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你會這麽問我,其實之前布陣的前輩已經揭示了答案。”我在陣法中心位置上來回踱著步,估算著大致的數據,“我們市屬於衝積陸地,地下大多是沉積的泥沙,經過長期的陸地變化,再加上後來人類的建築和整治,城市的地形漸漸變作了中心低窪而四周揚起。整座城市便是一個‘土穴’,這也正是那位前輩此設下如此龐大陣局的原因。”


    “原來如此,估計這窮奇也是那位前輩故意給引到這裏來的。”林嶽點頭道。


    笑著默許地點了點頭,我示意林嶽暫時不要說話。站定在中心位置上,全部意識頓時集中,腳下微微有些震動,大腦中清晰的顯示出一個畫麵:地下深處那漸漸形成的巨大金屬錐體在不斷地拉伸,慢慢地延展向城市的中心,這便是為擊殺獸形窮奇所準備的武器。當年舜帝殺死的是普通獸形的窮奇,但根據格局的判定來看,現在我們要對付的則是巨型化的獸形窮奇。換而言之,我們現在的這座城市便是建造在這隻巨大的窮奇身上。


    大量集中地運用馭金能力使得我很快便產生了疲憊脫力的狀態,在聚合了一段錐體後,不得不停下休息片刻。林嶽從背包裏拿出一個保溫杯,倒了一杯蓋水給我,入口苦澀味辛的感覺令我精神為之一振,身體的疲勞似乎緩解了許多。


    “嘿嘿,這老參精華的效果如何?”林嶽得意道,“這可是我家鄉帶來上品,就那麽點根根須須的都能讓你龍精虎猛。”


    “謝了,感覺的確不錯,有你這個醫生在還真是方便。”我向他謝道。


    稍事休息,身體和精神恢複如初,在參汁的幫助下竟似比之前的狀態還要良好。集中意念間,剩下的錐體部分比預計時間提前了許多完成。又花費了一些時間,在錐體上印出了弱水和銳金兩組印陣,我們在此的任務便告一段落了。


    ……


    “丁巳,癸未,丁未……”車子在路上飛馳,s在車後座拿著一本《周易解析》兀自喃喃著。


    “喂~~喂~~”林嶽轉頭衝s招呼著,後者則滿臉茫然地抬起頭,似乎還未脫離出書本的內容,“你在那裏嘀咕啥呢?”


    “看八字的陰陽呢,有點不明白其中的含義。”s的語氣有些呆呆的,看來她的大腦此刻還懸在書本的內容上。


    “年月日時每個單體都以天幹配地支的方式來代表,四合二數,共計為八,故稱之為‘八字’。”我衝著後視鏡接口道,“古人將排位奇數的天幹地支定為屬陽,排位偶數者定為屬陰。天幹中甲、丙、戊、庚、壬為陽幹,乙、丁、己、辛、癸為陰幹。地支中子、寅、辰、午、申、戌為陽支,醜、卯、巳、未、酉、亥為陰支。”


    “嗯,這個我大概明白了,不過你怎麽能很快選定陰月陰日陰時的呢?”s追問著。


    “嗬嗬,很簡單,用暉兒做的萬年曆排出月日時,然後篩選出陰幹陰支,最後匯總就得到了陰月陰日陰時的數據了啊。”笑聲中我道出了其中的玄機。


    “哦,搞了半天是這樣?!”s如夢初醒,臉上一付上當受騙的表情,“我還以為你多神呢,原來是投機取巧。”


    “非也,非也,這叫古今結合,科學風水法。”林嶽在一旁搖頭作夫子狀。


    一路笑聲中,車子到達了目的地——城南暉兒的辦公室。之前的彼岸血蓮事件後,暉兒的老板一直心有餘悸,在安排員工soho式工作後,卻意外的發現這樣的辦公方式帶來了高於以往的效果,於是索性延用了下去。原本的那座別墅用作定期集中會議和臨時歇腳辦公的場所,暉兒則負責監管著別墅的使用和安排。


    進入別墅,三人分頭按計劃忙碌起來。s在別墅內部牆體地板上取樣建築材料,不時地在計算機上測算著數據。我和林嶽則鑽進了地下室,用馭金提煉的金屬封閉加固了所有的縫隙和孔道,隻留下了一個通風口,最後將地下室的出口也完全封死。


    在意念催動下,地下室內浮現出一個喇叭狀的金屬管道與通風口密合,管道中三個立輪螺旋槳飛速地轉動著將空氣自唯一的通風口處排出。隨著氣流的不斷變化,我用聽風能力探查著室內的情況,在確定達到效果後,隨著一陣輕響通風口被金屬完全地封閉了起來,此刻的地下室已是處於一片真空狀態。


    “亦凡,根據s的材料分析報告和林嶽檢測到的分貝數值,程序已經算出了最精確的數據。”回到家中,暉兒遞過一份數據報告,“我在供電局的計算機網絡已經獲得了控製權限,根據數據參數,已經設置好了需要的供電電流和電壓。”


    “暉兒,辛苦你了。”看完數據報告,我望著暉兒略顯憔悴的臉忍不住的心疼。


    “沒事,隻是少睡一會罷了。”暉兒疲倦地笑了笑,有些擔憂地說道,“今晚你真的打算一個人去嗎?”


    “是的,今晚的事情隻能由我一個人來完成。”我將暉兒攬入懷中,撫著她的頭發輕聲道,“多一個人隻會多一份風險,再說剩下的事情我一人也能夠應付的了。”


    暉兒沒有再說什麽,隻是緊緊地抱住我,在唇上印下了一個深深的吻。


    ……


    遁神聚魂的風水格局並不是招惹所有的虛靈,與之呼應的隻有異類怪品的虛靈,也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鬼”、“異靈”,人形窮奇則正屬於這個範疇之中。生活中常聽說的鬼樓、鬼屋之類的地方便是應了這個風水格局,因為它們都犯了“水土無陽,兩短三長。”的講究。


    所謂水土無陽,是指所處地域的水流和泥土純屬陰性,絲毫沒有半點陽氣。地下常年不見陽光,陰氣濃重陽氣全無,南北方對於水而言是南陰北陽,自南流向北的水便是源自陰處,因此地下水脈且水勢為自南向北的流向的稱之為無陽陰水。河流泥沙,沉積在河床底部深處的泥沙也屬於不見天日的一種,其間集聚了大量鱗甲貝殼動物的骨骼屍體,而此類動物又屬陰性,所以此類泥土被稱之為無陽陰土。


    而兩短三長則是指建築體的高低數目或附近山峰態勢。越國鑄劍大師歐冶子曾鑄短劍兩把——魚腸、勝邪,長劍三把——湛盧、純鈞、巨闕。兩短三長五劍均為銳利殺氣之物,且曾為史上著名刺客所用,因此形似此五劍的態勢便附作陰魂凶險之相。


    踏著夜風,再度進入別墅。放下手中沉重的紙箱,我深吸一口氣,取出箱中的物件,迅速地在預選的位置排布起來。根據遁神聚魂局的態勢,事先作出了一個符合格局的模型,下為陰水,以弱水印紙輔助;中為陰土,以浩土印紙輔助;上為五劍,以銳金印紙輔助。排定格局之後,我撚起一張長風印紙貼在了局外的陰位,望著房內的掛鍾等待陰時的到來。


    “嗒”,分針跳動到了指定的時間,伴著我口中的低吟,一股陰綿的旋風自格局間幽然拂過,屋內忽地映出一片淡淡的青藍色光芒。但麵前並未如我所料般地出現什麽異常波動,甚至在陰風拂過之後空氣的流動都靜止了。


    怎麽會?!難道是這個格局的效力不夠?正想上前查看時,一種熟悉的陰寒感突然想腦部襲來,我下意識地退後。不對,這安靜的氣氛有些詭異,連時鍾的嘀嗒聲和屋外的些許響動都已停止。


    “少昊之子,既然來了又何必藏頭露尾呢?”我站直身形朗聲道。


    “哈哈……”一陣狂笑自局內響起,之前夢中見到的青年人頓時出現在麵前,“有趣,真有趣!當日我就覺得你不是一般的有趣,卻沒想到你能給我這麽大的‘驚喜’。”


    “你也很是有趣。”我微笑著對少昊之子說道,“以至於那天我沒料到你就是窮奇的精魂,但今天我們要做的事情也許就不那麽有趣了。”


    “哦?好狂妄的口氣!”少昊之子饒有興致地望著我道,“不過,我喜歡!狂妄也是需要實力的,你敢如此大言就證明有一定的實力。”


    “我想請你讓獸形窮奇永遠安睡,以免為禍人間。”我一字一頓地說道。


    “迂腐,迂腐~~”少昊之子搖頭不屑道,“怎麽叫為禍人間?廢話免談,來來來,讓我見識一下不那麽有趣的事情。”


    麵色一沉,我不再多言,喳喳一陣聲響中,少昊之子身下的地板內飛出數十塊半米直徑的金屬圓盤,整個布局突地下沉了一寸。圓盤在空中倏然變形,化作十二支尖利的飛錐,篤篤幾聲盡數在布局周圍釘成了一圈。


    “長風綿綿,雲動九天。”低吟聲中,飛錐猛地沒入地下,原本真空的地下室與外部氣壓產生的壓力使得地麵哢嚓作響,一旦開裂,產生的氣流就會形成高速的風,配合我預先布在地下的長風印陣便產生足以滅其魂魄的疾風。


    撲撲兩聲,天花板上垂下兩支粗大的銅棒,恰好將少昊之子的身形夾在中間。銅棒的周身布滿了落雷印紋,在末尾纏繞著粗大電纜。手上早已撥通了暉兒的手機,但我並沒有說話,心中高喝“驚天雷動,迎神驅邪。”這是我與暉兒約定的信號,隻要接到手機呼叫便立即將足以啟動落雷陣的電流全數轉向別墅。


    四周一片寂靜,事情並沒有如預想般進行下去。沒有破壁而出的疾風,更沒有呼嘯而至的巨雷,一切都凝固在可怕的無聲之中。


    少昊之子欠身環視了一下周圍,攤開雙手揚了揚眉,繼而盤膝坐下,伴著銅錐的敲擊低聲唱道:“誰的江山馬蹄聲狂亂,我一身的戎裝呼嘯滄桑,天微微亮你輕聲的歎,一夜惆悵如此委婉……”那憂鬱歌聲竟是充滿了現代曲風的韻味。


    此刻根本沒有心情去細聽歌曲,一切陣法全部失效這必然是少昊之子私下動的手腳,難道暉兒已經遭遇不測了?!


    十八、少昊


    “‘憑君莫問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一曲哀歌盡訴王權滄桑,這周姓小子卻也是性情中人。”歌罷,少昊之子撫錐歎道,“不必為你的妻子擔憂,我隻是將此地十裏之內的時間停止凝結罷了。”


    “成者王侯敗者寇,我敗了。”少昊之子的話雖然讓我安心不少,但麵前的落敗卻是已成定局,“隨便你怎麽處置我,隻是請你放過我的妻子和朋友。”


    “好一句成者王侯敗者寇!”少昊之子長身而起,雙眼閃著逼人的光芒,“為什麽要認命?!失敗算什麽?!王侯又都是成功者嗎?!”


    少昊之子身周邪氣大盛,冰冷且窒息的陰寒氣流迅速地包圍了全身,迫得我幾乎昏死過去。一句話語竟激得他如此的瘋狂,盛怒之下隻怕我是要命喪當場了。不,為什麽要就此坐以待斃?!腦中一個強烈的意識猛地衝擊起來,少昊之子的話的確有理,敗了就一定要認命嗎?!既然他會憤怒,那這便是他的弱點!


    “即便再怎麽不滿,你也無法改變少昊一族被驅逐,你被舜帝殺死的事實。”強打精神下,我艱難地說道。


    這話似乎正中少昊之子的痛處,他的臉色頓時暗淡了下來,憂傷的表情溢於言表:“前世之事隻手遮天,後世之人以訛傳訛,你們又怎會知道真正發生的一切?不過你說的也對,不管怎樣,都改變不了已經發生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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