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沒有睡好,想看書催眠,結果一本書看完了,外麵天也差不多亮了。我洗漱過後坐在沙發上,等著於浩然給我打電話。


    快八點的時候,於浩然打電話給我,讓我下樓。我拖著箱子就奔樓下去了。


    “怎麽拿這麽多東西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搬家呢。”於浩然看著我的行李箱,還有一小截毛巾被卡在拉鏈裏。


    “那怎麽辦,這些都是必需品。”我回答。


    “也包括浴巾拖鞋在內的嗎?”於浩然打開箱子,看到我事無巨細的各種用品。


    “住在外麵的話,貼身的東西都要用自己的。”我解釋道。


    “你以為上海是貧民窟嗎,不知道有個地方叫超市嗎?到那邊再買啊!”於浩然關上箱子,把幾件衣服扔到車上,問我要來鑰匙,扛著箱子上樓去了。


    司機大叔就跟我聊天,他說小陸啊,你命真是強啊,你看咱們於總對你多好,我從來都沒有見過他對哪個姑娘這麽上心。


    我點點頭,說是啊,小時候我姥姥帶我去山上廟裏讓大師給算命,說我命犯桃花,關鍵時刻總是會有貴人相助。我覺得這是狗屎命,跟踩了狗屎一樣幸運。


    司機大叔被我逗得哈哈大笑。於浩然下來了問我倆笑什麽呢,我說沒啥,我鄉下人嘛,沒去過上海,特別激動,大叔笑我沒見過世麵來著。於浩然說,哎,咱倆第一次可是在拉薩碰麵的啊,我還覺得你是一專業背包客呢,沒想到你還沒去過上海啊。我說怎麽了,我可是近兩年才開始外出活動的,再說了,我要去也去那種特超俗的地方,不然就直接背著包出國,我才不往人多的地方擠。於浩然說以後出差都帶著你。


    我一晚上沒睡好,去機場的路上暈暈乎乎地就睡著了。我夢到我媽和別人打鬥地主,贏回來一條狗,那狗帶著我們家豆丁一起追著我咬,我一邊跑一邊喊我爸,然後座位一顛,我就醒了。於浩然表情糾結地看著我,我抹抹嘴角的口水,說,我做噩夢呢我。於浩然說,陸小樂,你可真行,你抱著我喊爸,我還以為你有戀父情結,雖然我並不反對你對我這樣稱呼,但是總覺得怪怪的……我拍了他一掌,說,美得你,不怕折壽啊你。


    告別司機大叔之後,於浩然拉著我去取登機牌,排了半天隊總算輪到我們,於浩然伸手就問我要身份證,我迷迷糊糊地要找箱子,於浩然說,你找什麽呢。我說我找箱子啊,我身份證放在箱子裏了呀。說完以後我倆都傻眼了。於浩然趕緊打電話給司機大叔,我們轟轟烈烈地返回家拿我的身份證,大叔把車開得快要飛起來了。


    其實這稀裏糊塗的毛病遺傳自我媽。我記得我小時候,我爸在外地工作,好不容易等到我放假了,我媽要帶我去看我爸,提前一天就收十好東西了,第二天我媽很興奮地出了門,一路上總覺得少點什麽,公交車快到火車站了,她才猛然發現忘記帶我了,我媽把我拎起來的時候我還在做夢。有一次我媽帶我去她廠裏洗澡,她自己洗完了出去了,到家了才想起我還在澡堂裏,跑回去看到我正抱著一個阿姨的大腿狂哭不止。像是騎自行車把我甩出去啊,腳絞進了車輪的事情我都曆曆在目。我常常都很驚奇我到現在怎麽還很生龍活虎欣欣向榮地活著。


    我和於浩然一上飛機,大家都以分外鄙夷的眼神看著我們。我已經在和米佳寧廝混的日子裏習慣了這種眼神,於是很坦然淡定地坐下了,於浩然麵露窘色坐在我邊上。


    我坐的是靠窗的位置,每次看飛機起跑時飛速退後的景物,我都有種不安的感覺,總覺得飛機要失事墜毀。飛機離地麵越來越遠,我有恐高症,往窗外看就腿軟,然後我死死拉緊了於浩然的手,他的手掌寬厚溫暖,在我心裏注入一股暖流,讓我覺得,即使飛機在雲層上麵爆炸,也不會害怕。


    “哎,你想什麽呢?呆得像塊木頭。”於浩然喝了一口水,是剛剛他問空姐要的。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這架飛機上的空姐都長得特醜。


    “我在想剛才那個空姐好像對你有意思來著,一個勁兒衝你眨巴眼睛,假睫毛都快忽閃到你杯子裏了。”我揶揄於浩然。


    “真的啊?哪個啊?”於浩然直起腰來作出尋找的樣子,被我一掌給拍下去了。


    鬧了好一會兒,我又困了,閉上眼睛睡著了。握著於浩然的手,盡管在幾千米高空上的平流層,心裏仍然像是腳踏實地。等我再睜開眼睛的時候,飛機已經落到了虹橋機場。


    下車,吃飯。隨便找了一個私房菜館,於浩然點好了菜,奔波了一上午,神經緊張,肌肉酸痛,我已經饑腸轆轆,狼吞虎咽地把桌子上的菜一盤一盤掃進肚子裏麵,於浩然在旁邊,一邊喝茶一邊提醒我吃慢點。我說,這南方人是不一樣,這一盤盤菜,太精致了,得吃好幾盤才飽。於浩然說,這你就不懂了吧,吃這種菜,要的就是那種意猶未盡的感覺,吃太飽了,反而會覺得膩。我不得不感歎於浩然確實有學問。他擺擺手說,不敢當不敢當,這種事情也算不上什麽學問,出來吃得多了自然就有感悟。然後我點點頭,對著服務員說:這個東坡肉很好吃啊,再給我來一份好嗎?


    吃完我就後悔了,我抱著自己撐得滾圓的肚子,苦不堪言。於浩然無奈地搖搖頭,拉著我走出了小菜館。


    沒行李就是感覺很輕鬆,我們從小菜館裏出來之後,於浩然帶我去了南京步行街。剛從地鐵口出來我就很震驚,滿大街上都是人,基本上是被人流裹挾著前進的。於浩然說你要不要買衣服啊,我說不用了,我不怎麽喜歡逛街買衣服。他說,那怎麽辦,這條街上基本上都是賣衣服賣食物的。我說咱們走走吧,我消化能力特好,稍微走一下就餓。


    記得很久以前看過一個關於哈根達斯的廣告,冰淇淋做得那叫一個令人垂涎欲滴啊,一個勺子還在那裏刮來刮去的,最後還來了一句話:“愛她,就帶她去吃哈根達斯。”搞得我和米佳寧都很心癢,當時米佳寧一臉憧憬,作嬌羞狀跟我說:以後我要是交了男朋友,一定要讓他帶我去吃哈根達斯。但是我們那個中型城市消費水平並不像上海這麽高,曾經一個購物中心裏開了一家哈根達斯,生意慘淡,偶爾隻能看到一兩對中年情侶在那裏坐著。沒過幾個月,哈根達斯就倒閉了,取而代之的是阿迪達斯。我們的城市,也隻有在超市裏進口食物區的冰箱看到外賣的哈根達斯小紙杯了。每次我走到那的時候都有想要掀開冰箱門拿一個出來的衝動,但是回頭瞟到挎著籃子的大媽們在不遠處的蔬菜區挨個挑揀蘿卜土豆的樣子,我就對自己的行為表示分外的鄙夷,拚命要壓製住自己的腐敗思想。


    這回終於是忍不住了,拉著於浩然就大步大步走過去。一進門,就聽到小野麗莎版的 vie en rose》,然後一個漂亮的姑娘把我們領到座位上,把菜單給我們了。我翻開菜單,琳琅滿目的各種式樣的冰淇淋,華夫餅組合到一起,標價都是大幾十。我從小就有選擇性恐懼症,於是這個時候就很難以抉擇。正當我糾結的時候,我聽到旁邊桌的一個女人嗲聲嗲氣地說:“小姐,menu幫我拿來一下好嗎?我要看看strawberry的口味都有什麽選擇。”


    放著好好的中國話不說就算了,英文單詞還說得那麽蹩腳,我一下沒忍住,“噗”地就笑了出來,惹得那個女人不滿地瞟了我一眼。於浩然推推我的胳膊肘,麵色很尷尬。


    糾結了很久,我終於還是選擇了最樸實的一個雙球杯,點了抹茶和夏威夷果仁味道。於浩然說,你多點一些也沒有關係的啊。我搖搖頭,其實我也是知道的,有些東西淺嚐輒止就可以了。我的冰淇淋很快就上來了,最上麵的抹茶球頂上還插著一把帶著logo的小旗子,很精致,我挖了一勺給於浩然,他搖搖頭說這個東西太甜了,吃不慣。我轉頭看到那個裝腔作勢的女人,她正在很認真地吃著一塊核桃派和一個單球杯。突然一個電話打來,她接起來,憂傷地說:“唉,我在哈根達斯……沒什麽,我隻是心情有些疲憊了,人,總是會倦的……為何世事總是這樣無端變幻……我不懂這一場風花雪月,我也不知道誰能懂我……大概這世上沒有什麽能夠讓我解脫的了吧……”我在邊上聽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還嗆了兩口,趕緊把剩下的冰淇淋吃完,抬屁股走人了。從頭到尾我都不理解那個女人為什麽吃個冰淇淋還要把自己搞得好像病入膏肓了似的。


    路上,我又買了關東煮,一路吃過來覺得很舒服。於浩然說,吃飽喝足逛好了,咱們去開房吧。我捏著吃剩下的竹簽,緩了半天沒緩回來,然後重重地打了他一下:“什麽開房啊!怎麽說這麽難聽啊!我又不是,那個什麽,啊!”於浩然說,我就是告訴你咱們該找個住的地方了,你想那麽多幹嘛啊。我反駁說:“我怎麽想多了我,明明你那口氣就是不懷好意,你看看你,小夥子長得這麽精神這麽陽光這麽積極向上,怎麽淨幹不正直的事呢!”於浩然一臉無辜。


    於浩然帶我來了一個酒店門口,金碧輝煌的,我覺得門口擦鞋的墊子都比我家的地毯幹淨。我向來是一到這種地方神經就特別拘謹,不知道為什麽就是覺得很壓抑。於浩然過去問前台的的服務員開兩間房,服務員說,隻有一間房了。於浩然說,倆床的也行。服務員看看我,又跟於浩然說:對不起先生,隻剩下一個大床房了。於浩然轉頭問我:住不住?我說,不住。


    路上,我跟於浩然說,上海的有錢人真多,這種地方都能住滿。於浩然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我推了他一把,說:想什麽呢你。於浩然說,你是不是特討厭我啊?我說哪有的事兒,您這麽才高八鬥貌若潘安的一個青年才俊我幹嘛討厭你。於浩然沒回答我。過了一會兒又問我:那剛才說隻剩一個大床房的時候,你那麽嫌棄地看著我然後說不住。我看著於浩然認真的表情,抱住肚子哈哈大笑了好一會兒。我從來沒有見到過他這樣孩子氣的表情。於浩然慍怒地看著我,說:這有什麽好笑的!我說沒有沒有啊,你問都沒問我就把我帶進去了,我就是不習慣住那種地方嘛,順便給你省點錢唄,你看你那小心眼兒的勁兒!於浩然很深沉地點點頭說,其實這對一個男人來說,是比較敏感的話題。


    我們住在了漢庭,開了一個雙人床的標間。晚上一起去超市買了零食,他推車,我就往車裏扔東西,讓我感覺自己很有家庭主婦的樣子。我覺得兩個人一起去超市,是一件特別溫馨的事情,每一件物什,仿佛都是我們的見證者,一起走過的時光,一起柴米油鹽的生活。我和尹重城在一起的時候,晚上吃完飯都要拉他去超市,哪怕隻買一包薯片,什麽都不買,也是好的。現在我和於浩然在一起,盡管前路未知,我仍然感覺到安心。


    我正在挑牙刷的時候,於浩然的手機突然響了,他接起來之後,看看我,然後捂住話筒說:我接個電話啊,你在這裏等我。我說好啊。然後旁邊正在選購牙膏的一個中年婦女湊到我跟前說:小姑娘啊,不敢當著你麵講電話的男人不可靠啊,要小心哦。我說,謝謝阿姨。中年婦女還沒有住嘴的意思:我看人看得很準哦,我老公以前也是這樣,我看你跟我一樣可憐才提醒你的哦,不信你呆會兒問問他是誰給他打的電話,他一定會說,工作上的事,你不認識的。然後於浩然從拐角走回來,我怎麽看怎麽就覺得他表情很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一回頭,那個中年婦女提著小筐子已經走掉了。我說:誰給你打的啊。於浩然說:哎呀,公司的一個人,跟我說說那個文案的事情,你不認識的。我沒有再多問下去,拿了兩隻牙刷就走了。也許真的是工作上的事吧。也許那個人剛好我就是不認識吧。


    晚上我和於浩然沒事做,打開電腦上網看電影,我選了一個恐怖片。捏著薯片一邊吃一邊看,結果到了鬼出來的時候差點咬到自己舌頭,我是一個很容易受到驚嚇的人,基本上每次到了恐怖的地方都要尖叫一次,於浩然說,看恐怖片沒什麽,嚇也是被你的尖叫嚇死的。我說,你沒跟米佳寧一起看過恐怖片,電影裏麵的鬼都要被她嚇死的。


    洗漱完之後,於浩然躺在床上很快就睡著了,聽著他均勻的呼吸聲,我卻失眠了。我偷偷地摸到放在他枕邊的手機,打開通話記錄。我們在超市的時候,是vivi給他打的電話。然後我又打開了收件箱,滿滿的都是vivi給他發的短信。我合上手機,望著天花板,開始數綿羊,一直到快要天亮,才淺淺地入睡。


    第二天早上一睜眼,我就看到於浩然望著我。我嚇了一跳,說:“你幹嘛!”於浩然邪惡地笑了一下,說:“陸小樂,千年修得共枕眠啊!咱們得糾結十幾輩子呢!”


    我心裏有火不能發,又不能跟他說我偷看了vivi給他發的各種曖昧短信。於是我白了他一眼,沒說話。


    我到廁所洗了把臉,發現自己黑眼圈濃重得如同化了煙熏妝一般,瞬間蒼老了許多。我抹了點隔離霜上去,臉慘白慘白的。於浩然說,就是見個客戶,不用這麽大張旗鼓的,你平時的樣子就挺好的,而且現在還是早上啊,我們晚上才去談合同。我說我樂意你管得著嗎。於浩然說,成,那你化你的妝,我訂飯店。


    白天我們在靜安寺附近逛了一天,於浩然帶我去了一家泰國餐廳,那個泰國炒飯和冬陰功湯還有最後上的那一盤小點心實在是很好吃,台上還有泰國美女跳舞,一吃東西我基本上就不會感覺到很糾結,很快又沒皮沒臉地跟於浩然說說笑笑鬧鬧了。


    晚上,我穿了於浩然給我買的新衣服,兩個人一起去了事先預定好的飯店。那個重要客戶還沒有到,我坐在椅子上,感覺很緊張。於浩然握握我的手,說:別緊張啊。我說,你算是選錯人了,我向來都是外強中幹,一到關鍵時刻就退縮。於浩然說,不是還有我呢嘛。


    等了半個多小時,那個重要客戶才姍姍來遲。我坐在座位上,像木頭人一樣,於浩然跟重要客戶作介紹,說我是新去的員工,帶出來鍛煉一下。說完他用胳膊肘輕輕碰了我一下,我才發現重要客戶的一雙肥碩的大手已經在我麵前停留了一會兒。我急忙把手伸過去,重要客戶用力地握了一會兒才鬆開。我的手心裏全是汗。


    “這是菜單,您看您喜歡吃什麽。”於浩然把我已經翻過半天的菜單遞給我們的重要客戶萬總。那菜單上的一道菜都夠我家吃一個星期了。


    “哎哎,女士優先嘛,先讓小陸點吧!”萬總滿臉的笑,燈光打在他臉上油亮油亮的,不知道為什麽我這個時候想起了以前看過的一個電影《蟲蟲特工隊》裏麵那條肥大的毛毛蟲。


    我隨便點了兩道,然後萬總拿過來菜單,說:“哎,到這來就要吃得上點檔次嘛,還是我來點吧……這個不錯,鮑魚,燕窩……”我看了看於浩然,他對我聳聳肩膀。萬總還是在點著菜。


    “先不談合同的事,輕鬆點,吃完飯我們再好好談一下。我是最不喜歡把生意搬到桌麵上的了。”萬總把菜單遞給服務員。我心想你來這兒不談事幹嘛,還來吃白食啊。


    我以前隻吃過一次鮑魚,還是小時候跟我爸混飯去的時候吃到的。什麽味早就忘了。隻覺得那麽一小碗東西動輒就上百了,也太誇張了。這回這頓飯怎麽也得上千了。心想這可是我一個多星期的工資了,不禁開始心疼。


    “來來來,把酒滿上,咱們先喝幾圈。”萬總提議。於浩然把一瓶白酒打開,我定睛一看:五糧液。又是一個星期的工資。看著於浩然把酒嘩嘩地倒在酒杯裏,我就覺得這喝的哪是酒啊,那分明是大把大把的鈔票。給我倒酒的時候,於浩然就給我倒了小半杯。我心領神會地看了他一眼。


    “哎,這怎麽行,才半杯,給小陸滿上。”萬總看到於浩然就給我倒了一點點,不滿地提醒道。


    “女孩子還是少喝酒吧,萬總,今天我陪你喝個高興。”於浩然說道。


    “不行不行,至少第一杯得給滿上吧!”


    “沒事,倒吧,這杯酒我敬給萬總!”我心一橫,豁出去了。


    “哈哈,好,好,還是小陸爽快!那咱們就先把這杯幹了!”萬總舉起了酒杯。我和於浩然也舉起來,三個人將酒杯裏的酒一飲而盡。


    我拿起來酒瓶,把三個人的杯子又滿上了。萬總一個勁兒說我“爽快”,我這人就是特別不禁誇,一誇我就來勁,就逞能。觥籌交錯,一邊吃一邊喝,我不顧於浩然頻頻給我使的眼色,一下喝了好幾杯,覺得自己特豪放特壯烈,跟一個女俠似的。等到菜上來的時候,我看東西已經開始有重影了,看著那菜不停地轉啊轉的。


    吃了一會兒,於浩然的手機突然響了,他表情很不自然地看了一下我,又看了看萬總,說:“不好意思,出去接個電話。”


    於浩然走了之後,萬總又開始灌我喝酒。我迷迷糊糊的眼前一片煙雨朦朧,隻感覺萬總的油光鋥亮的大臉離我越來越近,然後我就感覺有一雙手放到我大腿上。我後背驟然一陣冷汗下來了,陪著笑臉說:“萬總,你把手放錯腿了。”然後把萬總的手放回到他的腿上。


    “哎,小陸你真幽默啊。”說完萬總的手又搭在我的肩膀上。


    “萬總……這樣不太好吧。”我想要從他手裏逃脫出來,無奈身上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突然我感覺到屁股被狠狠地擰了一把,我“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萬總也站起來,摟住我就要親,我拚命地推開他的臉,眼看他油膩的大嘴就碰到我的嘴了,嘴角還有一枚香菜。我眼睛一閉,想著,完了,之後的半個月都別想好胃口了。


    “我操你大爺的!”我睜開眼睛,看到於浩然像一頭發怒的野獸那樣,伸出手一拳掄到萬總的臉上,瞬間,那張油膩的大臉就漲得通紅。


    “你……你……你敢打我!你還想不想簽合同了!”萬總指著於浩然氣急敗壞地說。


    “合同?我跟你談合同,賣的是文案,我他媽的又不是賣人的!”於浩然咄咄地說,那氣勢讓我覺得盡管他是一個人,但仍然像是千軍萬馬塵土飛揚的樣子。瞬間,於浩然以一個英雄的角色屹立在我心裏那個永遠不倒的位置。我呆立在原地的時候,於浩然一把將我拉走了。


    “怎麽辦啊,不是很重要的客戶嗎?這下,我們虧大了吧?”我看看義憤填膺的於浩然,小聲地說。


    “我還能看著他捏捏你這兒摸摸你那兒視而不見笑臉相迎嗎?我的姑娘,就算是天王老子都不能欺負。”於浩然仍然餘怒未消。


    “那,咱們就這麽灰頭土臉地回去了?”我很不願意承認此刻我心花怒放,但表情仍然做出一副幽怨的樣子。


    “這麽回去太不甘心了。”


    “怎麽著?你還要把他再揍一頓嗎?”


    “當然不是了,好歹要玩兩天再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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