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極普通的糯米棗糕。


    桃花知道這糯米棗糕是小板栗最愛吃的東西,想著他怕是不知怎麽糾結才忍住了饞蟲,省下來給自己,當下欣慰的搖了搖頭,把那塊糯米棗糕又推回給小板栗,示意他吃了便是。


    可這次小板栗去是難得的堅持,一定要桃花吃下去,說是花匠爺爺給他的,說這糯米棗糕是施了魔法的,桃花一吃這病定然就好了。


    桃花渾身無力,知道這是哄小孩子的話,自然不會當真,隻是偏過頭去,不想理會滿眼期盼的捧著糖糕的小板栗。


    可這次小板栗卻是吃了稱砣鐵了心的想要桃花吃著神奇的糖糕,見桃花不理不睬,便那般的趴在床邊,捧著那塊糖糕,滿臉的委屈,堅定的等著桃花醒來。


    那小孩子溫熱的帶著奶香的呼吸一下下的噴到桃花的臉上,一陣的□□,讓桃花那個有些愧疚的心總也睡不安穩,且恰逢今日司徒睿不在,沒人敢拎了這連日來在司徒睿的授意下越發的無法無天的小鬼頭出去,桃花無奈之下,隻得強行睜開眼睛,接過了那塊糯米棗糕。


    嘴裏發苦,卻是無論如何也提不起半分的食欲,但碰觸到小板栗那閃著星星一般的目光,隻得強提起力氣,掰了一塊下來,想著多少吃一點左右好打發了這鬼靈精。


    誰知,這一掰,才發現這塊糯米棗糕的裏麵卻是別有洞天!


    那塊糯米棗糕的裏麵竟然有張字條,田小午疑惑的掰了出來,隻此一眼,便是萬年。


    那是一首詩,放在現代來看,很普通。


    平生不會相思,


    才會相思,


    便害相思,


    身似浮雲,


    心如飛絮。


    氣若遊絲,


    空一縷餘香在此,


    盼千金遊子何之。


    證候來時,


    正是何時。


    燈半昏時,


    月半明時。


    這紙條上竟是自己那日發春時恍若未覺中寫下的詩句,沒錯,絕對是徐再思的《蟾宮曲春情》,分好不差!不過這字卻不再是自己的在這個時代的人看來的鬼畫符一般的現代字體,而完全被還原成了繁體字,但桃花細細的辨識,確然是自己那日所寫的《春情》無疑。


    這個世界,除了自己,還有誰知道這首詩?


    莫非還有人是跟自己一樣穿過來的?


    桃花的心揪的緊緊的,將那字條死死的攥在手心裏,心砰砰的跳的飛快,不可能吧?即使真有,卻怎會這般的恰好的寫自己當日百無聊賴的胡亂塗鴉的這首詩?


    當日寫過這首詩,除了自己,還有可能知道的隻有那主仆兩人,可能從自己的簡體字中幾乎一字不差的參悟出這詩句的人,隻可能是――李子賢!


    “這――,小板栗,這糯米棗糕是誰給你的?”


    “是花園裏一個花匠爺爺啊,還奇怪呢,他說這是他欠小板栗的呢,真是個怪爺爺,但他說這糯米棗糕上他施了法術,娘親吃了這糖糕病就會好了,會等著公主的王子打敗邪惡的火龍來救娘親跟小板栗了,是娘親講過的故事呢,嗬嗬,老爺爺可真了不起,什麽都知道!”


    “老爺爺?”桃花喃喃的重複著小板栗的話,公主的王子打敗邪惡的火龍來救公主?這個童話故事她曾經當著李子賢的麵給小板栗講過,這個世上,絕對不會有這麽巧合的事,桃花百分之百的篤定,這個所謂的花匠爺爺是李子賢無疑!


    桃花的心裏一時間百味雜陳,不知是喜還是憂,抑或是害怕,或是抗拒,又有一絲無奈中的期待,無論如何,她總是看得到一絲被救希望的曙光了不是嗎?


    她的心似是要跳出來了,她緊張的看了看窗外,將那紙條揉成團塞到了自己床榻下的鞋子裏,又叮囑小板栗今日此事萬萬不可泄露半句。


    叮囑好了小板栗,桃花抱著小板栗如往日般的閉目躺在床上,隻覺得一顆心跳的厲害,身子雖還是沒有力氣,卻無論如何都睡不著了。


    像是垂死之人,突然見到了生的曙光,又像是本來已是放棄掙紮的溺水者猛然抓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她的心,仿若又活了過來,開始那般渴望的跳動著。


    茫然間,不知為何,腦海裏又浮起司徒睿那冷冷的尖刻的話語。


    “普天之下,三方勢力都對公主誌在必得。”


    “我的目的公主自是明了,可別人的用心,桃花卻未必知曉。”


    桃花的心瞬間涼了幾分,可那些曆盡屈辱跟折磨的日日夜夜又一次的毫不留情的奔湧而來,讓桃花恐懼惡心的幾近窒息。


    無論如何,能離開這裏總是好的,哪怕是死,都比現在的生不如死要痛快!


    桃花狠狠的攥緊了拳頭,雖然,被這也是明顯動機不純的李子賢救了,未必是多值得期待的事情,但無論如何,總比待在這魔鬼的身邊要好!


    往後的幾日裏,桃花竟然像是還魂了一般,開始強迫般的命令自己吃東西,每日也強打著精神起來走走,尤其是愛去花園,仿若突然間對那滿園的夏日有了興致。


    司徒睿看著桃花一點一滴的恢複著精神,突然間覺得這幾日的心力憔悴都是那般的值得的,看著那個形銷骨立卻是微笑著的女子牽著一個小小孩童的手走在那些花紅柳綠裏,竟然覺得心中是花開一般的明朗,那副景致嵌入了那滿園的爭相鬥豔中,似是將那些熱鬧的顏色都比了下去。


    一個女子,一個孩童,如若在加上一個自己――


    司徒睿那般暢想著,竟然鬼使神差的放下了自己手裏的八百裏加急公文就那般走了過去,走進了那一問一答巧笑嫣然的女子跟孩童,可是,就像是被驚飛的蝴蝶,桃花回頭一見司徒睿那悄無聲息的靠經,立即麵色一緊,雖是不閃不避,卻像一隻刺蝟,立即張開了全身所有的尖刺,渾身戒備的看著一臉莫名其妙的微笑的司徒睿。


    司徒睿的眸子瞬間覆上了一層不知名的黯淡的光,像是忽然濃雲密布的天色,再也不見陽光。


    可桃花覺得,這樣的司徒睿才是正常。


    她放心的舒了一口氣,對司徒睿完全視而不見的拉著小板栗頭也不回的往花叢深處走去,直到那從金竹模糊了兩人的背影,司徒睿才從那絲莫名的悵然若失中回過神來,渾然不在乎一般的勾唇一笑,轉身離去,隻是他自己都不知道,他那妖嬈的淺笑裏有了星星點點寂寞的味道。


    不知為何,司徒睿的心情竟是莫名的煩躁,打開那火漆封印的加急快報,更是當下心中一驚,屋漏又逢連陰雨,昭國的在位皇上他的沉湎病榻已久的父王竟然重度昏迷,群醫束手無策,恐不日即將駕鶴歸西,招他這離宮多日的昭國太子速速回去,十萬火急!


    昭國的皇帝這幾年來身體越發的病弱,且長期的依賴五十散跟各種所謂的道家仙丹,幾乎對這朝政不聞不問,太子司徒睿年少有為,差不多是包攬了所有的朝中大小事務,已是大權獨攬,可畢竟是老皇帝餘威猶在,即使是形同虛設,可手中最起碼握著昭國三分之一的兵權虎符,各方勢力雖有些蠢蠢欲動虎視眈眈,畢竟還心存忌諱,對司徒睿這幾年的窮兵黷武的鐵血政策雖敢怒不敢言,但卻都在觀望謀劃,未必便會讓他這太子太過輕鬆的坐穩皇位。


    此次為了全力籌劃這大周的後續事宜,抓牢瓔珞公主這個關鍵的棋子,且為了逃過大周柳君梧跟李子賢的追蹤耳目,未免橫出紕漏夜長夢多,司徒睿權衡相較之下,將朝中的事務暫且交給自己的心腹勢力全權代為打理,自己則遠避這偏僻裕城別院,全力與這瓔珞公主周旋,謀劃大事,且昭都那邊自然在肆意的散播著瓔珞公主跟昭國太子即將大婚的事宜,而他這裏則是全力看管好這瓔珞公主,在大婚前絕對不允許出絲毫的閃失,自然,要是能讓這瓔珞公主懷上他的龍種,更是兩全齊美的好事,如此兵分幾路的進行著計劃,本來一切盡在司徒睿的掌控之中,沒想到,這節骨眼上,父皇病重,這對於他本就不太穩定的後方絕對是個致命的消息。


    司徒睿無奈,隻得暫且將桃花的事情略放,帶著暗衛,快馬加鞭的日夜兼程趕回昭都皇宮。


    當司徒睿來跟桃花辭別的時候,桃花還是一如既往的低著頭,看也不看他。


    司徒睿跟她說話,輕輕的將她摟在懷裏,溫柔的扶著她的頭發,輕聲細語的跟她說著讓她乖乖等他回來的話,跟她許諾著她一定會是他的太子妃,會是他的皇後。


    桃花半合著眼睛,不喜不怒,一言不發。


    司徒睿也不勉強,隻是披上那披風,用力的緊緊的摟了桃花一下,轉身大步的走了出去。


    桃花這幾日病情已是略有好轉,這裏守衛重重,對於她一個不會武功的帶個孩子的柔弱女流算的上是插翅難飛,司徒睿倒也不怕她跑掉,隻是,不知為何,兩人這般的朝夕相處了將近兩月時日,如此分離,還是這般匆匆,司徒睿的心裏竟會是莫名的有一些不舍,有一種東西,貌似已經根植在心裏,雖然,這個桀驁不羈的邪魅男子到目前為止還全然未覺。


    他前腳一走,連日來奉行非暴力不合作運動的桃花就讓如今那些對她完全畢恭畢敬的丫鬟抬來了飯菜,強迫著自己跟小板栗拚命的吃了起來,直吃到自己撐的想吐方才作罷,她知道可能或許就是今夜,她便需要充足的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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