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聽到司徒這麽說,也就不由得再一次把心緊張起來。因為我們都知道司徒的博學,他產生焦慮的事,差不多就是這麽回事了。胡宗仁也收起臉上的笑容,但他還故作鎮定的哼哼笑著,然後伸手拉起了自己的襯衫,接著把背轉過來對著我們。


    在我看到胡宗仁的背的時候,心裏一陣發毛。因為他背上的八極印,原本艮和坤之間什麽都沒有,此刻卻連接了一道血紅的疤痕。那個疤痕的樣子和之前那一道如出一轍,隻不過看上去比較新,似乎都能看到疤痕下血液的顏色。胡宗仁轉過頭來問我們,怎麽樣,還是連上了嗎?我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胡宗仁有點沮喪,但是依然故作鎮定的把衣服拉了下來。然後苦笑著對我們大家說,沒辦法啊,我已經盡力了。


    胡宗仁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憋了我一整晚的火氣終於上來了。我順手就抓起那個放在病床腳這一側用於踮腳的枕頭,用力朝著胡宗仁臉上砸了過去,這一下動作比較快,胡宗仁猝不及防就中了我一枕頭。彩姐趕緊拉著我,付韻妮也開始問你幹什麽的時候,我指著胡宗仁的鼻子說,你們大家都還不知道吧?原本昨天我們眼見對付不了那個家夥了,我就讓大家先撤出房間,胡宗仁自告奮勇說要押後,我完全信任他,結果在我們全都退出來以後,這王八蛋竟然把自己給鎖在屋裏了,自己要跟那玩意單挑決鬥。我說你傻歸傻,怎麽能傻得這麽混蛋呢?我們倆加一起都搞不定的玩意,你一個人能行嗎?


    我說著說著就激動起來,聲音開始變大,也很生氣。在醫院這樣的地方,原本是不該大聲喧嘩的。於是我的責罵聲引起了幾個穿著病號服的病人站在門外看熱鬧。我當時很火大,看誰都不順眼,於是我衝著病房門口大聲說,看什麽看?全都給我滾蛋!說完我就衝過去狠狠關上了房門。


    當我轉身回來的時候,付韻妮已經開始責問胡宗仁了,說搞了半天你是自己把自己鎖在屋裏了是嗎?胡宗仁討好般的望著付韻妮傻笑著,他說我當時心想如果逃走了,背上這條疤還是會出來的,所以幹嘛不去拚了呢?付韻妮也生氣了,看著胡宗仁這吊兒郎當的模樣,她一巴掌扇在了胡宗仁的臉上,病房裏響起了清脆的一聲“啪!”


    我這輩子挨過許多巴掌。絕大部分來自於我媽。以前也曾經被姑娘誤會為流氓挨過巴掌,還招來過一個怪老頭的嘲笑。所以我知道男人被女人打巴掌是一件多麽令人痛心的事。尤其是當付韻妮這一記響亮的巴掌直接脆生生的扇在了胡宗仁的臉上,還當著我們這麽多人的麵。胡宗仁顯然被這一巴掌給扇得有點恍惚了,隔了好一會他才帶著驚恐的眼神望著付韻妮,然後嘶啞著嗓子說,你…你好端端的打我幹嘛!付韻妮氣不打一處來,她凶巴巴的說,打你,老娘今天不打死你!說完她就一下子撲到病床上,開始對著胡宗仁拳打腳踢起來。我們大家看好像不大對頭了,倆人已經遠遠超過了調情的範圍,於是我們都上去把付韻妮給拉了下來,留下胡宗仁一個人在床上哀嚎。


    就在彩姐安撫著付韻妮的情緒,司徒和鐵鬆子無奈的搖搖頭,我阻擋在胡宗仁和付韻妮之間,床上還傳來胡宗仁那有氣無力的“哎呦…哎呦…”的哀嚎的時候,站在病房一角的李佳突然非常不合時宜的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他這一笑,引得我們全部人都不約而同的望著他,我應該是最驚訝的那個人,我用眼神盡量告訴李佳,在場除了彩姐以外的每個人,可是都有本事讓你分分鍾去見閻王的,人家正在遭遇家庭的不幸你怎麽能幸災樂禍呢?


    李佳看我們大家都看向他了,於是尷尬的低頭,然後伸出拳頭放到嘴邊,裝模作樣的咳嗽了兩聲,接著裝出沒事一樣,吹著口哨離開了房間。他大概不知道如果他再晚離開一分鍾的話,估計就會被胡宗仁用手上的吊針紮死。直到我們大家目送了李佳離開,胡宗仁才開始繼續哀嚎起來。


    胡宗仁委屈的對付韻妮說,你幹什麽打人呀,我現在可是病人,你就不能對我稍微溫柔一點嗎。付韻妮竟然咬著下嘴唇,哼哼的哭起來。其實我們大家都知道她在哭什麽,她生氣胡宗仁把自己鎖在屋裏獨自對抗女鬼,萬一有個什麽三長兩短,一句話都不給付韻妮留下。看上去,的確是挺自私的。彩姐一直拍著付韻妮的背安慰著她,並朝著胡宗仁露出那種埋怨的眼神。胡宗仁撓了撓頭說,你就別哭了,當時時間很緊急,我也沒來得及考慮那麽多,你想想啊,我身上這八極印,如果我沒辦法一個個挨著破除的話,我估計也是死路一條,既然如此,我肯定不能拉上我最好的哥們一起陪葬,這才是我把你先弄出門外的原因。而我也不得不這麽做,如果屋裏的女鬼收拾不了,我等於是這次考驗就失敗了,與其眼看著失敗,為什麽不去搏一把呢?再說了,我也沒想過真的要死啊,你們看我現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嗎。


    胡宗仁的口氣依然是輕描淡寫的,但是很明顯能聽出他這番話的確是認真說的,不僅如此,還在語氣裏帶著一種對把付韻妮弄哭的歉意,他隻不過是嘴硬,想要逞一下強罷了。於是我對胡宗仁說,不管怎麽說,你這種把哥們丟下的做法,活該你挨揍,這回你算是運氣好,隻是暈過去了,你要明白那隻女鬼可是最早就是給你安排的,而我們進屋後,那個女鬼卻一直跟著我,說明我也肯定是身在其中了,就算你不讓我跟著你,想要謝絕哥們兒的好意,我也躲不掉了,我早就和你一樣,成了這場遊戲裏的一份子了。


    司徒打斷我們說,你們倆都別爭了,小付你也別哭了,這人都還好好的,哭哭啼啼的像什麽話。胡宗仁啊,你自己的決定我就不多嘴了,我這一把歲數了,你這樣的人我見得太多了,常常都因為自視過高,到頭來死的時候連一句遺言都沒辦法留下。有時候接納別人的一番好意並不是在貶低自己,而是你此刻需要這樣一群朋友。司徒說得我連連點頭,經過了前一晚的事情之後,原本這個被司徒先生和胡宗仁都形容得亦正亦邪的軒轅會,起初除了不滿但我始終還懷著一份敬意,但是此刻我卻一點好感也沒有了。


    司徒接著對胡宗仁說,你這背上的八極印,早在我讓你去洪崖洞找東西的時候,我就算準了洪崖洞裏留下的那條線索,必然就是坤位所指。既為八極之一,這個位置上的考驗自然要比你們鑽洪崖洞找東西要困難得多,你們最大的失誤就是沒等付韻妮把那包東西帶給我讓我看個究竟的時候,就自己貿然跑到朝天門去處理鬼事去了。說完司徒從之的挎包裏,拿出昨天付韻妮帶給司徒的那個紅布包裹。他對我們說,昨天晚上知道你們去了朝天門以後,我稍微想了想,這件事到底為什麽會突然扯到朝天門那個位置去了。因為按照八極分布來說,朝天門的位置顯然不在八極之一。而朝天門一帶人多,人氣旺,而且絕大多數都是生意人,選擇在這麽一個地方給你們下套,對手如果不是糊塗了的話,就一定是藝高人膽大。而目前看來,能夠操縱那個女鬼把你們二位英雄玩得團團轉,想來對方可不是一般的師傅。


    司徒說道我和胡宗仁的時候,特地酸溜溜的換了一個新詞,叫做“二位英雄”。這讓我非常慚愧,本來在洪崖洞車庫的時候,胡宗仁曾問我該怎麽辦,是我提議讓付韻妮和我們分頭行動的,為的隻是更節省點時間,卻過高的估計了自己的實力,應該來說,讓胡宗仁身陷險境,以至於目前還在醫院躺著,我是有責任的。


    司徒接著說,於是我試著把目前掌握的幾個關鍵地名,在地圖上做了一番排列,這才看出個大概的端倪來。司徒從包裏取出一張折的有點皺巴巴的重慶地圖,這樣的地圖在火車站和碼頭隨便找個便民點就能夠拿到。司徒說,你們先看洪崖洞和東水門,這兩個地方暫且先練成一條直線。而你們起初找到那口棺材的地方,是在化龍橋,詩句裏還有一點提到了虎頭岩,把化龍橋和虎頭岩連接起來,於是就得到了兩條垂直但不相交的直線。


    司徒突然看上去很像一個數學家,光說些我們聽不懂的話。


    司徒看我們大家都一臉茫然的樣子,於是接著說,而昨天晚上事發的地點,在朝天門,大概在這個位置,說完他朝著地圖上朝天門碼頭和批發市場一帶一指,接著說,你們看到了嗎,這朝天門、化龍橋、虎頭岩,此刻三點恰好在一條直線上,而且變得和洪崖洞、東水門這條直線相互垂直交叉了。另外詩句裏提到的江北城,看上去和這幾個點都沒有關聯,這說明它將會是另一個組合圖形的其中一點。


    司徒取出一支筆,在地圖上把那幾個點連接起來,變成一個十字形,隻不過東水門和洪崖洞這一條線較短,朝天門、化龍橋、虎頭岩這一條線較長罷了。司徒問我們,你們看,這個東西,像一個什麽?


    大家愣了一會沒有說話,而是胡宗仁沙啞著嗓子說,是不是像一把寶劍?


    第六十三章.兵器


    司徒讚許的點點頭,說我看你平時傻乎乎的,這次砸了腦袋,倒是把你給砸激靈了啊。胡宗仁傻笑著摸了摸頭,然後對司徒說,我就是被李佳那小子的破飛機給砸的,不過沒砸暈,我是被那臭女鬼給掐了脖子。司徒沒理他,接著對我們大家說,軒轅會是道教的組織,而道家有幾樣兵器是最著名的。一是鵝毛扇,盡管那不算嚴格意義上的兵器,一般文道喜歡用。例如諸葛亮,雖然很多人都認為諸葛亮不屬於道家,但試想下他那借東風算爻看天相就知道他其實名義上可能不算道家,但手法上卻是道家人。


    司徒接著說,再有一樣,就是拂塵,但是很多影視作品和武俠小說,把這個東西給神化了一點,比如千萬根拂塵絲能讓人千穿百孔,這就肯定是忽悠小孩的,拂塵在道家最早的用途就像它的名字一樣,是用來撣灰的,很多宗派都會實用,而有些武術派別也確實會用到拂塵,但那些大部分是經過特製的,就例如少林僧的銅棍一樣。而拂塵往往被正式出家的人采用,意為“拂走塵世的牽絆”之類的。司徒得意的說,我就是出了家的,早年我剛下山行走江湖的時候,因為我的師傅還在,所以我不能留須,看上去愣頭青一個,沒點道士的架子。我就去弄了個拂塵來,但是頂多就裝裝樣子,對我來說沒什麽用處。司徒還說,有部分打鬼的道家門派,會把拂塵作為一樣兵器,佛家的拂塵大多頭子是蓮花花瓣狀,道家拂塵紮須的頭子那兒一般會繡上或是繪上太極八卦圖,賦予拂塵靈性,正手為陽,反手為陰,陰陽在手中,正反一念間。而通常用拂塵打鬼的門派,符術就往往不怎麽樣了。


    司徒師傅是靠符咒術揚名立萬的,身為中國西南地區國寶級的符師,他說這句話,我想絕不會有人敢說他是在自大,畢竟司徒老爺子幾十年的威名在那兒呢。司徒師傅接著說,而除了鵝毛扇和拂塵之外,還有就是魁星筆。魁星筆又有個俗名叫做判官筆,古時候的各派道家分支大多修習武術,魁星筆主要用於打擊穴位以製敵。但作為以打鬼見長的道家來說,首先,所謂的判官,其實字麵上就是用於裁定一個人或者鬼魂是否有罪的人,道家人行俠仗義,懲奸除惡,實際上就是一種判官,而筆狀的武器同時還能隔空書符。如今精通打穴的道家人越來越少了,已經漸漸麵臨著失傳的危險,所以即便是打鬼的道家門派使用魁星筆,也多在講究一個花把式,實際意義也不大了。


    司徒接著說,最後就是劍了。劍是古時候最常見的兵器之一,道家的七星劍法獨步天下,七星劍更是一代名劍。金屬的劍身上雕刻著七星的圖案,七星本來也是道家人最常用的一種陣法,源自星相。而打鬼的道家人,則必備的一樣東西,就是桃木劍。司徒師傅說的這些關於桃木劍的,我自然是知道。因為何止他們道家人,連我這樣的家夥,寶貝堆裏還有一把桃木劍呢。司徒接著說,桃木原本就是用於鎮邪的,傳說玉皇大帝的後花園裏,就有一大片桃園,孫猴子就是在那兒吃掉了蟠桃。所以桃木一直以來都被認為是道家辟邪製邪的一樣法寶。


    司徒問我們,你們都看過90年代或者90年代的一些香港抓鬼片子吧?我說當然看過,小時候可迷一眉道人了,還曾經用當年我老爸練習書法的毛筆,塗了墨汁畫在自己的眉心上,然後對著鏡子一個勁誇自己簡直帥到爆呢!鐵鬆子聽到這裏的時候,伸出手掌掩著嘴笑著,那樣兒,相當嫵媚,如果我不是已經有彩姐了,或者如果他是個女道士的話,我根本就把持不住。司徒說,電影劇情就不說了,總之是誇張了不少,但是道士開山做法用桃木劍噴酒刺符這些過程,直到今天都確實還在沿用。所以劍這種兵器對於道家來說,使用的人數最多,範圍最廣,如果一定要挑一個兵器來代表道家的話,肯定是劍了。


    司徒師傅這麽一說,大家都連連點頭。司徒師傅指著地圖說,咱們假設我這樣猜測是正確的,那麽現在已經有一把劍了。而因為破解第一句話洪崖洞的洞的時候,引出了朝天門的女鬼,從而構築了一把劍的形狀的話,那麽接下來,東水門的門,理應能夠得到另外的一個關鍵地點,而這個地點如果不再已有這把劍的十字交叉上的話,那它很有可能是和江北城之間練成一條線,如此一來,我們不但能夠判斷出江北城為一點所在的這個圖形究竟是不是另一把劍,還能相應判斷出,這兩把劍是交叉還是並行,是意有所指還是僅僅是一道題目了。


    司徒師傅說得有些深奧,我承認我當時並沒有聽得特別明白,我隻是隱隱約約覺得,他的意思是軒轅會的人按照這幾個地名,連接成了兩把劍或者一把劍一把別的東西,而當這個圖案完整的時候,就是胡宗仁要麵臨的最後一關了。至於咱們能不能走到那麽遠,這個還得看胡宗仁的造化了。而與此同時我還想到了,之前電話裏那個川北口音的人告訴我,說讓胡宗仁在八月十五中秋之際,要到成都去找他,眼看這時間也一天天在逼近,我們自從開始和軒轅會周旋以來,也隻是成功破解了艮位上的那次考驗而已,胡宗仁背上的疤痕已經說明了這個問題。於是我不免開始皺起眉頭,有些焦躁起來。


    司徒大概是察覺到了我神色的變化,於是他對我說,你們不用著急。照我看來,胡宗仁是個可造之才,所以軒轅會的人也一定和我是一樣的看法。他們還是惜才愛才的。如果真要胡宗仁的小命的話,何必這麽大費周章呢。司徒接著說,所以依我看來,考驗是真的,但是不能不給胡宗仁苦頭吃,至於為什麽你會吃苦頭,還不是因為你這驕傲自大的臭脾氣。司徒師傅的最後一句話是對著胡宗仁說的,胡宗仁因為脾氣的關係惹是生非已經不是第一回了,估計要他短時間改過來,也不大可能。司徒接著對我們說,昨天晚上付韻妮走了以後,我和你們鐵鬆子前輩商量了一下,我目前腿腳不便,要幫你們也隻能給你們支支招罷了,再像上回那種跟著你們幾個小混蛋打群架的事我是幹不了了。鐵鬆子這個老家夥,棲霞觀呆了幾十年,本事不在我之下,他也喜歡你們這群小輩,他自己說了,會幫著你們一起應付考驗的,這下你們該放心很多了吧?


    說實在的,起碼我是放心了很多。鐵鬆子的本領我和胡宗仁都是領教過的,雖然咱們交往接觸的時間並不很多,但人家畢竟對我來說也是有過救命之恩的人。軒轅會肯定厲害,但那在我看來是一個組織的厲害而不是個人,我甚至覺得整個軒轅會裏,不會有跟司徒師傅或者付強這樣本身就是高人的人才。盡管如此,但我深知目前不能輕敵,因為我們真的不知道對方的底細。


    鐵鬆子師傅笑嗬嗬的對我們說,你們放心,別看我老道士成天嘻嘻哈哈的,幾十年來我練功可是一天都沒落下。司徒山空把你們幾個都當成自己的孩子看待,那我肯定是幫忙幫到底了啊,看看那些軒轅會的老家夥們能板出個什麽花來!


    板出花,重慶話的意思大概就是搞什麽鬼之類的意思。鐵鬆子師傅這句話最後幾個字的時候,尾音上揚,並伴隨著一陣短暫的假嗓和深沉的鼻音,那種感覺有點像我早年曾經看過一部關於錦衣衛的電影,裏邊一個白頭發白眉毛的太監。


    我沒別的意思,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罷了。


    司徒問我,剛才那個哈哈大小的小眼鏡是幹嘛的,以前怎麽沒見過啊?我說他啊,他腳李佳,您就別管他了,他不是咱們這行的人。司徒師傅突然嚴厲的對我說,不是這行的人你幹嘛把人家拉下水,這樣很危險!我對司徒師傅說,我當然知道很危險,但是我讓他走他不走啊,我能怎麽辦?再說了,洪崖洞裏的東西就是他幫我們用遙控飛機給找出來的,也不能說一點忙也幫不上吧。他就是個腦子不大好使的技術宅,玩膩了自然就回去了。


    司徒師傅見我都這麽說了,於是也就不在繼續要求了。隻是要我注意,不該讓他看到的東西,盡量別讓他看見,有些東西咱們都覺得害怕,他這樣的普通人,肯定接受不了。我趕緊寬司徒師傅的心說,這您就千萬放心,這孩子肯定有一樣東西害怕,但是絕不是鬼。相信我,我是領教過的。


    中午吃過飯以後,鐵鬆子就先送司徒回去了,胡宗仁說這段日子大家累壞了,乘著自己住院,所以就歇兩天再繼續吧,自己也好養一下嗓子。於是那兩天,我和彩姐經常到醫院去陪著他們倆,順便也等著我的車修好。那幾天胡宗仁一有事就在病房裏吹口哨,那聲音像一隻發情的鸚鵡似的。最氣人的是,他還一邊吹哨子,一邊模仿泰坦尼克號裏,肉絲落水後一邊吹哨子一邊對付韻妮用沙啞的嗓子說:“helpeback…”接著換來付韻妮的一頓毒打。


    到胡宗仁出院的那天,我開著修好的車來接他。並且告訴他,修理費我會記在你的頭上。回去的路上司徒打來電話,說他知道下一步該去哪兒了,你們最好盡快去,就在東水門。


    我對司徒說,東水門不就是個空蕩蕩的門洞嗎?雖然我知道那個地方是一個關鍵,但是這麽瞎找也不是辦法啊。司徒說,別管那麽多了,回家收拾收拾東西,出門打電話,鐵鬆子直接到那兒和你們碰頭吧。


    第六十四章.東水門的門


    2010年8月22日,距離那個川北口音的軒轅會門人與胡宗仁約定的中秋節之約,恰好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按照之前我們掌握的訊息來看,對方的意思似乎是要讓胡宗仁在中秋節之前就必須把八極印上的考驗統統通過,才有可能和他見麵,否則的話,胡宗仁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個時候。那一天我先送胡宗仁回家後,我自己也回了家。知道接下來將要遇到的事情可能遠遠超出我們的預料,所以一些平日裏我並不常用的東西,我也都裝在了身上。


    按照以往多年的習慣,每當我出門辦事的時候,總是習慣挎上一個腰包或是小挎包,羅盤紅繩墳土這幾樣東西是絕不能少的,至於早年師傅教給我的第一個手藝,用骰子問路,這已經隨著經驗的積累,我漸漸不用了。而這一次,我不但帶上了師傅早年傳給我的牛骨骰子,還帶上了我出師的時候,師傅給我的那張雷擊桃木質地的令牌。其餘的東西還裝了不少,鈴鐺、八卦鏡,我甚至帶上了我絕少使用的乩童草人。


    這些東西就慢慢說了,有備無患嘛。由於東西太多,原來的包包已經裝不下了,於是我特別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全都裝在了曾有一次旅遊的時候和彩姐一起買的一個單肩包裏。當我一切準備就緒,我又在我家供奉的祖師爺像跟前,掃了不少香灰裝在小布袋裏,雖然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但是準備著總沒壞處反正也不占地方。臨出門前,我就給胡宗仁打了電話,說我就不去接他了,讓他自己打車過來,接著又給鐵鬆子師傅打了電話,說我們出發了,大概啥時候到。在我換鞋子準備出門的時候,彩姐抄著手站在門口,看了我很久才對我說,記得早點回來。


    我逃開她的眼神,然後輕鬆的回答她好的,可能不會回來吃晚飯,你想吃什麽宵夜我帶給你。彩姐跟我說,你往回走的時候記得來個電話。一般知道我在辦事的時候,彩姐是不會給我打電話的,所以我一直沒有機會體驗別的男人那種被老婆奪命連環電話的苦惱,相反的,這恰恰是她在用行動對我的工作表示最大程度上的尊重。


    趕到東水門的時候,差不多臨近中午。鐵鬆子離得最近,所以他是最早一個到達的人。由於幾十年來據說他都是一身道袍的裝束,所以我老遠就能很醒目的看見他。東水門我到是沒怎麽經常來,附近的湖廣會館,我卻隔三差五的會來一趟,一是因為許多外地的朋友來重慶後,一般湖廣會館是我覺得拿得出手的一處觀光地,二來這附近有一家我朋友的朋友開設的私家江湖菜館,一般那也是我們解決吃飯的地方。


    我走到鐵鬆子師傅身邊,他就站在東水門的門洞下方梯坎處,遠遠瞧見幾個穿著熱辣牛仔短褲的長腿姑娘正從門內走出來,想來也是剛剛去了湖廣會館吧。她們看見鐵鬆子師傅的時候,忍不住就多看了幾眼,於是鐵鬆子師傅出乎意料的伸出蘭花指,捋了捋自己垂下的鬢角,那樣子,風情萬種。我開玩笑的跟鐵鬆子師傅說,您老人家愛好廣泛啊,我還以為這種女孩子是我的菜呢。鐵鬆子師傅掩著嘴嗬嗬嗬的笑起來。


    大約十多分鍾以後,胡宗仁和付韻妮也趕到了,胡宗仁看上去很輕鬆,穿著一身屎黃色的t恤,就是脖子上掛著的那個口哨顯得有點不倫不類。他開心的和我和鐵鬆子師傅打招呼,付韻妮卻是掩飾不住自己的擔心,手裏捏著佛珠,有些焦急卻麵帶微笑的站在我們身邊。


    鐵鬆子師傅說,既然人都來齊了,咱們就上去看看吧。於是我們開始朝著東水門走去。鐵鬆子師傅說,司徒老爺子跟他交代過了,既然前麵洪崖洞的洞特指了那個真正的洞,那麽這裏東水門的門,應該也是特指這個門。而司徒說,這東水門,古時候的時候曾是重慶古城的南大門,也就是說,如果要從南麵出城的話,這道門起初是必經之路。隻是後來國家敗亡,城牆也垮了很多,人們出城多了很多選擇,於是這個東水門就漸漸變得不那麽必須了。鐵鬆子師傅說,這道門是一道開門,胡宗仁背上的八極印,所謂八極實際上也是對應了八道天門,這不得不說是其中的一個巧合,和別的城門不同,東水門因為地勢特殊,靠山麵水,敵人如果攻城的話,是易守難攻的。而且南麵的水,恰好是濤濤長江,江麵很寬,敵軍進犯的話,恐怕還沒走到江心的一半,就會被炮火給轟沉。所以東水門並未設立甕城。所謂甕城,就是城門內的一個小城,通常是作為守軍守將執勤休息的地方,也用於屯放兵器和炸藥等。所以重慶盡管千百年來屢屢被攻打,這道城門卻依然保存非常完好,因為幾乎不會有敵人蠢到從這道門進攻。


    一邊走一邊說,很快就走到了門洞底下,那兒有一塊石碑,是建國後文物管理單位為了保護這道目前為數不多的重慶古城門,而特別設立的。鐵鬆子師傅跟我們說,在你們來之前,我先仔細看了看這塊石碑的內容,因為年代較早,所以不該是什麽有價值的線索,起碼早在設立這塊石碑的時候,不會有人料到天地間一個小小的胡宗仁會和軒轅會發生摩擦,這石碑上的內容,大致上就是介紹了一下這道門的曆史,沒什麽好稀奇的。而門洞內側我也檢查過了,早期是那種大石塊砌成的,屬於石卷頂城門洞的類型,後來大概是因為加固修繕的關係,縫隙的地方都填上了水泥,所以即便是軒轅會的人藏東西,也肯定沒機會塞到石頭縫裏了。這道門在你們來之前我裏裏外外都檢查遍了,什麽東西都沒有。


    鐵鬆子師傅這話剛說完,我就開始有點沮喪了。於是我對他說,要不這樣,我等一下試試在這附近用羅盤找找看,看看有沒有什麽靈異反應,如果有的話,就應該能夠找到他們藏的東西了。鐵鬆子師傅冷笑了一聲說,你為什麽這麽肯定,對方一定在這裏藏了什麽東西呢?


    我有些不解,我說如果不藏東西的話,那咱們來這兒是幹嘛的?鐵鬆子師傅搖搖頭說,這就是你司徒老爺子最頭疼的地方。按理說,這個地方是具有很濃鬱的人文氣息的,而通常這樣的地方人流量就會比較大,但恰恰這一帶卻似乎有些冷清。鐵鬆子舉例說,你看這下邊就是長江,東水門碼頭,許多搬運工和批發商都聚集在這一帶,從這個角度望出去,就是長江與嘉陵江的交匯處,但是從這裏路過的人很多,能夠穿越這道門的卻很少。而那上邊,湖廣會館,平日裏人也不算多,而且即便是有人來,也大多選擇上邊那條街,從這東水門爬坡上湖廣會館的人畢竟也是少數,兩條街幾乎呈一個平行的狀態,人氣都算旺,而唯獨夾在這兩個人氣旺的地方之間的東水門,卻冷清的很。


    鐵鬆子歎了口氣說,這說明軒轅會的那幫家夥,絕對不是突發奇想的選擇這裏。因為這個地方,一來是背坡,加上有坡有坎,看起來就是一個和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斷層,而這樣斷層的地方,恰恰是相對比較容易聚集陰氣的地方。鐵鬆子師傅接著說,早年間我曾聽說過湖廣會館一帶有過陰魂聚集的現象,但那都已經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早已收拾幹淨,這門洞就這麽大,城牆也就隻有這麽長一小段,要說真要在這裏藏什麽東西,門洞內可真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大家都沒說話了,過了一小會,付韻妮突然開口問鐵鬆子師傅,那會不會跟湖廣會館當年那件事有關係?我們大家都楞了一下,因為我個人是沒聽說過這一帶出過什麽亂子,胡宗仁一個外地人更加不可能知道。果然鐵鬆子問付韻妮,當年那件事你也知道?那時候你爸都還是個小屁孩呢。付韻妮說,這些事情都是黃婆婆告訴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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