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料剛剛扶著桌子站起,眼前便一陣金星亂射,腦中“轟”的一聲,兩腿一軟,一個趔趄,斜斜的跌了下去……


    還好旁邊的丫鬟眼疾手快險險的扶住了她,才沒有出事,那裏行草也是嚇得一個激靈,強行將自己從紛亂的思緒裏拉出來,將手指冰涼白的嚇人的桃花扶回到床榻之上。


    如今的白桃花,冷汗直流,渾身發抖,渾渾噩噩,不知所措,連肚子裏的孩子都感受到她的恐懼,劇烈的題動著四肢不安的活動著,桃花更是心亂如麻,仿若天要塌下來了一般,雖是六月時節,她卻覺得渾身冰冷,眼前發黑,恍若行將就木之人,眼睛裏除了恐懼便是恐懼,竟然看不見一絲的活氣!


    她躺在床榻上,腦中更過山車一般飛速運轉著,思考著自己會些什麽,如今這般境地又可以做些什麽,但頭疼欲裂,她根本找不到任何的法子,好似落入地獄的囚徒,周圍一片血腥滿溢的混沌黑暗,她身陷其中,跌跌撞撞,膽戰心驚,卻摸索不到一絲的光明!


    事到如今,她又能做的了什麽?她不過是一個被李子賢跟柳惜言護在懷裏遮風避雨不知戰爭為何物的廢物公主,一隻不會飛的金絲雀,她沒有呼風喚雨撒豆成兵的本事,也沒有出其不意攻其無備扭轉乾坤的能力,她就是一隻苟且偷安的米蟲,越是心慌意亂越是毫無辦法,腦中連一絲頭緒都沒有!


    且她不過是個無實權的公主,沒有兵權,不能命令軍隊,身體還臃腫的跟頭豬無二,連多走幾步路都有些困難,她大腦間一片混亂,根本想不出任何的應對之策,更何談讓她找到讓如今整個死局起死回生之舉,那無異於是天方夜譚。


    這關鍵的時刻,一旁的行草也失去了原本的冷靜穩重,她守著桃花,見桃花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也是越發的坐立不安心思煩亂,那劉將軍怕桃花等擔心,避重就輕,不過是略略提了提李子賢的現狀,怕是還摻雜了幾分報喜不報憂的味道,具體情況如何卻不肯透露分毫,李子賢現在的真正境況她們都被蒙在鼓裏一無所知,這種感覺卻是讓人更加的不安憂心。


    行草考慮良久,找回幾分神智,跟麵色慘白的桃花商量道:“公主,如今你我這般不知具體情況,單憑劉將軍的一麵之詞,很難斷定李丞相境況到底如何,我們隻是這般憂心忡忡也是毫無用處,不若先想辦法探明李丞相的現狀知己知彼再做打算怕還好些?”


    事到如今,桃花也覺得也唯有先如此,不過周圍的丫鬟跟侍衛也是所知甚少,平日裏都是足不出府的,想來知道的內情還沒有桃花多,要是說這打探,也唯有去城內聽聽民間的消息,說不定還可以探知一二,聽到些許風聲內情。


    隻是,桃花如今的身子及身份都是不能輕易出去的,若是李子賢被圍,華城定然人心惶惶,很是不安穩,說不定還危機四伏,有人司機守候等著她自投羅網也未可知,她幫不了李子賢可也不能在這節骨眼上給他跟柳惜言添亂,桃花很有自知之明,絕對不會逞能做那不自量力之事,所以,現如今她還是老老實實的待在這府邸的層層包圍之下安全些,也明智些。


    行草也是絕對不會放任桃花大腹便便的出去的,萬一出什麽事那後果怕是不但幫不了李子賢還會火上澆油雪上加霜!但讓她這般困在這府邸聽不到任何的消息也是讓她寢食難安,於是三安斟酌她便向桃花主動請命,自告奮勇要出去城內打聽一番。


    行草畢竟在這華城待了那麽些年,雖然身不由己賣身青樓,但無論如何還是有幾個小姐妹,甚至是相好的恩客的,對這華城的地形道路也要熟悉的多,而且自古以來,這青樓楚館又是八卦流言消息的集散地,想來她去打探比起桃花親自出馬要得心應手的多,或許多少會有所收獲。


    桃花略略一想,便同意了行草這一提議,讓她帶著些點心首飾衣料,以探望昔日姐妹為由,出去拜訪幾個故人,打探些五鬼山或是這於華清大軍的消息。


    行草出去了一日,到了晚上時分才回來,臉色卻比出去時好不了幾分,甚至是越發的神情恍惚。


    桃花這一天寢食難安,心神不寧,真真是覺得度日如年,見行草那魂不守舍的樣子,桃花的心更是冷了幾分,那原本幹等了一天的消息,此刻竟然問都不敢問出口。


    原先桃花顧及的果然沒錯,華城劉將軍雖然據實相告,但想來怕桃花太過擔心,多少都有些報喜不報憂的成分,李子賢的境況比原先他匯報的要嚴重的多。


    身陷險峰,孤立無援,在五鬼山那不毛之地,僅僅憑借天塹山勢堅守著,一邊是於華清摩拳擦掌的包圍大軍,一邊是萬丈懸崖絕地峭壁,李子賢這次恐是插翅也難飛!想來等到他們彈盡糧絕之時,便是於華清一舉攻上五鬼山血腥屠戮之日。


    行草麵色慘白,這些話哽咽出聲一語三頓,說完已是泣不成聲。


    桃花仿若受了一記悶拳,恰好打在她的心口之上,當下一口氣硬生生的悶在胸口之中,疼的渾身窒息般的痙攣。


    當下坐都坐不穩斜斜的歪倒在床榻上,竟然虛脫了一般。


    行草見狀,趕忙給桃花端水拭汗,也懊惱剛剛自己的語氣不懂節製,想來是真的嚇到桃花了,邊自責邊柔聲安慰著。


    “公主,這也不過是道聽途說的消息,想來誇大其詞也未可知,你可千萬穩住,保重自己身子跟肚子裏的孩子要緊!”


    桃花半響不語,隻是努力的放穩了心神,安撫這肚子裏分外不安的胎兒,覺得肚子一陣陣的陣痛,如今已是九個多月了,怎的偏偏在此刻生出這些禍不單行之事。


    此時此刻,她不能先自亂陣腳,境況已是如此,還能更壞到哪裏去?唯有先穩住煩亂的思緒,才可以想出辦法,找出頭緒!


    她已是下定了決定,無論如何都不能置李子賢於不顧。


    原來,她一直以為自己此生惟願一切安好安然終老便可,她向來都是苟且偷生之人,原以為這個世上,任誰重,都重不過她自己的命,到現在,她才明白,原來,她的生與他的死若是放在同一架天平之上時,孰重孰輕,根本無需考量,不用猶豫,甚至連眉頭都不皺分毫!


    她可以死,隻要他可以生!


    華城雖然舉足輕重,可李子賢卻是萬不能有已失!


    她這個一無是處的公主沒了,還有小板栗可以代表大周血脈傳成,一統江山,可如李子賢這般文武雙全的名相良將卻是萬裏挑一,百年難求的,失去他無疑是斷了大周的左膀右臂,孰重孰輕,相較之下,一目了然,她一定要說服劉將軍寧可擔華城失守之風險,也不能擔冒男賢遇險之責任!


    可是,說服這頑固不知變通的劉將軍談何容易?


    她分析自身情況,除了公主這頂金碧輝煌的大帽子,她唯有的優勢便是僅剩的幾分口才,平日裏在李子賢麵前雖然不敢班門弄斧,但關鍵時候,對付一名不善言辭的武將應該還是有幾分優勢的,再三想來,幾番深思熟慮,對於這說服劉將軍之計雖然沒有萬無一失的把握卻也有了幾分勝算。


    此事並非不可為,但成事的關鍵卻不在她白桃花一國公主之尊的強壓命令,而在於軍中兵將的意見跟城內民眾的呼聲!


    如今這劉大將軍並附不願意營救李子賢,而是君命難為加上因循守舊的做派跟謹慎行事的考慮,才不敢貿然出兵。


    在一個人進退兩難搖擺不定的時候,輿論的煽風點火是極為重要的!


    要是民心所向眾望所歸,她便大可放心前去一試勸說著劉將軍順應民意,若是有何閃失,一切後果自由她一國公主擔著,可救丞相危難之間的賢名卻是歸他劉將軍之上,這劉將軍也不是那不識抬舉之人,民眾要是呼聲高漲,公主又親自發號施令,為丞相請命,兩方壓力同時襲來,這還算勤政愛民的劉將軍必然不會不為所動!那時候,要說服一個心理已然站在她這邊的人而言便不費出灰之力了。


    但若是士兵民眾棄李子賢於不顧,隻顧苟且偷安,她站出來擅自動用軍力之時,人人自保,個個緘默,她單單憑一家之言要勸說全城守軍便是阻力重重難上加難。


    這華城的守軍曾經皆收到過柳惜言命他們堅守華城,萬不可輕舉妄動的命令,那劉將軍官微力薄,不過是暫定的守城大將,單憑一己之力想來也未必能讓所有將士聽令,若是士兵民眾的意願難違,他必然顧慮重重,未必會貿然聽令,說服起來自然困難重重,而且即使說服了這主將劉世全,也未必就可以號令眾將士聽命。


    今日行草一行,僅僅打探了李子賢及那五鬼山的境況,因是事關南周生死之大事,因而坊間傳言較多,但城中民意如何因一開始未曾刻意留意,因此所涉不多,尤其是軍心之事畢竟機密,更是甚少涉及,桃花一時之間難以作出更過精準的判斷,有些無從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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