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個稍微胖點的女人過來說道:“嬸子你陪著客人,我去給你燒水做飯。”說著挽著袖子就要去廚房。老人擦了擦眼淚,說道:“謝謝你了,老六家的,你把水燒好就成,飯等會我來做。一會你娃放學了還要吃飯,別把孩子餓著了。”女人說了一聲沒事,就去廚房忙了。


    推車攔了我們的人走了過來,笑著對我說道:“剛才不好意思,農村人沒有見過世麵,以為你們是來要債的。嗬嗬,看我有眼不識泰山的。”說完就給我賠不是。


    我急忙笑著說道:“沒事,你們也是好意。這個我能理解,可是為什麽會把我們當作要債的?再說要債的來這裏幹嘛,人家富民在外麵有房子呀!”


    他嘴張了張最後還是沒有說,笑了笑算是回答我了。但是我心裏越發的迷糊,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呢?回頭看了看老師,隻見他皺著眉頭在那裏沉思。


    我想了想,對老師說道:“老師要不我們先給兩位老人把把脈,完了再說別的你看怎麽樣?”老師抬頭看了看我,沉思了一下點頭答應了。


    老師先給郭富民的母親把了一下脈,然後說道:“肝腎失調,而且近日受了驚嚇心火太旺,老人家你伸出舌苔我看看。”郭富民的母親一聽,伸出了舌頭給老師看了看。


    老師衝著我暗暗地搖了搖頭,然後對郭富民的母親說道:“老人家這個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我給你開個方子,不過你要靜心調養否則的話神仙也救不了,最好能去西安住院,那裏的條件好對你身體恢複也是有幫助的。”


    郭富民的母親搖著手說道:“大夫呀,謝謝你了,我知道這個病也好不了了,能挨一天就是一天吧,再說家裏還有一個躺在床上要吃飯的,也沒有那麽多的錢讓我糟蹋。你也不要費心給我開方子了,要不給你的錢我都不知道從哪裏找。”


    我急忙笑著說道:“老人家不要擔心,這個錢已經給過了,那天郭富民和我朋友出去後,就把錢給我朋友了。你安心養病就是了,等我們看完叔叔的病一起給你抓藥去。”


    “哼!富民?”推車的人還沒有走,蹲在門口哼了一句說道:“他要是能記得這裏有他爸,他媽也算是沒有白活。哎!這個娃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他叔!”郭富民的母親說道:“他說富民好呢,現在在外麵上班累,所以對我們的照顧上差了點。你可不要在外人麵前亂說,我們富民是好娃!”


    “好娃,哼!”推車的人重複了一句,轉身背著手朝院子外麵走了。這時我突然發現院子裏少了點什麽,仔細看了看,對了,上次來時還跑著五六隻雞,今天怎麽一隻也不見了,不會被人吃了吧!


    我正想著,就看剛才進廚房的女人出來了,手裏提著一個水壺,我過去急忙接過來,對她說道:“謝謝嫂子,這種事我來做就是了。”


    女人笑了下說道:“沒事的,你們先喝著聊著。我去看看娃,中午就不要走了在我家吃飯,等會我過來請你們!”說完朝屋裏打了一個招呼就走了。農村裏就是這樣的,家家戶戶都是鄰居相互能幫襯點。


    我提著水壺進到了屋裏,老師已經給郭富民的父親看完了病。看到我進來搖著頭對我低聲說道:“看來我剛才的判斷是沒有錯的,三十天內這兩位老人都會駕鶴西去的。”


    我愣了一下,低聲和老師說道:“那這個方子怎麽寫?弄不好你會背上人命官司的,你可沒有醫生的證。要不就不要開了,聽天由命吧!”


    老師看著我說道:“這個方子必須要開,不過我斷定他們不會喝藥的,這些到了現在生死都看透了,而且也預感到了一些什麽。我剛才進去發現過去開的藥都沒有喝,說明現在已經抱著一死了之的心態了。”


    說完老師就低頭寫方子,我看著崔二爺愣坐在了椅子上,雖然給他易容了,但是從充滿淚水的眼睛裏還是能看出,他有些不敢相信,還有一些悲憤。


    我輕輕地拉過郭富民母親的手,對老人說道:“阿姨臉上的傷是怎麽回事,是不是被人打的?你去報警了麽?剛才我聽有人說是被逼債的人打的。要不要我告訴富民,讓他來幫你解決這個事情?”


    老人一聽,急忙拉住我的手說道:“可不敢給富民打電話,我們富民現在是有頭有臉的人,身邊都是大人物,你要給他打電話,會丟了他的人的。我們都沒事,老胳膊老腿了什麽沒有經曆過。”


    聽到這裏崔二爺都有些忍不住了,過來跪在老人的身前,對他說道:“姨,究竟是怎麽回事麽?為什麽不能讓富民知道,他現在那麽有錢幫你們還債是理所應該的,再說了你和姨夫都病的這麽重,要去醫院好好看看的。”


    老人一聽,上下打量了一番崔二爺說道:“你是誰呀?怎麽叫我姨?這個可不能亂叫,要不然的話會折了老婆子我的壽的。來,快起來,別跪在這裏。”


    崔二爺忘記了自己臉上被易容,這會聽老人這麽說才想起來。為了打破尷尬,我笑著說道:“阿姨是這樣的,我們和你的侄女婿都是好朋友。所以就按他的輩分叫了,這個沒有說清楚你別見怪。”


    老人搖了搖頭沒有說什麽,這時剛才燒水的大嫂端著兩碗麵走了進來,對老人說道:“嬸,剛剛下好的麵,我給你和叔各端了一碗,你先慢慢吃,等你吃完了,這碗也涼了,你再喂我叔吃。”


    “老六家的,這多麻煩呀!”老人急忙接過其中一碗飯,對女人說道:“這天天麻煩你給我們老兩口送飯,你說你要我說你什麽好?”


    女人笑了笑說道:“嬸什麽也別說了,咱們鄰裏這麽多年,我娃還是你幫著帶這麽大的,就這個我都報答不完你的恩情。嬸,你先吃著,我帶幾位師傅去我家吃飯。等吃完了,再過來你這裏。”老人含著淚點了點頭。女人就拉著我們,叫過去吃飯。我和老師交換了一下眼色,他衝我點了點頭,我知道這是能徹底了解郭富民的最好機會了。同時,也是了解這幾天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的最好時機。


    第四百九十八章頭七(18)郭富民的過去


    這女人家的房子相比之下要好很多,而且從家裏的擺設可以看出來,他們家的家庭條件還是很不錯的。有個五六歲大的女孩,在院子裏跳來蹦去的。


    老師輕輕地在我腰上擰了一把,我知道他要我說話,於是看著孩子說道:“哎呀,好可愛的小姑娘!大嫂這是你閨女吧,長得真喜人。”


    女人一聽笑著說道:“哎,也就這樣了,怎麽也比不上你們城裏的女孩。對了,快進屋裏,菜可能都涼了。我這裏也沒有什麽好招待的,不過菜都是新鮮的。”


    我一聽笑著一邊朝屋裏走,一邊對女人說道:“對了,大嫂怎麽稱呼?我記得隔壁的阿姨說你是老六家的,是不是我該叫你六嫂呢?”


    女人一聽咧著嘴哈哈的大笑說道:“我姓白,我看咱倆歲數差不多你就叫我白姐吧!不知道這幾位怎麽稱呼?”說著看了看我周邊的人。


    我都按真實姓名介紹了一下,除了老師給編了一個名字之外。隨後我們坐下來吃飯,白姐炒了幾個簡單的菜,其中隻有一個是肉的,其餘全部是素的,這正好符合了老師的胃口,於是我們坐在那裏吃起飯來。


    一邊吃飯我一邊問道:“對了白姐,怎麽不見你老公?你看我們來就顧著吃了,也沒有等等他,著實在有些不好意思。”說著看了她一眼。


    “你們吃你們的。”白姐爽快地說道:“我家那口這兩天在鄰村幫著蓋房子,一般隻有晚上才回來。所以不用管他,你們大老遠過來給我嬸子看病,你們多吃點才是應該的。”


    我笑了笑,繼續問道:“白姐你們家和這個郭家是不是有親戚關係?看你對老兩口挺好的。現在這樣的人太少,你說崔二哥,是不是這樣?”


    二爺看著我點了點頭,因為我們三個易容後歲數都差不多,隻有老師的歲數看著略大,所以除了老師我都叫哥,這樣一般的人也看不出來,還方便我們辦事。


    “哎!”女人歎了一口氣說道:“啥親戚不親戚的,我們門挨著門的住了都快一輩子了。我嫁過來的時候人家老兩口沒有少幫忙,後來生孩子了,我家那口子的母親是個癱子,人家老太太沒少照顧我,後來一直幫我帶孩子,我們農村人沒有那麽多講究,但是知恩圖報還是知道的。”


    我點了點頭,又問道:“對了白姐,老太太身上的傷是怎麽回事,剛才一進村就被你們的人圍住,非要說我們是逼債的。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女人一聽,眼淚唰的掉了下來,用手擦了兩下後,對我們說道:“還不是郭富民那個挨千刀的,要不是他,我叔和嬸子能成現在這樣麽?這個挨刀的別讓我看見,否則見一次罵一次。”


    一聽她的話我們都放下了筷子靜靜地聽著,白姐擦了擦眼淚說道:“其實我、郭富民還有幾個,也包括我們家那口子從小都是一起玩大的。郭富民的學習成績好,高中畢業後就去當兵了。我和我們家那口子初中畢業,就沒有再去上學回家務農了。”


    我看了看崔二爺,這些和崔二爺說的差不多。就聽白姐繼續說道:“富民的父母是我們村上脾氣最好的,從來不和人吵架,誰家有了啥困難了,老兩口都是第一個站出來幫忙的。後來富民複員回來了,他父親托人介紹,給娶了一房媳婦。本來這都是挺好的事情,可這個挨千刀的就是不知足,看別人有錢他心裏難受,非要學著人家做生意。可是做生意要本錢呀,我們農村人哪裏能有那個閑錢。他就逼著他爸把房子賣了,拿著錢去和人家做生意。結果一年不到錢賠了不說,還因為家裏存放了炸藥被判了幾年刑。”


    我吃了一驚,這個做什麽生意,還在家裏藏炸藥?該不會是走私武器吧,於是問道:“白姐這個富民做的什麽生意,還在家裏存放了炸藥?”


    白姐看著我說道:“哎,我們村後頭不是有個石頭山麽,人家聽說石頭能賣錢,就買了炸藥準備炸山開采石頭。結果石頭開采出來賣不出去,他就這樣一個亂折騰。他進監獄後,老婆把家裏唯一值錢的東西都卷走了,所有的債務就成了他父母的,老兩口背這些債務就背了十年。”


    聽到這裏我不得不再看了看崔二爺,隻見他低下了頭。我知道這些事情崔二爺可能不清楚,所以輕輕地拍了拍他的手,崔二爺立刻明白這是怎麽回事,感激的向我點了點頭。


    白姐繼續說道:“這個挨千刀的出了監獄後,整天不是喝酒就是賭博,沒有錢了就朝他父母要。你們算算一個莊稼人一年能有多少錢?除了還債還能省下多少?隻要有一天不滿足他,不是罵他父母就是打,你們是沒有見過,又是拿腳踹又是拿皮帶打的。這個挨千刀的當過兵的,手上有的就是力氣。”說到這裏白姐再也忍不住了,眼淚嘩嘩地直往下流。


    我遞給她一張紙巾,白姐擦了擦眼淚,繼續說道:“後來他離家出走了,在外麵發了大財。可是看到我們這些人,就裝著不認識,從來也不回家看看,原來欠的債到現在了都是他父母在還。你說這老兩口子有個兒子,想領個低保都不能。就靠地裏刨的那些東西,這能值幾個錢。前幾天挨千刀的回來了一趟,那些債主子以為把錢送來了,都跑來要錢,結果沒有要到,言語上沒有說到一起,推搡中把老人弄成那樣的。最後老人把自己的壽材賣了,才還了一部分錢。”


    崔二爺一聽,立刻問道:“那麽,你怎麽不把錢直接借給呀!不管怎麽說,先讓老人把債還了麽,這樣下去什麽時候是個頭!”崔二爺有些生氣。


    “給了!”白姐一聽就說道:“我們都給過錢,人家就是不要,老人說了自己造的孽,要自己來還,你說我們有什麽辦法?村長和書記都去找過那個挨千刀的,我們大家都知道他給人又當了上門女婿。可是去的人不是被他現在的媳婦罵出來,就是被人家的丈母娘打出來。那兩個女的,看到我們就像看到一條狗一樣的。我們的書記大小也是官,在人家眼裏屁都算不上。你們是不知道,罵的要多難聽有多難聽,你想撲上去打,立刻給你撒潑,看你不動手繼續破口大罵,甚至叫來幾個人收拾你。”


    我聽到這裏低聲問道:“白姐,他打老人的事情你親眼見到過麽?這個可千萬不要亂說,否則會毀了人家的。”我知道這位大嫂不會騙我,可是我還想再次證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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