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吳自然不怎麽害怕這些事,那以前稀奇古怪的事遇到的多了,這都不算什麽。可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壓抑然後又憋著不抽煙,腦子裏迷糊之中帶著點清醒,聽到的聲音都斷斷續續的,但那大洪說孩子被煮熟之後用小手趴在鐵盆邊爬出來的話,老吳字字都聽見了,而且不光聽見了,還在腦中形成了一副畫麵。他感覺自己蹲在一個坐著爐子上的鐵盆邊,平視著盆沿看不到裏頭的東西,但卻可以看到那盆裏飄出來的熱氣和噗噗的沸騰聲,就在這時候突然從盆中伸出一隻通紅的小手,猛的就抓在盆邊。隨後一顆脫了皮腫脹的腦袋從盆裏探出來了,一雙發白的眼睛看向了老吳,緊接著就帶著熱水蹦出來,直接撲在了老吳身上。


    大洪還在那叨叨,突然就見原本打蔫的老吳猛的把腦袋抬起來了,還像胸前粘了什麽髒東西一樣雙手扒拉著。大洪就趕緊抬手拽住他說:“哎!老吳你幹哈呢?咋了這是?”


    “那孩子!那”老吳反應過來之後眼神都慌了,可隨後發現自己身上啥玩意都沒有,就愣住了。


    大洪見狀呲牙笑起來說:“老吳啊!我還以為是你真大膽呢!結果還能嚇成這樣,哎媽呀,你可笑死我了!”


    老吳還在回想剛才那被煮熟的孩子,帶著熱氣撲在自己胸前時的感覺,似乎還能隱隱味道那麽一股燉肉味,頓時就有點惡心了,推了一把大洪說:“滾蛋!趕緊滾蛋。老子要去睡覺了,走走!”這次倒不客氣了,大洪見時候不早了,也不跟老吳磨嘰,麻溜的走了,臨走之前還對老吳說:“等我下次再來啊!記得給我留點好茶!”老吳則沒理他,扭頭往二樓走,去找蔣楠了。想跟她換換自己去偷懶睡個覺。


    煙鬼要是不抽煙,那恐怕就跟沒吃飯似得。心裏頭都沒抓沒撈的,總覺得少了點什麽,而且還困的厲害。但老吳還算是有點毅力,他打算把今天忍過去,既然迷糊那就去睡覺,睡著了肯定就不想了。


    迷迷糊糊的走到了二樓。老吳都已經快睜不開眼睛了,摸著牆走到了房門邊,他就把門給推開了,但還沒等進屋老吳就傻了眼,那屋裏頭的床上居然趴著一個小孩。幾個月大被單子包裹著,躺在床腳還伸手去抓床邊的木欄。這把老吳給驚著了,他突然就把剛才聽到的故事聯想到一塊,那被煮熟的孩子居然跑到他的床上來了,當時老吳就驚呼出來一聲,那嗓門粗動靜怪嚇人的。


    老吳這一嗓子結果把那屋裏頭的嬰兒給嚇哭了,伸著兩隻小手亂抓著,還長著大嘴嗷嗷的叫喚,聽那動靜之後老吳更揪心了,差點就沒掉頭要跑,結果卻聽見蔣楠的聲音。


    蔣楠聽到聲音之後趕緊從裏屋出來,走到床邊把孩子有些蹩腳的給抱起來,邊有些尷尬的哄著邊皺著眉頭對老吳說:“你嚇唬孩子幹什麽?我剛給這小東西哄睡覺了,又讓你給弄醒了,你想幹什麽?”


    那孩子似乎喜歡蔣楠,被她給抱起來之後就用兩隻小手抓著蔣楠衣服把臉往她身上湊,小腦袋頂在蔣楠胸前亂蹭,把蔣楠弄的都有些不好意思的用手把孩子的腦袋往後撥。


    老吳這下更是傻眼了,抬手指著那孩子說:“這、這玩意在哪冒出來的?你啥時候生娃了?”


    蔣楠哄了幾下之後就把孩子給放到軟乎的床上,然後打手勢讓老吳閉嘴,隨後才快步從屋裏走出來推開了老吳關上了門,蔣楠這才長長的鬆了口氣。


    “這、這”老吳還迷糊呢,這這的說個不停。


    蔣楠皺著眉頭沒好氣的說:“這這什麽?這是兩個來住宿的孩子,他們下午找我說有事要一塊去,這孩子太小帶不了,讓咱們幫忙看會,見他們挺著急的我沒辦法就幫忙帶著了,你喊什麽?當我偷著生的?”


    老吳搖著頭說:“不是,那、那,就是剛才,有個孩子,熟了!哎呀!”


    蔣楠抬手捂住了老吳的嘴,側耳聽了聽身後屋裏的動靜,然後冷著臉看著老吳說:“你結巴什麽?怎麽回事,是不是背著我幹什麽事了?心虛什麽?外頭有野種了?”


    老吳被蔣楠看的直往後退,那蔣楠生氣時候的眼神有點嚇人,老吳怕她跟自己動手,就趕緊抬手搓了搓臉,讓自己清醒一些後,才解釋說:“不是,啥野種別瞎說,讓人家聽到多不好?我今天從你說完之後那就沒抽煙,這家夥給我憋的腦袋都迷糊,看錯了看錯了!不過你剛才抱孩子的模樣,那是真俊!”老吳解釋完之後,還順道誇蔣楠一句,蔣楠聽後臉上沒什麽反應,可心裏頭卻起了波瀾。


    “你不看櫃台上來什麽?”蔣楠放低了聲音問道。


    老吳趕緊說:“我困的不行了,實在是頂不住了,想找你換個班,我睡會!”


    蔣楠聽後回頭瞧了眼關閉的屋門,鬆了口氣對老吳說:“嗯我知道了,前幾年我還想過要孩子,可就幫人帶了半下午,我就不想了,太鬧騰人了,有個品品那鬼丫頭就挺好,不懂事的時候都過去了,這多省勁。”


    老吳還是頭一次聽到蔣楠這麽說話,也知道她的脾氣肯定帶不了孩子,可不知怎麽想著那孩子剛才往蔣楠身上湊的模樣,心裏頭又有點不舒服了,歸根結底還是沒孩子給鬧的。


    因為那屋子裏睡著個孩子,蔣楠不讓老吳進去,怕他把那好不容易給哄睡著的孩子弄醒了哭的整個旅館都能聽見,所以把隔壁的客房打開了,讓老吳自己去那睡,然後蔣楠就披著衣服下了樓看櫃台去了。


    老吳實在是不行了,進了客房之後,倒頭那就睡覺了,睡的都開始打呼嚕了。也不知道過了究竟多長時間,突然在老吳睡覺的那客房中響起了小孩的笑聲,但聲音很空洞,似乎是從四麵八方傳過來了,老吳聽到之後眼皮先是動了一下,然後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眼前有些黑,似乎太陽落山一段時間了,黑的不那麽徹底又能看清周圍的擺設。老吳醒過來之後暈乎,好不容易從床上爬起來,腦中忽然想起剛才似乎聽到有小孩在笑,那下意識的就扭頭看向自己屋子的方向,笑罵了一聲道:“他娘的,這死孩子哭完了睡,睡完了又笑,啥也不管,可別把我被褥給尿了啊!”


    叨叨完了之後,老吳就打算起來了,把自己睡過的被褥整理一下,然後去他的小媳婦。但老吳剛把腿放到床邊,還沒等碰到鞋,就踩到了一個光溜溜的東西,嗖的一下從他腳邊就竄到床底下了,還發出一種怪叫聲,嚇的老吳一縮腿把腳又拿上來了,側頭瞅著周圍心裏頭怦怦直跳。


    “什麽、什麽東西?出來!”老吳緊張的坐在床上,都不敢把頭伸下去看看床底有什麽,隻能拍著床喊著。


    老吳折騰了一會之後就感覺身上出汗了,臉上直冒冷汗,但天色越來越黑了,周圍的擺設也越發的看不清了,視線漸漸被縮至到床邊,在往下的地方全是黑色的,但隱隱約約能感覺到床下有東西在動,好像是在轉圈的爬著,那感覺就像是個小嬰兒。


    冷不丁遇到這個事,老吳心裏頭都發毛,他想趕緊離開這個屋子,但床底下有東西,他不敢貿然的把腳給放下去,就怕把腳伸下去之後,被從床底下鑽出來的煮熟的小孩被抱住了,然後順著腿爬到身上。


    這麽一想,老吳頭皮都發麻了,全身都瘮的慌起雞皮疙瘩,他咬著牙探頭朝周圍看了看,然後咬住牙伸手用力的一拍側邊的床板,發出嘭的一聲悶響之後,床下就突然傳來一聲嘶叫,黑色中閃過了一抹粉白色的東西,從床底下躥到了牆角櫃子底下了,但就那麽一瞬間,那大小似乎真的是個小嬰兒,但嬰兒哪能爬的那麽快,除非是見鬼了。


    第三卷 橫山驚窟 第一百三十九章 火化


    胡大膀推著小車把死人往焚屍爐那運,那小老頭就在前麵領著走,還不時的回頭和胡大膀說話。


    “大膀啊,咱們這火葬場裏頭,那最值錢的東西就是那三個焚屍爐了,別看年頭久了,這玩意是當年鬼子從他們那運過來的,不比什麽機床簡單,裏頭的東西不少呢,等會我教你怎麽用。”


    胡大膀推的那車一共兩層,可以放兩具屍體,上麵躺一個下麵躺一個,剛從停屍間裏頭推出來還冒著涼氣。邊推著邊聽著那老頭子叨叨個沒完,胡大膀根本就沒聽他說什麽東西,而是瞅著他推著的小車上麵躺著的那具屍體發呆,因為這屍體是個女子,歲數挺大了,死相還挺怕人的,本來沒什麽可看的,可胡大膀剛才無意中發現那屍體手指頭上居然還有個戒指,似乎是金的,可能是清理的時候疏忽了,或者是因為太緊了拿不下來所以就給忘了。


    見狀胡大膀心裏頭都樂開花了,估量著那戒指不小,說不定能賣個好價錢,可卻怕被人看見,不知道該怎麽下手才好。


    那快退休的老頭姓鍾,火葬場裏頭的人都管他叫老鍾頭,胡大膀自然也跟著叫。老鍾頭滔滔不絕的說了一路,都是一些跟焚屍爐有關係的事,他似乎想盡快把所有的事都給交代了,然後退休安安心心的回家養[長_風老去。


    可他算是在火葬場裏幹了半輩子,對這個橫著都冒死人氣和味的地方都有感情了,冷不丁要走心裏頭也不得勁,所以就想把工作好好的給交代了,讓後人繼續把火葬場的工作做好。


    但胡大膀可不是那種安分的人,他太能鬧騰了。不管在哪都非得搞的雞飛狗跳那才舒服,其實這也不是他的本意,可這個人就是腦袋瓜不太精明,可能是以前跟動物接觸的時間比人多,所以對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他有點搞不清楚。就以為是跟那山裏頭的動物似的,不高興抓到踹幾腳,就是這樣的人。


    這老鍾頭跟胡大膀說的那些全成了廢話,但那老鍾頭在前麵走,他沒注意身後胡大膀的反應,要是回頭看看,準能瞧見胡大膀兩眼直勾勾的看著那屍體手上戴的戒指。


    胡大膀正想著怎麽把戒指給擼下來,但又怕老鍾頭突然回頭看他,就開始跟那老鍾頭接話了。


    “哎我說。老爺子啊,這老娘們是咋死的啊?”


    結果老鍾頭聽到這話後,就回頭瞧了一眼,但他並沒有看胡大膀,而是胡大膀推車上麵的那屍體,隻是瞧了一眼就轉回頭,悶悶的說:“這一看就是得病死的,要是出意外而死的人。那麵相上看著就滲人。以前還有掛照片布置靈堂的,那要是出意外而死的人。就連那大照片看著都滲人,我都不敢自己一個人大半夜來那大廳溜達,總感覺這照片裏麵的人在看著自己,而且眼神特別的詭異。但還好現在有政、策不讓掛大照片了,所以就直接火化,那連照片都不準在火葬場上擺了。自己在家裏放著到行。”


    說起來這個,老鍾頭似乎想到什麽,突然就站住腳,胡大膀在那邊推著車邊湊過去伸手想把那屍體上帶著的金戒指擼下來,剛使勁還沒等擼下來。推車就撞在前麵老鍾頭的後腰上,那胡大膀勁大,這一下差點沒把老鍾頭給掘出去,趕緊拽住了。


    胡大膀趕緊收回手,瞅著老鍾頭說:“哎!老爺子你幹嘛呢?走的好好的咋突然立正了?”


    老鍾頭揉著自己被撞痛的後腰,反手推著車,好半天才轉過臉說,帶著些疼痛的表情說:“我、我想起來一件事!”


    胡大膀有些奇怪的掃了一眼那屍體帶著金戒指的手,悄麽聲的把那手往身子底下按了按,想給藏起來。結果老鍾頭卻把那屍體的胳膊直接拽出來,指著那金戒指說:“哎呦,我差點忘了,這東西本來也是不讓的,可死後弄個銅戒指帶著感覺像是金的,家裏人臉上也有麵,到時候在焚屍爐前麵讓家裏人看過之後,推進爐膛之前一定得把戒指給我擼下來啊,好幾毛錢弄的呢!下次還得用!”


    “啥玩意?銅、銅的?”胡大膀瞪著眼睛喊出來了,把老鍾頭嚇了一跳。


    “是啊!咋了?”


    胡大膀皺著眉頭低聲絮叨說:“他奶奶的,我還以為是金的呢!啥玩意啊!”


    老鍾頭這時候突然嘿嘿的笑出來了,眯著眼睛對胡大膀說:“哎胖子,你想的可太多了,咋?以為這屍體上麵帶個大金戒指我們都看不到?那要是真的啊,根本輪不到咱們,早都讓那些親人給扒光了,就連金牙那都能在送過來之前給撬下來,還能便宜咱們了?”


    胡大膀有些不樂意的推著車往前走,把老鍾頭給頂在一邊,路過的時候悶悶不樂的說:“去去!一邊去別擋道,你都知道了也不提前告訴我,這不是拿我找樂子嗎?奶奶個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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