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又驚又疑,侄兒說:“奇怪,屋裏有鬼嗎?”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我一聽這話,嚇得臉都白了。


    哥哥嗬斥說:“胡說八道!”又扯起嗓子朝房屋方向呼喚:“二娘!二娘!”


    但喊了半天,屋裏始終沒人答應。


    嫂嫂也跟著喊起來:“二娘!二娘!”喊了幾聲,又改口叫甘悅:“甘悅!甘悅!”


    聽見她叫甘悅,我越發心虛,顫聲說道:“我們先回去,明天再說。”


    回屋後,大家都沒有馬上休息,而是站在門外院壩裏觀察對麵山坡上的動靜。


    那棟房屋還亮著燈,好象屋裏的人並不害怕被人發現似的。我們默看了好一會後,寧聰才低聲說道:“真是怪事,難道這世上真的有鬼嗎?”


    哥哥瞪了寧聰一眼,嗔怪說:“你就不會說句好聽的嗎?成天胡說八道!”


    我知道哥哥其實也有這種猜想,隻是今天是他們家喬遷的日子,所以不高興聽到不吉利的話。


    “那你說是怎麽回事?門和窗都鎖得嚴嚴的,根本不象有壞人偷進屋裏的樣子,要不是屋裏有……”


    “放你的屁!還在瞎說!”哥哥有點發火了。


    寧聰不服氣地說:“我瞎說,那你解釋給我聽聽。”


    哥哥被問住了,一時有點惱羞成怒。


    嫂嫂怕他們父子鬧大了,忙打圓場:“好了,好了,等明天再去看看,就會弄明白了。我看說不定是二娘家的電燈開關接觸不良,所以電燈才會時開時關。”


    她本來是順口胡說,但我們三人聽了,卻都心裏一亮,尤其是我,更是如釋重負,說道:“哎呀,說不定真是這麽回事!”


    寧聰本來還有點不服氣,但見媽媽在給自己遞眼色,也終於住了嘴。


    寧聰上樓去睡覺後,嫂嫂對我和哥哥說:“好了,時間不早了,都休息吧。”


    我和哥哥此時也沒心思再聊天了,大家洗了腳後,都上樓回屋。


    ※※※


    雖然我一向不怎麽信鬼,但今晚的情形實在有些詭異,若非覺得嫂嫂分析得有道理,我這晚絕不敢獨住一屋。


    盡管這樣,還是有點心虛,不敢關燈,門也不敢關嚴,將客房的窗簾打開,坐在床上一邊抽煙,一邊繼續觀察對麵的情況。


    我看著那棟房屋裏的仿佛鬼火似的燈光,胡思亂想了也不知多久,才終於看見燈滅了。


    雖然那邊的燈滅了,但我心裏的疑雲還沒散盡。一個人呆呆地坐在床頭,繼續抽煙。


    正自發呆,忽然哥哥走進屋來,說道:“時間不早了,快休息吧,明天我們一路去檢查一下,肯定是開燈接觸不良,不用大驚小怪。”


    我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將手裏的半截煙扔到樓下地上,然後關上窗戶,故做鎮定地說:“沒什麽,隻是想抽根煙,睡吧。”


    哥哥回屋後,我雖然心裏還是有點恐懼,但怕引起哥哥的懷疑,也不願自己恐嚇自己,強迫自己不再胡思亂想,關了電燈,睡了下來。


    雖然我有九分相信,事情會是嫂嫂猜測那樣,但因為想到了甘悅,心裏頗有點發毛,雖然睡下了,卻不敢合眼,隻要一閉上眼睛,就總覺得屋裏站了一個什麽東西!我輾轉反側,難於入眠,一直折騰到天邊露出一抹魚肚白,遠處已隱隱傳來雞啼聲,才終於昏昏入睡。


    第二天,大家吃過早飯後,寧聰首先提到了昨晚的事:“爸爸,你們要不要一起過那邊看看?”


    哥哥本來已經不太重視這事,便用眼看嫂嫂,嫂嫂說:“有用嗎?門鎖著,難道我們把門撬開了進去檢查?讓別人看見了會怎麽想我們?”


    我知道哥哥一向有點缺乏主見,很多事情都聽嫂嫂的,低咳一聲,說:“看看也好,身正不怕影子歪,何況那個屋本來就是老房子,二娘一家人也有五六年沒在裏麵住了,有什麽可偷的?別人看見了,我們實話實說就是。”


    “幺爸說得對,我們進屋去檢查一下!”侄女寧惠已聽寧聰說了昨夜的事,雖然她還在讀初中,膽子也有點小,但她的骨子裏其實有一點冒險精神,對於這種事情,就象小孩子玩鞭炮一樣,又怕又愛。


    哥哥說:“那就去看看吧,我看一定是開關有問題。”


    於是我們一起向二娘家的老房子走去。隻有嫂嫂沒去,獨自留下來幹家務活。


    我們走到甘家老屋門外後,雖然昨晚已經檢查了窗戶,但怕昨晚沒看清楚,又圍著老屋走了一遍,將屋子前後幾個窗戶又檢查了一遍。


    甘家這棟老屋建於上個世紀八十年代,除了房頂的瓦片外,其他地方全由木料建成。本來就已很破了,加之五年前,甘家在下麵半坡處建了新樓房後,這棟老屋便沒住人了,裏麵隻放了一些破敗無用的舊家俱,和其他一些暫時派不上什麽用場的雜物,所以雖然一直空著,也不擔心小偷光顧。


    第三章


    跟昨晚一樣,每個窗戶都關著,塵網蛛絲,一看就已經多年沒有開啟。其中一道窗戶的玻璃已經壞了半邊,又沒有貼窗花,使那間小屋裏的堆得亂七糟八的雜物盡收眼底。


    我們檢查過所有的門和窗後,寧聰問要不要把門鎖撬開進屋,哥哥冷笑說:“不撬鎖就進不去嗎?”


    不等寧聰發問,他便大步走到那道玻璃壞了一半的窗戶前麵,將手伸進破窗內,拔下已經生鏽的插銷,將窗戶打開了。於是我們幾個人都從這道窗戶翻進屋去。


    屋裏到處堆滿了雜物,每樣東西上麵都蒙上了厚厚的灰塵,屋頂、牆角甚至門上麵到處都是蜘蛛網。


    事隔兩年,又重返殺人現場,雖然有三個親人陪著,我心裏還是頗感恐怖。幸好哥哥他們隻顧著檢查屋裏的電線和開關,沒人注意到我神色其實有點異常。


    結果讓我們有點困惑,屋裏的電線線路雖然老化得很嚴重,但開關好象沒什麽問題。特別是昨晚亮燈的那間房屋,開關是老式線繩開關,也就是說,如果沒人去拉連在開關上麵的線繩,燈應該不會亮。


    哥哥和我無言對視一眼,又用手拉了一下燈繩,結果電燈沒有亮。


    “噫,怎麽不亮?難道燈泡壞了嗎?”寧惠好奇地抬起臉看屋頂的燈泡。


    我和哥哥也抬起眼看那電燈,因為屋裏的光線很昏暗,燈上麵又蒙了很多灰塵,所以看不清楚。寧聰找來一條破凳子,站上去仔細看電燈,看了半天才納悶地說了一句:“燈絲斷了。”


    我聽了心裏一突!燈泡本來就是壞的,還是昨晚因開關接觸不良,時開時滅,燒壞了燈絲?


    寧惠問寧聰:“你們昨晚沒看花眼吧?燈明明是壞的,怎麽會亮?是不是不是這間屋的燈?”


    寧聰說:“是這屋亮的燈,不會看錯。”


    “那燈是壞的,怎麽會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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