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夥病得不輕啊,左邊人病脈不病,這叫內虛。”林嶽不住地晃動著手中的細藤,口裏嘟囔道,“右邊的真髒脈都跑出來了,人倒是不病,等於又加一條——‘行屍’。”


    從中醫脈理來講,林嶽的說法並不是無根據的,“脈病人不病,名曰行屍,以無王氣,卒眩仆不識人者,短命而死。人病脈不病,名日內虛,以無穀神,雖困無苦。”若以這種理論依據來進行判斷,這個八門九宮格局中隱藏著“行屍”病症。


    這個行屍,中醫上也叫走肉。因為這個人沒有生氣了,卻還活動,人的命實際上已經沒有了。脈象出現了真髒脈,人還不病,中醫的理論來講,五髒根本已經絕了,若有突然之變,馬上就可以來病,馬上就可以死,頓生不測。


    我心中隱隱有些疑惑,井字樓的布設格局原本是納陰為主,但在午時卻出現了陰陽並生的現象,那股陽氣顯然是來自井字樓中的住戶,而這些陰陽之氣又全部被“棺井”導入了地下。由此看來,這些陰陽之氣應該是為下麵的八門九宮格局通道服務的,可通道裏怎麽又會出現類似人體的病症脈象呢?


    “把陰陽之氣從井字樓上引下來,會不會是用來抑製這裏的病症脈象?”暉兒思索著自語道,“不過要是這樣的話,除非通道本身具有生命,或者是它關聯著某些生命。”


    “嫂子,你隻說對了後半句。”林嶽搖搖頭,“這裏的病症脈象正好是那些陰陽之氣引起的,說白了,這叫陰陽不調。”


    “那就奇怪了,誰吃飽了沒事勞民傷財地造這麽個格局,為的就是讓這片通道得病?”s抱起狴犴,“不通,不通,你這話沒依據。”


    “要依據應該不難,前麵直走就是景門。”我腦中閃出一個想法,“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腎虛人疲,心髒的脈象才是最終判定的關鍵。”


    離九宮,五行屬火,列八門之景門。


    景門,中吉之門,主華顯易動,頗受注意,行事凸出,聲勢張揚。


    這個動力十足的宮門位所代表的正是人體的心髒。


    剛一進入景門位,一股磅礴的陽炎之氣便撲麵而來,仿佛洶湧拍岸的海浪一般。林嶽揮手在牆上猛地一拍,一片綠葉繁盛的綠藤立刻擋在了麵前,不斷生長的綠葉總算抵住了這股異常凶猛的陽氣。


    “如果把這兒看成心髒,那剛才的陽氣等於就是‘洪脈’。”林嶽伸手搭住不住顫動的綠藤,“得,洪脈越搏越有勁,那就是死脈了。”


    照此看來,休門腎位的“屍厥”,匯集處的“行屍走肉”,再加上景門心位的“洪脈大漲”,整個地下格局完全是彌漫著一股陰陽不調的病症之氣。


    “心者,火也,名少陰,其脈洪大而長,是心脈也。心病自得洪大者,愈也。假令脈來微去大,故名反,病在裏也。脈來頭小本大,故名覆,病在表也,上微頭小者,則汗出。下微本大者,則為關格不通,不得尿,頭無汗者,可治,有汗者死。”


    撇過景門,眾人走入一處安全的通道內稍事歇息,林嶽不住低低自語著,似乎在琢磨什麽問題。


    “如果這是個病人,屍厥、行屍、洪脈大漲,犯上任何一條,我基本就給他判死刑了。”林嶽眨了眨眼,“不過從整體脈象綜合來看,這家夥倒是還沒死絕。”


    “沒死絕?金剛不壞啊?”s瞪大丹鳳眼道,“這裏古怪得離譜,連你都古怪起來了。”


    “嘿嘿,我哪兒古怪啦?”見s生氣,林嶽立馬涎著臉湊了過去,“電視上的女主角不是常說嗎?男人在專注的時候最有魅力。”


    撲哧,不單是s,連我和暉兒也不禁樂出聲來,這小子說變就變,和剛才滿臉嚴肅的樣子大相徑庭。


    “笑了就好。”林嶽得意地點了點頭,轉而衝我正色道,“這三個地方的脈象雖然都是不利的死脈,但如果擱在一塊兒,反而會互相牽製。”


    “就像奇門遁甲裏的‘休景雙生,水火並濟’?”林嶽的話正好提醒了我,從《聞風拾水錄·奇門篇》中的精要部分來看,這種逆於常理的做法卻可以達到一個平衡。


    “奇門遁甲沒你那麽熟悉,但中醫藥理咱還是有點自信的。”林嶽樂嗬嗬地道,“照剛才說的,那人隻會產生一種情況——不老。”


    “長生不老?!”眾人麵麵相覷,如果這是一種生存之道的話,那就等於解決了人類曆史上眾多帝王將相的夙願,這種有悖自然規律的現象恐怕隻在神話裏才會出現。


    “嚴格說來,應該是肌體新陳代謝停滯。”林嶽撓著腦袋道,“要想找個適當的詞兒還真不容易。”


    “以風水格局為引導,滋生自然陰霾之氣,借助井字樓中居民產生的陽氣,”暉兒一邊自語一邊在電腦上忙碌著,“遵循奇門遁甲的原理,並結合中醫理論,以陰陽之氣引發病症,造成肌體新陳代謝停滯,藉此達到延緩衰老的目的。”


    屏幕上一陣閃動,暉兒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我用思維導圖分析這些線索,發現缺了一個重要的環節。”暉兒抬起頭,一字一頓地說道,“如果是有人精心安排的話,這些布局設置又是怎麽作用到那人的身上呢?”


    “神盤接氣。”耿婆笑吟吟地出現在通道的一頭,莫炎尾隨其後。


    原來耿婆和莫炎也覺察到通道中古怪的氣流,與我們不同的是,他倆並沒有循著氣流的特質察查探,而是順藤摸瓜地找起了八門九宮格局的局眼來。


    井字樓依據天盤三奇而定,八門九宮格局則是按照人盤八門和地盤九宮設定的,從奇門遁甲總盤合定來看,獨缺了星盤的九星和神盤的八神。


    精於此道的耿婆在推算中找出了九星的對應位,那是九個分布在通道頂部隱蔽處的透光小孔。隨著空中的星盤錯動,這九星不斷變幻著方位,引導星華之氣進入格局,推動了整個格局中的局眼變化,這就是為什麽我們一開始會莫名其妙地走入死門的原因。


    通過局眼變化的規律,耿婆開始尋找神盤的八神位置,但很奇怪,原本設定好的格局神位上根本感覺不到八神的特殊氣息。就在耿婆驚疑的時候,莫炎發現了其中的奧妙。


    是虛靈,八隻隱藏得極為巧妙的虛靈。


    “布局的人很熟悉虛靈。”莫炎眼中閃過一道寒光,“用靈火替它們偽造了八神神格。”


    “那八隻虛靈都是異類,氣息掩藏得相當之好,隻有在陰遁和陽遁局交替變化的時候才會出現。”耿婆接道,“這八個小家夥好像都衝著一個地方去的,莫炎已給它們做了個記號。”


    虛靈偽作八神,處於格局中神盤的位置上,自然就受到“神盤接氣”的作用影響,它們身上所負載的便是整個格局的氣脈。


    換句話說,這些虛靈就是將格局氣脈作用到布局人身上的關鍵,跟著它們追查下去,那幕後的家夥也就自然現形了。


    “不要急著打草驚蛇。”耿婆叩了叩通道的邊壁道,“先得找出法子把這局給破了。”


    大廈內,一間裝潢古樸的房間。


    寬大的書桌上整齊地排列著八隻精致的小瓷罐,裏麵隱隱有著某種響動。


    那高大男子正赤裸著上身端坐在桌邊的紅木凳上,結實的後背肌肉上錯落著八處紅色的淤痕。


    金毛猴子自桌上拿起一隻瓷罐,抬爪按向高大男子的背部,罐口準確地貼在了其中一處淤痕上。一震之下背部肌肉立即收緊,那瓷罐竟如生根一般吸在了上麵。


    當八個瓷罐全數吸上後,那高大男子緩緩地坐直了身體,伸手抱過那隻金毛猴子。


    “他們已經看破了井字樓的布局。”高大男子自語般地說道,“那就等於能破局了。”


    金毛猴子看著高大男子,嘴角咧了咧,仰起的臉上露出一種奇怪的神情。


    如果把這神情放到人類的臉上,可能每個人都不會陌生,那通常被稱為“期待”。


    “不行不行,這麽一來等於把三座樓的居民全殺了。”我連連搖頭道,“三陰會一陽,這是平衡,打破平衡就會一邊倒。”


    “怎麽不行?換格阻陰,以格控陽,人為平衡嘛。”林嶽擺了一桌子的植物樣本,不住地挑揀著。


    從地下通道出來,我們便全力尋找破解井字樓的方法,耿婆算出了整個格局體係中各盤的關鍵所在,但似乎又卡在了地麵上這個“棺井葬屋”的格局起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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