的名字,胸口像被什麽堵住,沒由來的疼痛起來。“對不起,對不起,爸爸對不起你……”沈夏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語無倫次起來,照片上的沈城的眼睛看向他,沈夏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


    “聽在車禍現場的人說,那輛車連著撞了他兩次……”


    兩次……


    沈夏東像是瞬間明白了什麽。沈夏東抬起頭看著照片上的沈城,“沈城……你告訴爸爸,是誰?是誰殺了你?”


    回答他的隻有呼呼的風聲。


    沈夏東一回去就開始查起關於那天交通事故的錄像,那輛白色的桑塔納在撞了沈城一下的時候,將車子後退一步,緊接著又開動起來,朝著倒在地上的沈城碾過去。


    沈夏東決定是監獄裏找到那個開車的司機。沈城如果是被人蓄意謀殺,那是因為什麽呢?沈城平日裏也就是獨來獨往,怎麽會結下仇家呢?


    沈夏東去到監獄的時候得到一個消息,那個撞了沈城的司機在沈城死後的第四天就死了,死在監獄裏,聽說是咬舌自盡的,臨死前跟發瘋了一樣在牢房裏用頭狠狠的撞著牆,等到獄警趕過來的時候,那人已經咬斷了自己的舌頭,沒了鼻息。


    沈夏東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懵了,腦子裏一片空白。心裏隱約在抵觸著一個聲音,他不想讓那個聲音傳入自己的耳朵裏。


    這個人真的是自殺嗎?


    那個聲音這樣問自己?


    沈城怎麽會與這樣的人結下梁子呢?這個司機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打工的中年男人,調查結果擺放在麵前,他根本與沈城沒有過任何交集。


    那他為什麽要殺害沈城?沈夏東有些想不通,還是說…… 有人指使的?


    沈夏東從警察局裏拿到關於那個人的資料,反反複複看了不下十遍,覺得並沒有任何問題。


    唯一有些不正常的是,這個中年男人家境並不好,甚至是有些貧窮,又怎麽會開得起車?而且那輛車還是嶄新的,剛買不久。


    沈夏東站在寒風裏看著手上的紙張,皺了皺眉。


    回到家的時候,見到大門緊鎖,沈夏東掏出鑰匙將門打開,屋內沒有燈,應該是一個人都沒有。沈夏東脫掉外套,將資料擱在桌子上,奔波了一天,都沒能吃上一口飯,此時肚子已經是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沈夏東去廚房裏見還有些菜,就放進微波爐裏熱了一下湊合著冷飯一蹲狼吞虎咽起來。能填飽肚子就好了。


    沈夏東吃完飯就上了樓,陳麗和女兒都不在家,大概是因為和自己吵架的緣故,回娘家了吧。


    推開門,沈夏東站在門外頓了頓身子,然後才打開燈走了進去。


    他開始有些後悔將沈城的照片擺放在自己的臥室裏,每天晚上都睡不安穩,又會做噩夢。沈夏東想起今天是頭七……


    心裏幾番較量,沈夏東還是決定先將沈城的照片掛在客廳裏過上一夜。


    看這樣子陳麗和女兒今天應該是不會回來了,就先將照片掛在客廳裏過一夜吧。


    沈夏東抬手去將照片取下來,在觸碰到相框的時候手不免抖了一下,沈夏東顫著聲音說道:“先將就一下吧,明天爸爸就帶你走。”


    帶著沈城的照片來到樓下,沈夏東掛在客廳正中央。停下看了一會,然後轉身進衛生間拿著自己的毛巾來給擦了擦玻璃上的灰塵。


    他對沈城除了愧疚還是愧疚,可是已經無法再補償了,對於沈城,沈夏東胸口總像橫著一根刺,不上不下的。


    每次看到沈城他心裏總是一陣悶疼,特別是沈城的眼神,能無聲無息的將那根刺一點一點紮進自己心髒裏,開始是有一丁點兒的疼著,最後紮出個千瘡百孔,隨著心一跳,就狠狠的痛一次。


    沈夏東刻意低下頭不去看沈城照片上的臉,白天的一幕還是讓他有些心驚膽戰。他上樓梯的時候總覺得有雙眼睛在背後注視著自己,沈夏東背後都被汗水浸濕了。


    可沈夏東擔心的事卻沒有發生,那一天晚上家裏很安靜,沒有任何異常。


    第二天沈夏東從公司裏回到家,一打開門就看到沈城的照片掛在客廳中央,正看著自己。頓時心裏一陣壓迫感,沈夏東想了一會想才想起昨天他將照片掛了下來就沒有放回房間裏去。


    沈夏東換上了一雙拖鞋走過去,剛準備伸手將照片取下來,手機就響了。沈夏東隻得低頭去接電話,手機上顯示是陳麗打來的。沈夏東說:“喂。”


    那頭便傳來陳麗一貫冷冰冰的聲音:“嗬,行啊沈夏東,你來真的是吧?昨天不回來今天也不回來是吧?小清都病倒了你也不回來關係一下。”


    “什麽?”沈夏東有些疑惑的問道,“我怎麽沒回家?我一直在家啊……”


    “行了沈夏東!你現在回家,我們將話說清楚。”陳麗一說完便將電話掛了,沈夏東看著手機一陣莫名其妙,心想自己不是已經回家了麽?


    沈夏東抬起頭,冷不丁的對上一雙眼睛,心髒嚇得猛地往上提,許久才鬆了口氣。


    這不是沈城的照片麽。沈夏東抬手將照片取下來。轉身想要掛到別處去,卻在剛一個轉身的時候,發現什麽都變了。


    不陌生的家具,不陌生的擺設。但卻不是自己與陳麗的家!


    明明一進來根本就不是這個樣子。沈夏東背脊發涼,這、這是沈城住的房子……


    “哐嘡”一聲,沈夏東手一鬆,手上的照片掉落在地上。大腦一陣暈眩,心裏頓時被恐懼充滿了。想起陳麗說的話,難道他昨天也在這裏住了下來麽?


    沈夏東低頭看到沈城的照片,那雙眼睛依舊是在盯著自己,自己腳下還穿著沈城的拖鞋。沈夏東一慌,抬腳急忙將拖鞋甩掉,使勁往前麵跑,跑到大門口去開門,卻發現門怎麽都打不開。沈夏東已經顧不得其他了,退後一步又狠狠的往門上撞去,試圖將門給撞開。


    越是緊張越是慌亂,沈夏東手腳都哆嗦起來。突然後脖子一涼,一隻手遊到他的後脖子,拽著沈夏東的衣領往後拖。


    “沈城!沈城!”沈夏東也不知道是怎麽了,隻是一個勁兒的喊著沈城的名字,他心裏隱約知道在自己身後的是誰。


    莫名的恐懼,沈夏東眼圈發紅,聲音都帶上了哀求。


    那隻雙突然放開自己,沈夏東一得到解放又往門邊靠過去,整個身子縮在玄關邊。屋裏所有的燈瞬間熄滅,沈夏東隻能看見一個人形身影站在自己麵前一動不動。耳朵裏還能聽見“滴答”“滴答”的聲音。


    空氣裏滿是血腥味兒,一股粘稠的液體流到自己的撐在地上指尖上,這種窒息的壓迫感讓沈夏東身子繃得僵硬,精神瀕臨崩潰邊緣。


    ☆、3 夫妻離婚


    沈夏東醒過來的時候見自己躺在沈城住的房子門外,腦海裏依稀隻記得最後一幕,沈城破碎血腥的臉。


    他慌慌張張的從地上爬起來,發現此時的自己身上沾滿了鮮血,手指黏膩的鐵鏽味充斥在鼻尖,差點惡心的他要吐出來。


    是誰的血?沈夏東動了動手指,臉色越來越白,他不知道自己昏迷的這段時間裏發生了什麽。


    可是腦海裏存在的那一幕是真的……這些血是沈城的嗎?沈夏東瞪大了眼睛抬眼去看麵前的大門。


    大門緊閉著,他奮力的拍打著門,“沈城!沈城!是你嗎?是你嗎!?”


    說不上是恐懼還是什麽,沈夏東也搞不清自己為什麽這麽想要見見沈城,沈城對自己沒有惡意不是嗎?是他將自己趕出來嗎?是因為恨自己嗎?沈城這一輩子都原諒不了自己吧?是這樣沒錯吧?


    門被撞得搖搖欲墜,最後還是沒有開。


    沈夏東無力的靠在門邊,盯著自己滿手的血,這光天化日的他要這樣走出來怕是會引起轟動吧?不當自己是個殺人犯就是精神病。但前者可能更要讓人相信吧。


    沈夏東後背貼著門,捂住了額頭揉著有些發酸的眼睛,身上莫名的脹痛。


    他知道下麵有個洗手間,在出去之前他得將外麵的衣服換下來,將自己清洗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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