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回頭遙望著已是看不清身形的柳惜言,心中是濃濃的擔憂與不安,好似心遺漏了一缺,喘息間都是濃濃的空洞。


    “他不會有事。”背著他奮起狂奔的李子賢淡淡說,那聲音幾乎輕到微不可聞。


    桃花惴惴不安的心卻因為這句不細聽幾乎聽不真切的話略略的安了幾分,知道眼下她這般也於事無補,這才暫暫的放下心來,聽話的伏在李子賢的背上,盡量的讓他少費些氣力,順從的配合著他翻越這險峻的天險。


    想來上一次的翻越李子賢定然是藏匿了真功夫,做了很大的保留,這一次大約因是沒什麽顧忌又時刻危機,便使出了十二分的功力,雖是背著桃花,卻是健步如飛,在崇山峻嶺,陡崖峭壁上穿梭幾乎是如履平地,後麵的侍衛比起李子賢顯然是弱了幾分,背著小板栗緊緊追隨卻是看得出隱約有幾分吃力。


    如此這般疾步飛馳,竟然才半日功夫四人便是到了山頂,又見這皚皚白雪,桃花的心五味雜陳,上一次來自己是帶著拖油瓶的寡婦,這一次,竟是帶著拖油瓶的孕婦,命運,何其弄人。


    李子賢跟那侍衛已是停下來,柳一前去前麵探路,李子賢照看著桃花母子在這山頂略作休息,桃花在李子賢背上雖是不累,但因是天氣酷寒,手腳不得運動,卻更是僵冷,一從李子賢背上下來,便跺著腳搓著手,不住的喝著氣。


    小板栗就是桃花的複製機,很是一本正經的學著桃花的樣子搓著小手,跺著小腳,在雪地上興奮的跑來跑去,印下自己的串串小腳印。


    桃花不由得的想起上次到這雪上的情景,那時的小板栗是被自己捆在背上的,乖巧安靜的讓人心酸,那個幼小的孩童,初次見了這茫茫雪山,也隻是好奇的睜大了眼睛,四處張望著,頂多是用手撿起桃花頭上的霜雪嗬著氣把玩一下,竟是一聲都沒鬧著要下來玩鬧一下,桃花想到小板栗當初忐忐忑忑的不安與乖順,心就不由自主的泛起漣漪,一波一波。


    如今見他難得的調皮一下,不但不覺得他胡鬧,反而覺得多了些孩童該有的活潑,甚是欣喜,也不阻止,便由著他這般在雪地裏玩鬧去了。


    反正柳惜言跟李子賢極為大手筆的給他置辦了全身的皮毛衣服,又裹了厚厚的狐裘,足下穿著高筒的鹿皮小靴子,這些裝備跟當日桃花可憐兮兮的狗皮比起來那絕對是天壤之別,保暖度自是不用懷疑,如今的小板栗整個人被包的跟剛出爐的熱包子似地,隻露出兩隻烏溜溜的眼睛,手都縮在過長的毛袖子裏伸不出來,幾乎成了一個標準的糯米丸子,還是皮毛包裹的糯米丸子。


    所以,桃花倒是絕對不擔心會凍到小板栗,便由著他瘋鬧去了。


    李子賢解下了身上的裝酒的皮囊,自己喝了一口,遞給了旁邊的侍衛,又從袖袋的荷包裏掏出了一包荷葉包裹的東西遞給了桃花。


    桃花不解的接過來,打開那荷葉包,見竟然是幾塊紅色的裹滿了辣椒的肉幹,與自己當日做的一般無二,當下欣喜的撚了一片塞到了嘴裏,麻麻辣辣的吃下去,頓時從內到外騰起一股子熱氣,桃花不住的呼著氣,身體確是暖和了許多。


    見小板栗像是脫韁的野馬幾乎一整個的躺在雪地裏打滾翻跟頭了,桃花怕他玩出了汗,一會子被背起來吹一吹寒風,反而會冷了,便叫住了他,給他嘴裏塞進了一大塊的麻辣肉幹。


    小板栗笑嘻嘻的塞到嘴裏猛嚼了起來,一時間沒注意被辣的當下便跳起腳來,長大了嘴巴直吸氣,淚水都被辣出來了,紅紅的小鼻頭皺在一起,控訴般的兩眼含淚的對著自己的後娘直叫喚。


    桃花高估了小板栗對這辣椒的承受力,見把他辣成這般猴子似的上躥下跳的模樣,忙接過李子賢的水囊,亡羊補牢的給小板栗喝點水,緩和一下,誰知那水早就結成冰了,如何還到得出來?情急之下,隻得一把抓了些幹淨的白雪,塞到了小板栗的嘴裏。


    小板栗吞下這些白雪嘴巴的辣火才熄滅了幾分,可眼淚卻還是沒有退去的,他涕淚橫流的對這他的子賢爹爹控訴道:“子賢爹爹,娘親,壞!”


    “小板栗乖,娘親壞,爹爹幫你打她,小板栗不哭。”李子賢在旁邊看著母子二人這場鬧劇,小板栗叫的是子賢爹爹,可李子賢接過話頭,順嘴說來卻是省略了那前綴,直接說了爹爹,桃花聽著這句話,好似這小板栗當真成了李子賢跟她的孩子似地,一個娘親,一個爹爹,說的那麽的順嘴,總覺得無比的曖昧。


    桃花不由的看了那個青衣狐裘的男子一眼,卻見李子賢也正好向她這邊看來,四目相對,桃花掃了一李子賢那笑的讓著滿山的白雪都失了顏色的容顏,心髒不爭氣的狂跳了幾下,趕忙低下頭來,有些局促的抓起一把雪把玩著,順便冷靜了一下自己那在美人計下丟盔棄甲的小心肝。


    桃花跟李子賢這般旁若無人的秋波款款,那邊小板栗恰好瞅準了機會黑眼珠咕嚕嚕的轉著,趁著桃花不注意的空擋,悄悄跑到一旁抓起雪便吃了起來,小板栗早就對這一山的白砂糖垂涎三尺了,不過因桃花的明令禁止,小板栗不敢明目張膽的拿來吃,他娘親可是再三的明令禁止過的,不過,剛剛自家娘親已是主動給他吃了一把開了先例,他也覺得這雪涼涼的甚是美味,甚至比冬天他在院落裏偷吃過的雪花還甜了幾分,當下便藏到石頭後麵,一整個的趴在地上,伸出粉紅色的小舌頭,小狗般的舔了起來。


    等桃花發現,小板栗已經在雪地上舔出了一個小小的雪窩,桃花一看,大驚失色,立即拉起那拱了一頭一臉雪的小板栗,還好這小板栗穿得暖和,身上熱氣重些,又剛剛吃過麻辣肉幹,這嘴裏的火氣還在著,不然天寒地凍的,他這般伸出舌頭舔雪,非把舌頭給凍掉一層皮不可。


    桃花本想好好的責罵他一番,誰知小板栗一見情況不妙,自己娘親已是威脅著要給他一頓竹板炒肉了,立即兔子般的躲到李子賢的身後,討饒的叫著:“爹爹,救命,好爹爹,救救小板栗。”


    這小家夥見風使舵的功力是越發的見長,如今已是無師自通的學會了賣母求榮,連爹爹之前的兩個字都省略掉了,一幅找準靠山對著李子賢搖尾乞憐的討好的模樣。


    桃花卻是不依不饒,這孩子越來越調皮了,三日不打上房揭瓦,桃花今日想動動家法,給他大刑伺候了,不然,他這般跟他自己認的爹爹同氣連枝,胳膊肘已是學會了往外拐,她這個娘親的威嚴何在?


    李子賢自然是跟小板栗是一條統一戰線的,他邊攔著桃花追過來的身子,邊給小板栗求情。


    “桃花,上行下效,你先給小板栗吃的雪,無怪他會模仿下來了,想來是嘴裏還辣著難受吧,小孩子嘛。還是饒了他這一回吧。”邊說邊悄悄的回頭對著小板栗眨了眨眼睛。


    小板栗機靈的狠,聽了子賢爹爹的求情,了然的轉了轉眼珠,誇張得長大了嘴巴,帶著幾分委屈的味道淚汪汪的大喊著:“辣!辣!娘親,我辣!”其實那點辣椒早解了,他不過聽了子賢爹爹的話是順杆向上爬,給自己的調皮不聽話找個理由,也讓她娘親心疼一下,莫要真的家法伺候。


    可惜,他們那點小動作怎逃得過桃花的眼睛,“我那是情急之下為了解燃眉之急二為之,難道看他辣死不成?事有緣由,我那舉措情有可原,可他這般不聽話的鑽到雪地裏吃的滿嘴都是卻是決不可不輕饒的,不然,這麽三寸高點兒,就把娘親的話當成是耳旁風,等長大了點,豈不是非反了不可!”


    桃花雖然知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今日之事自己也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可在氣頭上的她哪裏肯承認,見到小板栗跟李子賢這般一唱一和的上演默契的雙簧戲,好像覺得自己作為娘親的崇高的地位在這幾日間竟被這麽個男人給取而代之了一般,酸水上湧,火氣更甚,又加上惜言的事情堵在胸口,整個人莫名其妙的極不順心,煩亂氣悶間,那巴掌更是追著小板栗毫不留情的落下來。


    小板栗見娘親這次是真的動怒了,反而不跑不躲了,就那般委屈的低著頭閉著眼睛,等著桃花的巴掌。


    李子賢見狀趕忙的伸出手險險的護著身後一動不動的小肉球,阻擋著正在氣頭上的桃花。


    桃花避著李子賢的身體,往李子賢的身後繞去,誰知桃花的穿著本就笨重,從上到下包裹的跟熊一樣,這樣劇烈的動作做起來對如今的她而言卻是困難的多,一不小心間腳下一滑,一個趔趄不穩,險險的向前撲倒下去。


    李子賢見狀,忙身手去扶住她,誰知桃花的身子太過笨重了些,李子賢為了護住桃花的肚子,將氣力都用在了護住桃花的腰腹上,這樣一來反而李低估了她衝過來的重力,手忙腳亂間,又為了避開他身後的小肉球,情急之中隻得帶著桃花往側方的後麵倒去。


    身下是厚厚的積雪,外加一個人肉護墊,裹得跟粽子般的桃花並沒有受傷。


    隻是電光火石間她的臉躲閃不及,在倒地的時候,重重的磕在了李子賢的臉上,極為天雷狗血言情八點檔加台灣戲還客串韓劇的是,桃花的嘴唇那般恰好的正好對到了李子賢的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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