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楊辰他們現在便能夠擺脫羅炎殿鬼眾的糾纏,第一時間殺到貓瞳這裏並以最快的速度轟開地宮的出口,恐怕還是免不了要與後麵的鬼王們短兵相接。更何況烈子然拖延了這麽久,就是不想讓楊辰他們順利離開,眼看著就要得逞,怎麽可能讓自己功虧一簣。


    當然,楊辰幾個早已經殺紅了眼,除了貓瞳那半魔的體質以及她生性平和善良的性子讓她免受這種氛圍的侵染,其餘的人根本都徹頭徹尾地變成了戰爭機器。


    的確如同烈子然料想的那樣,無論在那入口處的一道道禁製,還是七八個機關及防禦性陣法,甚至那看起來異常堅固的龍牙,貓瞳都拿其毫無辦法。


    所有人都以為貓瞳是因為楊辰的話而覺得自己受到了冷落,這才臨陣逃脫。若是在平時,大家對貓瞳的選擇多少也能有些理解。如貓瞳這樣文文弱弱的姑娘,對這種充斥著血腥暴力毫無美感可言的戰鬥自然唯恐避之不及,而她之所以硬撐到現在,完全是隻是因為楊辰留在這裏,哪怕楊辰來到這兒的目的是為了肖佩佩,她都可以忍受。不過楊辰嫌她礙事,這便讓她有些難以接受,這才負氣離開。況且後麵的四個鬼王轉眼降至,若是現在不逃,或許便再無絲毫逃脫的機會。


    當然以上種種也隻是眾人在正常情況下的猜測,而現在這些人全都沉浸在戰鬥帶給自己的愉悅享受中無法自拔,哪怕受傷流血都覺得快樂無比,對貓瞳的離開根本毫不在意。


    不過這種主觀臆斷的想法卻與事實相差甚遠。貓瞳對楊辰的冷言冷語根本沒放在心上,至於鬼王什麽的她亦不在乎,甚至就連她自己的生死她都沒有考慮過。她之所以離開楊辰的身邊,隻是因為她覺得在這與她僅有十幾根緊密交錯的厚重石柱相隔的地宮外,似乎有什麽在召喚著她。那種感覺既熟悉又陌生,就像是在若幹年後看到自己年輕時寫下的日記,又像是在恍惚失神的時候看到了鏡中的自己。


    貓瞳堅定地認為隻要自己能夠衝破眼前這壁壘,便可以化解掉楊辰幾人的危局。不過當前的情勢已經不容她再多做考慮,橫亙在她麵前的除了每一根都比她腰還要粗的龍牙石柱之外,還有那些複雜的機關和陣法,這一切對她來說根本就是難以逾越的天塹。


    貓瞳心裏之所以會生出那種微妙的熟悉感自然是因為在地宮入口外的肖佩佩。


    肖佩佩一行人在地宮之外也是一籌莫展,貓瞳搞不定的事兒他們一樣搞不定,盡管肖佩佩這支隊伍裏多了幾個實力強悍的高手,但卻依然拿這緊閉龍口狀的地宮入口毫無辦法。瘟癀宮在鬼界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這地宮便是瘟癀鬼王的根基,在他的經營之下自然固若金湯。一旦地宮入口關閉,想要從地宮內出去自然是千難萬難,而若是想由外麵攻破入口進入地宮之中,卻又比由內至外困難百倍不止。


    肖佩佩已經知道了楊辰他們就在這地宮之內,卻並不知道楊辰是追尋著她的鐲子一路而來,當然也不知道楊辰幾人現在正處於怎樣的一種局麵之中,甚至就連楊辰瘟癀宮中這件事她也是從別人那裏聽說的。


    肖佩佩細數了一下,來的共有二十七人,領頭的一個紫衣鬼帝正是幽憐,幽憐側坐在一頭骸魂獅上,依舊赤著雙腳,素顏之下有著一種別樣的高貴典雅,而前額正中的紫色花紋則為她增添了幾絲誘人的神秘。


    幽憐黑色的長裙隨著微風輕擺著,這風似乎是她本身的強大氣場所產生的空氣流動。而她的一頭長發也輕輕飄散,盡管麵無表情,但這種清冷卻又讓幽憐有著令人能夠沉迷其中無法自拔的美。


    方才開口與肖佩佩對話的並非幽憐,而是與幽憐同來的紅鸞。紅鸞原本在人間尋找楊辰,但人間卻不比鬼界,幽憐自然無法將自己的勢力滲透到這個空間。而紅鸞在人間的行動也是困難重重。紅鸞找尋楊辰幾經波折不說,還差點被幾個隱世的靈能者高手發現,或者說那些久不出世的老怪物其實早已經發現了紅鸞,隻是他們覺得紅鸞根本不值得已經閉關的自己出手罷了。


    待楊辰一行人來到鬼界之後,幽憐便在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並想辦法通知到還在人間飄蕩著的紅鸞,同時整點麾下幽冥鬼殿的人馬朝瘟癀宮出發。而紅鸞也盡全力趕回鬼界與幽憐等人匯合。


    肖佩佩眼前的這二十七個紫衣、藍衣鬼自然不是幽冥鬼殿的全部力量,但卻已經能對瘟癀宮形成巨大的威脅。當然,真正能夠威懾到瘟癀鬼王的還是幽憐胸前那枚幽心墜中的鎮獄弓。這把神器才真正起到決定性作用,在幽憐身邊護衛的那些鬼實際上隻是撐個場麵而已。


    別看瘟癀宮時不時就要搞一次所謂的鑒寶會,但真正能夠從中選出值得瘟癀鬼王留在身邊的法寶幾率無限趨近於零。別說瘟癀鬼王並沒有能夠與鎮獄弓匹敵的神器,就連他手下的鬼王都有近半在戰鬥的時候隻能赤手空拳赤膊搏殺。


    幽憐手中的鎮獄弓雪藏了許久,這一次終於要將其公諸於眾。不過由此帶來的影響和後果卻也無法預估,擁有神器的幽冥鬼殿在鬼界之中的地位自然要直線攀升,但此後想打這張弓主意的家夥卻也不在少數,幽憐很可能會從此連一天安穩日子也過不上。


    肖佩佩自然不知道幽憐手中持有神器,但在一旁的紅鸞卻對此一清二楚。同時紅鸞也從幽憐那裏知道霖已經不在楊辰的神識之中,紅鸞對幽憐這種與瘟癀宮公然叫板,甚至不惜暴露自己擁有神器這種行為頗為疑惑,她想不到在霖已經離楊辰的情況下,是什麽能夠讓幽憐將自己對楊辰支持提升到如此地步。


    第二百七十三章 破門


    甬道之中殘屍遍地,宛若森羅地獄,塵凡一揚手揮出幾道風刃,這些高速盤旋著的氣流將一隻鬼籠罩在其中,像一座死亡的囚籠。那鬼揮劍朝著已經形成龍卷的風刃猛斬,堅韌的劍鋒寸寸折斷,接著那牢籠猛然一縮,風中傳來令人焦躁的血腥味,就連風似乎都被染成了一片血紅。


    寒山一把按在一隻鬼的頭上,寒霜順著那鬼的頭頂向下蔓延開來,寒山單手用力一捏,這鬼的腦袋頓時被捏碎大半,大塊的冰碴混合著淡青色的血液灑落一地。另一隻鬼趁機一劍捅向寒山後心,隻是他的劍鋒距離寒山還有至少十公分的時候,那風雷一般的劍勢便軟綿綿地停了下來,一把寒冰斷刃從他的後頸斜斜插入,卻是冰魈又一次做了黃雀。


    與這三個鬼王身邊的環境相比,雪凝那裏卻更顯殘酷血腥。在雪凝腳邊沒有一具完整的屍體,甚至都找不到一塊超過拳頭大的屍塊,她的動作優雅得就像是個花藝師,但行為和結果卻與優雅兩個字大相徑庭。


    短裙飛舞間春光頻現,傲人的雙峰隨著雪凝的動作顫動著,如此誘人的畫麵在場所有人卻都無心欣賞,無論是誰,隻要稍稍分神便是立時喪命的下場,絕沒有一絲僥幸。


    雪凝手中的絲線無影無形,她周圍的對手們僅能夠通過她的動作對她的攻擊做出預判,而由於雪凝舉手投足間的動作又如同舞蹈一般充滿韻律,極具迷惑性欺騙性,想要準確判斷並且能夠及時規避,更多時候憑借的並不是實力,而是運氣。


    雪凝一旦出手便鮮有落空的時候,而倘若她的絲線未能纏住自己預想的厲鬼,她的小嘴便會嘟起,略顯嬰兒肥的下巴讓她看起來像個瓷娃娃。當雪凝做出這樣的動作並且嘟囔著“不開心”的時候,下一個中招的厲鬼便會死得更加淒慘。


    曾有一隻鬼被雪凝手中絲線形成的絲網罩住了整個頭顱,雪凝手上用力,那張網收緊,絲線頓時割開那鬼的皮膚,切入肌肉之中。這絲線卻並未如同前幾次那樣完全將這隻鬼的鬼體切割成整齊均勻的肉塊,而是僅僅切進肌肉幾分之後便在雪凝雙手的用力之下被抽了回來。


    血珠如同雨水一樣飛濺著,朝著雪凝劈頭蓋臉地濺去,雪凝滿臉厭惡地閃開,寧可被一隻鬼舉劍劃傷她的手臂,也要躲開這漫天的血雨。


    雪凝手中那奪魂絲線並非每一次都能夠帶走厲鬼的性命,有一隻鬼被那絲線纏遍全身卻幾乎毫發無傷,這隻長得仿佛西方魔幻設定中的地精一樣的瘦弱的鬼身上倒是有著幾處擦傷和淤痕,隻是那都與雪凝無關。


    擦傷是因為塵凡曾經拽著他在地上拖行,而淤青則因為楊辰在不久之前狠狠地踹過他幾腳。這隻鬼並不屬於烈子然的羅炎殿,而是雨年寒楓殿碩果僅存的一根獨苗。


    作為將楊辰他們引到這裏來的始作俑者,這隻鬼原本是楊辰死死盯住的目標,但當楊辰真正得手之後,卻又將其扔在一邊,盡管他身上依舊帶著肖佩佩的那件手鐲,但卻無法再引起楊辰的絲毫注意。


    楊辰現在正像壁畫一樣貼在甬道的牆壁上,他的兩側各有一支火把,跳躍的火光映得他的臉忽明忽暗。接著楊辰的身體便如同一灘泥順著那牆壁向下滑落,他單手撐住身體勉力站起,然後左手按在右肩上,哢嚓一聲將自己脫臼的肩關節複位。在他的右肩有一處明顯的焦痕,卻是他被烈子然一拳直接轟中,這一拳不僅將他的右肩打脫,烈子然拳頭上帶著的高溫更將那周圍的肌膚燒焦。


    楊辰才剛剛站起,他身後的牆壁又顫動了一下,李皓峰用與楊辰幾乎同樣的姿勢砸在牆上,隻是李皓峰被烈子然一拳打飛,在空中飛退的過程中還調整了一下身體,朝烈子然射出三支弩箭。


    “你那把劍為什麽不拿出來?”烈子然身體微動躲開弩箭,對楊辰說著,又一把反手抓住馬麟,手腕用力,將馬麟朝著李皓峰擲去,李皓峰若是伸手便能接住馬麟,起碼能夠幫馬麟卸去大部分力道,不過他卻一矮身躲開,任馬麟也赴了他和楊辰的後塵。若不是這牆壁有著特殊符文的加持,這幾下多半能夠將這地宮震塌大半。


    楊辰的手搭在肩膀上揉了揉,冷哼一聲道:“你還不配讓我出劍。”接著他手上法決連續掐動,手勢飛速變換著。同時施展兩個領域對於現在的楊辰來說是無謂的浪費,而腐屍和毒蟲給烈子然造成的威脅並不大,甚至除了惡心對方一下之外,基本沒起到什麽作用。於是楊辰索性隻讓烈子然處於針對性很強的冰封領域之中。


    一道道手臂粗的冰錐斜斜地從鋪滿地麵的厚重冰層上生長而出,像是遍地的荊棘,令烈子然的移動受到極大阻礙,烈子然周身的氣息帶著高溫,將那些冰錐融化,繼而成為蒸騰著的水蒸氣,這霧氣遮擋著烈子然的視線,令他有些看不清楊辰幾人的動向。


    趁著這個機會,楊辰和李皓峰分左右而動,再加上馬麟,三人再度將烈子然圍在中央,剛剛才被烈子然幾拳砸得一塌糊塗的小三才戰陣再度形成。楊辰三人彼此照應相互協作,又漸漸找回了當初在帝都之時一同執行委托時的默契,隻不過他們現在所麵對的目標要比當初那些孤魂野鬼們強大得太多太多。


    “後麵好像有幾個不得了的家夥要過來了。”李皓峰說著將兩張符紙甩出,原本柔軟的紙張剛一脫手就變得堅硬無比,居然傳出了破空之聲。馬麟雙手緊握著重劍形態的千幻一劍斬在烈子然躲避的路線之上,楊辰也喚出七八根冰矛,那些冰矛交錯著射出,朝烈子然的幾處要害射去。


    烈子然稍一權衡便退後半步,回手一拳將馬麟的劍擋開,接著身子一矮,李皓峰那兩張威力巨大的靈符頓時也落了空。隻有楊辰的冰矛擊中目標,卻又被烈子然避開要害,擊在一些無關緊要的地方,不疼不癢。


    ……


    地宮之外,肖佩佩心中也湧起了與貓瞳同樣的感覺,那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令她有些微微失神,而就在她晃神間,布丁已經從她懷裏躥出,猛然化作一片雲霧籠罩在那入口處,將整個龍首全部遮蔽。


    一道道雷電劈在那堅固的巨石表麵,這些雷霆的威力顯然遠不及馬麟所施展的力量,很有點雷聲大雨點小的意思,而幾聲悶雷之後,細密的酸雨便夾雜在雷聲之中在那龍首上衝刷著。隻是那雷電隻輕輕地刮下了幾絲粉塵,酸雨更是僅能腐蝕出沙粒大小的小坑。


    接著龍首表麵流光一閃,布丁“嗚”地叫了一聲被反彈回來,又化作一隻小毛球一樣的小白狗,在地上翻滾著摔落到肖佩佩腳邊。肖佩佩心疼地抱起布丁,手掌在布丁隻有她拳頭大小的腦袋上摸著。布丁委屈地叫了一聲“麻”,然後伸出舌頭,抬頭用粉色的小舌尖舔著肖佩佩的掌心,又將肖佩佩的手指含在口中吮吸著。


    幽憐皺眉看著這緊閉的入口,她並沒有想到瘟癀宮會整個封閉,將他們這一行人隔絕在外。幽憐當然想不到這是瘟癀鬼王為了將李皓峰甕中捉鱉關門打狗才想出的策略,她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瘟癀鬼王已經知道她們要來支援楊辰,這才特地提前將自己的地宮完全關閉。


    幽憐倒是有心用鎮獄弓將這入口一箭射穿,卻又因為不知道楊辰他們所處的位置,怕這一箭威力過大波及到他們。事實上也的確如此,若是幽憐在這裏射出一劍,整個地宮入口都會被輕易掀飛不說,就連地宮甬道之中的楊辰幾人和羅炎殿眾鬼都會立刻化成飛灰。


    連神都不敢硬撼的一箭,其威力又豈是他們這些人鬼魔所能抵擋。


    就在幽憐這位鬼帝也覺得一籌莫展的時候,那交錯的龍牙卻忽然轟隆一聲倒下兩根,一個弱小的身影在飛揚的煙塵之中逐漸顯露出來。待看到肖佩佩之後,那人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繼而精疲力盡地栽倒在地。


    ……


    約三十秒前。


    楊辰又一次被烈子然一拳擊中,他捂著胸口倒飛而出,隻覺得自己有兩根肋骨在隱隱作痛。他下落的地方,一眾羅炎殿的鬼卒紛紛舉起手中兵刃朝楊辰揮舞,楊辰雙手之間法決變換,一團寒氣在他手中凝聚,眨眼間就形成一麵厚重的冰牆。


    楊辰雙手一推,那冰牆猛然朝著下麵的厲鬼砸落,下麵的眾鬼一哄而散,隻有一隻鬼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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