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露宿總是危險的,但無論如何都比在積雪便布的山頂好了許多,又有一個懂些功夫的李子賢在場,桃花睡的很是安穩。


    第二日又是半日緊趕慢趕,終於在中午時分到達了山下的小鎮,也是昭國去往大周換成車馬之地,自然也是繁華熱鬧的,桃花粗略看來貌似比先前的留鎮還繁盛了幾分。


    進城後,白桃花把自己該負擔的那半腳夫錢給了李子賢,便拱手對一幹人等施禮拜別。


    李子賢雖是推脫不收,但桃花卻是執意不肯,銀貨兩訖,各不相欠,從此,橋歸橋路歸路,各有各的一片天,何必空欠些人情,徒餘些牽絆?


    李子賢此人絕對是人中龍鳳,不是桃花這等草民攀附結交的起的,這一路扶持患難與共,已是莫大的緣分,若是將來當真有用的著的地方,自是上天給桃花的後路善緣,但若說是引為知己有個什麽別的念想,便是自己不自量力了,桃花在這個世界,學到的最多的,便是自知之明!


    所以,不若就此別過分道揚鑣,從今往後還是莫要有諸多牽扯的好。


    桃花辭別了一行人,轉身背著小板栗便走入了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白桃花――”


    突然,身後一聲撚熟的呼喚。


    桃花大驚,趕忙的轉過身回頭看去。


    出聲呼叫的人卻是那人淡如菊的李子賢。


    桃花凝眉微笑,一口銀牙映在黝黑的麵龐上,更顯燦爛。


    “你怎知我的名字?”


    “我猜的,那花不是梅花,是桃花吧?這幾日我細細思索,結合那花跟落款,篤定了你定是叫白桃花的。”


    “嗬嗬”,桃花彎著眼角,愉悅的笑著,既沒有羞澀也沒有誇讚,隻是淡笑著拂袖轉身,一身土氣的灰袍,慢慢的溶入那光怪陸離的世界。


    “我叫李子賢,表字文長,你隻要在大周打聽,定然找的到我的!”身後傳來那金玉般的優雅的嗓音。


    李子賢?大周?此番這般九死一生不遠萬裏的離開那個叫做大周的國度,誰知道自己窮其一生還會不會回去,茫茫人海,滾滾紅塵,那要怎樣的感情才會那般不理智的去滿世界的找一個人?


    你傻了吧?李子賢?不然怎的這般的自戀?


    還是,你認為我才是那傻了的人?


    再見嗎?誰知道此去經年,又會是怎樣的一番萬水千山?


    人群喧囂中,那女子瘦小的身影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漸漸的吞沒,隻依稀看得到一隻不停的揮舞著的孩童的小手,用那依依不舍的動作詮釋這那不忍卻又無奈的離別。


    重新回歸到一個人獨行的桃花開始還有些不太習慣,她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自虐的自己,甩去腦海中的點滴畫麵,帶著小板栗下榻到一家小客棧。


    自然還是一番沐浴洗漱,褪下衣服,這才發現自己疼痛的身上是怎樣一番慘不忍睹。


    青紫甚至黑紫的淤血遍布肌膚,幾乎占滿了四肢上的所有領地,膝蓋跟手肘雖有護膝保護還是免不了被摔的刮去了幾層的皮,大腿跟後腰還有幾處磨皮擦傷,青青紫紫加鮮血淋漓,幾乎是體無完膚,有些傷口是傷上加傷,已經近乎潰爛一般,看上去觸目驚心,讓人幾欲作嘔!


    桃花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就是自己幾日前還誇讚美如玉滑如綢的身體!


    當下覺得那些傷更疼了!雖知道外傷不該下水,但若是太髒了也容易滋生細菌,桃花忍著疼痛在浴桶裏小心翼翼的清洗幹淨了身子。


    旁邊看到這樣的桃花當下淚水吧嗒吧嗒不要錢般的往下掉的小板栗打死也不肯讓桃花再幫他沐浴,自己乖巧的坐到一邊的木盆裏,認真的搓洗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外加小雞雞,就連拿毛巾這事都不肯再讓桃花動動手。


    等小板栗自己褪幹淨了那身黑殼,桃花也手腳發抖的上完了金瘡藥,換上了幹淨的裏衣跟外袍。


    小板栗仿佛一天長大了一般,自己一絲不苟的穿戴妥當,竟然奶聲奶氣的換來了店小二,有板有眼的通傳了飯菜。


    桃花吃著小板栗傳喚的飯菜,激動的幾乎拿不住筷子了,看著麵前的小板栗那張粉雕玉琢的水晶般的小臉,和那一本正經的裝著小大人嚴肅的自己夾菜吃飯,還時不時為桃花添菜加飯的三寸丁的小人,從內心深處強烈的升騰起一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自豪感!


    這人的潛能是無極限的,若是一直這麽走下去,桃花說不定還可以支持幾天,但是如今這麽歇了一下,酸漲腫痛所有莫名其妙的痛感便約好了般的接踵而至,桃花幾乎癱倒在那硬硬的木板床上一睡不起!


    還好桃花的身子傳染了她來自靈魂深處的小強體製,一直頗給麵子的沒有生病,不然要是再加個感冒發燒,說不定,不用體驗完這二萬五千裏,直接在半路上就嗚呼哀哉了桃花的小命!


    又是一覺睡了個昏天暗地!


    再一次活過來的蟑螂桃花便馬不停蹄的趕著去打聽去昭都的路程跟馬車。


    這昭國因無戰亂便是比大周繁華的多,來往各地的馬車腳夫也多的多,桃花有了經驗,還是選了個年老實誠的車夫。


    因是年紀偏大,幫不得路上裝卸東西這車夫的生意很是冷清,自然也便宜些許。


    桃花本就不用他搬搬抬抬的做這些雜事,隻要可以平平安安護送她們母子去昭都就可以了,所以兩人商談之下,都是彼此滿意,當下便議定了價格跟時間。


    此曲昭都最起碼也要一個多月的行程,二者商定好了二十五兩銀子的成交價,桃花經過一路的奔波吃住,又加上采購了些路上必須的幹糧物件,身上典當的八十兩銀子已是所剩無幾,僅夠路上的盤纏了,桃花不到萬不得已又實在不忍心典當這具身子僅留下的幾樣飾物,便商定好了先付給五兩的定銀,其餘到了昭都一並付清,給桃花留下了暫且喘息的餘地。


    這一路,桃花才領略了真正的古代車馬旅行的意義,秋高氣爽,天高雲闊,湖光山色,景色怡人,雖然有極少數流民跋涉者,但比起大周那衣衫襤褸結伴成群的流亡者而言,實在是可以忽略不計。


    這周老伯的趕車技術好的沒話說,一路上勻速行駛,雖有些顛簸搖擺,但對於磨破了雙腳的幾層皮走過黃沙,越過雪山,翻過大河的背著個孩子曆盡艱險的桃花來講,卻是置身天堂一般,怕是太陽神阿波羅的金色馬車都沒現在來的舒適!


    雖是要趕在風雪肆虐的嚴冬趕到昭都,但時間尚早,現在不過初冬,算起來還綽綽有餘。


    當下桃花也不著急催著周老伯日夜兼程的趕路,有時候還會在驛站下榻,穿過那些稍顯繁華的小鎮時,還會逗留半日,看看人文風光,吃吃各路美食,小日子苦盡甘來一般,過的極為悠哉愜意!


    等一個多月後進了昭都城的時候,桃花已經是捉襟見肘了,便要周老伯直接把馬車趕到了四海錢莊,直到有些忐忑的進到這古代的銀行裏順利的把那幾次都擔心成廢紙一張的銀票兌換出了紋銀,才把那一直懸著的心放回到肚子裏。


    所以,寡婦可以沒有沒男人,但一定要有遺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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