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什麽花或是什麽草,路總是要走的。


    一行人經過艱難的跋涉,終於在午時順利的翻越了一線天那滿是積雪皚皚的山巔,午膳在那冰雪遍布天寒地凍的地方是沒辦法停下來吃的,隻有邊走邊胡亂的吞幾口食物,這期間能抵得過這山巔上深秋九月的嚴寒多虧了眾人所帶的烈酒的支持還有時不時的往嘴裏塞一塊冷硬卻暖胃的麻辣肉幹。


    那入口火辣辣的肉幹在這滴水成冰的雪山上完全吃不出原先的火燒火燎的麻辣,雖是幹硬,可總算是勉強可以入口,而且吃下去腹中暖熱許多。


    隻是桃花雖是多多的準備了這肉幹,但總還是不夠眾人同吃,所以除了桃花跟小板栗,隻能在省出來少許分給李子賢他們,不過他幾乎分毫未動的原封給了鶯燕,他們三個男子一路便隻靠烈酒取暖,桃花雖然免不了的腹誹,卻看那姑娘嘴唇發紫麵無血色的樣子也當真的可憐,便把那些挖苦還擊的話如數吞進腹中,權作精神食糧一路充饑了。


    隨後雖是下山,可古語說的好,“上山容易下山難”,尤其是天寒地凍路更滑,桃花幾人在一些險陡之處不得已隻得互相攙扶一下,除了那牽著騾馬在前方的腳夫,李子賢最為矯捷利落自然是打了頭陣,那鶯燕幾乎是被李子賢跟叫做六兒的書童半攙半扶著才不至於滑到。


    桃花走的也不輕鬆,也狠狠的摔了幾跤,膝蓋跟大腿無一處不是鹽漬般的疼痛,像是疼到了骨頭裏,鑽心腐骨!卻也隻有硬撐著,掙紮著,用盡所有的力氣往前走!


    隻有在心中自我安慰,還好小板栗沒背在自己背上!不然那板栗殼怕都摔爛了幾層了!


    幾次偶然跌倒了,便是那般恰好的次次看見適時遞來眼前的那雙幹淨修長的大手,自己塗黑的小手放在他白皙的掌心裏,是那般的不協調,桃花甚至一陣的臉紅害羞,第一次後悔自己的邋遢跟\醜,好似這麽被那雙手握著,當真是自己玷汙了無暇的美玉一般,不由自主的自慚形穢!


    李子賢那身上有股淡淡的墨香,好似還雜夾著清幽的花草的香氣,在他靠近時絲絲縷縷的沁入人的肺腑,彌漫人的心神,就如這個人一般,在那微微一笑舉手投足的潛移默化中便會潤澤每一個見到的人,讓你不由自主的放棄那些來自陌生的戒備和不安的防範,主動微笑著去接受這春風般的洗禮,讓你記憶深刻,且一生難忘。


    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


    這是桃花在那春風細柔的蠱惑中唯一能想到的可以詮釋李子賢的詩句。


    他那手掌的手心裏微微有些粗糙的薄繭,觸手冰涼,似乎是沒有溫度一般,桃花不知道是因為這雪山寒冷,還是因為本身就是如此,心中卻是一時有些怔忪,一個如此溫潤淺笑的水一般的男子,怎會有這麽一雙寒涼到骨子裏的手啊!


    不過也由不得她想太多,趕路才是緊要的,這麽被李子賢偶爾拉一把扶一下,桃花倒也是輕鬆了許多,好在這邊的山勢要比另一處緩和易走一些,一行人在傍晚時分便到了半山腰的密林之處,再往下地勢要平坦的多,想來明日半天便可到達山下的小鎮了。


    疲累不堪的一行人便在這密林中的空地處駐紮休整過夜。


    桃花身上的肉幹所剩無幾了,而李子賢他們也再也吃不下那些冷硬的食物,便生好了火,李子賢單槍匹馬的進入了密林深處。


    桃花也聽到了倦鳥歸巢的煽動翅膀的聲音,她看了看包裹裏已經讓人毫無食欲的石頭般的饅頭,拉著小板栗也走進了旁邊的樹叢裏。


    這個季節已是深秋,可由於地勢的原因此處的樹葉才剛剛枯黃開始掉落,桃花知道在海拔垂直的山上是一山便分四季的,這裏稍覺暖熱,可能是這地下有什麽溫泉或是自己不知道的其他原因。


    桃花不想多想,隻是盯著樹冠上的幾個鳥巢眼中閃爍著黃鼠狼般的綠光,從小爬樹掏鳥的事幹多了,這晚歸的倦鳥警惕最低,也容易得手些,桃花決定碰碰運氣。


    桃花告訴樹下等候的板栗萬萬要噤聲,自己活動了下酸疼腫痛的關節,強撐著那無處不撕裂般疼痛的四肢,一咬牙,利索撚熟的抱住了樹幹,悄無聲息的慢慢貓著身子往上爬,在漸漸籠罩的陰暗中,就像一隻潛伏的狸貓。


    近了,更近了,桃花甚至聽到了鳥巢中鳥兒的呢喃低語!


    她雙腿用力的夾住樹身,撒開隨身帶著的巨大的包袱皮兒,迅雷不及掩耳的扣到了離自己最近的一個鳥巢上,當下緊緊的捂住包袱皮兒的四角。


    她聽到了鳥兒在裏麵掙紮撲騰的聲音,很明顯的有兩隻,她仿佛看到了那金黃色的香噴噴的烤鳥正在天空中對自己微笑招手。


    她壓抑著自己口水橫流的激動,把包袱裏麵的鳥捆好了,正要往下爬,卻意外的看到了鳥巢裏有六枚小巧的鳥蛋。


    鳥蛋啊,是鳥蛋,什麽鳥在這個季節竟然還生蛋?桃花知道有些鳥一年產卵幾次,卻當真沒想到自己會碰上這上天的如此厚禮!


    她美滋滋的把鳥蛋放到屁股後麵的自製的布兜裏放好,這才一手拿著鳥在裏麵不住撲騰的包袱,一手抱著樹幹,慢慢的往下滑。


    “娘親,好棒,娘親,將軍!”小板栗見桃花竟真的在樹上抓到了鳥,不由自主的拍著小手興奮的大喊。


    好棒?那是自然!


    這將軍?大概也是指自己很厲害的意思吧,桃花由著自己的想法不求甚解的翻譯道。


    一時間被誇獎的桃花得意之情禁不住再一次無限的膨脹,她在樹杈上得意洋洋的揮著手裏裝鳥的包袱想象成自己是首長,閱兵禮般的對樹下滿眼崇拜的小星星的小板栗揮手示意。


    “你,在幹嗎?”一男子得聲音突兀的響起。


    又加上這時手裏的不甘被擒獲的鳥兒一陣掙紮,桃花一個手腳不穩,一小子就那麽直直的從半樹腰上給甩了下來。


    直接用血一般的教訓現場演練了一出什麽叫樂極生悲的戲碼!


    美男啊,接住投懷送抱的狗血小嬌花吧!


    桃花墜落的前一刻在心中冒著粉色的泡泡仰天長嘯著,卻無意中窺見了老天爺的那一張無處不在的後媽的惡毒的嘴臉。


    她心中認命的哀號一聲,用盡自己唯一的一點掌控翻了個身,當下,“啪嗒”一聲,重重的砸在了樹下的草叢中。


    而且是前半身著地!最最標準的一個狗吃屎!


    桃花以為自己已經掛了,說不定跌回現代去了,不過那具散了架子般的身體中無孔不入的叫囂著痛楚提醒著桃花,她還尚在人世間!


    果然啊,生活不是電視劇,不是所有的跌落,都會有人在下麵接著你。


    穿越都穿成寡婦的桃花知道自己永遠都不會有那般的好運!


    我的苦命的寡婦臉啊,我的好不容易才有的引以為傲的胸部啊!


    桃花心中涕淚長流!


    “娘親――,娘親――”聽到小板栗的著急的呼喚,桃花終於鼓足勇氣抬起了灰頭土臉的那張黑臉,卻是恰好看到這兩手拎著獵物的罪魁禍首那張如玉的驚愕的容顏!


    桃花從來沒有如現在般那麽覺得這張臉原來長得如此欠扁!


    “白賢弟,你――,方才上樹?”


    廢話嘛,這不是剛從樹上跌下來嗎,你的眼睛不是賊亮賊亮看著的嘛!莫非還要我再次爬上去跌下來給你證實一回不成!


    “一個女子,你――”


    “怎麽?沒見過女子爬樹還是沒見過爬樹的女子?”桃花沒好氣的丟了一個眼刀給他,還是男人嗎?如此的見死不救,就不知道接自己一下啊,英雄救美!英雄救美懂不懂!


    好吧,就算自己現在不是美女,好歹還是個母的吧?怎麽連一絲憐香惜玉之心都沒有!


    “可,你,為何突然間轉個圈讓前麵先著地?按理,這豈不是傷的更重一些?”李子賢還是不解。


    白桃花用鼻孔送了些二氧化碳給這一頭霧水還沒從剛剛那一幕震驚中回過神的男子,小心翼翼的從屁股上的布兜裏摸出了幾個鳥蛋,興奮異常的獻寶般的捧給一邊心疼的要哭出來的小板栗:“板栗,看,這是什麽?”


    “嗯?嗬嗬,鳥蛋,是鳥蛋,娘親真厲害!娘親不但會飛,還會給板栗掏鳥蛋!娘親萬歲!”


    “噓――,閉嘴,童言無忌!”桃花得意洋洋的死抓著那包著鳥的包袱,把鳥蛋遞給板栗,極度的享受這種被人膜拜的感覺,雖然,她剛剛不過是從樹上掉下來,當真不是飛!可小孩子嘛,何必要用殘酷的真相扼殺他剛剛萌芽的想象力呢?


    桃花作為一個母親,怎能那麽殘忍!


    這老天爺惡作劇般的無處不在的樂極生悲的人生難道就不準自己這跌不死的小強偶爾搞一回個人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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