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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19:25分,葉娉的舅舅高保國來到康複醫院看望葉娉。


    葉娉坐在床上,正在吃媽媽從醫院附近一家小館子買來的稀飯。高保國大聲說道:“唉呀,跟你們說了,醫院周圍沒一家館子的東西衛生,還是吃我帶來的!”一邊將手裏提著的食盒放到床邊的小桌子上麵,一邊又對葉娉說道:“這是你舅娘熬的稀飯。”


    葉娉的媽媽高學琴將自己買的稀飯放到桌子上,一邊打開哥哥送來的食盒,一邊問哥哥:“怎麽樣?”


    她問的是今天下午談判的事情。


    作為葉娉的家長,她本該親自去跟四名打女兒的女生的家長談判賠償等事宜,但一來要照顧女兒,分不開身,二來她本是個膽小怕事,又不善辭令的人,所以一開始就全權委托自己的哥哥高保國出麵解決這事。


    高保國是個退伍軍人,以前在部隊當過特種兵,雖然已退伍二十年了,但寶刀未老,尋常三兩個人不是他的對手。退伍以後,他從事過很多種營生,雖然折騰了近二十年,也沒有富起來,但在社會上結識了很多人。現在他跟兩個老戰友合夥,開了一家洗車美容店。生意雖不紅火,但掙個生活費還是沒有問題。


    高保國生性豪爽,但也有個壞毛病,就是特別愛吹牛。第一次跟他聊天的人,往往會被他身上的一股男人氣折服,但熟悉他的人卻知道:他的話,最多隻能信一半。


    他在葉娉對麵的那張空病床上坐下來,喝了一口自己帶來的礦泉水後,講道:“下午我跟三個女生的家長,還有兩個班的班主任老師、以及學校的一個姓李的副校長一起,談判了兩個小時……”


    高學琴打斷他的話,問道:“打人的不是有四個女生嗎?還有一個怎麽沒去?”


    “有一個女生今天中午死了!所以她的家長沒有去……”


    高學琴、葉娉聞言都是一驚,高學琴問道:“死了?!怎麽死的?”


    “說起來也有點巧,就是我去她家所住的太陽雨小區時,她出了意外,被樓上一個花盆落下來砸中了腦袋,死了!死得也很慘,腦漿都流出來了!流了好多血,起碼有兩盆血!”


    葉娉驚得瞪大了眼睛,問道:“死的那個女生叫什麽名字?”


    “叫安燕。說起來,她的媽媽我還認識。她媽媽在楊梅街開了一個診所,我以前還陪一個戰友去她的診所輸過液。”


    高學琴呆了小會後,說道:“活該!這叫報應!”


    高保國葉娉都沒有吭聲。


    高學琴又問哥哥:“你為什麽去她家找她?”


    “因為我當時正好有事在太陽雨小區附近,所以就想去教訓她一頓。說來也巧,我在電梯口等電梯時,正好遇見了她的爸爸,還跟他打聽他們家房號。結果她爸爸怕了,沒敢說真話。我問了好多家人都沒問到,正準備離開,結果一下樓就看見她死了。開始我也不知道她就是我要找的人,隻站在旁邊看熱鬧,聽了旁邊一些人的議論後,才明白她就是安燕!我當時還在想:怎麽這麽巧?”


    高學琴哦了一聲,有些擔心地問道:“現場有人認識你嗎?”


    高保國取出一根煙,一邊點火一邊反問:“有幾個人認識我。那又怎麽了?花盆又不是扔下樓的!關我什麽事?”


    高學琴道:“是從哪一層樓掉下去的花盆?他們查到了沒有?”


    “不知道,反正在我離開之前,還沒查出來。我也看了一下,嫌疑最大的是大門正上方三單元的7號房的住戶,一、二樓是商業用房,不可能。有嫌疑的是三樓到頂樓28樓的所有7號房的住戶。不過我估計是住在10樓以上的住戶,因為10樓以下的陽台上都沒有放花盆。10樓以上,從下麵往上看,看不清楚。”


    高學琴歎了口氣,說道:“那些人家也真是不小心,住在那麽高的樓上,還敢把花盆放在陽台欄杆上!”


    “那棟樓房的陽台設計也有點怪,一半是磚牆,一半是鐵欄杆。我看見10樓那戶人的陽台上放有兩盆花,不過陽台外麵加裝有護欄,那麽大的花盆不可能掉下來。其他幾層樓,也有幾家有花盆,但都是放在陽台地板上的,沒有放到陽台的欄杆上麵。”


    高學琴點點頭:“他們報案沒有?”


    “這還用問?不報案,難道白白讓人砸死嗎?雖說隻是一個意外,但賠償總不能免。如果是花盆自己掉下去的倒還好說一些,如是人正在搬弄花盆時掉下去砸死了人,肯定還要判個過失殺人罪!”


    高學琴看了女兒一眼,又問道:“你看還有必要找她的家人賠償嗎?”


    高保國吐了一口煙,說道:“本來,人死帳消。但葉娉還在住院,到底還需要多少錢,現在也不好說。我想,我們也暫時別去逼他們家,等過段時間再說。”


    高學琴點點頭,又問起談判和索賠的事情。高保國於是詳細地講了下午的談判經過:


    學校聽說了安燕的事後,也很震驚,安燕的班主任提前退出了會議。其他三方家長都自知理虧,態度也算積極,答應了高保國提出的全部要求。每家先賠償4000元錢,做為前期住院、醫療費用。如果不夠,剩餘部分由四家人平攤。


    另外,校方也表示會嚴肅處理四位打人的女生,安燕既然死了,就不處理了,但其他三個女同學,都跑不了一個記過處分。


    他將收到的12000元錢交給妹妹後,又關心地問葉娉的情況。高學琴說:“聽醫生說,沒有太大的問題,主要是些外傷和一些軟組織傷。沒有摔斷筋骨。”


    高保國鬆了口氣,又問葉娉:“自己感覺怎樣?”


    葉娉說:“沒什麽,隻是有時頭會有一點暈。”


    高保國道:“讓醫生拍個片子,最好沒事,要是有什麽問題,我非給他們四家人廢了不可!”


    第二章 恐怖的油桶


    高保國又和妹妹商量了一些事情後,見時間已將近20:30分,便準備回家了。臨行前,他從帶來的一個塑料口袋裏取出十餘本書,對葉娉說道:“這是你的班主任老師托我帶來的,全是新學期的課本和一些習題資料。你們的鄧老師說,住院期間,如果身體能堅持的話,最好自習一下新學期的課程,這樣不至於拉下太多功課。當然,我們也要做好最壞的打算:就是如果住院時間太長,拉下的課程太多,就隻能休學一年了。”


    葉娉聽到休學二字,心裏不禁一動。


    她本來學習就不好,有老師教都覺得跟不上,何況自學。如果休學了,不但可以玩耍一年,而且也可以不再見到那幾個打她的女同學了!


    雖然打她的四個女生都已得了懲罰,但她心裏認為這種懲罰實在太輕。應該開除才對!


    甚至……都應該象安燕一樣,遭到報應死去!


    可是,她又不能提出異議。因為她想她們得到更重的懲罰的話,就得說出自己和那四個女生共同隱瞞的一些事情真相。


    如果學校、家長甚至同學們都知道了她受到的那些羞辱與折磨,還會認為目下的處理和賠償是恰當的嗎?


    但是,打人方和被打方顯然在這個問題上心有默契。雙方都不敢、不願說出那些秘密。


    這些天來,她一直強迫自己不要去回想那些秘密。


    舅舅離去後,媽媽也去了廁所,病房裏隻剩下葉娉一個人。她呆坐了一會,因為不願回想起那些痛苦而恥辱的場景,於是決定看一下新課本。


    她將舅舅放在床邊小桌子上的那一撂新書搬到離自己更近一點的地方,然後在裏麵找語文書。她的語文成績雖然也不太好,但相比而言,她喜歡翻語文書一些,因為她可以把一些新課文當成小說來看。


    高二文理分科時,她選讀了文科班。因為數理化對她而言,簡直就象是另一個星球的東西。別說學好,就連聽懂都感吃力。


    初中時,她的數理化就不怎樣。上高中後,數理化成績就更差了。她對這三門功課的要求,不是及格,而是不要出太大洋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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