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城防軍的士兵長先生,領主直屬下來的財務官,還有幾個水木之城據守的本土貴族……他們全是人類,貨真價實的人類,他們剛一進門,喬裏的耳朵仿佛聽到了他們緊張的心跳,與畏懼和興奮並存的急促呼吸聲。


    而這幾個有身份的人類,帶進來的其他人類,可就沒有幾名貴人的待遇了。士兵長、財務官、某個貴族族長的胞弟,他們像奴才是的畏首畏尾走進了酒吧,低眉順眼的找了個安靜的角落,對於吧台旁邊的那具屍體和地上的血泊,他們連看都不敢看一眼,平日裏作威作福高高在上的先生們,此刻老實得比小雞仔還要乖。他們幾個老爺引領進來的普通人,顯然還不明白黑玫瑰酒吧是什麽地方,隻當自家兄弟、朋友帶自己來了一個消遣的地方玩樂。


    當先走進來的一名貴氣少女,她明媚的眼睛朝著天花板的燈光看去,這五顏六色還會旋轉的燈光可是她從沒見過的玩意兒,周圍跨時代的裝潢布局。讓她與身後兩個人徹底被吸引住了,這種落差就好像一群中世紀的少爺小姐。走進了二十二世紀的夜店。


    然而不等三個懵懂的男女讚歎這新奇的酒吧,他們就看向了帶自己過來的朋友,士兵長、財務官等人圍著一個女人的獻媚、他們的討好、畏懼,低三下四的言行曆曆在目,這幾個愕然的男女一度懷疑是不是哪搞錯了,這簡直和平時頤氣指使的他們背道而馳。


    接著三個男女就發現了屍體,因為那具屍體死的位置太顯眼了,是每一位客人點酒是都會去的吧台。


    貌似……


    情況有些不太正常?


    死人了麽……


    酒吧主人的打手之一。麥克斯老先生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讓他們滾那邊去。”


    “你說什麽?我沒聽清楚,老頭,你剛才是在說滾麽?”腰掛佩劍的年輕人脖子一歪,咧嘴誇張的笑了出來,他抱著雙臂幾步走向了麥克斯,伸出一根指頭隔空戳向了麥克斯的額頭:“睜開你的狗眼給老子看清楚了,這裏發生了命案。誰都有嫌疑,我認為你的嫌疑最大,憑你剛才說出的話,我就有資格判定你是凶手當場宰了你!”這名掛著佩劍的年輕人乃是和城防軍士兵長一起過來的,看樣子是個維持法律的城衛兵。


    平時在外麵囂張也就算了,這個被上司早已有心除掉的愣頭青。渾然沒有察覺到自己此刻現身的地方,是一個惡魔盤踞的巢穴。


    接下來喬裏見到的,全然按照他猜想的那樣發展了下去。


    潛伏在水木之城的惡魔不是沒有頭腦的張揚,他們之所以敢在人類城市如此大膽的活躍,全是建立在有人類做內應打掩護的關係上。這些間諜們與少數擁有權勢的人類來了個裏應外合。能讓那寫實權人類妥協的辦法太多太多了,生命威脅。家人生命的威脅,力量的向往,權力的誘惑,美色的吸引力,隻要人心還有弱點就會被攻陷心靈防線,這對間諜來說就是他們的工作,他們有各種辦法控製那些人類,隻要墮落一次,就再也不可能回頭了。


    這幾個被誘惑的人,他們就是人類的罪人,一旦被發現真相,等待他們的是無數的譴責與唾罵,在失去一切之後由儈子手奪取生命。一經暴露根本不用惡魔處理這些人,他們自然會死的很慘。


    而至於士兵長等人帶來的笨蛋,自然就是獻給惡魔的禮物了,要知道常在黑玫瑰酒吧出沒的惡魔,有很多都喜歡吸食活人鮮血、吞吃活人生肉……


    要不以為酒吧的鮮血飲品和肉質快餐是怎麽來的。


    說起讓那些人類墮落的東西,很有意思,喬裏光是用眼睛看,大致上就能猜測出與毒品一類的東西有關,看那幾個平日有頭有臉的人物,圍著一個矮個子女人像狗似的搖尾巴討歡,緊繃的臉因為饑渴而失去了血色,似乎強忍著某種難忍的渴望,帶著嗚咽的聲音圍住了那個女惡魔。


    喬裏越發覺得人類難以戰勝惡魔了。


    利用毒品控製人,艾薩拉斯本土曆史上不是沒有這種現象,但論起效果絕對沒有惡魔們來的好使,毒品可是科技都市世界的拿手好戲,從各個世界穿越而來的人類化做惡魔後,他們有層出不窮的手段。反觀人類,除了英雄級的強者之外,他們還有什麽?


    後麵的喬裏不想再看下去了,被帶過來當做牛羊一樣做祭品的男女,幾乎所有酒吧裏的客人都圍了過去,盡情的玩弄著三個開始恐懼的“食物”,享受食物的求饒與哀鳴……喬裏不怎麽喜歡這種低劣的愛好。


    就好像以前他在電視上看過的某家肉食公司宣傳廣告,一個甜美的美少女端著一個牛肉罐頭,站在農場,一隻手溫柔的撫摸著牛兒的腦袋,溫順的妞兒也親昵的用犄角摩擦著少女的胳膊,在特技效果下,牛與美少女形成了一副唯美安詳的畫麵,然後,少女撫摸著牛的腦袋,吃了一口牛肉罐頭,用甜蜜的聲音說,xx農場的牛肉,純天然無公害……


    美女與牛天然和諧的畫麵一轉,電視機屏幕就變成了一塊塊鮮紅色的牛肉塊,由人工的方式裝進了罐頭裏。


    玩弄臨死前的食物。從來不是惡魔的專利,人類在這方麵也是一把好手。隻不過艾薩拉斯的人類沒有電視機這種東西罷了。


    惡魔吞食人類沒什麽好奇怪,就好比人吃牛羊肉,虎狼吃人肉一般,大自然的食物鏈效應,這很正常。但這幾個墮落的人類居然也加入了吃人的行列……


    看來這幾個家夥已經入魔了,心靈徹底偏離了同類。那個年老的財務官膽小不敢去搶食屍體,就抱走了一隻腳蹲到牆邊啃了起來。


    他啃的腳來自於他帶來的那個少女,也就是他包養的情人。


    “先生。讓您見笑了。”麥克斯走過來對著喬裏點了點頭,一絲不苟的致歉道:“這幾條狗不喂的它們就不聽話,我們還有很多地方要用到它們,請您不要在意,您今天的費用由酒吧全包,還請不要推辭。”強壯的老人氣場再凶悍,說到底他仍然是個奴仆。奉酒吧幕後的老板為主人,因此安撫喬裏這個來路不明的“吸血鬼”,正是他的職責所在。


    麥克斯鋪墊完了前文,又讓調酒師端過來了一杯鮮血遞給喬裏,覺得氣氛醞釀的差不多了之後,麥克斯直入了中心話題:“您說過您種族為吸血鬼。可是當真的?”


    “你先等會兒……”喬裏豎起單掌示意麥克斯噤聲,他坐在吧台前閉上了眼睛,過去好久後眼睛才睜開,長呼一口氣,他古怪的笑道:“這小崽子的靈魂真有意思。那麽快就和我其他的勇士打起來了……嘖,真慘。聽著都疼。”


    “您……”


    喬裏神經質的自說自話,讓麥克斯額頭上跳起了一根青筋。


    “知道麽。”喬裏低下頭,豎起了一根手指:“以前我想捕捉一個活人的靈魂,很難很難,後來我發現隻要吸血就能捕獵到靈魂,為此我沾沾自喜,而到今天,我發現隻要是我殺死的東西,他們的靈魂就會跑到我腦子裏,問候我的祖宗,你知道那種精神分裂一樣的感覺是什麽滋味。”


    如今,隻要是親手殺死的生物,靈魂就會湧入喬裏的體內,無數的聲音與意識似乎是要折磨他的精神,這種情況,在前世德古拉也曾遇到過,但那時德古拉還沒有支配之力這種力量,所以,他瘋了。


    而喬裏,也明白為什麽那一幕的回憶中,囚牢中的男人會對德古拉說,你的妻子是你親手殺死的。


    這種情況真的有可能,因為德古拉在那時候可能已經瘋了。無數由自己親手殺死的惡魔糾纏著德古拉,讓他意識變得混亂,形似精神分裂,有時候會幹出一些事後自己完全沒印象的瘋狂舉動。


    而就是因為沒有支配之力,德古拉才會被無數怨靈折磨的發瘋,日不能安,夜不能寐,直到在精神分裂的極致折磨中,由此覺醒了支配之力……


    支配之力,治愈了德古拉的瘋狂,讓那些他親手殺死而反過來折磨他的亡魂,徹底由德古拉支配。


    可惜已經晚了,他的妻子,瑪麗已經回不來了……


    “我很感謝你,老先生,最近我一直被很多頭疼的問題困擾著,剛才因為這些活潑可愛的小精靈,讓我抉擇來臨之前,想通了一些事。”喬裏轉過身背靠著吧台,他掀開右臂衣袖,以一種張狂姿態將骷髏紋章舉到了自己麵前:“按照那王八蛋給出的預言,時間,快到了吧……”


    寧謐之中傳來了微弱的咀嚼聲,喬裏站在水木之城最安靜的地方,等待著預言的時刻到來。


    災厄即臨,在那一刻到來之前,始終讓喬裏苦思而無從選擇的問題,在最後一刻他有了自己的答案。


    逝去的不會再回來,緬懷隻能沉浸在空洞的感傷中,沒有任何的意義,以前在科技世界的親人、朋友,他們都有自己的命,多了喬裏他們未必會獲得更好,少了他也可能是一件好事,在那更遙遠的前世,還有與他義無反顧踏上不列顛的兄弟們,還有他的妻子,失去了太多的人,才會在抉擇來臨之際產生彷徨。


    為了盡快恢複前世巔峰時期的力量,從此拋棄人形徹底入魔,還是抓住眼前擁有的事物,不再像前世那樣於孤獨中痛苦……喬裏有了選擇,有了目標。


    酒,已經喝過了,現在該朝著前方看去。


    如果不到必要的時刻,喬裏發現自己心中所希望的,竟然是將這段時期的生活維持下來。可以的話,他很願意繼續做伊諾拉眼中那個膽小、油嘴滑舌的冒險家,和她一起將年幼的混血夜魔撫養長大。


    “混蛋啊……”


    “能否告訴我,伊諾拉到底是不是瑪麗的轉世?”


    第二百五十六章 獠牙


    這些戰鬥力隻有五的間諜,他們此刻還在為喬裏的能力而驚歎,讓維爾多自殘而死,那是否為行為操縱的黑暗力量?而也是因為喬裏在幹掉了維爾多後,其他惡魔見麥克斯不僅沒有廢了他,反而露出了憂慮,他們首次開始回想喬裏的自我介紹……我,是個吸血鬼。


    如果這些惡魔的血統再純粹一些的話,或許就能從喬裏的血液中感受到血脈壓製了,可惜,層次太低的惡魔,即使麵對一個真正的吸血鬼,全盛期的吸血鬼,低等惡魔也無法感受到吸血鬼的恐怖……就像當初誤入虛空王座宮殿的艾蓮娜,她直麵了繼承一部分吸血鬼力量的魔王,卻渾然無覺對方的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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