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鳳銜珠簪,百寶琉璃釵,金絲八寶步搖、珍珠蝴蝶飾,蘭花鑲寶明月,羊脂白玉翡翠鐲、玲瓏百寶箱、攢珠金鳳冠……


    一樣樣,一件件,琳琅滿目,皆是精品。


    她這就要嫁人了?


    桃花被滿屋子的金玉珠翠閃暈了眼睛,竟然覺得這一切恍然如夢。


    那一夜她才答應了柳惜言,輾轉一夜未眠,第二日醒來,卻已是昭告天下,柳惜言沒給她任何可以反悔失言或是猶豫不決的時間。


    群臣激昂,朝野震動,昨日還對瓔珞公主的態度疑惑擔憂的南周大臣們彈冠相慶,迫不及待的將婚期定於十一月十一,仿若是為了跟昭國的司徒睿太子同樣十一月十一日的大婚叫板!


    而後便是嫁衣紅妝,首飾頭麵,婚前禮儀的教習,祭祀大典的過程事項,還有那長長的祈天頌德廣布天下的詔文,桃花幾乎是一個頭兩個大。


    大婚的事宜自有專人籌備,按理她是不用勞累的,可那些禮儀事項,桃花卻是一概不懂的,如今這般當著天下人的麵公主大婚,該做的戲份自然也做的足足的,才不至於留下話柄,貽笑大方。


    這般忙碌也好,至少她沒有時間在去想別的。


    她知道李子賢決定留在南周擔任宰相時正在背著那大婚之日要昭告天下的詔文,聞言聲音自是一頓,卻繼而便繼續默誦起來。


    去也罷留也好,那是他的選擇,桃花不知道原因,也不想去知道,總是到了這般田地,多想無用,何必再添煩惱,惟願各自一路走好罷了。


    柳惜言靜靜的凝視了桃花半響,那女子隻是有些緊張的皺著眉頭看著手裏的紙張,那紙上是大婚當日祭天要詔訟的祭文,原本蒼勁有力的墨筆隸書旁邊被她用碳條標注了許多怪異的符號,那女子隻是有瞬間的失神,便聚精會神的反複默讀起她手中的東西,看不出別的表情,不知為何沒,柳惜言竟是有股淡淡的歡喜。


    按照舊例規矩,柳惜言這幾日是不能來看桃花的,可不知為何,他就是隱忍不住,好似不敢相信這成親之事的真實,好似他若是不來確認一番,他的新娘,便會飛走了一般。


    柳惜言就那般斜靠在朱欄之上,抬著一杯霧氣氤氳的清茶,隨意卻是專注的看著他未來的新娘,神色是少有的溫暖柔和。


    桃花偶爾也抬起頭來,有一搭沒一搭的跟他說說話,一般多是抱怨這祭文的晦澀難懂,恨不得將這東西撕碎了去!


    柳惜言隻是寵溺的笑笑,由著她發泄幾句後,接著埋頭奮鬥,偶爾也安慰幾句,說是背不過便算了,左右蒙混過去即可,想來也沒幾個人真正聽那東西。


    那個一臉怨念的女子卻是固執的白他一眼,恨恨的說,“說的輕巧,丟醜的又不是你,是我!我可不想為了這半部文章稱為千古笑料遺臭萬年!”說完,又是抱怨著卻還是念經般的拚命背誦著。


    柳惜言淡笑著搖搖頭,覺得這牛一樣有些笨拙卻固執的女子在這一刻,認真的那麽美麗,甚至那微蹙的峨眉都擰出了一股子動人的意味。


    旁邊的小板栗正在試穿他的小紅錦袍,他的娘親結婚作為兒子他比誰都興奮,隻是他很搞不懂的是為何他的娘親嫁的不是他的子賢爹爹,見桃花在低頭背書,被書本荼毒了數日的小板栗沒有來的心情大好。


    初進這富麗堂皇的大房子,小板栗覺得一切好的跟天上一樣,唯一讓他頗為不滿的是,他的子賢爹爹給他請了先生,他每日都要按時定點老老實實的去書房讀書了。


    這讓小板栗鬱悶了幾日,要不是娘親讓那陪讀的小太監天天都給他帶酥酥糖甜甜圈吃,小板栗幾乎在地上打滾以絕食抗議了!


    不過他的娘親、子賢爹爹跟柳叔叔此次的意見出奇的一致,小板栗人小鬼大,知道這書是非讀不可了,他知道抗議無效也便悻悻焉作罷,乖乖的聽他娘親的話去書本裏找所謂的黃金房子去了。


    “娘親,你看小板栗的新袍子好看嗎?”小板栗很是不滿桃花與柳惜言對他的無視,穿著一身紅色的新衣服的他得意的踱著小步子,大公雞似得驕傲的走來走去。


    “好看,我家板栗穿什麽都好看!”桃花覺得孔雀般的小板栗這一身紅色很是騷包。


    “那娘親成親的那一天我可以跟娘親一起被娶了嗎?”小板栗仰著小臉一臉期待。


    “不可以!娘親說了多少遍了,你要乖乖的跟小德子公公與柳一叔叔一起呆著,不可以跟娘親一起,也不可以亂跑,知道嗎?”成親那一日顧及的事情頗多,小板栗是不能跟著的,不然公主帶著那麽大的兒子出嫁像什麽話?笑話!


    小板栗對此是頗為不解的,他覺得無論如何他都應該是跟他的娘親一起被娶到柳叔叔家裏,他的娘親成親,他豈有不參加之禮?


    但換著花樣問了她娘親一千遍了,得到的都是這同樣的回答,小板栗如今是真的相信以前六兒給他說的後爹爹的話了,又看到柳叔叔那眼裏隻有他娘親的摸樣,越發相信自己是被遺棄的爹不疼娘不愛的小孩子,也更加思念他給自己找的子賢爹爹。


    糾結的小板栗一個人玩著小紅袍子的衣帶,滿臉怨念。


    桃花想著這幾日確實有些冷落他了,此刻見他一副被遺棄的小狗般的樣子,不由得歎了口氣,很是無奈的抱他到自己膝上,幫他整理著衣袍。


    這小紅袍子是小板栗自己給自己準備的所謂的禮服,他見桃花試的那一身紅色嫁衣美得無與倫比,又聽說成親是要穿紅衣的,便強烈要求他作為新娘子的兒子也是要一身紅衣服的。


    “娘親,你為何不嫁給子賢爹爹?”小板栗有些委屈的問,他還是念念不忘要讓子賢爹爹當他的爹爹。


    桃花微微一愣,又見柳惜言也在場,麵上有幾分尷尬,便問道:“怎麽,小板栗,柳叔叔不好嗎?他做你爹爹你不喜歡嗎?”


    “柳叔叔啊,很好啊,他還偷偷給小板栗很多的糕點、玩偶還有好多好東西,他悄悄問我娘親喜歡什麽,他說他是在賄賂我,還要我不準告訴娘親的呢,娘親,賄賂是什麽意思啊?”


    這下尷尬的換做了柳惜言,他有些掩飾似得不自在的幹咳了幾聲,對著小板栗狠命使了幾個眼色,發現那一臉求知欲的靜候著桃花回答的小叛徒還是絲毫未曾察覺他的無意泄密,眨巴著大眼睛一臉坦然,隻有任命的扭頭跟旁邊的柱子溝通去了。


    “嗬嗬,賄賂啊,就是收買,哦,拍馬屁的意思!”桃花說著話眼波掃了一眼柳惜言,發現那扭過頭去的某人很不爭氣的臉紅了。


    桃花被祭文荼毒了半日的心瞬間大好,她繼續調侃的跟小板栗說道:“你家柳叔叔這般賄賂你,你都收了人家的禮了,所謂無功不受祿,你為何還不想娘親嫁給他呢?”


    小板栗一臉天人交戰,便秘般的吭哧了半天才說:“不是柳叔叔不好,是,是,有好些東西我又轉送了去什麽,哦,賄賂,子賢爹爹了,當然,除了那些好吃的,可娘親你要是嫁給了柳叔叔,那我豈不是也白白的拍子賢爹爹的馬屁了?”


    桃花徹底無語,柳惜言在一旁聽了卻咳得更厲害了,幾乎把口裏的茶水給噴出來。


    “瓔珞,你讓我查得小板栗的身份一事已是有些眉目了。”像是為了掩飾那尷尬,柳惜言情急之下找了個話題,趕快的結束了小板栗那無忌童言,他真的不知道再這般對話下去,那小子一張沒有鐵將軍把門的嘴巴還能說出什麽驚世駭俗的言語。


    這一句話將桃花從自家兒子不同凡響的邏輯思維中拉回來,她知道小板栗人小鬼大,忙讓侍女牽了小板栗的手去換下那紅衣錦袍,等小板栗離開,才示意柳惜言繼續說下去。


    “如若沒錯,他該是當時宮變時被殺害的太子,也就是瓔珞你的長兄乾安太子的遺腹子。於都宮變時,乾安太子的太子妃已有八個多月的身孕,隻是那時候於華清慘無人道,殺了太子弑君奪位不說,還斬草除根,將太子妃跟眾侍妾一並殘忍的殺害,並放火燒了太子宮闈府邸,毀屍滅跡,這胎兒我們曾以為多半是不在人世的了,但看在瓔珞對小板栗的疼愛與重視,又在那般顛沛流離之日仍是不離不棄的帶著他四處輾轉,這小板栗年齡也跟那孩子極為吻合,看來該是那太子之子也就是你的嫡親侄兒無疑。”


    “要是真的如此,這一切便都有了解釋,不過惜言,這些可有證據?”


    桃花一直也是懷疑小板栗的身世,那日柳惜言與李子賢找到她們母子回南周途中遇刺時,那黑衣人對桃花隻是生擒,對小板栗卻毫不留情,痛下殺招,那是桃花便起了疑心,後有確信小板栗不是她的親身兒子,但小板栗卻口口聲聲在叫著她娘親,這瓔珞公主又是公主之尊,自己都生死難料,自然不會貿然的帶個孩子流離輾轉,那時,桃花對小板栗的身世已是有了各種揣測,柳惜言跟李子賢也多方查探,直到今日才從柳惜言的口中證實了自己的懷疑,桃花環環相扣的思慮,更覺的一切合情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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