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晨所指的應該是他吧,可是我究竟哪裏傷害到他?是因為生日那天的拒絕?還是因為我將關於他的事情全部遺忘?抑或是被我忘掉的記憶中曾有什麽深深傷害他的事情發生?”肖佩佩剛剛想到這裏,就被肖夫人一把抓起來,接著被氣衝衝的肖夫人帶回家中。


    肖佩佩一進家門就一臉委屈地把自己關進衛生間,柔柔的燈光下,她像是在和什麽較勁一般,抓起一瓶漱口水扭開蓋子便將瓶中辛辣的液體灌入口中。她忽然想起了似乎對誰說過自己超愛薄荷,辣辣的漱口水總是舍不得吐掉,可卻又怎麽也想不起是對誰說過這樣的話。


    布丁用小腦袋拱開了衛生間並未上鎖的門,躡手躡腳地來到肖佩佩腳邊,伸出小爪子在她的腳踝上輕輕抓著。肖佩佩將布丁抱起,覺得這小白狗似乎是比之前長大了一些,現在有兩隻手掌大小了。隨著她將布丁抱進懷裏,她的腦海中一下子升起一個念頭——有關漱口水的那段對話是對那個男人說的吧,那個與她同樣喜歡薄荷糖的男人。


    視線從帝都移到七百公裏外的盛京。


    “你大姨媽的!”胖子狠狠地罵了一句,按下了光驅上的按鈕,然後把裏麵的碟片取出,折成兩半隨手扔進垃圾桶,接著從桌上拿起一卷衛生紙重重地放在光驅的托盤架上。胖子想了想,又從垃圾桶內堆積如山的衛生紙團中檢出半張光碟,一甩手扔出窗外,而仍在垃圾桶內靜靜躺著的另外半張底片上寫著“獨立”兩個大字,於是我們便可以想象得到被扔出的那半張上麵究竟寫的是什麽。


    做完這一切,胖子又溜到裏間那個休息室裏,抓起一個小噴壺開始給窗台上一盆正沐浴著陽光長勢良好的薄荷噴水。


    “媽的,我都快變成專職保姆了,大老二回來之後一定要讓他給我漲工資。”胖子一邊罵罵咧咧地說著,一邊又回到電腦前麵發了一封郵件,郵件的內容是某地鬧鬼,委托收件人幫忙抓鬼除靈雲雲,這任務是胖子從三點鬼下班收到的任務之中選出來的,而那郵件的收件人竟是肖佩佩。


    胖子發完郵件,又從抽屜裏拿出一疊紙,塞進一個信封中,拿出一張寫著佩佩家裏地址的快遞麵單,啪地一聲貼在了信封上,接著撥通了快遞的電話。做完這一切,他隨手從光驅架上扯下一張衛生紙擦了擦汗,然後把衛生揉成一團扔進腳邊的垃圾桶裏,仿佛完成了一件異常艱巨的任務一般。


    剛剛安靜了不到十秒鍾,胖子又好像想起了什麽,在抽屜內翻出另外一疊紙,一邊說:“這《蟬堡》真的這麽好看?”一邊從那張紙的第一頁開始讀起。隻讀了兩行,胖子便又將那些紙塞回抽屜,搖搖頭說:“老二啊,我覺得你這些心思沒準都白花了,可惜你就是看不透,或者說你看透了,卻仍要無謂地倔強地掙紮……這就是所謂命運啊……哼,命運。”


    胖子邊說邊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往外走,不過他手裏的那個裝置說是手機,可卻與一般的手機不同,那玩意依靠一個特殊的波段傳播信號,可以說運營商就是他自己。幾聲電話撥通後的嘟嘟聲過後,話筒那頭傳來一個胖子熟悉的聲音。胖子隨手關上了工作室的門,門上貼著的海報上麵,一個穿著暴露,僅用極少的布料遮住重點部位的金發美女正搔首弄姿地拋著媚眼兒。


    “你居然會主動聯係我,很是出乎我的意料啊。”電話另一端的聲音說道。


    “你居然會保持開機狀態,這也很出乎我的意料。”胖子說完這句,身影便消失在門外牆角處的陰影之中。


    ……


    “嘖,你們這錯綜複雜的關係我還真是看不懂啊,土德星君這是在玩兒無間道?不過他們就想不到你在薄葬城裏使用的那具傀儡是出自土德星君的手筆嗎?”塵凡扛著他標誌性的長柄巨斧悠然地站在某個人的身後,啞著嗓子說道。他的臉上依舊戴著麵具,誰也不知道那張笑得很誇張的臉孔之下究竟是什麽表情。


    “這其中的關係你無須看懂。”坐在他前麵的那個人聲音冰冷,整個身影都藏在一件寬大的黑色鬥篷之中,他借著跳動的燭火正在看著眼前的一本筆記,從袖口中伸出的手指撚著筆記中的一頁,那手指看起來就像是幹枯的樹枝,令人不由得認為這隻手的主人是不是隻是一具骸骨。


    “唰”的一聲,塵凡手中的斧子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鋒利的斧刃卻沒能割開對方兜帽上那一層薄薄的布料。如果這時候我們的目光四處打量一下,就會發現這裏是一處類似密室的房間,四周無窗,房間中僅憑那一盞燭火照亮。


    “你說話最好客氣點兒,我可不是你那些手下,我覺得你應該時刻記住,我們是合作關係,如果你下次再忘了,我的斧子會讓你為此留下深刻印象的。”塵凡的嗓音嘶啞得就像粉筆在黑板上摩擦。


    “你的脾氣永遠都這麽讓人討厭。”那人說著,從手上的戒指中摸出一顆血紅色的寶珠,那寶珠周圍血光繚繞,燭火搖曳著的光在其麵前便好像是螢火與皓月的差距,借著凝血喪魂珠上散發的光芒,隻見老孟那張幹瘦的臉龐帶著幾分猙獰。


    “其實我也同樣容忍不了你身上這種陰測測的感覺。”塵凡說著收起了斧子,眼神卻時刻不離那顆喪魂珠分毫。待老孟將那顆珠子隨意扔進塵凡手中,塵凡便用右手的拇指和中指捏著這寶珠,在燭光之下細細端詳。


    “它是你的了。”老孟一句話便將這千辛萬苦謀算了很久才得到的珠子送給了塵凡,當然,從一開始,這喪魂珠存在的目的就是為了這一刻在塵凡的手中發揮它該有的價值。塵凡毫不客氣地收下,待老孟問他是否一切都如他之前所言那般盡在掌握的時候,塵凡摩擦著聲帶回了一句:“之前還差這一枚寶珠,不過現在便萬事俱備了。”


    “神器啊,哼,還真是便宜他們了。”老孟說完,便起身離開,他眼前的牆壁突兀地左右分開,牆壁的背後出現一條通道,他沿著那通道走向黑暗深處,隻剩下塵凡一個人繼續在燭光之下把玩著那顆血氣濃稠得近乎實質的凝血喪魂珠。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那麵具被毀了,不過好在它在那之前就發揮了應有的作用。”塵凡桀桀地笑了兩聲說道,說完後他掀起自己臉上麵具的一角,將喪魂珠含入口中,接著又輕聲自語道:“老孟,雖然我不知道你在算計些什麽,但是看起來似乎還蠻有趣的樣子,我就再陪你們好好玩兒一次吧。”


    ……


    昆侖山,某處。


    楊辰和齊鑫等人激戰過的地方,一張人皮麵具的碎片散落在地上,突然之間,那些碎片都化成粉紅色的粉末,隨即立刻被風卷起,消失在空氣之中,而遠在仙界結界邊緣的那些人中卻沒有一個人注意到這一切。


    馬麟第一個進入仙界之中,與林晨打通兩界入口的溫和不同,楊辰開辟的這條通道看起來異常暴虐,能量亂流肆意地向外竄著,那其中蘊含了巨大的力量,通過時稍有不慎便是個魂飛破散的下場。


    馬麟毫不在意地走進仙界,他甚至還瞟了流觴一眼,將那結界入口處的裂隙撕得更大幾分,頗有挑釁的意味。龍翔宇和王翹楚緊隨其後,他們各自握著與自己屬性暗合的長劍,劍身之上水與風兩種靈氣正以驚人的速度凝聚著。陳泉則喚出了鬼侍為其開路,他跨進仙界之前扭頭看了看楊辰,隻看到楊辰將一個玉瓶拋給了林晨。


    “跟上。”楊辰將裝著沁心丹的瓶子扔給林晨後,便也轉身進入仙界之中。


    “哼,囂張跋扈的,以為他是誰啊。”楊朵嘟囔著,看著林晨將一顆沁心丹塞進肖欽口中,而肖欽則發出一聲呻吟。


    不等肖欽轉醒,林晨便命人將其從地上扶起,一行人也再度進入仙界。


    第一百五十五章 草木精怪


    通過結界之時,眾人仿佛身體和靈魂被人同時朝兩邊用力撕扯了一下,楊朵幾人已經是第二次進入仙界,卻依然沒有適應那種感覺,實力最差的那個靈能者甚至一進入仙界之中便彎著腰瘋狂地嘔吐起來。反觀楊辰這一方,雖然一個個也皺著眉頭,顯然同樣感覺到了不適,不適的症狀卻都並未表現得這樣明顯。


    兩相對比之下,楊朵覺得麵子上有些掛不住,她又不好對楊辰他們發作,便恨恨地瞪了與她保持了一定距離,卻很顯然一直在關注她的流觴一眼,將火氣都撒在了流觴身上。流觴未作任何反應,楊辰卻從他身上感覺到一種無奈與失落,沒來由地,楊辰走過去拍了拍這個實力超強的劍客的肩膀。他忽然想到了肖佩佩,或者說他一直都在想著她,隻是有時候會像現在這樣,那種思念變得異常強烈。楊辰自己的心裏也有些泛著酸楚,再看流觴之時也說不上是惺惺相惜或是同病相憐,總之就是透著那麽一種親切感。


    仙界既然自成一界,自然不會隻有昆侖山般大小,整個仙界異常廣袤,山川河流森林平原各種環境都有,景致與人間並無二致,卻又讓人感到一種說不出的飄渺意味。馬麟深呼吸了一下,覺得渾身都清爽飄忽起來,仙界的空氣與汙濁的人間相比要清新得多,或許就是這點便讓仙界有了幾許所謂仙氣吧。當然,不止仙界,實際上就連鬼界中的靈氣也要比人間高得多,在這兩界待得久了,馬麟突然生出一種對人間的厭棄。


    仙界之外的結界就像一個倒扣的大碗,為仙界劃出一個獨立的空間之餘,也為其提供了全方位立體防護,如果這結界不在,仙界便會立時崩塌。為了讓仙界中人能夠與外界溝通交流,這結界上最初便設置了一處類似門戶的地方,這裏可以從內部開啟。而這一處相較其他位置便顯得薄弱了許多,就如同大多數房子的門總沒有牆壁來得結實,至於有一些地震之時牆倒屋塌可防盜門卻依然矗立的豆腐渣奇葩則不在討論之列。


    既然知道這裏是相對容易攻破的軟肋,那麽防禦機製便是必不可少的,仙界創立伊始便在位於昆侖山的入口內外各布置了五把古劍,這十把劍組成了兩個極其凶殘的劍陣,一旦劍陣發動,天下間想要全身而退者絕不過百人。


    覬覦仙界之人並不在少數,尤其在仙界剛剛創立之時,每年都有數不清的高手及勢力一波波朝著仙界衝擊,這在過程之中十把古劍折損了三把,雖然兩個劍陣不在,可剩下那七把劍先後孕育出了劍靈,盡管威力不如劍陣霸道,卻也聊勝於無。


    隨著時間的推移,人們對仙界的熱切慢慢退卻,一切終於歸於平淡,而關於那劍陣和劍靈的資料,也隻有在一切曆史悠久的門派的典籍內才能找到。


    不僅如此,每一代的仙界之主也都致力於對門戶加強警戒和防護。按照流觴的說法,最外圍的守護力量並非那四象之劍,而是數不清的,茫茫多的,令人頭皮發麻的草精木靈。那些靈智尚未完全開啟的精怪按照常理來說當是溫和而膽小的,可不知道究竟緣何,這些小家夥現在變得嗜血凶殘,充滿了暴力傾向。


    龍闖之前對楊辰幾人說,這些仿佛打了雞血一般的精怪一看到他們就跟餓了三天純撿垃圾吃的流浪漢看到了烤麵筋一樣,惡狠狠地就撲過來了。馬麟對這番話的評價是:“你小子居然也知道烤麵筋這個梗?”而陳泉的說法則是:“你的比喻應該換成一群憋了三年的色魔看見了一個前凸後翹的金發大妞兒。”


    而現在楊辰他們麵對的就是這樣一群充滿狂熱的草木精怪,林晨身為東方青龍戰將,自然對這些隻到她小腿高的小家夥異常熟悉,據她所言,這種精怪是植物之中蘊含著的木之精華孕育而生,就和倔強的野草一樣,根本殺之不盡,並勸楊辰幾人不要白費力氣,盡快通過就好。楊朵在一旁又補充了一句,這些精怪不怕火焰,立時斷絕了楊辰使用焦炎領域斬草除根的念頭。


    據說流觴在這些精怪的麵前吃了個暗虧,他當時的實力本就不能完全發揮,而楊朵因為某些原因故意陰了他一把,流觴似乎也很情願地被楊朵耍一次。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之下,在楊辰和齊鑫甩開膀子互毆的時候,流觴險些被這些動作異常靈活的小家夥放倒。若是他再多與這群精怪糾纏十秒鍾,就會被隨後趕到的四象劍靈剁成餃子餡。要知道,那些負責斷後充滿自我犧牲精神的靈能者們最多隻能拖延四象劍靈一分鍾不到的時間。


    許是仇人見麵分外眼紅,許是想要在楊朵麵前表現一把——盡管現在楊朵正將頭扭向一旁根本不去看他,總之流觴又是第一個衝上前去。他全然不顧自己目前根本無法調動身體內的鬼力,反手抽出背後的斷劍梵音。梵音劍的劍刃在空氣中震動著,發出弘大莊嚴的劍鳴,一圈令人膽寒的劍氣自流觴身上發出,將他周圍百米內的精怪全部斬首。


    那些精怪化作點點光斑消失,可遠處依然有更多的精怪如潮水一般湧來,甚至一眼都望不到盡頭。流觴悶哼一聲,嘴角流下一絲淡紫色的血,顯然已經受到了梵音劍的反噬。梵音本就是一把至凶之劍,現在沒了原本在劍身包裹著的布條上的那些符咒壓製,流觴本身實力又被極大地限製,再想動用此劍自然要承受非常大的壓力。


    流觴等到自己身邊又聚滿了精怪,甚至有幾隻精怪鋒利的爪子已經抓傷了他的小腿時,他這才又是一劍揮出,將自己周身百米清場。在一旁的楊辰並非有動手幫忙的想法,隻是看著流觴將自己的個人英雄主義發揮到了極致,一時間流觴就像一座偉岸的山,將所有的精怪悉數攔在自己麵前,看起來倒是爺們到了極點。


    而楊朵從始至終都沒有正眼瞧過流觴一眼,馬麟卻是有些看不下去了,眼見著流觴又是一口鮮血噴出,他不顧楊辰的阻攔,硬生生衝到流觴身邊,高高躍起,下落之時右拳重重砸在地麵上,從他拳套上發出的雷光形成一道電弧朝他前方斬去,所過之處所有的精怪悉數被電成了飛灰。


    “別來礙手礙腳!”流觴似乎毫不領情,他挺直了腰,四十五度角望著天,冷冷地朝著馬麟說道。


    “嘁,我可沒說要幫你,我隻不過不想看你一個人耍帥而已。就讓你瞧瞧什麽才是真正的勇者無敵吧。”馬麟說著右腳重重地向前踏出一步,腰低低地彎下,再度起身時雙手中已經多了一把雷光閃耀的巨劍,他用力一揮,周圍的精怪便如同中了定身咒一般齊齊定住,接著身體便從內而外炸裂開來,從他們身體之中溢出的雷電交織成了一張大網。


    流觴心裏多少生出了些許小感動,他知道馬麟這番話是在為他的高傲找一個台階下,流觴沒有過多的言語,隻是微微轉了轉身,將後背留給了馬麟。馬麟見狀嘿嘿一笑,也將身子轉了過去,兩人背靠背站立,隻專注於眼前的敵人,至於背後,自有他們信任的人來抵擋。


    流觴感覺到了身後傳來一陣陣雷源之力的波動,不禁想起了第一次與馬麟見麵的時候,那還是在楊辰幾人設計擊殺梟骨的戰場之上,而那時流觴算是個亂入的角色,他的表妹也還跟在他身邊。一想到自己的表妹,流觴不由得暗暗皺了皺眉,那些錯綜複雜的糾葛令他現在心中難以如以往那樣平靜得好像無風的水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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