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天色已晚,我如果還留在城裏過夜,勢必非常危險。所以,我打算立刻出城。


    然而,火車站汽車站必定是最為危險的地方,要想出城,就必須另尋他法。如果我現金夠用的話,我本可以直接打的去周邊縣鎮,但是我的錢根本不夠。


    那一刻,我感覺自己先前的豪情壯誌頃刻間化為烏有,隻覺精疲力盡,狼狽不堪。如今,我怕是真的要亡命天涯了?


    這時,我忽然想起霍警官來,從他手下兩位警官這麽快就去遊樂場調查小李鑰匙來看,霍警官或許多少還是認為我是無辜的!他既然連這麽小的細節都不會忽視,那麽說明他必定是會全力以赴調查,沒準,我還真有可以翻身的機會?


    我這麽想著,忽然很想給霍警官打個電話。我便叫出租車停在一家長途電話店前。


    幸好,因為古墓的事,我最近一直在和霍警官聯係,能清楚地記下他的號碼。我遞給老板兩塊錢後,很快撥通了電話。


    霍警官接到我的電話明顯很意外。但他說的話,我一點也不意外,無非是勸我回頭是岸,趕緊自首,相信警察相信政府,一定能還我清白。


    我則很認真的跟他說,我之所以打這個電話,就是要很鄭重其事地告訴他一聲,我真的是無辜的!我不是故意的襲警逃逸,而是被人脅迫,我還跟他說了那兩個劫匪的特征以及作案過程。接下來還跟他說了小李鑰匙的事情。我祈求他,一定要幫我討回一個公道。


    霍警官自然說沒問題,接下來又問起一些看似相關其實無關緊要的事,我明白他這是想要拖延時間,好追查到我的方位。


    我很嚴肅地又說了一句:“霍警官,謝謝!”然後便掛掉了電話。


    隨後,我又打了輛出租車,圍著市區轉了幾圈後,最後步行來到通往外地的國道上。


    在那裏,我攔住了一輛去往封店的長途車,平時這裏有很多人攔車,因此我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就坐車出了城。


    深夜,我吃了一碗蘭州拉麵,然後在那種一個床位20塊錢的小店找了個地方住下,住這種地方的好處是除了便宜外,他們還不看身份證。


    狹小的屋子內擠著6、7個人,他們多半衣衫襤褸,臭氣熏天,嘴裏抽著廉價的香煙,一個勁兒地吞雲吐霧,讓本就昏暗的屋子烏煙瘴氣。


    我捏著鼻子,將身子卷縮在散發著黴味的牆角,強迫自己快些睡去。


    ……


    第二天。


    “張老板,我是來取我那2000塊錢的!”我對茂源鞋店的老板說。


    老板是個禿頭,聞言似笑非笑地對我說:“我早就聽聞,周老板是個精打細算錙銖必較的人,沒想到區區2000塊,你居然追到封店來了?”


    封店茂源鞋店的鄒老板經常在我那裏批鞋,上次還有一筆2000塊的尾款沒有付清。其實,因為牽扯到維修和退貨等事宜,拖欠貨款是件很正常的事情。無緣無故的跑來追債其實是件很冒失很不禮貌的事情。可如今我已經走投無路,隻好先把這筆錢要回來再說。而昨天選擇封店作為我逃亡的第一站,也正是基於此原因。


    “你丫什麽時候學會拽文詞了?”我抓起櫃台上的一次性杯子,毫不客氣地把鄒老板剛泡好的茶水倒進我的杯子。


    鄒老板哈哈大笑,吩咐夥計去拿錢。其實我們的合作關係已經維持了5年,彼此還是比較熟悉的。


    “說老實話,兄弟我真是遇到難事了!要不然我也不會跑來求你,”我一口氣將茶水喝掉,“你要是覺得我這人草蛋,那你就先給我1000也行!”


    “靠!什麽話!”鄒老板接過夥計拿來的錢,然後又從口袋裏掏出幾張百元大鈔,然後全都遞到了我的手中。


    那一刻,我忽然感覺自己鼻子酸酸的。往日裏,我隻認為這家夥是個無利不起早的奸商,所以每回都千方百計地算計他點小錢,真沒想到,人家居然如此豪爽大方,不計前嫌,真是令我自漸形穢。


    我沒有說任何感謝的話,而是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走出了鞋店。我在心裏對自己說,如果以後我能否極泰來,這個朋友我算是交定了!


    我本來想在縣城多待幾天,好打探一下我那案子的情況。可是,我的通緝令很快就貼滿了大街小巷,讓我無處藏身。


    走在街上,我開始刻意感覺別人注視我的眼神,變得疑神疑鬼,惶恐不安,萬般無奈下我隻能朝更遠的地方逃亡而去。


    16、窮人


    未來的幾天裏,我一直惶惶不可終日。


    為了省錢,我吃最便宜的東西,住最便宜的地方。可是有些城市管理得很嚴格,多便宜的小店都要出示身份證,我不敢貿然登記,隻能另尋住處。起初,我選擇在洗浴中心過夜,不但能泡個熱水澡,還能美美睡上一覺,而且環境也不錯。


    可隨著我手裏的盤纏越來越少,再也住不起洗浴中心,隻能是各處將就,最慘的一次,我就在一家大醫院的長凳上睡了一晚。


    起初,我一直朝南方逃,因為北方天寒地凍,實在冷得不行,我試想著南方或許會暖和些。可誰知事與願違,南方比北方好不到哪裏去,甚至更冷,好歹北方還有暖氣,可南方隻能依靠空調,而我住的廉價地方哪裏會給你開空調取暖?況且南方濕度比較大,濕冷濕冷的,直凍得我是咬牙切齒,有時一天下來,雙腿一點感覺都沒有,我的腳上也開始生起了許多凍瘡。


    我過得如此淒慘,似乎比被移物千裏時還要更甚,畢竟那時的我,不管如何虐待自己,一覺醒來又會完好如初。而如今一覺醒來,隻會感覺更糟,又冷又餓又渴。


    有時我實在忍不住了,就會產生自首認罪的想法來,似乎待在監獄裏也比我這樣好。但一想到自己含冤莫白,實在心有不甘。


    我不敢給親人們打電話詢問情況,盡管打個電話不至於被捕,但我的大概方位一定會暴露,那便會令我的處境更加危險。


    離永健動手術的日子沒幾天了,不知道大哥準備得怎麽樣了?美華更是讓我魂牽夢繞,這麽多天沒有我的消息,她一定急壞了吧?要是哪天我們見麵,我想她一定很生我的氣,罵我不負責任!


    我仰天長歎,還信誓旦旦地說要保護照顧好親愛的美華呢?如今卻已自身難保,人的力量真是很渺小!不知道,我什麽時候才能熬出頭?


    這一天,我兜裏隻剩下最後的10塊錢,我已經錯過了飯時,饑腸轆轆。我正在一座不知名小鎮的街道上遊逛,此時的我衣服發黴,蓬頭垢麵,和乞丐差不太多。


    街邊的理發店裏傳來了梁詠琪的老歌《膽小鬼》,輕快的音樂傳進我的耳朵,讓我有種要翩翩起舞的感覺。嗬嗬嗬,我心裏麻木地冷笑,看來我已經離神經病隻差一步之遙!


    就在這時,我忽然從電線杆上看到了一張剛貼出來的告示。此地離我家鄉已經超過了1000公裏,難道我的通緝令已經傳到了這裏?


    我湊到近前一看,原來是尋狗啟示。照片上不過是一隻狗罷了!我長出一口氣,如今真個是草木皆兵,當逃犯真的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我剛想走,忽然想起來,這尋狗啟示上寫著必有重謝。對啊?我差點忘了我的特異功能!


    我趕緊按照啟示上的地址找到了尋狗的主人。那是一個很普通的少婦,帶著一個八九歲的小姑娘。我說,或許我能幫上忙,不過得給我件小狗常用的東西。


    女主人給我拿來了一條狗鏈,我輕輕一摸,立刻感覺到一個清晰的訊號。動物的訊號和人的訊號有所不同,一個是麵積小一些,一個是顏色更深一些。


    我當時心中歡喜,幸好這狗果然是已經死了的。要不然,我就白忙活一趟了。


    我領著女主人娘倆,很快就在小區的角落裏找到了一隻哈巴狗的屍體,狗的屍體僵硬無比,不知道是被凍死的還是病死的。


    小姑娘登時“哇”的大哭起來。女主人也悲傷地抹著眼淚,說“球球”已經12歲了,的確是到了該走的時候!隻可惜在它最後的時刻沒有人陪伴著它,真是遺憾。


    我說人的生老病死都是正常現象,更何況動物,節哀吧!最起碼能找到屍體,將它安葬!


    女人連聲說對,然後拎著小狗的屍體就要離開。我心裏大急,不是說必有重謝嗎?見到我尷尬地站在那裏,女人這才想起來,便從兜裏掏出50塊錢遞到我的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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