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出話裏有些不對,急忙問:“還有人也來過這個地方?”


    師傅道:“是啊,就是前幾天的功夫,也是晚上來的,恰巧也是坐我的拖拉機。”


    我急忙問:“那個人長什麽樣?”


    師傅想了想,說:“沒看清,把自己包得嚴嚴的,不過聽聲音應該是個年輕的女人,外地口音。”


    我的心立刻緊了起來,轉頭看向小蕊,小蕊對我微微的搖了搖頭,我的心立刻沉了下去,先前我一度猜測這個神秘人到底是不是小蕊,現在從小蕊的表現來看,應該不是她,既然這個人不是小蕊,那麽最大可能就是夢想俱樂部裏那個給我家送包裹的女人了。


    我急忙再次追問:“那有沒有看到她什麽時候走?”


    師傅搖搖頭,說:“很奇怪,好像我們誰都沒看到她出來,你說她會不會不是人啊,不然誰會半夜去這種地方?”話一出口,自己也打了個寒顫,連聲在地上吐了幾口痰,呸了幾聲,說:“那我先走了啊,你們自己小心。”一邊眼神怪異的看著我們,一邊急急的就調轉車頭往回趕,想起他剛才說的話,也許他也把我們當成了鬼了吧。


    小鎮實在太窮了,我本來想買兩輛自行車的,但勉強隻找到一輛載重車,想給小蕊買輛新的,她死活不答應,說浪費錢,反正她認識路,騎自行車最多也就一個小時,而且路也不算崎嶇,讓我帶著她就行。


    既然小蕊不同意我也就沒勉強了,反正帶一個人對我來說應該不是什麽重活,更何況騎著自行車載著自己心愛的姑娘行駛在為她實現夢想的路上,這不管怎麽說都要遠勝老媽那些超級無敵的絕招了。我跨上坐墊,然後拍了拍後座,小蕊微微一笑,坐了上來。


    我本來是想讓她坐在前麵的,那樣晚風輕吹長發拂麵的場景我不知夢想了多少次,可是終究臉皮薄,說不出口,小蕊坐上車後,說:“好了,走吧。”


    我踩下腳踏板,騎了幾步,說:“你真輕,和沒人坐上來一樣。”小蕊沒說話,用手輕輕的環著我的腰,我的一顆心立時不爭氣的劇烈跳動起來,隻覺得自己唇幹舌燥,平時的口才也不知道去了哪裏,整個人都好像要飄了起來。


    小蕊在身後指點著我前行的方向,我慢慢的適應了這種超級待遇,開始有一句沒一句的和她說一些連我自己都覺得沒有營養的話,我心裏恨透了自己這個時候怎麽會這麽木訥,但等下一刻開口又變得笨拙起來,夜深人靜荒郊野外孤男寡女,這簡直就是絕世難逢的良辰美景,就算是死人也要激動起來,也不能怪我會發揮失常了。


    就在這時,小蕊突然拉了我一下,說:“阿瑞,你聽!”


    我剛想問:“什麽?”小蕊輕輕“噓”了一聲,小聲道:“你聽。”


    我豎起耳朵,在看不見任何燈光的遠處,忽然傳來一陣低低的抽泣聲,依稀是個女人的聲音,我的寒毛立時豎了起來,因為我隱隱的聽到那個女人說了兩個字:“江山。”


    我和小蕊麵麵相覷,都同時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驚恐,我吸了口氣,小心翼翼的說:“會不會我們聽錯了,是風的聲音?”但這句話剛說出口,就聽見那個女人又說了兩個字,這一次我們都聽得清清楚楚,兩人的臉色立刻變了,尤其是小蕊臉色更是蒼白得嚇人。


    因為這次我們聽到那個老女人說的是她的名字:“小蕊。”


    我緊緊握住小蕊的手,她的手比冰還要冷,我甚至可以感覺到她的身子在不停的顫抖,我輕輕在她手上拍了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說:“沒事,要不我們回去吧,我一定會成為一個最好的小說家。”


    小蕊搖搖頭,說:“我一個人去。”語氣堅決,絕不容我再說第二句。


    我歎了口氣,說不害怕是假的,但是要我讓自己心愛的女人獨自去冒險,這種事我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出來的,我用力登了下腳踏板,車子往前行去,我問:“往哪裏騎?”


    小蕊用手一指前方,說:“就是那裏。”我的心忍不住顫抖了一下,那正是剛才傳來哭聲的地方,小蕊說:“那口棺材就放在那裏。”


    也許是因為深夜四周太過寂靜,所以這哭聲聽起來才特別清晰特別近吧,雖然能聽到那個老女人的哭聲,但騎了好一段時間也還沒到,反倒是兩人都因為緊張而不願開口說話,我想打破這個僵局,問:“你是怎麽找到這個地方的?”


    小蕊道:“我收到了一封信,上麵告訴了我這個地方。”


    我立時想到了陶定天,急忙問:“信的署名是誰?”


    小蕊果然報出了那個我意料之中的名字:“楚江山。”


    突然收到一個已經死去多年的人寫來的信,告訴你前往某個地方,然後你在那裏發現了一口棺材,這種在恐怖電影裏才能出現的情節如今卻活生生的出現在我麵前,我咽了口唾沫,問:“你說,這會不會是有人在搞惡作劇?”


    從二良給我看那些信開始,我就一直覺得在某個地方躲著一個人在默默的操縱著一切,楚江山已經死去,當然不可能真的再寫這麽一封信出來,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冒用他的名寫了這些信,至於這個人的目的何在,我暫時卻還沒想到。


    小蕊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點疑惑:“那些信,從紙張來看,似乎已經寫了好長時間了,隻是最近才寄出來。”


    我嚇了一跳,停下車子,扭頭問道:“你的意思是說楚江山早幾年就寫好了這些信,然後有人到現在才幫他寄出來?楚江山怎麽可能知道許多年以後要發生什麽事?”


    小蕊抬頭看了我一眼:“你忘記王強的事了?”


    我心裏一震,如果剛才說的這些成立,那麽王強很可能就不是離奇死亡,而是被謀殺了,因為一早楚江山就知道會發生這些事,說不定這根本就是他的安排,可是在那個時候楚江山早就已經死了,他就算生前安排下這樣的局殺了王強又有什麽用?


    我對小蕊說出了心中的疑惑,小蕊淡淡的說了一句:“你忘記了兩個人。”


    我急忙追問:“誰?”


    小蕊道:“孫小紅和李姐,物業公司和房東都說根本就沒有見過這兩個人。”


    我想了想,說:“會不會這根本就是楚江山放的煙霧彈,根本就沒這兩個人?畢竟我們對王強的了解都來自那封信。”但隨即我就否定了自己的推斷,因為我前麵所有的推測都是建立在信上所記載的均為事實的基礎之上,如果我否定了李姐和孫小紅,自然也就沒有了前麵的結論,更何況,我確實曾經見過這樣一個女人,就在二良出事那天,我在樓梯裏看到的那個穿紅色裙子露出一口紅牙的女人。


    小蕊輕輕在我身上拍了一下,說:“快走吧。”


    我應了一聲,急忙蹬起車往前走,小蕊將頭輕輕的靠在我後背,突然問了我一個問題:“阿瑞,你相信這世界上有鬼嗎?”


    我的身子一僵,在這樣一個地方討論世界上有沒有鬼這個話題實在不是一件什麽浪漫的事,但我又不好說小蕊什麽,隻好含含糊糊的答道:“應該……沒有吧?”


    小蕊輕輕的說著話,也不知道是在回答我還是在自言自語:“我寧願相信這世界上是有鬼的,那我就可以看到那些我想看到的人了,也可以永遠都和他們在一起,你說,這有多好。”說著說著竟然開始輕輕的哼起了歌,那是一首我很熟悉的旋律:《世上隻有媽媽好》。


    小蕊的聲音低低的若有若無,在那一瞬間我甚至有些害怕起來,急忙腳下用力,將車子踩得飛快,黑暗之中似乎有無數雙眼睛在看著我,我隻能拚命的用力踩著自行車,也不知過了多久,小蕊說:“到了。”我急忙一個刹車,這才發現身上都是汗,也不知是被嚇的還是累的。


    小蕊說:“走路過去吧,這裏車子騎不過去。”我將綁在自行車頭的強力手電拆了下來,往小蕊指的方向看去,那裏有一條大溝,勉強能跳過去,自行車卻是沒辦法帶著過去了,我將車子鎖好,拉著小蕊的手往前走去。


    走了不多久,就到了目的地,那是鄉下常見的平瓦房,在它周圍根本就沒有別的房屋建在這裏,就隻有這孤零零的一排。房子後麵就是一條河,可以聽到嘩嘩的流水聲,剛才我們跨過去的大溝就是一道引水渠。


    雖然那老女人的哭聲早就已經消失了,但站在這樣一個地方我還是有些心裏發毛,反倒是小蕊比我要鎮定了許多,她在前麵帶路,這個地方明顯的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人來過,雜草叢生,一時間我竟然有些回到老宅後院的錯覺。


    房子並沒有上鎖,小蕊輕輕的推開,裏麵傳來一股發黴的味道,然後傳來一陣索索的聲音,也不知道是老鼠還是別的什麽東西,我把手電往裏照去,房子裏亂七八糟的堆著些雜物,並沒有看到有一口棺材。


    小蕊用手指了指右邊的房間,說:“在這邊。”這種鄉下常見的平瓦房構造通常都很簡單,大門進去後是大廳,上麵擺著香案掛著對聯,然後就是一張很大的四方餐桌,大廳左右兩邊就是廂房了,小蕊指的那個地方,按照習俗應該是主人的臥室。


    我們小心翼翼的走進這房間,在這個主人臥室裏,果然放著一口棺材,強光手電的照射下,我可以確定這口棺材的樣式和上麵刻著的花紋都和老宅後院裏的那間小黑屋一模一樣,我記得陶定天和我說過,這些花紋其實是道家一種極少有人知道的符文,作用是為了吸收天地間的陰氣,楚江山在自己房間裏放這樣一口棺材到底有什麽目的?我心底突然冒出一個想法:會不會這裏也有八口井?


    第三十八章 不能說的秘密(二)


    我正為自己這個想法而有些心底發毛的時候,小蕊將我帶到棺材的另一側,說:“字在這裏。”


    我知道她說的是什麽字,順著她的手指,果然看到了“夢想成真”四個字刻在上麵,想了想,我說:“要不咱們把這棺材打開?”


    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的一顆心幾乎就要從胸口跳了出來,不知道是不是寫多了鬼故事,我現在看到任何東西都會不由自主的聯係些讓自己害怕的情節出來,楚江山早就離奇死亡,因為他沒有家人在世,所以遺體早就由相關部門負責火葬處理,我自然不用擔心這棺材裏麵躺著他的屍體,可是,會不會躺著別的什麽東西,比如說某個別的什麽東西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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