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先生頭頂的玩家也沒讓他好過,他在雜亂中努力理清思緒,不知道每天聽多少電話,見多少記者,公司裏正在進行的幾個大項目都麵臨著擱置,他無所不盡其極地想辦法留住公司的大客戶,都快變回當初最早跑業務的那時候,看盡臉色,從一個公司到另一個公司吃飯,從剛抵達的飛機場再飛去另一個飛機場。喬安買了大量的安眠藥,她知道自己睡不著,但是必須睡,睡了才有精力繼續打仗,隻要有她能躺下的任何地方,她就吞半片安眠藥,戴上眼罩,訂好鬧鍾,在客戶公司的休息室都這麽幹過,她等了那家公司的老板整整六個小時,算是這段時間比較完整的睡眠,做了個完整的夢,夢到小時候她爸帶著她去放風箏,費永青也在,讓她說英文,她看看爸爸,爸爸笑著點頭讓她背,她就背了一段課文,穿著白襯衣,紅色裙子,和一雙漂亮的白色小皮鞋,那天風和日麗,她站在兩個大人麵前背課文,費永青拍拍她的腦袋,說這姑娘以後一定前途無量,手心的溫度是真的,爸爸的笑容也是真的,都那麽真實。喬安被電話驚醒,出了一身汗,其實她小時候根本沒見過費永青。又或者那是平行世界的她,長大後麵對的殘忍,不過是那個會背英語課文的小女孩做的夢而已。她接起電話,聽了五分鍾,沒說話,把電話掛了。喬安終於覺得自己堅持不住了,徹底崩潰了,她想繳械投降,她覺得自己根本玩不過頭頂那個人。她去洗手間大哭,不斷洗手,希望能洗幹淨附著在身上的欲望、貪婪、野心、肮髒。就這麽洗到手被摩擦得紅腫,她才從洗手間出來。她沒有繼續等,她徑直走出公司,前台小姐正接著電話,手忙腳亂的,那樣子特別像她第一眼看見fiona的時候。她看喬安走出去,捂住話筒問,“您不等了?要留個口信嗎?”喬安說,“不用,就當我沒來過。”說完她踩著高跟鞋走出去,當時下午兩點多,天氣晴朗,雲彩變成一個個大塊漂浮在空中,喬安這才發現,好久沒在這個時間走在馬路上感受好時光了。喬安好想再做一次那個夢,她一定會抓著夢裏的自己說,你一定要使勁玩,別背英語課文,也別處心積慮討人喜歡,什麽都不要,放肆地活,愛每一個你想愛的人,吃所有你愛吃的東西,吃成胖子也無所謂,去你想去的每一個地方,沒有目標,沒有城府,快樂地活。這樣也不枉我在平行世界裏為你受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