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腦殘、自大、無賴跟那怪癖之外,司徒睿到也絕對算得上一多才多藝的翩翩佳公子。


    想來是他每日見桃花無所事事百無聊賴,便也當真的變著花樣的哄桃花開心。


    珠玉珍奇、古玩首飾,送了桃花不計其數,綾羅綢緞、錦衣華裙也是一套套的送到桃花的屋子裏,珍饈佳肴、瓊漿玉液、時令果蔬,每日更是源源不絕,桃花覺得至少單論這物質上的享受而言,皇妃怕也不過如此。


    桃花覺得如今的自己,就像是被養在籠子裏的金絲雀,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卻沒人問問,那是不是她最想要的。


    桃花貪財懶惰,上一世覺得人世間最美妙的事大概就是不勞而獲做吃等死,天天夢想著中個五百萬的大獎,從此流著口水躺在錢堆裏了此殘生,沒想到,前世期盼了一輩子的願望,在這一世已這種方式實現在。


    如今的桃花自從被司徒睿窺見真容之後,便也不在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做那些自欺欺人的偽裝,穿著錦衣華服的桃花當真美的無與倫比,現在的桃花算是睡在金銀堆裏,過著夢想中窮奢極欲的生活,可犯賤的她卻開始懷念那昭都的小院落,那長勢繁茂的半畝園,那口清涼的老水井,那滿屋滿地的豆芽菜,那噴香撲鼻的鹵下水,偶爾想起那段艱難度日的時光,竟恍然覺得連淚水都泛著金黃。


    司徒睿大概也看出了桃花的悶悶不樂,到也體貼入微的每日換著花樣哄著桃花開心,或是對弈,或是撫琴,或是吟詩,或是作畫,或是品茗,層出不窮的古代娛樂,高雅的讓桃花驚歎,但更掩飾不住自己那深深的汗顏!


    這些,桃花一竅不通!


    所謂的對弈,桃花認真的聽了司徒睿講了半日的規則,對著那一盤的黑與白的夢幻,幾乎睡到在棋盤上。


    那清雅無邊聽聽都帶著點仙氣的焚香撫琴,桃花總是可以彈奏的出聲音了,卻是鬼哭狼嚎,魔音繞耳,整整三日不絕,讓闔府的從上到下一聽到琴這個字就開始渾身發抖,心驚膽戰!


    吟詩,桃花倒是沒有丟老祖宗的顏麵,好歹當年為了高考,肚子裏還是有那麽點墨水的,隻是那麽迎風灑淚的附庸風雅的跟司徒睿對了幾句酸詩後,這司徒睿突然發現了新大陸一般的以看一個才女的目光極度興奮的審視著桃花,非讓桃花寫下來聊作紀念不可,桃花賽三推脫未果,萬般無奈之下,隻得自謙說是獻醜一番,後果可想而知,司徒睿一見桃花握住那支千金狼毫筆的姿勢就抽搐了一下嘴角,待看清那紙上看不清樣貌的狗刨似的姑且勉強稱之為“字”的東西之後,才深刻的領會到,這剛剛讓他才讚不絕口的稱頌為“才女”的女人,剛剛的極力推脫,當真不是惺惺作態的自謙!


    作畫?更是不堪回首!桃花深深的領悟到,用毛筆潑墨揮毫出那經典的小雞吃米圖也是極有難度的事情,怪不得的祝枝山被成為“四大才子”之一了,本來對他甚為不屑一顧的桃花,自己一番現場版作畫下來,才明白他真的當之無愧!


    而這品茗,自是難不倒我們清雅若仙的白桃花,不過,唯牛飲而!


    幾日下來,筋疲力盡的司徒睿終於放棄了陶冶桃花的雅趣風情,他苦笑連連的盯著桃花那張一笑奪魄的容顏,瞠目結舌,不敢置信!


    “桃花,當真讓司徒睿歎為觀止!睿,五體投地!”隻是這五體投地,卻不是因為心服口服,而是,因為頗受打擊!


    “桃花慚愧!公子謬讚了!”這世界上,臉皮比城牆還厚的,可不隻是你司徒睿一人!


    “那,桃花,可有什麽是你喜歡的?”司徒睿已是萬般無奈。


    “有啊,嗬嗬,就怕公子不肯!”桃花眼波流轉,微微一笑道。


    “有何不肯?睿最是憐香惜玉,萬金博紅顏一笑又有何妨?何況是為了桃花,何來不肯之一說?”司徒睿自信滿滿的說。


    桃花狐狸般的嬌笑莞爾,手指著遠處一叢花團錦簇道:“司徒公子,你瞧見,那從牡丹美?”


    “桃花喜歡牡丹?果然眼光獨到,那是姚黃魏紫,牡丹中的極品,可是睿花的重金從大周購得的,本是極難養活的嬌客,睿找了四名專職花匠日夜看護,才有今日這等景色,不過,既然能博得桃花青睞,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哦,那是極品?桃花眼拙,當真不曾曉得,我說的是那從牡丹花下的土地,看來是極為肥沃的,若是將那花鏟除了,用來種菜,定然是極好的沃土,長出來的菜,肯定水靈!”


    “桃花覺得,舍這價值千金的極品名花來種不值幾文的菜,當真,劃算?”


    “牛嚼牡丹,這牡丹石給牛吃的,可菜是給人吃的,公子以為,是人金貴些還是牛金貴?”


    “自然是人,桃花說的極是,牛嚼牡丹原來是此解啊,睿受教了!”


    這司徒睿果然有千金買笑的敗家潛質,第二日,那塊原先牡丹怒放的花叢,便被移平了,隻等著桃花種她的菜。


    桃花本是玩笑之語,如今卻見滿地的殘花枯葉,原先的一園富貴繁華,如今好似那黃粱美夢,那名貴嬌弱的姚黃魏紫,無論當初如何的被賞識嬌養,如今不過都是昨日黃花,桃花看著那被碾碎的牡丹的枝葉,心中卻是無論如何都高興不起來,草木皆有情,何況這靈性至極的花魁牡丹,自己竟然這般驕縱至此,牡丹仙子若是在天有靈,不知是怎樣的花容失色!怒火衝天!


    兔死狐悲物傷其類,桃花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也是此般下場,這出戲不知何時落幕,桃花覺得自己也如這一叢種在園中的牡丹一樣,誰知道,風雲變色後,會是怎樣一出化作成泥碾作塵的悲涼命運。


    可無論心中如何莫名憂傷,這花除都除了,還是因為自己的一席玩笑話,若是當真成了玩笑,豈不更是罪過?


    已是初夏,若是點種種菜卻是極不現實的了,桃花便邀花匠從別處的菜園裏移來長勢極好的瓜苗菜秧,換了窄袖布裙,帶著興致勃勃的小板栗,將那一片土地細細的隴平整,把那些秧苗,抓緊時間一隆隆的栽好,從不遠處的湖裏,汲來湖水,一瓢瓢的澆灌了,這才擦擦額頭的汗珠,心滿意足的看著自己在這奇花異草的花園中格外的顯得格格不入的半畝園。


    司徒睿是不會來幫忙的,在桃花跟板栗忙來忙去的移苗澆水的時候,他翩翩佳公子便是那般好整以暇的斜靠在亭子裏的美人榻上,悠然自得的品著香茗,慵懶審視的打量著做的一絲不苟的桃花,似是欣賞著一出極有意思的戲劇,興致盎然!


    不知為何,桃花總有一種自己渾身上下被看了個透徹的錯覺,那目光,裏麵是濃厚的興趣,可卻總覺得不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興致,而是,一個獵手,正在探究的看著他圈養的獵物,桃花對上那黑不見底的眸子,不由得一陣毛骨悚然!


    不知怎的,就想到了李子賢,那個她種菜時,會在身後嫻熟的提水澆園的男子,想到了那個春日的毛毛細雨和那時的,春風撲麵!


    時光如梭,不會因為誰的不舍而留住飛逝的腳步,一個月一晃便要過去了。


    桃花跟司徒睿幾乎已是習慣了這般的朝夕相處,桃花出不去司徒睿給自己設下的屏障,這個院落很是繁華奢華,繁華到應有盡有,奢華到桃花可以予取予求,可是,除了自由。


    桃花不知道那些黑衣人是否真的一直都還在外徘徊,但司徒睿說是,她就不敢拿命去賭。


    晨昏定省,暮暮朝朝,若是忽略掉心中那對未知命運的焦躁,這般渾渾噩噩的生活下去,米蟲一般的醉生夢死到也輕鬆,隻是,桃花,沒有忘記,司徒睿說的一月之期已經來到。


    這個男子身上有很多讓人歎服的地方,桃花有時候不得不折服在他那偶爾無意中外露的才華與見識之下,可,桃花知道,自己不愛他。


    哪怕是那般親密無間的相擁而眠,桃花抗拒害羞,卻從不曾為那具迷人的男性的胴體意亂情迷心猿意馬。


    桃花從一開始就在二人之間立起了一道看不見的防火牆,她猜忌,甚至,怕他!


    不知為何,或許是女人的直覺,被那雙暗藏著淩厲跟桀驁的眸子盯住,桃花的心便會沒來由的忐忑不安。


    桃花不知道,司徒睿所謂的一月之期是不是一時戲言,可隨著日子的越來越近,桃花心中的不安跟恐懼便是越來越深,因為桃花知道,這個男人,從不打妄語,說出了,定然會做到,哪怕如他所說的,不擇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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